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靠門的地方有一組簡易的小沙發和一張圓形小木桌子,桌子上面沒有任何雜物。房間墻壁上是她自己鋪的墻紙,同樣是冷色系,卻挺溫馨。 “坐吧?!痹乐裾f。 段天驕將蛋糕和花放在桌子上,一低頭看到沙發一角里有一個mp3。 她怔住了,拿起來一看,這是岳竹二十歲生日時她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是當年她央求爸爸從日本帶回來的某品牌最新款。 “質量不錯,這么多年沒壞過?!痹乐襁呎f便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輕描淡寫。 段天驕釋然的呼出口氣,見她在燒水,說:“我們喝兩杯吧?!?/br> “我這里沒酒?!?/br> “我去買?!?/br> 段天驕出了門,岳竹將mp3收進了抽屜里。記憶還在腦中打轉,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晚上我去找你?!毕逻_命令的袁滿躊躇滿志。 “別……”岳竹下意識地回絕。 袁滿沒吭聲,隱約聽見他呼吸重了一拍,岳竹又說:“十一點以后?!?/br> “好?!痹瑵M掛了電話。 窗臺上的水仙開的嬌艷,岳竹走過去同薄荷一起澆了水,然后將它們放進了屋子里。 樓下段天驕已經歸來,她臉上的神色讓她看起來和五年前無異。 她試圖在尋找當年的那兩個少女。 但時間大刀闊斧的改變了她們的輪廓。 岳竹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她早已忘記了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六寸的小蛋糕切成兩半,有草莓的那一半分給岳竹,有巧克力的那一半分給自己。滿天星擺在一邊。 段天驕將滿滿的一杯酒一口氣喝完,她說:“岳竹,你不知道見著你我有多高興?!?/br> 岳竹沒動杯子里的酒,又給她倒了一杯。 段天驕說:“行,我自罰三杯。是我沒用,這么多年才找到你?!?/br> 岳竹聽著,在她準備將第二杯酒喝下去之前拿起杯子碰了她的杯子一下。 段天驕笑了,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岳竹沒說話,昂著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酒精刺激著喉嚨,也刺激著回憶。 恍惚之中,她聽到段天驕說…… “岳竹,我要結婚了?!?/br> 草莓酸甜,可以沖淡奶油的膩。岳竹一直很喜歡。 “恭喜啊?!彼蛑旖堑哪逃?,將那句曾經的誓言藏進內心深處,胸腔里卻突然泛起草莓的酸。 段天驕喝了一杯又一杯,期間她多次看向自己的包,最終卻沒有打開。 直到岳竹說:“很晚了,你早點回家吧?!?/br> 這場五味雜陳的重聚正式畫上句點。 下了樓,段天驕從包里摸出這張請柬,上面是她親自寫下的岳竹的名字。 苦笑一聲后她將請柬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粉色的卡片在渾濁的垃圾中顯得異常刺眼。 “岳竹,以后我結婚,你一定要做我的伴娘?!?/br> “好?!?/br> 岳竹不勝酒力,喝的又是白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她倒在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完全忘了和袁滿的約定。 打開門的時候,袁滿已經在門外抽完了一整根煙。 他皺著眉頭看著臉紅撲撲的岳竹,將煙蒂扔進垃圾桶后,一把將她抱到了床上。 岳竹沒有掙扎,袁滿將她放下后就轉身坐到了沙發上。 桌子上有殘余的奶油,兩個碟子兩杯酒,還有花。 他瞇著眼睛按下了打火機,靜靜地吐出一口煙霧后,他在腦袋中回想汪老師的樣子。 書生氣質,卻挺懂浪漫。他誤會的想。 再看看床上熟睡的岳竹,她穿著灰色的長款毛衣,又細又直的腿彎曲地疊在一起。她的雙手交錯在胸前,手指放松,有一縷黑色的長發搭在指縫間。 看起來無比柔軟。 她的臉正對著窗臺上的水仙花,白皙的耳朵和水仙花瓣融為一體。 