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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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帝不動聲色,任由兒子和臣子七嘴八舌,只偶爾評價過問幾句。 暗潮涌動,明槍暗箭,幾個臣子堪稱爭論。韓太傅除最初詢問幾句兵營建制和募兵計劃外,再無多話,只安靜恭謹地侍立一旁。其中,平南侯告病沒來。 幾盞茶后,承天帝終于開口:“眾卿踴躍為北營獻計策、提看法,都不錯。既出來一趟,各帶上圖吧,實地看看去?!?/br> 趙澤雍伸手引:“父皇,您請?!?/br> 在塵土飛揚的甬道上,慶王和眾親衛、禁衛,擁護承天帝,邊走邊詳細講述。幾個重臣殿后,隔開一段距離,繼續唇槍舌劍,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幾乎吵起來,烏眼雞似的,把勘劃圖幾乎拿指頭戳爛。 “咳咳,咳咳咳?!背刑斓郾徊鸱孔拥幕覊m嗆得直咳,但終于松口夸了兒子一句:“不錯,朕派對了人。雍兒,你再堅持堅持,后一批庫銀半月內到位?!?/br> 趙澤雍頷首,正色道:“兒臣不急,可底下的民夫要吃飯、要工錢,各地的木材石料也不能憑兒臣一開口就送來,他們也要開銷。而且過幾日就開始募兵,兵營總要有兵營的樣子,訓練宜早不宜遲?!?/br> 承天帝威嚴道:“朕明白你的難處,但你也要理解理解朕的難處。吳裕不算完全推脫,一千萬吶!” “兒臣理解?!壁w澤雍攙扶父親,登陡坎越溝渠,低聲道:“您這幾年越發省儉了,夏季未移駕避暑行宮,也沒重建祈元殿,連壽辰也從簡,兒臣欽佩?!?/br> 承天帝眼角皺起幾痕笑紋,但沒說什么。 “老七呢?”趙澤雍皺眉四顧,剛才專心和朝臣斡旋,這時才想起問:“他不是跟著來了嗎?” 承天帝嘆口氣:“難道你指望他商談國事?路上就嚷著探望小八了?!?/br> 趙澤雍點頭。 “小八竟摔得骨折?!背刑斓垭[去笑意,不悅質問:“跟著伺候的人太不盡心,該罰!你們上奏的那事,朕看來,皆因韓家小子而起,否則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為何偏他被誣陷?若言行得當、分寸拿捏得好,怎會出事!” 趙澤雍道:“父皇息怒,兒臣已罰過跟著的人。他們只顧聽從八弟尋人的命令,卻不料八弟在村道滑倒,有失穩妥?!?/br> 承天帝臉色有所和緩,嘆息道:“小八年紀早到了、早該出宮開府,可這兩年國事繁忙,家事也不少,導致他跟琛兒還住在宮里。琛兒是無奈,離不開御醫和御藥房,他卻是耽誤了的。你看他辦差如何?” 趙澤雍據實以告:“虛心好學,但較為急躁魯莽,尚需磨練?!?/br> 承天帝滿意頷首:“只要他上進,朕就給機會?!?/br> “是?!?/br> 承天帝難得有些歉疚:“小八執意不肯回宮,寧愿住村舍,無非怕他娘又鬧、怕朕又拘著,唉!罷了罷了,今年無論如何要撥銀給他開府,小八沒有外家助力,定額之外,走朕的私庫!” “兒臣早提出愿意支持,可王昭儀——”趙澤雍提醒。 “不必理會!皇后會約束她?!背刑斓勰樁己诹?,難掩惱怒。 “是?!壁w澤雍只作沒看見,關切問:“父皇,可有定址?” 好半晌,承天帝才開口道:“韓家為表歉意,自愿包攬選址一事?!?/br> 說是選址,實際上就是送地皮?;首娱_府,定例為二進十八間,但只要不越制,可自行擴建,沒有哪個皇子只住二進宅院。 “他們倒有心?!壁w澤雍淡淡評價。 又走了一段,承天帝看見個有不少侍衛把守的院子,遂問:“小八可在那里面?” “正是?!?/br> “進去瞧瞧,看他傷得如何?!背刑斓巯铝?,徑直走去。 趙澤雍攙扶前往,承天帝順手免了侍衛的禮??伤麄儎傋叩綀鲈褐?,就聽見七皇子趙澤武氣勢洶洶地呵斥:“你憑什么為難小卓?骨折了不起???歷練歷練,屁事沒干成一樁,就躺著要人伺候了!你也好意思?” 第60章 “哼!”承天帝重重怒哼一記,強壓怒火道:“老七又在做什么?他就是那樣探望兄弟的?從來不讓朕省心!”