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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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監總管李德英大聲告誡:“請諸位大人遵守朝堂規矩?!?/br> 趙澤雍返回龍椅高臺,坐定后雙手握膝,雷厲風行地吩咐:“既然諸位大人沒有異議,那就請勠力同心,共渡難關,待本王回京,一定據實向陛下請封賞或責罰!”頓了頓,他威嚴道: “齊志陽?” “末將在!”齊志陽畢恭畢敬,舉手投足間滿是忠誠果敢。 “軍情緊急,糧草必須源源不斷地供應,你曾兩次負責押送軍械前往西北,較為熟悉戰地,此番可愿意協助傅維押運糧草?”趙澤雍沉聲詢問。 “陛下有旨,令太子掌管朝政,您的命令,文武百官自當遵從?!饼R志陽一心擁護太子,忍不住意有所指,聲如洪鐘,激昂道:“請太子殿下放心,末將必定全力以赴,盡早把糧草給西北的弟兄送去,若有差池,罪該受任何懲罰!” “你有盡職為公的心,實屬難得?!壁w澤雍滿意頷首,隨即催促:“既如此,事不宜遲,糧草數量龐大,你們這就出發吧,想方設法加快押運行程,不得有誤?!?/br> “是!” 單膝下跪的齊志陽抱拳,敬重垂首,緊接著起立,即刻執行命令,高大個頭俯視傅維:“傅大人,請?!?/br> “唉,哎,下官遵命?!北娔款ヮ?,傅維低眉順目,半聲不敢反對,暗中叫苦連天,腿軟著告退離去。 眾多官員一愣一愣,眼珠子悄悄掃來掃去,困惑迷茫。 “對戰如救火,不容絲毫耽擱,本王明早啟程趕赴西北,京城就交由諸位了?!壁w澤雍眸光沉靜,喜怒不形于色,又議事片刻后,便宣布退朝。 不多時 心急如焚的五皇子一路追趕兄長至乾明宮,壓低嗓門,口干舌燥地勸阻:“三哥,你千萬別親自出征!” “你明知道我從未沾手朝政、毫無經驗,突然委以重任,我、我不敢接?!?/br> “咱們親兄弟,大可說敞亮話,眼下父皇病重,你若離京,萬一有個意外,局勢大亂,后果將不堪設想?!?/br> …… 趙澤雍腳步未停,簡要解答:“五弟,你一向是最睿智灑脫的,委屈你幫忙扛一陣子,我會銘記這份手足之情?!?/br> “可是我壓根沒接觸過朝政??!” “不必擔憂,我已安排妥當,屆時魯老他們會鼎力相助,只要你們齊心協力,朝堂會安穩的?!壁w澤雍會意地寬慰。 “并非我推脫,怕就怕……”五皇子欲言又止。 “別怕,郭子琰會留京統領北營,作為你們的堅實屏障?!壁w澤雍心如明鏡。 “你不帶上郭達?!” 五皇子震驚,呆了呆,極力反對:“那怎么行?三哥,你是儲君,安危至關重要,請三思而后行!”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鼻鲗m前,趙澤雍止步,轉身拍了拍弟弟肩膀,懇切叮囑:“澤琛體弱,將主要負責侍奉父皇,朝政還需你多費心。五弟,假如真有意外,你要盡量穩住局勢,等我回京后,親自處置作亂之人?!?/br> 戰場兇險……假如你回不來呢? 沉思半晌,五皇子沉重嘆了口氣,誠摯道:“只盼天佑大成,保護我朝太子早日平安凱旋?!?/br> 趙澤雍笑了笑,說:“走,咱們去給父皇請安?!?/br> “唉,好?!?/br> 兄弟倆并排時,五皇子自然而然,無意識地落后半步。 不多久后 明黃龍床的側方,圍屏內新設一矮榻,供宋慎休憩,他不敢遠離病人半步。 瑞王換了輕便常服,擰干熱帕子,正在為昏睡的父親擦拭雙手,聽見動靜回頭,忙起身招呼:“三哥、五弟?!?/br> “辛苦四哥了?!蔽寤首涌觳阶呦螨埓?,跪在腳踏上,湊近打量昏迷不醒的父親,小聲呼喚:“父皇?” 枯瘦的承天帝仰躺,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父皇,兒臣澤雍,給您磕頭請安?!壁w澤雍一如往常,端端正正叩首。 淺眠的宋慎早已被驚醒,他身穿寬袍大袖,未戴冠,探頭與瑞王對視一眼,而后盤腿吐納。 兄弟三人默契配合,侍奉病危的父親擦拭臉、手、脖子,并遵照大夫囑咐輕輕揉捏其全身,忙碌一通后,行至外間書房議事。 “無論外界如何猜測議論,都不必理睬,嚴守宮門,暫時隱瞞父皇病情?!壁w澤雍嚴肅囑咐。 “目前只能如此?!蔽寤首狱c點頭。 瑞王隱晦問:“如果有人強硬要求面圣呢?” “我已明確吩咐禁軍曹統領:凡武力硬闖乾明宮者,一概以謀逆罪論處,殺無赦?!壁w澤雍眼神冷硬,一字一句道。 “明白了?!比鹜蹙従忣h首。 午后·慶王府 “正月二十出征,幸好已經吃了元宵?!比萦犹奈⑿χ?,打起精神,雙手遞過對方慣用的佩刀,輕聲問:“早朝時宣布明日出征,估計禮部正在安排壯行的儀仗,結果殿下說走就走,此乃何意?” “兵不厭詐。