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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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佑棠唇舌刺痛發麻,無所適從,覺得自己平白無故受到、受到……欺壓!他直挺挺坐著,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釋”的架勢。 “喝茶?!壁w澤雍不懂哄人,倒了茶,推過去,干巴巴地勸。 容佑棠心說:不想喝! 趙澤雍看著人氣鼓鼓的臉、水亮有神的眸子,心一軟,忽然笑起來,低聲道:“別生氣?!?/br> 容佑棠倏然扭頭:“我肯定要生氣的!” “為什么?”本王才應該生氣。 “因為——” 容佑棠還沒說,外面卻傳來八皇子急切的呼喚: “三哥?三哥?出事了!” 隨后是郭達:“八殿下,您冷靜些,萬事都有解決辦法?!?/br> 出什么事了?郭公子聽著好像很憤怒? 容佑棠驚愕,急忙拋開私事情緒,緊張看外面。 “你先想好再說,定會給你滿意答復?!壁w澤雍溫言安撫,隨后疾步出去。容佑棠緊隨其后。 “何事?”趙澤雍問。 八皇子快速稟明:“三哥,韓太傅兒子跟一戶村民起沖突,先是口角,而后動手,重傷對方一人!” 郭達頭疼道:“就是方彥!咱們輪番上陣,好說歹說才請動的那尊大佛!本已答應明日搬遷的,可韓如昆不知因何故,跟方彥打起來了,現大夫正在搶救?!?/br> “即刻封鎖現場,嚴禁外傳!”趙澤雍下令,勃然大怒道:“朝廷有明旨,不得武力粗暴驅趕村民,務必以禮相待、妥善安置!韓如昆簡直混帳,誰給他的膽子撒野?” ——北營本就備受幾派勢力打壓,明里暗里抨擊,倘若傳出去毆打重傷方家村民的消息,后果將不堪設想。 “人在哪兒?帶路!”趙澤雍面沉如水,強壓下怒火,行走間袍角翻飛,迅速趕去處理:“跟著韓如昆的人呢?”趙澤雍邊走邊問,面容肅殺。 第56章 “沅水的人全在石料倉庫?!惫_大步跟隨,快速道:“萬滔跟著咱們去順縣剿過匪,穩重細心,可今日事發時他不在場,否則定會攔住韓如昆?!?/br> “叫他從旁協助韓如昆,為何不在場?”趙澤雍問。 郭達解釋:“事發時,萬滔去西營門接應石料了,韓如昆留在倉庫?!?/br> 推諉偷懶! 趙澤雍眼神凌厲,顯然在忍怒。 方家村已遷走八九成,剩余幾戶也正在搬離,入夜后,僅有寥寥數點暈黃燈火,冷不丁才聽見兩聲孤單犬吠,寂靜冷清。 石板路積滿雪,看不清高地深淺。 數名親衛高舉桐油火把,在前照明,借著微弱火光,一行人疾步快走。 “先去探傷員?!壁w澤雍吩咐。 “是!” 方彥絕不能死!容佑棠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心情沉重:京城防衛從太宗開國起,設內廷禁衛、護城統領司與沅水大營三部,意在戍衛,已延續數百年,逐漸固化、甚至隱有三足鼎立之勢!承天帝早不滿于心,憂慮忌憚,籌謀多年,如今以雷霆之勢頒發一系列旨意,銳意變革,興建由皇子統領的北營。此舉觸動老派勛貴的利益,當然飽受強烈反對,爭議不斷。 ——若傳出去“慶王暴戾嗜血、毆打重傷手無寸鐵老百姓”的消息,有心人必定大做文章,暗中推波助瀾,多半又會聯名上奏彈劾。 “我粗略看過,方彥傷在頭部,據說是摔倒磕碰,血流得厲害,不知能否保住性命?!惫_告知。 “三哥,郭將軍已第一時間派人回王府請大夫了,定會救活的?!卑嘶首訉捨康?。他緊隨兄長后,行走間,總有意無意用身體把容佑棠擋住。 容佑棠卻滿心焦慮,無暇顧及瑣事,他問:“事發時多人圍觀嗎?我記得明早有兩戶人家要搬走的?!?/br> “北營尚未開始募兵,人手嚴重不足,當時看熱鬧的約有七八人,已吩咐里正暫留他們喝茶?!惫_苦笑。 趙澤雍略沉吟,囑咐道:“扣留不是辦法,顯得欲蓋彌彰,適得其反。天亮之前妥善解決,明早讓他們按原計劃搬遷。