說著就快步朝屋里走。 “父皇息怒?!壁w澤雍雖不知具體發生何事,但依據從小到大的經驗,猜也猜得到是七、八兩個弟弟又發生口角了。 承天帝以手勢嚴厲阻止侍衛叩拜行禮,攜皇三子靠近東屋。 此時,趙澤寧正好整以暇靠坐在炕頭,角落站著好幾人:值守的親衛、領頭衛隊長卓愷、以及被殃及的池魚——送粥前來的容佑棠,他還提著食盒。 只有卓愷跪著,跪在七皇子趙澤武跟前。他驚恐萬狀,心急如焚,仰臉懇求:“武爺,那全是卑職的份內之事,是應該的!求您冷靜些——” “你起來!”趙澤武氣惱喝令,低頭怒瞪二愣子,訓斥道:“我說你是不是傻?老八只斷了左手,又不是雙手全斷,用得著你伺候洗腳?膳食是伙房的事,用得著你冒風雪大清早進城買活雞、買燕窩?凍得倆爪子都裂開了,哎喲~”趙澤武彎腰撈起卓愷的雙手,那手背遍布皸裂血口子,看著都疼一哆嗦。 “起來!跪什么?”趙澤武用力拽。 可卓愷卻悄悄看八皇子,跪地不敢起,只反復解釋:“武爺,真不是八殿下的吩咐,那全是卑職自愿,上峰有令,命照顧好八殿下,卑職不敢不盡心——” “嗬,怎沒見你對我有多盡心???武爺還餓著肚子,你趕緊進城去現買活雞燕窩來,我也要吃雞絲燕窩粥!”趙澤武拽不動一個從小習武的愣子,喘吁吁,氣呼呼單手叉腰,雙目圓睜。 卓愷尷尬得無以復加,臉皮漲紅、紅又轉白、白變鐵青,吱吱唔唔答不上話,最后哀求道:“七殿下,卑職正在當差,求您別說了!”說著重重磕頭。 趙澤武險些氣個倒仰,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模樣。 ——七皇子這樣做法,雖是維護,但讓卓公子今后怎么做人?還要不要在北營行走了?容佑棠低頭皺眉,屏息凝神,暗中觀察八皇子的反應。 “七哥息怒?!壁w澤寧慢吞吞開口,右手握著左手夾板,歉意解釋:“我真沒有吩咐小卓做那些,皆是他辦差盡心盡力,讓我非常感動。一定會告訴三哥的,讓三哥賞賜他?!?/br> 趙澤武驀然扭頭,暴戾呵斥:“閉嘴!小卓也是你叫的?他是堂堂禁軍右副統領的公子,不是伺候洗腳用飯的下人!你算什么東西?也配使喚人?你娘——” 趙澤寧臉色突變,眼神陰郁冰冷。 容佑棠也心驚:吵就吵,牽扯對方生母就過份了??! “住口!”外面的趙澤雍聽得形勢不妙,即刻厲聲打斷,顧不得尊請示承天帝,掀簾子進去,劈頭訓斥趙澤武:“老七,你這是做什么?八弟有傷在身,還這樣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趙澤雍抬腳輕踹七弟膝彎、讓對方面朝門口跪倒,同時朝容佑棠快速使個眼神,余光掃向門口。 難道陛下來了?他聽見多少? 容佑棠心領神會,立刻端正捧著食盒,低眉順目站好。 緊接著 “父、父皇?”趙澤武莫名其妙被踹倒跪地,正想質問兄長,此時卻呆如木雞,訥訥看著突然駕到的承天帝。 “父皇!您是來看我的嗎?”炕上的趙澤寧眼睛一亮,欣喜異常,緊接著迅速變紅,急忙想下炕,承天帝快步過去按住,和藹道:“躺好了。不是來看你,難道來看老七?”說著極度不滿地斜睨趙澤武。 容佑棠等人早畢恭畢敬地跪好了,幸虧他還穿著昨晚借的侍衛服,低頭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除了還捧著個食盒外。 “七哥來探望、父皇也來,可我根本沒為北營做什么事,也沒幫上三哥的忙,反倒因為我受傷,三哥還要額外分神照顧?!壁w澤寧愧疚萬分地摸摸夾板,輕嘆息:“我真沒用?!?/br> “別著急,慢慢學,誰都是歷練后才懂的?!背刑斓酆皖亹偵珓裎?,看也不看趙澤武一眼。 趙澤寧窘迫道:“父皇和三哥都這樣諒解,我更無地自容了?!?/br> 承天帝慈愛拍拍趙澤寧的手背。 家丑不可外揚。 承天帝就算再想發作,也得暫忍下,他冷冷命令趙澤武:“你立刻給朕回宮候著,稍后有話吩咐!” “父皇——”趙澤武哭喪著臉,下意識望向兄長。 趙澤雍狀似不經意走幾步,把容佑棠擋在背后。他熟知父親性格,故并不開口勸——皇子們不和睦,甚至爭個你死我活,這種事誰也沒本事擺平。 “七弟,既然父皇有令,那你這就回去吧?!