袁滿抽了抽嘴角,不忍移開視線。 墻壁上的時鐘指針滴滴答答的走著,空氣中淡淡的煙味酒香和花枝香味繚繞在袁滿的心頭。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嗓子里的躁動終被壓制。 又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走過去將被子蓋在她身上。 岳竹突然開口,微弱的聲音像小小的挖耳勺在他的心上掏了一下。 她叫他的名字。 “袁滿……” 7.搬家 窗簾一夜未關,第一縷晨光打進窗子里后,岳竹慢慢睜開了眼睛。 吃剩的蛋糕和沒喝完的酒被收拾的妥妥當當,滿天星放置在桌子中央,水仙和薄荷也移到了有光照的地方。 瞧了一眼垃圾桶,里面有煙灰。岳竹終于確認那不是夢,打開窗,看見袁滿的車停在樓下。 輕輕地敲了下玻璃后,袁滿摘了眼罩,他睡眼惺忪的按下車窗:“酒醒了?” 原本對他在車里睡了一夜的行為表示不解,但看見他常備的眼罩后,岳竹的疑惑消除了。 她點頭,問他:“昨天找我什么事?” 袁滿將座椅搖起來:“上車?!?/br> 岳竹猶豫了幾秒鐘后才坐進了后座,看著她正襟危坐的樣子,袁滿摸了摸鼻子笑了,“坐后面的都是領導,能不能別把我當成司機?!?/br> 岳竹咬著嘴唇沒答話。 袁滿又說:“我還以為你真不搭理我了?!?/br> 岳竹看著后視鏡里的袁滿,他眼梢上掛著勢在必得的自信,很難將他與那個替她收拾房間男人結合起來。 她從口袋里拿出這個小盒子,坦白說:“你總能給我一些必須要搭理你的理由?!?/br> 是那根鉑金腳鏈。 袁滿下樓前將它放在她的床頭柜上。 “退不了,你不要我拿著也沒用?!痹瑵M坦誠的很。 車子行駛到一家早餐店門口,他靠邊停了車,然后下車走進店里,幾分鐘后手上提了一些早點出來。 重新回到車上后,他問:“現在吃還是回家吃?” 回家…… 岳竹怔了怔,說:“你要是餓了就先吃,我不餓?!?/br> 袁滿發動引擎:“那就回家再一起吃吧?!?/br> 車子駛進一個高檔小區。 這是個新樓盤,地段稍微有點偏,入住率還不高。但小區綠化很好,物業也不錯,周圍還有一個正在建設的大型購物廣場和一個生態公園。 袁滿在這一片房價漲起來之前就付了首付。他父母知道后堅持要負擔每個月的房貸,說算是做爹媽的出的一份力,欲將這房子作為他以后的婚房。 做婚房的提議他同意了,但他仍堅持自己還房貸。他下頭還有一個弟弟,他推脫說讓老兩口將錢存著為弟弟籌謀以后的路,他父母只好作罷。 一家人遷回來之后,他考上了當地政府的公務員,但最終只干了八個月就又辭了職。他原本在南方工作的外企老板聽說他不干了,有意讓他再回去,他卻推托說想要休個長假。 最近他父母開始念叨他,說他年紀輕輕就過上了退休的生活,整天在家養些花花草草和小動物,又拖拉著不肯將結婚生子提上議程。 他不以為意,要想奔一份好前程,他不會放棄原本的高薪工作回到這座待發展的三線城市,可如今他回來了,心里便只為著一件事。 而這件事和成家立業無關。 段驍說他辭職后手頭緊了,緊倒不至于,但那天他查了查自己的存款記錄,發現吃了幾個月的老本確實所剩不多。 這幾天他考慮著用余下的錢做點什么事情,然后,他就得知了岳竹辭職的消息。 電梯里,岳竹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上面變化的數字。 袁滿懶懶地靠在角落里看著她揚起來的臉,他說:“你頭發扎起來好看?!?/br> 岳竹偏過頭看著袁滿,他嘴角的笑容因她冷淡的眼神徒然僵硬在嘴角。 她說:“男人會因為女人的容貌和身材對她產生興趣,可女人就不會?!?/br> 這句話不像是岳竹會說出來的,意思太□□裸,袁滿意會,但不動聲色。 ?!?/br> 電梯到達的聲音暫停了兩人之間的暗涌。 袁滿挺直脊背,輕笑了一聲:“到了?!?/br> 看著他揚起的嘴角,岳竹有些懊悔自己的失言。 他的表情好像在默認著什么,這一刻的情形突然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意味。 輕工業極簡的裝修風格給人一種冷靜克制的感覺,岳竹打量著這套開闊的大戶型房子,著實符合袁滿霸道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