第5節
他們說話的當口里,下人們也把映霞堂內的大火給滅得差不多了,看著眼前這片被燒得不成樣的庭院,林詩音不禁慶幸起了自己命大。 與此同時,一直沒回答管家問題的冷血也總算開了口:“我來查案?!?/br> “查案?”管家有點驚訝,“可是與李家有關的案子?” 冷血沒說話,但點了點頭。 這態度叫林詩音和管家都有點在意,正巧火也滅了,一行人也沒有必要一直堵在院門口看著,干脆由她做主,先將冷血請去花廳坐下。 至于她自己,當然是得先去把衣服給換了。 “可這映霞堂都燒成這樣了……表姑娘房內的衣物怕是也不剩多少了吧?”丫鬟見她要往里走,有些疑惑。 “也對哦?!绷衷娨襞牧伺哪X袋,但停頓片刻后還是繼續往里去了,“那你們去別的院子里替我找兩件吧,我先進去取個東西?!?/br> 說起來還真得感謝李尋歡當初把地契房契給她的時候替她cao心了一把要如何妥善收藏,同她提過她那張床下的機關。 否則這一場火下來,那一匣子東西,怕是也得灰飛煙滅啥都不剩。 還在里頭掃尾的下人見她跑進來忙上前來攔:“里頭煙尚未散,表姑娘先等等?” 林詩音張望片刻,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再想到那匣子里的東西,到底還是放不下心:“沒事,我拿個東西就出來?!?/br> 今晚這場火起得蹊蹺,而且她當時還被點了xue,顯然就是針對她來的。 雖然具體的原因還不明朗,但緩過勁來后,她大概也猜到了這件事是誰干的,所以才更是要進去把地契房契給拿了。 底下的人攔不住她,只能看她在那張燒得面目全非的床上摸索。 “有了!”她總算摸到機關開啟處,用力一旋,將床板打開。 吱呀一聲過后,被挖空的床下之地才緩緩呈現在眾人眼前。 里頭雖然沒有被燒著,但也蓄滿了火起時的濃煙,此時驟然打開,讓她嗆了個不輕。 不過煙霧稍散后,她就瞧見了自己放進去的匣子,好端端地躺在那,一絲都不曾損毀,叫她大松一口氣。 去給她找衣服的丫鬟也是這時候回來的,原本還想在她換完衣服后替她梳洗一番,但被她直接擺手拒絕了。 比起梳洗,她覺得還是先去聽聽冷血到底是來查什么的比較要緊啊。 事實上冷血對這場火也有點懵。 他的確是來李園查案的,是一樁官員貪污的案子。 “貪污案?”林詩音和祥叔都相當驚訝,這和李園有什么關系? “查贓款查到此處?!彼涣晳T和人解釋太多,但現在面對一個少女一個老人,也不得不開口解釋。 雖然他說得再言簡意賅不過,但林詩音還是從他話里迅速把兩件事聯系了起來。 “……難怪要殺我?!彼腥?,“原來是連平賬的錢都吐不出了啊?!?/br> 被她這么一說,祥叔也反應過來了:“表姑娘的意思是——” 林詩音冷笑:“先前怕您擔心我才沒說,我醒的時候還被人點著xue道不能動呢,若非恰好有人趕到,怕是就真要被燒死在映霞堂了?!?/br> 祥叔大震:“他們……這!” “我說怎么會胃口大到那種地步,原來是拿去賄賂貪官了?!彼贿呎f一邊又慶幸自己今晚運氣夠好,不由得再度轉向冷血,“今夜之事,多虧了您,至于貪污案,有什么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冷捕頭請盡管直言?!?/br> 冷血看著她清亮真誠的眼神,不太自然地移了移目光,隨之輕點了下頭。 這個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畢竟涉及到的金額十分駭人,還是以小李探花的名義流出去的,既涉綠林又涉官場,神侯府那邊不敢不放在心上,所以才派了他來調查。 原本他也只是想在今晚稍作查探而已,卻不想會恰好撞上那個被人雇了滅口的殺手。 當時情況危急,那殺手大概也是看準了他不會見死不救,在火起后就趁他抱林詩音的功夫迅速逃了。 冷血為了救人也沒有試圖追,但現在知道了這里面的曲折后,自是當機立斷地很向他們要了那七家鋪子的具體位置。 林詩音樂得借神侯府的手來清理干凈門戶,當然再配合不過。 天蒙蒙亮時,她與祥叔一道送走了冷血。 “時間還早,表姑娘不妨再去休息會兒,畢竟昨夜受了驚?!毕槭鍎袼?。 “您也一樣?!彼拇_有點困,不過打完哈欠后才想起來自己睡覺的地方已經被燒了,頓時有點愁。 祥叔伺候了李家三代主人,如果把她算上的話,應該是四代了,察言觀色的本領哪能弱,見她皺眉,當即提議:“表姑娘就歇在主院吧?!?/br> 林詩音本來還想客氣一下,但轉念一想,李尋歡都把房子送她了,她還有什么客氣的必要哦! 于是她沒怎么猶豫就接受了這個提議去了主院。 不過過去后她也沒直接占了李尋歡以前的房間,而是另外挑了一間廂房叫人收拾了一下。 也是直到這時候,她才從主院廂房里那面大銅鏡里看見自己的模樣。 頭發跟亂草似的也就算了,臉上還沾了不少灰,花得不成樣,尤其是鼻頭處,幾乎完全黑了! “天哪……”難怪之前丫鬟說要給她梳洗??! 林詩音痛苦捂臉,所以她就是頂著這個模樣和冷血聊貪污案的嗎? 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冷血居然沒笑場。 ……真、真是個好人啊。 最后她當然是好好洗了個臉才睡的。 加上她之前寫新型記賬方法教程的時間,林詩音真的可以說是一夜沒怎么睡,所以洗過臉后她幾乎是立刻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還做了個被困在火里出不去的夢,明明意識上清楚地知道不是真的,但就是怎么都醒不過來,急得都快哭了。 更令她抓狂的是,好不容易擺脫這個夢境睜開眼后,她就不受自己控制地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喉嚨疼得幾乎要冒煙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風寒前兆,頓時萎得不行。 