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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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石火間,周仁霖瞬間領悟,下意識后退一步,警惕問:“你什么意思?” “您是聰明人,還用得著我這江湖宵小之輩點破?” “我不明白?!敝苋柿匮b傻。 “嘖嘖嘖~”信使揶揄嘬嘴,擠眉弄眼,放下二郎腿,起身抱著手臂,比周仁霖高半頭,好整以暇道:“罷了,我明說了吧,免得您回頭又向殿下告狀指責我疏忽失職?!?/br> 周仁霖臉色十分難看,可惜把柄被對方拿捏著,敢怒不敢言。 “殿下有令,”信使終于收起鄙夷嘲弄表情,正色告知:“宿敵已消滅,新對手冒出頭,容佑棠乃令郎,請您盡快勸化籠絡其為大業效忠,里應外合對付慶王,不得有誤,否則后果自行思量!” 一群貪得無厭之徒……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不可能!”周仁霖脫口駁斥。 “三綱五常,父為子綱,孝道乃天理,怎么不可能?” 周仁霖氣急敗壞,黑著臉反問:“殿下神通廣大,難道他就沒查出佑棠改名換姓拒絕認祖歸宗的原因?那孩子被個老閹豎惡意挑唆,忤逆得很,變著法兒跟親老子對著干,根本不聽管教?!?/br> “哦,那個啊,殿下大概查到一些?!毙攀共灰詾槿?,懶洋洋教導:“無妨,您畢竟是他親生父親,那容大人幼時遭受苛待,其庶母又死于非命,心懷怨恨也屬正常,可現在派殺手暗害其庶母的尊夫人已死,一命抵一命,天大的仇恨也該一筆勾銷了。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于水,您哄一哄他,好好兒地安慰安慰,許以錦繡前程、榮華富貴,嗨,十七歲的毛頭小子,很容易上鉤的?!?/br> “你說得倒輕巧!” 周仁霖忿忿然,無力落座,唉聲嘆氣道:“那是我的親生兒子,你們誰有我著急?倘若可以,一早認回來了,金榜題名狀元郎,光宗耀祖,怎會任其在外頭胡鬧?” “嗯……”信使知曉內情,故難得沒有懷疑,撇撇嘴,漫不經心地鼓勵:“動動腦子啊,多想想辦法,天底下哪有不向著親爹的兒子?容大人無非心中怨憤未平唄,您夫人確實狂妄刻薄,曾百般折磨過他母子,可眼下周夫人已上了黃泉路,只能由您代為補償,多疼他點兒,把才華橫溢的狀元郎哄回家,那是屬于您臉上的光,誰也搶不走,豈能便宜了不相干的老太監?” 這一席話可謂說進了周仁霖心坎里。 “我何嘗不想?哼,明棠是我的兒子,容開濟那老閹豎,寡廉鮮恥,死死巴著不撒手,居心叵測,整日教唆孩子忤逆親生父親,唯恐明棠醒悟!”周仁霖怒不可遏,咬牙切齒。 嘁,你還不是見容大人有出息了才如此關愛?假如他流落在外乞討,你肯定看也不會看一眼,極可能還會堅稱庶長子確已病故。 共事數年,信使對周仁霖的品性了如指掌,面上卻懶得戳破,拍拍手,叮囑道:“殿下仁義愛才,求賢若渴,話我已如實轉告,您趕緊設法籠絡容大人,將來事成,咱們都是功臣。此外,殿下有言在先,這次您私自隱瞞重要消息,勉強算情有可原,也暫未發現通敵之嫌,特饒恕一次,下不為例,否則嚴懲不貸?!?/br> 快滾吧你! 