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兩人往工廠門口走,又生遠遠見到弟弟守在車旁,待走近了,見他嘴角有血跡,頭發也凌亂,心知他又與人打架,不由快走幾步,低聲氣惱道,“蘇又存,怎么到哪里都惹事,阿婆若是知道,一定罵死你!” 蘇又存本就吃了虧,又聽家姐罵他,立時忿忿不平,“葉思危沖上來揮拳,我能不還手?” 講完,唾出一口血沫,狠狠道,“再讓我碰見,打斷他腿!” 又生近來總是從弟弟口中聽見葉思危這個名字,心知打架并不能全責怪一方,也歇了罵弟弟的心思,遞給他手帕,低聲道,“擦擦嘴?!?/br> 姐弟兩講話聲音大了些,趙工隱約聽見幾句,笑呵呵圓場,“后生仔行事沖動,打一架沒所謂啦?!?/br> 又生尷尬笑,轉了話題,“趙工,van仔開去哪里?” 趙工一指不遠處的倉庫,開車門上副駕駛,“走,我帶你們過去?!?/br> 又生麻利上駕駛座,轉方向盤朝倉庫開去。 ...... 冤家路窄,葉思危挖空心思去圣保羅男校堵蘇又存,卻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被他在工廠逮到人,剛才若非司機攔著,他一定揍死這個撲街佬。 打完架,他情緒仍在激動狂躁中,一路罵罵咧咧,惹得尾隨司機戰戰兢兢,不敢多言,心中盤算見到家主時該如何交代。 葉思危哪管旁人想法,上了二樓,抬腳踢開西面一扇門,隨手扔了書包,仰靠在沙發里,懶洋洋問,“請的家教在哪?” 葉令康一見他站沒站相坐沒坐姿便來火,不由扔了手中報表擲向他。 “腰折了還是腿瘸了?坐好!” 葉思危撇嘴,隨即坐正了身體,兩手搭在膝頭,中規中矩道,“老豆,家教老師還沒來?” 一旁司機忙將散在地上的報表拾起,原封不動交給葉令康。 葉令康接過,氣消了些,唔了一聲,“在路上?!?/br> 驀地,他又抬眼,視線落在葉思危顴骨上,“又打架?” 葉思危怕葉令康抽他,垂頭不語,卻悄悄向司機使眼色。 司機硬頭皮,苦哈哈解釋,“沒打架,小少爺在家磕、磕到門框上?!?/br> 蹩腳的借口,葉令康怠懶再揭穿,一時又頭疼,子不教父子過,也怪他疏于管教,但凡早幾年對這孩子悉心些,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講話間,趙工敲門進來,隨他一起的還有家教老師,年紀不大,港大在校學生,唯有一點葉令康不滿意,“女老師?” 女學生聽出葉令康話里不滿,加之葉令康氣勢太盛,一時有些怯場,不知如何接話。 趙工笑呵呵解圍,“女老師細心,也耐心,我看教思危正好?!?/br> 葉思危早已不耐,“老豆,還上不上課啊,不上課我回了?!?/br> 當著外人面,葉令康不好發火,給后生仔留有三分薄面,只睇他一記警告眼神。 又看一眼家教老師,語氣還算和緩,“去里面那間屋上課?!?/br> 葉思危立即拎上書包,懶洋洋先往里走。女學生隨后,進去時,借關門又偷看葉令康一眼。 坊間早有傳聞,葉家話事人不過二十七八,卻有個十五歲兒子,有講是他養子,也有講是私生子,傳得沸沸揚揚,成為本埠一大懸案,至今仍無解。 待里間屋門關上,趙工才坐下談正事。 “葉總,這是培訓團新招的演員名單?!?/br> 早年葉家以塑膠花發家,到葉令康這一代,葉氏已冠有塑膠花大王稱號,即便葉令康無作為守住祖業,也足以讓葉氏在港地一眾豪門家族中站穩腳。 可惜葉令康天生反骨,不按常理出牌,別人跟風做塑膠花或投資地產時,他卻花百萬從地政總署手中拍下荒無人煙的大埔仔,建影城拍電影。 眼下又獨辟蹊徑開辦戲劇培訓團,為葉氏影城培養專業演員。 “葉總,依我看,把吳導調去培訓挺合適?!壁w工給建議。 葉令康也有此意,“具體還要聽吳導意思,他若不愿,我也不能勉強?!?/br> 沉思片刻,他又道,“培訓團只招影城演員,眼界未免太窄,你多費心,通過娛報向外公布招考訊息,合格的都予錄取?!?/br> 作者有話要說: van仔:類似面包車那種。 怕妹紙們誤會,先提前解釋,這里葉令康與葉思危非親生父子,兩人年歲相差不多。 第3章 黃門戲院 陳阿婆診所內,又生噼噼啪啪撥算盤,忙于對賬簿。 陳鳳儀戴老花鏡一旁數錢。 “當初講好,九叔抽走三成...即是說,先給九叔兩千,鄰舍交一束花要給五毛...阿婆,鄰舍交了多少束?” 陳鳳儀仔細數了數,“兩千五百束?!?/br> 又生順利結賬,不覺皺眉,“阿婆啊,我們辛苦兩月,才賺一千多塊,九叔不cao心,竟比我們賺的還多?!?/br> 一千多塊,堪堪夠付房租水電。 陳鳳儀搖頭,“貪心囡囡,你想賺多少?阿婆不開金鋪,如何日進斗金?” 見又生小臉氣鼓鼓,陳鳳儀好笑,“不過又生,餓死的從來都是游手好閑的衰仔,我們不吝手腳,就不怕餓死?!?/br> 又生沒講話,托腮嘆氣,心道我不僅要不餓死,還要出城寨,將來住山頂大屋,再撓破莊四小姐面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