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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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慶王搖搖頭,無話可說。 “哈哈,你們快看汝鋒,他開始踩著容哥兒的肚皮蹦跳了!”趙澤安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旁觀。他身份貴重,同等權貴人家的嬰兒,從不舍得抱出來給人逗,都是奶娘丫鬟們簇擁呵護,捧鳳凰蛋似的,輕易見不到,難得外祖家的侄兒壯實活潑,極大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令公子真有勁兒?!比萦犹膰@為觀止,堪稱戰戰兢兢,懷里像抱著個小火爐,驚奇于嬰兒的旺盛精力。 “別緊張,他不???,放心逗吧?!惫_難掩自豪,屈指親昵一彈兒子胖嘟嘟的臉頰。 慶王看了會兒,催促道:“孩子吩咐奶娘照顧著,不早了,我們去用膳?!?/br> “好啊?!惫_伸手,單臂抱著兒子,雖然當了父親,但仍舊豪邁粗獷。 “殿下,請?!比萦犹挠趿丝跉?,如蒙大赦,抱嬰兒短短片刻,他腦門差點兒冒汗。 慶王府里其樂融融,太傅府的氣氛卻壓抑沉重。 “嘭”的突兀一聲! “父皇老糊涂了!” 大皇子氣憤難平,滿臉怒容,負手來回踱步,焦慮不堪,煩悶說:“儲君之位始終懸空,一拖再拖,他年逾耳順,究竟什么意思?” “殿下稍安勿躁?!卑装l蒼蒼的韓太傅端坐,苦口婆心地勸誡:“千辛萬苦都走過來了,您請一定沉住氣——” “叫本殿下如何冷靜?”大皇子倏然轉身打斷,他已過了而立之年,法令紋深重,眉頭緊皺,忿忿道:“平民設計毒害親王,聳人聽聞,父皇卻寬容赦免,絕口不提追查,只賜死了夏小曼,宋慎逃過一劫,老三更是毫發無損!咱們白費功夫了?!?/br> “唉,出人意料啊,老夫實在沒想到?!表n太傅滄桑嘆息:“難道陛下……可是,慶王剛正冷硬,一貫不得人心?!?/br> 大皇子一屁股落座,咬牙切齒道:“戶部右侍郎之位懸空數年,尚書吳裕又告老了,一下子空出兩個缺,哼,且看父皇如何安排!” 韓太傅欲言又止。 “您有話直說,無需遮遮掩掩?!泵鎸ν庾娓?,大皇子勉強維持儀態。 韓太傅肅穆猜測道:“殿下,您仔細想想,陛下是否有意把戶部的空缺賞人呢?” “賞給誰?” 第205章 不舍 “容佑棠?!?/br> “他?”大皇子搖搖頭, 滿臉嘲諷,短促“哈”地一聲冷笑,譏誚說:“他算什么東西?乳臭未干,倘若真把空缺給了他,父皇未免太偏心了!” 韓太傅端著茶杯,垂眸, 面色凝重, 冷靜分析道:“殿下,容佑棠雖然年輕,但較為沉穩,行事老練果敢, 不同于一般人,否則豈能將喜州治得風生水起?憑其政績,陛下給予封賞是合情合理的?!?/br> “哼, 縱使他有些才干,可我大成賢才濟濟, 政績斐然者不知多少,朝廷的空缺就那么幾個, 叫誰補缺還不是靠父皇一句話?”大皇子黑著臉,扼腕說:“戶部侍郎空缺,這幾年,咱們舉薦的人選要么被駁回、要么被另作安排,父皇始終捂著,真真叫人頭疼!唉, 您是兩朝元老,輔佐君主半生,您可看得明白?” 誰能明白? 韓太傅嘆了口氣,無奈道:“自古圣意難測,陛下貴為天子,他的心思,誰也看不準?!?/br> “咱們該如何是好?”大皇子眉頭不展。 “殿下,您冷靜些,務必沉住氣,誰走到最后誰就是贏家?!?/br> “那是自然?!贝蠡首狱c點頭,用力閉了閉眼睛,抬手扶額,頭疼道:“澤祥之國三年多了,皇后孝期已經結束,父皇卻一直將旻衡、旻裕留在京中,交由母妃撫養,實在是欠妥,外人可能誤會我們扣留孩子做人質呢!” “廣平王幾番上奏懇求接世子和公子回封地,可陛下并未準奏,一拖再拖,只能請娘娘再辛苦些,交代底下人好生伺候皇孫,絕不能疏忽,否則朝野的議論就難聽了?!表n太傅肅穆叮囑。 皇后病故,中宮嫡子失寵后獲封廣平王,之國多年,他的兩個嫡子趙旻衡和趙旻裕,奔喪后留在京城為祖母守孝,承天帝吩咐韓貴妃代為撫養。 “您老放心,母妃清楚利害,一貫疼愛澤祥的兒子,連我的孩子都往后排了?!贝蠡首悠财沧?。 “無妨,血緣親疏深刻在骨子里,旻琨長大后會理解的,他是皇室長子長孫、是娘娘的心頭寶,豈有不疼愛的?” “咦?” 靈光一閃,一股疑惑稍縱即逝,大皇子沉思半晌,驀然笑了,唏噓道:“當年皇后妒性大發,設計謀殺了淑妃,小九卻命大逃過一劫,父皇安排皇后撫養九弟,嫡母撫養孩子屬于名正言順,無人反對。如今,雖然皇后病逝了,但旻衡旻裕有姨媽宸妃,她比我母妃更合適,唉,父皇真是、真是……” ——下旨命令妃嬪親自撫養對手的子孫,意在敲打么? 皇后生前和韓貴妃斗了半輩子、勢同水火,可想而知,當韓貴妃眼皮底下日夜晃著對手嫡孫時的滋味,難免恨得牙癢癢。 “圣意難測?!?/br> 韓太傅再度感慨,苦笑道:“最初陛下欽點娘娘撫養廣平王的孩子時,老夫一度以為他想扶持娘娘登上繼后位,豈料陛下毫無那意思,令娘娘十分失望?!?/br> “唉?!贝蠡首尤滩蛔¢L嘆息,喃喃低語:“我也曾誤以為父皇有意扶正母妃、給我嫡出的名分,誰知卻是一場空歡喜?!?/br> “殿下,由此可推測,當年淑妃的死,陛下并非一無所察,興許礙于某些不得而知的理由,所以忍下了?!表n太傅正色指出。 “可能吧,父皇的心思太復雜,旁人難以揣測?!贝蠡首鱼皭澑胶?,兩眼無神。他自懂事以來,一直被耳提面命爭奪儲位,爭了三十年,身心疲累,倘若日后做不了皇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縱觀眾皇子,目前能與您抗爭的,只有慶王了?!?/br> “老三?哼,我那三弟啊,叫人不知該如何評價,他自幼酷愛研讀兵書陣法,耿直強硬欠缺圓滑,因為淑妃之死頂撞激怒父皇,被派去鎮守西北十年,坦白說,兄弟們一度擔心他回不來了?!贝蠡首雍罂恳伪?,瞇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不過,世事難料呀,他身經百戰、屢次斬獲戰功,捷報令父皇龍顏大悅,賜封其為慶王,眾所周知,四弟的瑞王爵位是父皇顧全大局才封的,其余兄弟倒落后了?!鳖D了頓,他冷冷道: “假如父皇有意將皇位傳給他,那就離譜了,簡直匪夷所思!以老三那嫉惡如仇的性子,朝廷遲早被他玩完?!?/br> “并非老夫心懷惡意,陛下確實年事已高,他若是有個好歹……”韓太傅點到為止。 “不行,絕不能松懈!一定要設法婉勸父皇盡快擇定儲君,否則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總是猜疑議論,長此以往,必定人心惶惶,家國不安穩?!贝蠡首诱Z調激昂,大義凜然,火速打起精神,坐直了,怒道:“過兩日早朝,容佑棠的封賞應該會下達,且等著瞧,看父皇究竟會多么偏袒老三,他這些年不斷提拔重用慶王黨,愈來愈過分了!” “殿下息怒?!?/br> 韓太傅年邁體弱,議事稍久便精力不濟,他不舒服地拽拽領口、換了個坐姿,略一思索,緩緩問;“容佑棠的身世鮮有人知,他回京述職,周仁霖那邊有消息嗎?” “呵?!贝蠡首拥菚r微笑,萬分鄙夷,輕慢道:“周仁霖貪婪虛偽,jian詐狡猾,他舍棄澤祥投靠本殿下,可后來發現其子容佑棠與慶王交好,他又動心了,千方百計推脫差事,估計想第二次抽身退步,您聽聽,可笑不可笑?他猶猶豫豫,落子頻頻悔棋,把皇子們當什么了?” “根據查獲的內情而言,容佑棠很有些氣性,堪稱叛逆,竟然寧愿認太監為養父、也不認現任朝廷大員的親生父親,剛強固執,怪道能得慶王賞識,他們骨子里其實是一路人?!表n太傅淡淡評價。 “我已派人告誡過周仁霖了,把柄在手,他不敢不從,若是臨陣脫逃,他絕沒有好下場?!贝蠡首诱Z意森冷。 “對了,聽說平南侯病勢兇險,估計沒多少日子了,陛下可有旨意?”韓太傅傾身問。 亥時中,夜深了,蠟燭滴淚,攢了一圈堆積著。 大皇子微微困倦,抬袖遮掩打了個哈欠,漠不關心答:“父皇給派了御醫,并賞了些藥材,聊表慰問罷了?!?/br> “那,您府上呢?”韓太傅殷切注視外孫。 “放心吧,場面禮節少不了,管家一早送去平南侯府了?!?