壁w澤雍催促,并暗擺手提醒:別當面頂撞,父皇吃軟不吃硬! “父皇,我——”趙澤武膝行數步,這才驚覺自己又給卓愷招去禍患:他之前在內廷當禁衛,已是因為我被杖責革職,如今好不容易才進來北營,父皇該不會又遷怒他吧? 容佑棠安安穩穩隱在人群中,沒聽見什么驚世駭俗的宮闈秘聞,所以不必擔心被滅口,就算被迫聽見了……慶王殿下肯定會管我們的! “小卓?”承天帝從牙縫里吐出字,瞇著眼睛打量戰戰兢兢的卓愷。 “卑職卓愷叩見陛下!”卓愷重重磕頭,他簡直絕望了,極害怕又因為與七皇子牽扯不清被降罪處罰——上次祈元殿一案,父親日夜奔走,豁出去老臉求人,才保我一條性命。如今剛進北營不久,就又惹事了!我有何臉面回家? 承天帝眼神寒意森森,久久不發一語。 “你們幾個退下?!壁w澤雍順勢吩咐,一副貼心為父親發怒清場地的孝順模樣。 “是?!比萦犹牡葦等斯Ь磻Z,隨即告退。 承天帝默許,十分滿意皇三子的懂事穩重。 然而趙澤寧卻看著容佑棠,突然問:“哎,那是我的早飯嗎?” “都什么時辰了?”承天帝被岔開注意力,順口質疑:“怎的還沒用早膳!還不趕緊呈上來?” “是?!比萦犹臒o法脫身,只得捧著食盒回來。 “父皇,我剛喝了藥,現在才餓?!壁w澤寧溫順解釋道,笑著問:“誰的手藝?做的什么?” 容佑棠謹慎道:“回稟殿下:是小人熬的米粥?!?/br> 你熬的?? 趙澤雍一臉愕然,他從未想象過容佑棠會下廚,派個伙房差事也不是鍛煉對方廚藝,只是為了打個扎實履歷底子,使其不過份引人注目,盡量展露自身才干,踏實合理上升。而非捧殺,致使對方陷入卓愷一般的艱難處境。 容佑棠捧著紅漆食盒,袖子挽起一圈,露出一截凍得發青的手腕,十指因淘米熬粥冰得紅腫。 趙澤雍這才算懂了:怪不得老七因卓愷遭罪而發怒,原來是這種心情!他暗下決心:八弟確實不宜留在北營養傷,他一時間過不慣苦日子。 容佑棠剛要把食盒放到炕桌上,半途卻被趙澤雍穩穩接過,他順勢退開。 “偏僻村野,條件簡陋,只有粗茶淡飯,軍中伙房就算再用心,也做不出御膳房味道?!壁w澤雍當然為自己的人說話。他揭開食盒,親自端出碳上溫著的粥,放在炕桌上,推過去,說:“八弟,多少用些吧?!?/br> 承天帝并不昏聵,他湊前看幾眼,隨手拿勺子攪一下,說:“有傷在身,飲食宜清淡,這粥倒還罷了。阿寧,外頭自是比不得宮里的,可讓你回宮、你又不肯?!?/br> 父親親昵慈愛的“阿寧”一出口,趙澤寧卻控制不住“當”一下把瓷勺磕在碗沿,明顯不悅。 “放心,這回不勉強你!”承天帝卻誤會了,佯怒道:“一個兩個養大了就鬧著出宮!過幾個月,你的府邸就該掛匾了?!?/br> 趙澤寧猛然抬頭,滿臉不敢置信:“父皇?” 承天帝愉悅笑道:“早該為你置辦開府的。朕前陣子忙,但心里一直記著,該你的,總少不了?!?/br> ——前陣子忙?我今年都十八了!按律皇子本該十五就出宮開府,娘是侍女出身,沒有娘家助力,無人為我籌劃,娘又屢次推拒他人援手,導致我至今沒有自己的府第,遍嘗炎涼冷暖! 虛偽!最是無情帝王家,不負責任的最該死的趙顯昌! 趙澤寧用力閉眼,幾乎壓不住內心劇烈翻騰的情緒,瞬間爆發強烈破壞欲,只想毀滅眼前所有,尤其是趙顯昌。 “阿寧?”趙顯昌、也就是承天帝,他輕喚兒子。 “嗯?!壁w澤寧死死捏著勺子,兩腮肌rou抽搐,頭也不抬,冷不丁說:“七哥說得對,我不配使喚人。三哥,你把小卓大人調走吧,沒得在我身邊屈才受辱?!?/br> 容佑棠下意識看向臉白如紙的卓愷:小卓公子性情不錯,可惜他兩次被牽連,在陛下心里掛了名號,別說前途,連性命也堪憂。 “八弟切莫如此?!壁w澤雍正色道:“我把卓愷安排到這兒,是因為他合適,你也說他當差盡心盡力的。老七犯渾,自有父皇處置,你只管安心養傷?!?/br> 承天帝面無表情:“卓志陽真是越來越可以了,教出來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厲害?!?/br> 大的狗膽包天,調戲宜琳;小的獻媚邀寵,勾搭混帳老七! “陛下息怒,卑職罪該萬死!”卓愷驚惶磕頭,求饒道:“一切都是卑職無能,與家父無關,請陛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