到時瑞王他們會以軍情緊急為由對外解釋?!壁w澤雍接過佩刀,他已脫下繁復華美的太子服飾,輕便鎧甲外罩披風,雄姿英發。 為避免對方擔憂,兩人均按下離愁別緒。 四目對視,來不及多說幾句話,門外便傳來親衛的催促聲:“啟稟殿下,隊伍已齊整!” “稍后啟程?!壁w澤雍揚聲應答,匆匆親吻對方額頭一下,耳語告知: “你有個東西,落在花瓶里很多年了?!?/br> “什么花瓶?”容佑棠顫聲問,強忍喉頭酸澀,思緒一片空茫。 趙澤雍卻不答,重重摟抱對方瞬息,旋即放開,低聲道:“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br> “是你出征,你才更要珍重!無數人盼望太子平安?!比萦犹牧⒓磭诟?。 “會的?!壁w澤雍手握刀柄,笑了笑,倒退幾步。 容佑棠下意識抬腳跟上。 “站??!”趙澤雍正色阻止:“小容大人,就此別過,不準送?!?/br> “為什么?” “你在后頭看著,戰馬跑不快?!钡雇说内w澤雍目不轉睛,于書房門檻前轉身,頭也不回,大踏步離去。 徒留容佑棠獨站,他選擇目送,泥雕木塑一般,目送得眼眶發熱。 良久 容佑棠仰臉,長長吐出一口氣,四處觀察,最終凝視角落半人高的敞口花瓶,塵封的往事頓時如潮水般涌上,他慢慢走過去,暗忖: 我想起來了! 當年,容佑棠的假身份被拆穿,慶王震怒,把對方不慎摔碎的玉佩扔進花瓶,拂袖而去。后來不知何故,誰也沒再提起。 容佑棠蹲下,小心翼翼放倒花瓶,試探著倒了倒: 只聽見“啪嗒”一聲,瓶里掉出一個淡藍荷包袋,非常眼熟。 容佑棠拾起打開,袋內卻不是記憶中碎成兩半的玉塊,而是完好無損的子岡牌,但背面雕琢的姓氏已從“邱”變成“容”。 紋飾如舊,仍是竹報平安式樣,玉質溫潤無暇,細膩潔白。 殿下…… 美玉,上好的羊脂暖玉,瞬間燙傷了人的眼睛。 容佑棠改蹲為坐,背靠花瓶,雙手合十握緊玉佩,手抵住額頭,劇烈顫抖,咬緊牙關沉默。 頃刻后,他珍惜地把玉佩收進懷里,霍然起身—— 第235章 駕崩 “我就說嘛!之前的風言風語都是瞎編亂造的, 有人眼紅,故意造謠毀謗?!?/br> “慶王確實有能耐,并非浪得虛名,他一出手,就讓北蠻吃敗仗,簡直大快人心吶!” “人現在是太子啦?!?/br> “慶王是太子, 太子是慶王, 有甚區別?” “那倒也是?;始揖退粋€文武雙全的皇子,文能治國武能安邦,所以陛下才點他做太子?!?/br> “不過,聽說這回上趕著找死的北蠻有四個部族呢, 咱們太子爺暫且只擊敗一個,還剩仨?!?/br> “哎,不急, 早晚的事兒,等著瞧大軍凱旋的熱鬧吧?!?/br> …… 二月中旬, 天色和暖。 京城富庶繁華,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穿梭一圈,稍微留意,便能聽清部分老百姓津津有味的閑聊重點: 成國太子親自出征,順利扭轉戰局,悍然把南下入侵的全克爾族剿殺過半、并將殘敵趕進草原深處,捷報傳回京城時, 立即引發熱切議論。 “如何?小的沒撒謊吧?說真的,您壓根用不著cao心,我們老百姓不瞎不傻,天子腳下住著,哪位殿下踏實能干、哪位傲慢懶怠,久而久之自然明白?!被乙氯斯е敶故?,干脆爽利地勸解。 “話雖如此,但人言可畏,老百姓知曉的內情有限,容易以訛傳訛,咱們還是按照事先約定,暗中引導大概風向,避免謠傳得太離譜,損人名譽?!比萦犹纳泶┌肱f錦袍,下值時特地抽空步行,親自了解坊間的言談氣氛。 “您說得有理,小人一定勒令手下每日巡察引導!”灰衣人一邊說,一邊以身體隔開擁擠人潮,殷切護著雇主走向僻靜巷口停著的馬車。 “辛苦你們了,這陣子盯緊點兒,待大軍凱旋后,必有重賞?!比萦犹恼兄Z。 “不敢不敢!小的純屬拿錢為東家消災,只盼別給您把事兒辦砸嘍?!被乙氯讼沧套?,用力搓手掌。 “彭老大,別這樣客氣,你是草上飛親口舉薦的老手,怎么可能辦砸?!比萦犹亩Z談笑。 “哪里哪里,宋爺他是古道熱腸,可憐小人拖家帶口挨餓受凍,所以幫忙美言了幾句?!?/br> 容佑棠莞爾,沒再接話。自太子出征后,朝堂局勢陡然一變,令其日夜謀劃奔走,寢食難安,這兩日終于接到西北捷報,擁護太子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他們前后腳并排,邊走邊聊,但就在即將拐進偏街時,一頂轎子后突然跑出一個男童,小短腿埋頭疾沖,雙臂張開,準確抱住容佑棠大腿。 “不要動,我抓住你啦?!蹦型s莫四五歲,明顯有些緊張害怕。 “哎!誰家的小孩兒?出門也不看好!”灰衣人高聲吆喝。 什么叫抓住我了? 容佑棠倉促止步,結結實實愣住了,疑惑四顧幾眼,彎腰問:“小孩兒,你為什么要抓我?是迷路了嗎?” “我爹吩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