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過，還是要防止中間有人克扣銀兩?！庇行〗M長心術不正，或者中間有官員勾結吃銀兩，這些，都防不勝防。

    “王爺說的是?！迸嵯嗝C然點頭，修瞭望臺的銀兩來源他也從豫王那里得知了，是皇上逼著從官員口袋里吐出來的，想必，很多官員心里都不痛快，如今都盯著這邊，要是出一點差錯，指不定就要被人小題大做。

    “本王想了想，由王府派一個人代表本王去杵在工地上，想必就算誰有壞心也會掂量掂量?！彼瓉砀踩ハ肓讼?，周承毅和趙鶴慶去他都能放心，既然jiejie說他們累，那他就勉為其難讓他們輪流去，留一個人在府里給他添堵吧，他眼中劃過無奈，開口道：“就由……”

    “奴才拜見王爺，拜見左相大人?！鼻遒缛穆曇粼诘顑软懫?，裴相抬頭，就看見一個身穿黑色常服的眉清目秀的小太監。

    “姐……”他看著一身內侍打扮的jiejie從外面走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滑落，還好關鍵時刻恢復過來閉上了嘴巴。

    “這位公公就是王爺所說的人選？”裴相的視線落在他白皙秀麗的臉上和顯得有些單薄的身子，皺了皺眉：“公公似乎年紀不大?！?/br>
    “左相大人選人做事莫非是看年歲的，年歲小又如何，只要做的好事就行了，奴才跟在王爺身邊十來年，可從未出過差錯?！彼嫒萏^秀麗嬌嫩，扮起太監來是顯得有些稚氣，她也不滿意，只能安慰自己作為女子被人說面相顯小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瞥見阿謹還在神游天際，她輕咳了一聲，側身避過左相沖他眨眨眼：“您說是吧王爺?！?/br>
    “是?！彼粗袆e于平日的嬌俏機敏，嘴巴已經不自覺隨著她指引說了。

    “縱觀史書，還有甘羅十二拜相，微臣狹隘了，冒犯了小公公?！币姷窖矍靶√O和王爺說話毫不掩飾的親昵，裴相明白定然是王爺的貼身心腹，左右，王府派去的人選最主要的是代表王府在工地起威懾作用，什么都不會也沒什么妨礙，想通了這一點，裴相就摸著胡須笑道：“如此，工地之事就只能辛苦小公公了?！?/br>
    “不辛苦，能為王爺辦事，為百姓出力，奴才不覺得辛苦?！边@么輕易就同意了，她大喜過望，對著裴相俯身拜倒，天知道她多羨慕趙鶴慶和周承毅能去軍營，能出去做事，雖然大歷對女子束縛不多，女子的自由也不過是體現在可以結伴出游舉辦各種宴會，底層的婦人可能為了生計拋頭露面做生意，但官府中卻并沒有聘用女子為官的，她真是太笨了，怎么沒早點想到假扮太監啊。

    “等等，這事情不成?！痹谒秀遍g，裴相已經和jiejie言笑晏晏商量好了，想到jiejie要去男人扎堆的工地，他的反對就脫口而出。

    “王爺？”裴相正準備退下，聽見他的話，頓住了腳步，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頓了頓，有些疑惑的問。

    “怎么不成？”眼看煮熟的鴨子要飛了，她急的用眼睛拼命瞪他，傳遞著她滿滿的壞她好事要他好看的意念，見他苦笑著住了嘴，這才放松了下來，對上裴相探究的視線，一拍腦門，笑道：“王爺的意思是，事情還沒交代完成，我家王爺說了，河南的冬天太冷了，有的民工并沒有足夠保暖的衣服，在室外出工恐怕要凍壞，還請左相去制衣坊定一批厚實的粗布棉襖，給他們一人發一件，對吧，王爺？”

    她說到最后，不著痕跡地橫了一眼他，輕飄飄的尾音帶了一絲莫名的威脅。

    “恩?！彼ㄓ锌嘈χc頭應道。

    “微臣居然沒想到這點?！迸嵯嗉拥剞哉疲骸巴鯛斦娜屎?，微臣這就去辦?！?/br>
    說完，就匆匆去定衣服，瞬間忘了剛才的怪異。

    “jiejie，你若是想出去玩，等我空了可以陪你隨處走，可是工地不成，那兒都是男人，不方便?！币姷脚嵯嚯x開，他這才起身，有些頭疼地開口，平日里中規中矩的jiejie一旦胡鬧起來簡直要他的命，這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這樣去，大家也會當我是男的，既然都是男的有什么不方便的，好歹我是王府使者，肯定也有獨立的屋子住，再說了，想當年我在軍……”她說到這里頓住了，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擺手道：“誰說我想玩的，我也也想像承毅和鶴慶那樣幫你做事情?！?/br>
    他現在心亂如麻，根本沒注意到她未說完的話，見到他眼底掙扎著動搖，她自覺有戲，又換了一副哀傷的模樣，水眸如含了霧氣般盈盈看著他，聲音也低落了下去：“阿謹，我想盡我一份力量幫你，而不是只呆在府里無所事事吃閑飯，如果只能做你的拖累，我還不如離去?！?/br>
    “jiejie怎么是拖累呢？”他急急道。