一直在外頭守著的丫鬟聽到她下床的動靜,忙推開門進來:“表姑娘醒啦?” 林詩音揉著自己喉間那一塊,只點了點頭,沒開口。 “對了表姑娘,上午祥叔已經派人收拾完了映霞堂,邊上的廂房里收出了不少沒被燒壞的東西,應該都是您的東西,祥叔說等您醒了可以去看看,用得上的一起送到這邊來?!?/br> 林詩音心不在焉地聽著,也沒有格外當回事,但還是應了一聲:“嗯好,我一會兒去看?!?/br> 這一開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究竟啞到了什么地步,忙拿過桌上的溫茶喝了一口。 丫鬟也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表姑娘可是著涼了?” 可不就是著涼了嗎。 昨晚她可是只穿著中衣在外面吹了好一會兒風呢,加上近一夜沒休息,快天亮才重新躺下睡覺,再好的身體都遭不住啊。 林詩音越想越心塞,換完衣服喝過一碗丫鬟幫她去廚房要的姜湯便拐去映霞堂看他們上午收拾的成果了。 昨晚那一把火也算是滅得及時,所以兩側的廂房里的東西的確保留得還算完好,此刻全整整齊齊地摞在堂前。 林詩音認出里面有自己上京來時帶的那幾個箱子以及用來裝閑置首飾的大妝匣,走過去簡單地掃了一眼,沉吟片刻,吩咐道:“是我的不錯,都搬過去吧?!?/br> 底下人躬身應是,動作也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已經把那些東西全移到了主院去。 雖然是在同一座府邸中,但這一搬也基本等于搬家了。 林詩音是個忍不了雜亂的輕微強迫癥,加上主院這間廂房此刻確實冷清得過分,坐了片刻后,她便自己動起手來把搬來的東西收拾了一下。 箱子里多是被收起來的春夏衣衫,一件薄過一件,再好看也不是現在能穿的,收得她內心毫無波動。 不過那個裝閑置首飾的妝匣中還是有不少能用的釵環,她挑揀了片刻,剛要合上,卻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個夾層。 這夾層令她有些在意,回憶了一下真·林詩音關于這妝匣的記憶后,她又試著往邊上按了一按,果然能拉開。 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不僅放了一套看上去有些年歲的足金頭面,還藏了一本書。 書的封面是空白的,看上去亦新得很,怕是沒怎么翻過。 她皺著眉將其拿起,翻開一看,只見扉頁處寫著四個大字——憐花寶鑒。 林詩音:“……”臥槽??? 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會被收在這個地方???!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原本那個林詩音的記憶里,她還根本找不到任何關于憐花寶鑒的內容! 第6章 零零伍 林詩音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這本憐花寶鑒被這么草率地收在妝匣里的原因,但后來合上它的時候看到它空白的封面,忽然就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也許原本的林詩音在最開始拿到這本書時并沒有翻開過它,根本不知道這本沒有封面、平平無奇的書就是憐花寶鑒呢? 畢竟她也沒有與王憐花見過面的記憶。 王憐花是“千面公子”,易容術這種東西于他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當初他來李園尋李尋歡,用的不一定是真容,加上李尋歡不在,他可能也沒有對林詩音直言他是誰以及他想交給李尋歡的這本書究竟是什么。 之后李尋歡回來,兩人都忙著照顧救了他的龍嘯云,忙碌之下,她當然更是想不起曾有人要她把這本她完全沒當回事書交給李尋歡。 而且這么一想也正好能解釋原著里她這么愛她表哥的情況下卻沒把憐花寶鑒給他了。 不過不管真相到底是怎樣,托昨晚那場火的福,現在這憐花寶鑒反正已經到了她這個冒牌林詩音手里。 說實話,真是一點都沒有解鎖高級道具的興奮感啊…… 比起研究上面的武功心法和醫術易容術等等,她覺得她可能還是更愿意看賬本。 然而賬本已經在昨晚被燒了個干凈,還包括她千辛萬苦寫出來的新型記賬方法示范! 林詩音越想越氣,深覺此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于是她把憐花寶鑒和地契房契一起收好,關上門去前院找祥叔商量去了。 她知道有神侯府介入,那幾個狗膽包天到買兇殺人的掌柜與賬房一定逃不了,但除了那七家之外,可是還有不少賬平不了的鋪子呢。 所以接下來究竟該如何整頓也是一件需要好好商量的事。 祥叔聽她說了來意后也連連點頭:“表姑娘考慮的是,是得好好琢磨一下,否則難保將來再出事?!?/br> 林詩音看他老人家說得誠懇,干脆把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一下:“除了我先前與您提過的那五家,其余鋪子的賬房我都打算換掉?!?/br> “只換賬房?” “對,只換賬房?!彼nD了一下才繼續道,“都是開了很久的鋪子,全換掉也麻煩,不如把掌柜留著,好歹他們都熟悉各自管的鋪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