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是?!睆堖h山頎長的身子輕輕抖了抖,這才開始念了起來:“匈奴單于膽敢冒犯大歷,如今既已經知道錯誤,朕念在爾等認錯態度良好,決定給予寬恕,然爾等的行為給河南百姓,給蕭家軍造成了傷害,現罰爾等給予蕭家軍和河南百姓牛羊一萬頭,馬匹兩千頭的補償,且沒有允許,不得靠近河南邊境,收到信件即刻執行?!?/br> 可能是怕匈奴人看不懂,皇帝陛下的這封信寫的直白易懂,言簡意賅,張遠山一邊讀著,一邊欣賞著皇上的書法,雖然比不上一些書法大家,但卻勝在大開大合,讓人望之就是撲面而來的磅礴之氣,有生之年竟然能有捧著皇上手書的一天,張遠山激動地手都抑制不住地抖個不停,看在帳篷中其余匈奴任眼里,卻是覺得他也是氣氛到極點而真情流露,對他也越發認同。 單于聽張遠山念完圣旨,久久沒有發言,其他人也不敢在此刻開口,就連跋扈的多瑪公主也垂著頭,大氣不敢出,整個帳篷里有種風雨欲來的凝重感。 “欺人太甚?!卑肷?,單于咬牙切齒地說道,抬手指著張遠山手中的圣旨,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嚇多瑪啊?!倍喱斂康米罱?,急忙過去扶住單于,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單于,單于?!睆堖h山也跟著上前搭把手,把已經半昏迷的單于安頓在虎皮榻上,揚聲喊道:“快去叫醫姑來?!?/br> 等到匈奴醫術最高的醫姑來看診后,也是一臉凝重:“單于本就上了年紀,之前又受了箭傷,沒有養好又帶兵大戰,已經是氣血兩虧,早年受的暗傷也被牽動,如今又怒傷肺腑……” “醫姑你不要廢話些有的沒有,我哥哥到底怎么樣了?”多瑪不耐煩地一邊在抽在桌子上,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呵斥道。 “公主,我先去給單于煎藥,只是,如今切記,不要讓單于勞累,也不要讓他大喜大悲?!贬t姑垂頭,恭敬道。 “好,那你快去?!倍喱敶叽俚?,握著單于的手,看著他青白蒼老的面容,淚盈于睫。 “公主不要太過擔心,單于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睆堖h山把手放在她肩上,溫聲說道。 “我怎么能不擔心,平日里哥哥好的時候,自然能夠震懾下面,而如今哥哥人事不省,稚奴又還在外面,我甚至都不敢讓他們進來探望哥哥?!倍喱敯讶淼闹亓慷伎吭趶堖h山身上,卸去了一身的張揚跋扈,她如今面色蒼白,貝齒咬著朱唇,眸子中蓄滿了淚水,看起來格外可憐:“遠山,我好怕?!?/br> “學生在呢?!睆堖h山依舊會溫潤的語氣。 “還好有你?!彼ǖ脑捳Z驅散了多瑪心中的不安,多瑪擦去眼淚,幽幽嘆息。 067匈奴內亂2一更 單于喝了醫姑的藥卻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只是面色稍微好了一點,稍微有了點血色,不再青白的嚇人,多瑪讓她的侍女把她的寢具拿了過來,就宿在單于的帳內守著。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張遠山出來都被人圍著問單于的情況,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回自己的帳篷洗漱睡覺,休息好了又去單于的帳篷探望。 “公主,單于今天看起來氣色好多了,想必很快就會醒過來?!彼戳搜厶稍诖查缴系膯斡?,曾經如猛虎一般強大威猛的男人,如今灰白的頭發顯示出他已經老了,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他的部下卻在外面蠢蠢欲動,他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該大笑解恨,唯有翕動長睫,掩住了眼底的復雜,輕聲道。 “公主,我等也是關心單于的病情,你不能把我們拒之門外?!睅づ裢?,又有人來求見單于。 “我說不準見就是不準見,醫姑說了,單于需要靜養,除了我和遠山,誰都不準見單于,你們故意在外面喧嘩吵鬧,口口聲聲說關心單于,卻不讓單于好好靜養,安的是什么心?”多瑪沖出去瞪著求見的人,眸色陰沉,聲音凄厲如刀子。 “公主息怒?!毕惹暗穆曇粲值?,有噠噠的腳步聲遠去,多瑪掀開帳篷,一臉疲憊地進來。 “遠山,我們必須把稚奴召回來了,我如今不能離開帳篷,現在我只相信你了?!惫烙嬍且灰刮疵?,加上昨日又哭了許久,多瑪的瀲滟的美目紅腫不堪,長長的頭發凌亂地垂在她的腰間,她抿著櫻唇,用力地連唇都微微泛起白色,她拿出一方小印,遞給了張遠山,緩緩說著:“你用這個印信,悄悄找到努哈大人,讓他去把稚奴帶回來?!?/br> “太子不是正奉單于命令走訪各部落,這個時候想必才走完一半吧,醫姑不是說單于病情已經穩住了么,沒必要再特意召回太子吧?!