周仁霖心煩意亂,焦躁憋悶,胡亂點頭稱:“知道了。別的不敢保證,但即使沒有殿下的命令,我也必須把兒子帶回家,流落在外,太不成體統?!?/br> “就是嘛?!毙攀垢`笑,故意賴著不走,搖搖晃晃,一會兒抬腳踢踢桌腿,一會兒屈指彈彈瓷器,氣定神閑欣賞偽君子強撐翩翩風度。 半晌 周仁霖忍無可忍,硬梆梆問:“殿下還有何吩咐?” “沒有了?!?/br> “沒有請便吧,我頭疼,歇去了?!敝苋柿剞D身欲離開書房,他不敢驅趕,只好脖子一縮,眼不見為凈。 “唉,好歹共事三年了,大人仍是不待見我?!毙攀褂粥茏?。 周仁霖腳步停頓,頭也不回,冷冷道:“你多心了,賤內后事未完,我忙得不可開交,實在無暇待客?!?/br> “是嗎?”信使輕蔑不屑,此刻才說:“對了,殿下和娘娘托我勸您節哀保重,切勿憂思傷神過度,振作些,待大業事成,娘娘會做主為您續一個名門閨秀,保證溫柔賢惠,美貌端莊——” 周仁霖不耐煩聽后面的胡言亂語,淡淡道:“勞駕替我謝過殿下和貴妃娘娘,有機會我再當面給他們請安,失陪了?!闭Z畢,避洪水猛獸般匆匆離去。 “呸!” 信使的笑臉瞬間消失,惡狠狠一口唾沫吐進雅致名貴的古玩花瓶里,拂袖冷笑:區區一個靠皮相發跡吃軟飯的,貪慕富貴,無情無義,接連背叛恩師一家、發妻及岳父、皇后一派,徹頭徹尾的卑鄙無恥之徒,神氣高貴什么? 夜間·慶王府 戌時中 九皇子揉揉眼睛,試圖揉散濃重倦意。 “困了?”趙澤雍問,“啪”的干脆利落一聲,落下一個卒,兵臨城下,夾擊圍攻對方主帥。 “不困?!壁w澤安心不在焉搖頭,他和容佑棠聯手,兩人定睛一看棋局,不約而同嘆了口氣,異口同聲道:“又輸了!” 容佑棠唏噓:“對方已讓了一車一馬啊?!?/br> “今夜運氣不大好,總是輸?!壁w澤安凝重總結。 凝視對坐自己日夜牽掛的兩個人,趙澤雍心暖而踏實,非常滿足,一本正經地開玩笑,嚴肅提議:“倘若你們再添一個人,興許會贏?!?/br> “添個人做什么?”趙澤安恰巧舉杯喝水,走了會兒神,沒聽清。 容佑棠卻聽得一清二楚,尷尬耳語說:“三個臭皮匠?!?/br> “啊呀!” 趙澤安立即強烈反對,肅穆說:“取笑我們是臭皮匠,難道你就是諸葛亮了?等我們再學兩年,到時不定是誰盤盤皆輸?!?/br> “拭目以待?!壁w澤雍欣然頷首,開始收棋子,一絲不茍,習慣性擺得整整齊齊,否則他看著刺眼。容佑棠見狀也搭了把手,棋盤小小,兩只手難免碰撞,親昵接觸,抬頭低頭,視線交錯糾纏,別有一番滋味。 “師傅近期夸我棋藝略有進益,且等著瞧吧?!壁w澤安小聲嘟囔,又揉了揉眼睛。 趙澤雍收好棋子,催促道:“小九,你該歇息了,明兒一早還得讀書?!?/br> “哎~”趙澤安登時像霜打了的茄子,惆悵嘆息:“真好,你們都不用早起讀書,只有我需要?!?/br> “讀書辛苦,誰都經歷過。少時在宮里的皇子學堂,從早到晚不得閑暇,讀書練字學習騎射,一個月才歇一天,你如今是旬休,好多了?!壁w澤雍安慰道。 容佑棠忍俊不禁:“您可以這樣想:再堅持早起兩天,就能歇一天半,到時可以隨意休息?!?/br> 趙澤安的思緒被帶移,滿懷期盼道:“也對!到時我想帶赤驥去馬場跑一跑,它最近悶悶不樂的?!?/br> “只要別拒絕武學師傅陪同,隨你安排?!壁w澤雍威嚴囑咐。 “知道?!?/br> “改明兒有空再下棋。來人!”趙澤雍略揚聲。 “在?!?/br> “小九,回房去歇息?!?