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兩人都能猜到,必定是吳家那邊又起波瀾了。 袁滿問岳竹:“不是說和周唯去吃飯,怎么遇著天驕了?” “她來學校找的我,當時我正和周唯在一起……袁滿,我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br> 袁滿笑,卷了卷襯衣袖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不用緊張?!?/br> “我覺得這兩天我說的話太多了,周唯的處境何嘗不是我的處境,那我的心境她肯定也明白了?!痹乐裼终f。 “我都繞糊涂了,你們倆怎么就成一個處境了?” “她有意向我透露跳樓事件和吳膺有關,吳段又是一體的,你想想,她是什么目的?” 袁滿喝了口水:“她想利用你,這個毋庸置疑,但你們倆顯然不是一個處境,她即便是想把矛頭對準段友志,她也無法在明面上行事,何況,她的立場不對,她這么做只是為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br> 岳竹呼出一口長氣:“周唯這個女人,小心思倒是都擺在明面兒上,我想早點跟她攤牌,這樣耗下去太累了?!?/br> “恐怕她會先跟你攤牌。岳竹,你不用怕,你要知道,她永遠比你少一個籌碼?!?/br> “吳放?” 袁滿“老jian巨猾”的點了點頭。 “可我也有一個不可避免的雷區?!痹乐衤柫寺柤?,眼光又暗了下去。 袁滿徐徐開口:“天驕未必就像我們想的那么脆弱,更何況,吳放可以跟吳家分割開來,吳家的三個分支也可以相互獨立。說不定,興風作浪的就只有吳膺?!?/br> 25.線索 晚風滑過皮膚, 空氣中有一股春日的清涼。 餐廳就在家附近, 袁滿沒有開車, 兩人便牽著手慢慢步行回家。 影子晃到身前又晃到身后, 許久沒有這么愜意了,他們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實, 也很安定。 白天的一切終于湮滅在夜色里, 被月光溶解,被樹影遮蓋, 不值一提。 途中,他們經過一個大學城,學校附近馬路邊儼然成了熱鬧的夜市。有不少學生在小攤位上吃東西喝汽水,他們笑著鬧著,肆意又張揚。 袁滿跑到奶茶店買了兩杯喝的,遞給岳竹的那一杯是茶走。 岳竹喝了一口,作出評價:“比我們學校奶茶店的味道差遠了?!?/br> 袁滿挑著一邊眉毛:“是嗎?” “沒辦法, 人就是這樣,念舊?!?/br> 兩人繼續往前走, 岳竹踩著搖曳的樹影, 喝著奶茶,忽然又想起周唯,她停了步子, 呆呆的說:“天吶?!?/br> “怎么了?” 岳竹偏過頭看著袁滿:“上次周唯跟我說吳膺和段友志之間的關系, 我說不太清楚, 今天我卻把吳膺這個人甩了出來……簡直是自相矛盾?!?/br> 袁滿一只手按住她的肩, 用另一只手的指腹輕按住她的嘴唇,他微微彎下背:“噓,說不提就不提了。雖然是演戲,但沒有人在乎你的演技拙不拙劣?,F在是你和我談戀愛的時間?!?/br> 他的白襯衣利利索索,眼底的光清澈又透亮,岳竹伸手觸了觸他兩邊剪得很精神的頭發,“你要是往學生堆里站,倒像個大男生?!?/br> “走,帶你騎自行車去?!痹瑵M猛地扣住她的腰。 學校的林蔭小道邊有不少情侶在石凳上談情說愛,女孩的頭發被風吹起,又被男孩按下。他們竊竊私語著,時不時做出一些曖昧的小動作。 袁滿騎著車載著岳竹在小道上晃悠,岳竹抓著他精壯的腰,嘴角微微上翹。 “你似乎不喜歡穿裙子?!痹瑵M說。 岳竹“啊”了一聲,又說:“挺不方便的?!?/br> “你穿裙子好看?!?/br> 這話說得就像是他見過似的。 “行,改天去買一條?!痹乐翊蟠蠓椒降?。 “對了,我想把頭發剪了,做東西的時候長頭發不太利落?!彼终f。 袁滿回頭看著她的一頭長發:“我對這個沒要求,你怎么樣都行?!闭f完他拿著手機給兩人拍了一張自拍。 照片里有她的長發和他的白襯衣。 “留個紀念?!彼f。 到底還是喜歡長發吧。岳竹頓了頓,說:“不會剪得太短?!?/br> 袁滿揚著嘴角加快了速度,岳竹更用力地抱緊了他的腰。 自行車穿梭在校園的各個角落,耳畔傳來晚自習下課的鈴聲。 熟悉的聲音讓人開始懷舊,他們仿佛回到了那個年紀。 走到一棟女生宿舍樓前,美好的氛圍終于被打破。 三兩個女孩子并排走著,繪聲繪色的討論著跳樓事件。 兩人這才意識到,原來保姆的女兒正是這所大學的學生。 “還在重癥監護室呢,好像還沒脫離危險。對了,她好像是政史學院的,聽說還拿過兩次獎學金,成績很不錯的?!?/br> “太可惜了,她長得也挺漂亮的。我有個老鄉跟她是一個班的,說她早就有點不太正常了。她mama在那家做保姆,她以前每個周末都會過去,但這段時間她不肯去看她mama,都是她mama過來找她,每次給她帶東西她也不要。真不知道她怎么會在那家跳樓,太奇怪了?!?/br> …… 袁滿推著車,岳竹走在他身畔。 兩人各有所思,但卻同時開口:“問問?” 問段天驕。 電話是袁滿打過去的,段天驕正好在醫院。 他沒有直接切進話題,只說要她不要太焦心。 段天驕一直沒怎么說話,從她的語氣可以感受到她的狀態,她情緒非常不好。 