睆堖h山并沒有接印信,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哥哥既然生病了,稚奴就該回來主持大局,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彼种械挠⌒攀撬绺鐚檺鬯n給她的,這一方印信雖小,可分量卻不輕,可以調動哥哥身邊的近衛隊,也憑著這個,她才是草原上無人敢惹的跋扈公主,而如今遞出去,張遠山面色卻沒有一點變化,她心頭一暖,開口說道,低低的語氣里含著譏誚,含著悲憤凄涼:“如今哥哥才昏迷一日,外面那些人就蠢蠢欲動,若是多兩日,只怕我也彈壓不住了?!?/br> “既然如此,遠山定不辱命?!睆堖h山這才接過印信,鄭重道。 “我信你?!倍喱旤c點頭,這才起身,端了溫水一勺一勺慢慢喂給單于,張遠山也陪著她,勸她用了膳食休息片刻,等到多瑪小睡了會兒,他才起身告辭。 “張公子?!钡人氐阶约旱膸づ?,已經有人等候在那里了,見到他,溫聲開口道。 “學生拜見右賢王,學生卑微,當不得右賢王一聲公子,右賢王叫我遠山即可?!睆堖h山拱手,有些拘束地道。 “張公子已經和公主有婚約,又得單于看重,自然擔得起一聲公子稱呼的,不過,老夫長你一輪,你和敏敏也相識,那老夫就托大,叫你遠山吧?!庇屹t王摸著胡子,溫和可親的說道。 “王爺隨意就好?!睆堖h山恭敬的道。 “今天老夫前來,也是想問問單于身體情況,這都距離單于吐血昏迷已經一天一夜了也沒個消息傳來,老夫是在心急如焚,可你也知道公主的性子,她死守在帳篷不讓人進去,老夫也是無奈啊?!弊筚t王輕嘆一聲,皺著眉頭無奈道,端的是一副擔憂君主的偽善表情。 “單于已經好多了,只是醫姑說還要靜養幾日才可痊愈,公主為了單于的身體,這才禁止人探視的?!睆堖h山聲音淡定地開口。 “是么?”右賢王直視著他,目光炯炯,眼里的鋒芒萬丈壓的張遠山有種透不過氣的窒息感。 “當然是真的?!睆堖h山眨了眨眼,慢吞吞開口道。 “既然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老夫昨夜都擔心的沒睡著,今夜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庇屹t王眼中笑意大盛,像是汪洋大海浮起的濃烈的氤氳,他站起身,拍了拍張遠山的肩膀:“打擾遠山了,老夫就先告辭了?!?/br> “王爺慢走?!睆堖h山忙不迭道,等右賢王松開手,他微不可查地吐了一口氣。 068匈奴內亂3二更 “王爺?!庇屹t王一出帳篷,就有他的親兵迎了上來。 “派人盯著這小子,有任何異動,立即來報?!庇屹t王壓低了聲音吩咐道。 “是?!庇H兵應了離去,右賢王這才看了眼張遠山的帳篷,抬腳走了,這張遠山皮相倒是不錯,白嫩俊俏,怪不得迷得多瑪和敏敏團團轉,可卻是一個繡花枕頭,外表光生而已,他不過展開在軍隊磨礪來的威視壓一壓他,立馬就露出了破障,雖然他說的很順溜很真誠,可那細微的一緊一松的呼吸卻被他捕捉到了。 等到三更,親兵就來匯報了,張遠山趁夜去找了努哈大人,兩人在帳篷里不知道說了什么,等張遠山回去了,努哈大人也一臉凝重地出了自己的帳篷,鑒于努哈大人實力太過高超,親兵沒敢跟去看。 “果然不出我所料?!庇屹t王長長的吐了口氣,一雙眼睛瞇了起來,黝黑的臉上露出放松的笑容,之前看張遠山的表現,他也只是nongnong的懷疑,如今這才算是肯定了,不用去想努哈的去向,一定是去找太子無疑了。 “傳我的命令,一隊偽裝成殺手,速去草原,刺殺太子,務必不能讓他回王庭?!庇屹t王摸了摸手上的指環,語氣狠厲地開口。 “是?!庇H兵恭敬應道。 “單于,單于,你不是很厲害么,你也有今天?!庇屹t王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無聲的大笑,想到單于之前對他的羞辱,一雙眼因為混合著恨意和興奮而亮得駭人,一直以來,單于都是壓在他們頭頂上的一片天,太過強硬的姿態和狠厲的手段讓他們打從心底里顫栗,所以,就算懷疑單于病情洶涌,在沒確定之前,也不敢有一絲一毫輕舉妄動,就怕單于萬一好轉過來,他承受不起單于的雷霆震怒。 好在,他終于等到單于病重,終于有了親手捅破這個天的機會。 “這一天,終于被我伊稚斜等到了?!彼驼Z,低若輕煙的話語,石破天驚。 次日一早,他就帶兵直接闖進了單于的王帳,多瑪正在喂單于喝藥,聽到聲響,驚得手一個不穩,藥灑落在單于身上。 “右賢王,你這是做什么,想造反么?”右賢王的動作太大,掀地帳簾飛起來,冷風灌進了燒著炭火溫暖如春的帳篷,多瑪凍得一個哆嗦,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她冷冷開口,厲聲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