/br> 趙澤安點點頭:“好?!彼鹕?,伸了個懶腰,殷切道:“容哥兒,你最好明天也別回家,你因為救我受傷,父皇允了半月傷假,就在這兒養傷吧?” 趙澤雍抬眼,威嚴注視胞弟,沒說什么。 “呃……”趙澤安眨眨眼睛,即刻領悟,生怕挨訓,忙補充:“當然啦,你也可以回家養傷?!?/br> 容佑棠笑道:“多謝殿下,我明天還真得回家一趟?!?/br> “哦?!壁w澤安有些失望,他長這么大,因種種原因,從未有過同齡朋友,難得跟容佑棠投緣,做什么事都想拉上他——首先是有趣熱鬧,其次玩過火了對方還能幫忙求情,簡直一舉兩得呀! “別磨蹭,速去歇息?!?/br> “好吧?!壁w澤安吸吸鼻子,被一群內侍宮女簇擁著離去。 “殿下慢走?!比萦犹恼绽鹕硐嗨?。 胞弟走遠后,趙澤雍一把拉起容佑棠,關切催促:“你也回屋歇息?!?/br> 容佑棠卻提起:“晚膳前我看見謝霆大哥來回事情,是關于鎮千保還是白瓊英?” “鎮千保?!?/br> “他招了什么?” 趙澤雍答:“他求見本王?!?/br> “哦?”容佑棠精神一震,難掩期待道:“落網數月,他頭一回主動求見殿下,不知是否準備供認犯案經過和線索。你要去見他嗎?” “嗯?!壁w澤雍執起對方沒受傷的右手,吻了吻,沉聲說:“我呈上證據大半月,但一直沒有回音,也不知父皇看了沒有?!?/br> 容佑棠欲言又止,斟酌再三后,寬慰道:“許是陛下這陣子安心休養,暫未御覽,再等等,陛下松口允許您暗中調查,肯定會給您一個答復的!” “若換成十年前的我拿到那些證據,勢必捅得人盡皆知?!壁w澤雍語調平平,從容不迫。 “殿下孝順,心懷大局,慈憫蒼生,實在令人敬服!”容佑棠誠摯地夸贊。 趙澤雍抬手握住對方后頸,微微用力,了然問:“你想同去一探?” 容佑棠不閃不避,坦蕩蕩,眼神十分懇切。 趙澤雍虎目炯炯有神,專注柔和。 對視片刻,容佑棠發覺奉承贊美愈來愈不好使了,只好單手抱住對方健朗強壯的腰背,仰臉親吻其額頭。 趙澤雍莞爾,亦回以一吻,心情大好,說:“走!” 夜色漆黑如墨,二人并肩前往位于王府偏院的地下暗室。 “參見殿下?!必撠熆词氐挠H衛們紛紛行禮。 趙澤雍不時頷首,率先踏入斜斜往下的臺階,回手攙扶容佑棠,低聲說:“此處逼仄憋悶,你聞不慣這氣味,少來為妙?!?/br> “不妨事,我本就很少下來?!比萦犹拇?,聲音在幽深隧道內回響。 片刻后,容佑棠再度見到了鎮千保。 “喀喇喀喇~”,響起鐵鏈鐐銬摩擦拉扯的動靜,身穿粗布棉袍的鎮千保離開被窩,擁著被子靠坐墻壁,冷漠掃視對面一丈處坐著的慶王。 “包鋒,你求見本王何事?有話快說?!?/br> “她真的死了?”綽號鎮千保的包鋒嘶啞問。 “誰?” “楊家二姑娘?!?/br> 容佑棠耳語提醒:“殿下,他指的是周夫人?!?/br> 趙澤雍點頭,平靜說:“周夫人持械行刺皇子,當場斃命?!?/br> 包鋒瞬間暴起,鐵鏈鐐銬嘩啦當啷亂響,怒吼:“她怎么可能行刺皇子?怎么可能?一定是被你們設計殺害的!容大人,你居然敢弒母?如此兇殘狠毒,令人發指——” “住口!” 第158章 施威 “來人!”趙澤雍怒喝。 “殿下息怒?!比萦犹亩戏路鹌降卣懸惑@雷, 嚇了一跳, 忙勸:“您是來問話的,快消消氣?!?/br> “包鋒!” “老實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