/br> 韓太傅滿意頷首,意識到對方困眼惺忪,他便起身,主動開口:“時候不早啦,今日議事到此為止,您是此處歇息還是回府?” “我回去?!贝蠡首恿塘瞬璞?,起身又打了個哈欠,說:“明兒一早得入宮給父皇請安,順便找母妃商量萬壽節的壽禮,年年過壽,禮物來來回回就那幾樣,還真有點兒頭疼?!?/br> “挑一樣中規中矩的玉雕吉祥物,總不會錯?!表n太傅諄諄教導。 “知道了?!贝蠡首右贿呎f,一邊往外走,隨意擺擺手,叮囑道:“留步,不必送了,您老請早些歇息,別太cao勞?!?/br> “是,多謝殿下關心?!表n太傅十分欣慰,不顧冬夜寒冷,執意邁著蹣跚步履,把外孫送出二門才被勸住,含笑目送許久。 與此同時 慶王府內的小接風宴已散席。 吃飽喝足,三人返回書房,喝茶閑聊。 “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要八皇兄的府??!”九皇子趙澤安義正辭嚴地表態。 “簡直胡鬧嘛!”郭達相當沒好氣,大馬金刀坐著,難以理解地說:“雖然尚未落成、尚未掛匾,但全京城都知道那是屬于八殿下的,我們小殿下怎么???” 容佑棠困惑問:“確實不妥,那是誰出的主意?” “工部和禮部的若干官員?!壁w澤安頗為苦惱,少年正值嗓音粗啞的年紀,搖頭告知:“我可以出宮開府了,父皇尚未有明旨,卻有人提議把八皇兄的府邸擴一擴、盡快竣工,讓我入??!你們聽聽,像什么話?” 慶王沉穩道:“父皇英明睿智,斷不會準奏的。況且,有我在,你還怕沒府???” “哥,我不是怕,只是覺得荒唐?!壁w澤安皺眉,言行舉止神似胞兄。 “九殿下,萬壽節在即,你的府邸肯定明年才會正式商定,落成之前,不拘慶王府還是定北侯府,請隨意住。老夫人正督促我們挑選宅地呢,可不能馬虎,堪輿要耗費一陣子?!惫_努力安慰表弟。 “快則明年中、慢則年底,你的府邸就會建成?!睉c王正色承諾。 “謝謝哥!謝謝二表哥!”趙澤安笑著道謝,毫不驚惶。 “時候不早?!睉c王率先起身,催促道:“小九,你該歇息了,明早入宮去給父皇請安,并且記得探望你四哥?!?/br> “好的?!壁w澤安認真答應,一貫敬重兄長,隨即說:“你們慢慢聊,我困得站不住了,改天再會?!?/br> “去吧?!?/br> “殿下慢走?!比萦犹男χ克?,而后恭謹詢問郭達:“公子,河間巡撫戚大人托我給貴府捎了些土儀,不知何時登門拜訪合適?” “???”郭達挑眉,眼珠子轉了轉,心頭涌起一陣陣尷尬,忙叮囑:“盡管放心大膽地來!我這幾天都在家,你隨便挑個日子,咱們痛飲幾杯?!?/br> 當年外調喜州前夕,申斥、罰跪、贈藥、驅趕……往事歷歷在目,但容佑棠早已釋懷。 “多謝?!比萦犹墓笆?。 郭達重重一拍對方肩膀,飽含歉意,沒說什么,告辭回府了。 頃刻間,書房內剩下二人獨處。 偌大的書房,靜悄悄,僅慶王一人端坐,他正低頭喝茶。 雙方相距稍遠,容佑棠站立,定睛凝視半晌,暗忖:殿下的身影看著……很孤單? 熏籠里燃燒的炭“噼啪”焚裂一聲,驚醒了兩人。 “你不是說要回家嗎?”慶王低聲問。 “嗯?!比萦犹暮鋈挥X得內疚,訥訥地解釋:“我剛回京,陛下準許歇幾日,世交親友多年未見,理應登門拜訪,比如嚴師叔、舅父、師父,等等?!闭Z畢,他歉意望著對方。 慶王點點頭,通情達理道:“禮不可廢,那是應該的。夜深了,我讓管家安排人護送你?!闭f著他就要起身,容佑棠趕緊勸道:“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殿下快歇息吧?!?/br> 慶王眼神深邃專注,沉默寡言。 “你、你早點兒休息?!比萦犹谋豢吹帽都觾染?,無奈確實諸事纏身,只能硬著頭皮道別:“殿下,我回去了?!?/br> “嗯?!睉c王表面平靜。 “咱們過兩天見?!?/br> “好?!睉c王目不轉睛。 容佑棠下定決心:“我走了??!” “路上小心?!睉c王缺乏阻攔的理由,默默目送對方離去,無聲嘆了口氣,垂首,獨自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