袁滿問她:“吳放呢?” 她嘆了口氣,最后特別無力地回應:“女孩子腦死亡了?!?/br> 女孩的母親當場就暈了過去,父親在醫院里大鬧著。 這個連夜從外地趕過來的父親大喊著要一個真相,醫院里的病人、醫生和護士無不為此趕到哀慟。 吳家盡力地控制著輿論,但電視臺和媒體都趕到了。吳膺動用了所有的關系都沒能壓住此事,有人說,從有人報案到女孩父親的堅硬態度都是背后有人出謀劃策。 吳家這回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吳放有軍銜在身,并不方便露面。因此,在醫院安撫女孩親人的任務就此落到了段天驕的身上。 掛了電話,岳竹問袁滿:“吳膺的家人呢?就沒有人來處理這件事情,需要天驕出面?” “吳膺的老婆一直在國外,孩子也還在讀高中。拋開天驕是吳家的家庭成員不說,憑她父親和吳膺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她又是政府新聞部的,這件事交給她對他們來說是最合適的?!?/br> 岳竹皺著眉,想到天驕是最不喜歡應付這些事情的了,她就覺得唏噓和無奈。 袁滿揉了揉她的眉心:“擔心也沒有用,天驕已經踏進這趟渾水,身上不沾點兒泥是不可能的了。誰都沒有證據,只有輿論和法律可以對這件事進行監管,現在肯定已經有人在部署了?!?/br> 岳竹松了松眉頭,兀自往前走。 “在想什么?”袁滿問她。 她轉身,眼角和嘴角揚起一絲冷靜的笑意,“在想樹大招風,紙包不住火這些話果然不假?!?/br> 證據總會出現。 . 隔日,當地各大紙媒和網絡平臺都對少女墜樓事件進行了報道。吳家一下子被推上風口浪尖。 女孩的父親原本將在上午十點接受一家媒體采訪,最終在十點差一刻的時候,他以視頻的形式告知該媒體他將不會出席,也宣布不會再接受任何采訪。 十點整,這家媒體用帶有“內有隱情”四個字的標題出了一篇對此事的全面報道,并將這篇報道用強硬的渠道廣泛傳播。不到一個小時,這篇文章引發了社會各界的各種討論,大家開始深扒吳家這個顯赫的家族。 下午三點,岳竹準時出現在教室,周唯提前十分鐘就已經到達,看見岳竹進門,她像看見了曙光。 “吳膺這次恐怕……” 岳竹無法形容周唯的神情,她不知道她是為有了機會感到高興還是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又產生憂慮。 擔憂和喜悅交織在她的臉上,她就像個變臉演員。 “吳膺要是這么容易就垮臺,他這么多年就白混了?!?/br> 周唯看著岳竹,她倒是淡定的很。 “岳竹,你是不是有內幕?”周唯試探著。 段天驕忙得焦頭爛額,哪有機會跟她“通風報信”。 她邊準備要做蛋糕的材料邊說:“沒有內幕,吳家的根基你比我清楚,吳膺的權力也擺在那里,擺平女孩的一雙父母不是難事,搞定幕后推手更不是難事。女孩是自殺,這一點只要蓋棺定論,吳家頂多是名聲受損,他們的權力和利益根本不會被撼動?!?/br> 岳竹的分析周唯自然能領會,但她卻另有籌謀。她拍了拍岳竹的手,一雙眼睛透著精明,和平時判若兩人,她壓低聲音:“要是有人掌握了女孩生前錄制的視頻呢?” 岳竹猛然抬頭,周唯的話必定不是空xue來風。 “誰?”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心里是有興奮的。 周唯娓娓道來:“原本我是不愿意這樣做的,吳膺要是出了事,對吳家沒好處,甚至會牽連吳家牽連吳放??蛇@件事情來的很巧,吳膺的品行作風大家都有所耳聞,被他玩弄的女孩不在少數,其中有太多都是段友志為他牽的線,如果跳樓女孩是被他性侵而導致輕生能被坐實,那么牽一發而動全身,再找幾個同樣遭遇的女孩去舉報,吳膺和段友志的仕途就徹底毀了,而且……我聽說段友志早就因為情人和段天驕的母親他的原配離婚了,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她最終目的還是在段友志,岳竹想,周唯動了這么多心思,連女孩生前錄有視頻的事情都掌握了,她必定是要通過這件事情扳倒吳段。 “岳竹,我也恨玩弄女性的畜生,要不是因為吳膺,吳家也不至于名聲敗壞?!?/br> 說到底,她還是覺得吳膺連累了吳放??蓞欠啪烤褂袥]有借著吳膺的權力往上爬,有沒有享受吳家因為吳膺而帶來的利益,岳竹也無法判斷。 “我比你更痛恨吳膺和段友志?!彼c到為止,等待著周唯先亮底牌。 果不其然,周唯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了若指掌。 她握著岳竹的手:“我知道,你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那一年,是段友志親自將你送進了吳膺的魔掌?!?/br> 岳竹好像一下子開闊了,她看了眼窗戶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干凈,明亮。 原來這件事情并沒有那么難以啟齒,也沒有那么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