    “這么說，你是同意了?！彼雍?，剛才的水汽早就不見了。

    “恩?！彼麗瀽灥?，打蛇打七寸，他最怕的就是她離開，jiejie無意間掐住了他的命門，由不得他不點頭。

    “阿謹最好了?！彼龤g呼出聲。

    只是，想到jiejie要去工地，平日里能讓他心花怒放的贊語，今天都失去了魔力，他依舊懨懨的。

    030探望

    修建瞭望臺的工程很快就開工了，蘇碧也收拾好了衣物打算搬到工地里去幫忙。

    “jiejie，你真要去么，不能換個人么？”他可憐巴巴地坐在一邊，幽深的鳳眼里是一片沉甸甸的不舍。

    “阿謹想換人，莫非是信不過我，懷疑我也會趁機撈銀子？”她抬眼看他，微瞇的眸子泛著湖水般瀲滟的波紋，打趣說道。

    “我怎么會懷疑jiejie，若是jiejie要，整個王府庫房的東西都是jiejie的，我只是……”他急忙反駁，對上jiejie戲謔的笑顏，瞬間就沒了力氣，也只有在她面前，他的腦子就會停止思考，笨拙的像個毛頭小子，連玩笑話都分辨不出。

    “好了，jiejie知道阿謹只是擔心我?！彼凰姆磻獓樍艘惶?，隨即把他塞進她行李箱的狐裘披風都丟了出來，對上他堅持的目光，皺眉道：“阿謹，我可是一個小公公，哪里用得上這么好的東西?！?/br>
    聽到門外杜管家說車馬已經準備好的聲音，她拍拍手，把行李拿起來，臉上笑意明媚燦爛：“好了阿謹，等jiejie掙了工錢買糖回來給你吃?！?/br>
    他望著她腳步輕快地離去，有些無奈地笑，他如今已經是王爺，身上威嚴日重，就連杜管家如今對他的態度都越來越恭敬，也就是jiejie，還把他當做小鬼，也還記得他愛吃糖，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眷戀的目光長久的膠著在那漸去漸遠的身影上。

    瞭望臺從和匈奴交界的邊境開始往里修，而邊境的天氣要比豫王府這邊冷多了，蘇碧才過去三天，天空就下起了雪，星星點點的冰渣子如棉絮般漫天飛舞，落在人身上就化成水，透心透肺的涼，她裹著灰鼠大衣，束起的頭發被風吹得糊了一臉，睜眼都困難。

    她看了眼工地上依舊埋頭苦干的民工，低聲吩咐了各組的組長給他們分發了斗笠，又讓灶臺多熬些熱湯驅寒，這樣的天氣，她也無可奈何，只能在這些小事上費點功夫，減少民工生病的概率。

    “畢公公不愧是王爺身邊的人，做事細心又負責，這么冷的天也堅持在工地上幫忙?！必撠煿さ氐墓賳T見到王爺親自來視察，忙恭敬地跟隨左右，瞧著王爺視線落在正在灶房幫忙的那個畢公公身上，極有眼力勁地夸獎。

    可惜，馬屁拍到馬蹄上，豫王一張俊臉卻越發黑沉了，他抹了把汗，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到王爺讓他自個去忙的聲音，忙不迭告退。

    “這rou湯多放點姜進去，熬濃一點，等會兒一人一碗喝了渾身都能暖和起來?！彼龑χ罘坷飵兔Φ囊恍┟窆づ斓?，看著外面越下越密的雪，嘆了口氣。

    邊境荒涼，并沒有成片的樹林，所需的木材都要從修武縣運過來，今天的冬天似乎格外冷，昨日裴相來也說了，照這樣下去，等不到十二月，就會路邊積雪成堆，一腳踩下去能沒過腳背，到時候運送就更困難。

    “到時候只能額外再找些人來鏟雪了?！碑敃r裴相也是愁眉不展，輕嘆道。

    運送木材困難解決不了，材料不夠，瞭望臺也不能動工，拖延下去，還不知會不會耽誤春耕，她抬手接住一片飛落的雪花，也是一籌莫展。

    忽然就被一件披風兜頭兜臉蓋住。

    “阿謹，你怎么來了？”她瞪大了眼，看著出現在她面前的青年，驚訝地瞪大了眼。

    “這么冷的天，你就站在雪地里，還用手去接雪花，你就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么？”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薄唇抿成一線，鳳眼里怒火氤氳，可抓著她的手卻格外溫柔，笨拙的用自己手心的溫度想把她凍得發紅的手溫熱。

    “我們回去說?！彼麎旱偷膸е瓪獾穆曇粑《萌?，就像在她耳邊說的一樣，她臉頰有些發燙，想把手收回來，卻掙扎不開，見到有幾個仆婦往這邊瞧了，忙把他帶到自己的房間。

    見到他一言不發地跟著自己走，臉色依舊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阿謹對她發脾氣，有些新奇又有些氣短，唯有吶吶道：“你看，我沒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體好著呢，也知道分寸，就每天在外面走一圈而已，凍不到的?！?/br>
    他仔細瞧了瞧她依舊紅潤的面色，一顆心也落回了肚里。

    “不過，你怎么來了？”她想起這一茬，挑眉問道。

    “我來視察工地?！彼⑽⒁汇?，道。

    “是么？工程還開始幾天，裴相也才離開，王爺就來視察了？”她瞇著眼，視線落在他摩挲著衣擺的手上，語氣不善道：“阿謹，你自幼說謊就喜歡手里摩挲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