卓愷呢?” 郭達默契非常:“正在安撫那幾個圍觀村民?!弊繍鸫笱劬A溜溜,總直愣愣呆看人,笨嘴笨舌,有些傻氣,派他打頭陣,能有效降低老百姓的警戒心。 “好?!壁w澤雍頷首。 片刻后,他們趕到留村協助搬遷的里正家,此時門口已戒嚴,站了兩溜衛兵。 還沒進去,就聽見里面傳出來震天尖利嚎哭聲: “老天爺不開眼吶!當家的,你快醒醒!叫我一個婦道人家拖兒帶女、伺候高堂,我可怎么活呀,不如死了算了,咱一家在地下團圓,嗚嗚嗚……”這婦人是方彥妻子,嗓門嘹亮高亢,基本蓋住孩子哭喊爹和父母哭喊兒子的聲音。 郭達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難道已經死了?可我剛才離開時大夫沒說沒救??!” “進去看看?!壁w澤雍率先踏進院子,早有衛兵大聲通傳:“慶王殿下駕到!” 這是個常見的農家一進小院:青石黏土壘的半人高的圍墻,挺寬敞,左側兩間低矮平房,養家禽,院墻種著一溜棗樹、柿子樹與梨樹,迎面有一排五間正房。 容佑棠深吸口氣,可剛踏進院子,就看見正屋猛奔出一個頭發蓬松凌亂的中年婦人,生得頗為高大壯實,她嚎哭著撲倒在慶王跟前,淚流滿面地喊:“求慶王殿下為民婦當家的做主哇!我們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本想老死故地的,可朝廷叫搬走,您又是講情理的人,我們也就只能搬了!為什么叫人毆打當家的呢?彥子是固執,多犟了些日子,但從未敢得罪你們啊,那位韓大人竟下死手打人!我們當家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一家子都活不了了,只能跟著去了嗚嗚……”那婦人憤慨告狀,說一陣、哭一陣,捶地捶胸口,傷心欲絕。 “你先起來?!壁w澤雍眉頭緊皺:沖鋒陷陣他無畏無懼,可換成眼前,卻有些沒轍。 “求您為民婦一家做主??!”那婦人悲痛欲絕,趴在地上,一點點往前挪,幾乎要趴在慶王靴面上,悲憤道:“姓韓的打了人就跑了,欺負我家沒人吶——” 趙澤雍正色道:“沒跑。你先起來,本王正是過來調查?!?/br> 跟著的人雖多,可慶王沒下令強行拉走,只能無奈看著。 容佑棠卻是認識這婦人的,他上前攙扶,好聲好氣勸道:“嬸子,先起來啊,別阻攔慶王殿下調查,他一聽見出事就趕來了,殿下的行事作風,難道您不清楚?”倘若殿下仗勢欺人,你丈夫暗中聯合親戚拖延不搬、試圖坐地起價索要銀錢,豈能平安到如今?必定早被士兵綁了硬拖走。 “容哥兒,你也評評理!”那婦人見來了個認識的,頓時倍加激動,抓住容佑棠的手,將其拽得彎腰、再墜得蹲地,哭訴道:“姓韓的打了人就大搖大擺走了!有錢有勢就能草菅人命嗎?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我當家的好生無辜??!”說著又是一陣淚雨滂沱。 趙澤雍想把容佑棠拉起來,后者卻悄悄擺手,朝正屋一指。趙澤雍點點頭,帶人進去了。 “沒跑!嬸子,那人真沒跑?!比萦犹泥嵵仄涫拢骸爸皇俏覀儾辉诂F場,急匆匆趕過來的,根本不知道內情,怎么判斷?我理解您的心情,只是待會兒慶王殿下肯定要詢問,您快擦把臉、冷靜冷靜,務必據實以告,要是查出來問題就麻煩大了,作偽證、偽供詞也算犯法的?!?/br> 趴地痛哭的方娥娘明顯停頓了一瞬,拿袖子擦眼睛,繼而又哀哀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呢?容哥兒,你是個和善人,你知道的,我家上有七十多歲的公婆,下有四個孩子,他爹要有個三長兩短,一家人可怎么活呀!” 看來必有內情,韓如昆不是沒腦子,怎敢在慶王的地盤這么干?鬧大了,對他韓家也沒好處。 容佑棠只得先寬慰道:“快擦擦眼淚,咱們進去聽大夫怎么說吧?!?/br> 好說歹說,兩眼紅腫的方娥娘才愿意起來,容佑棠攙著她進屋,掀簾子就聽見:“他何時清醒?”趙澤雍問。 駐扎營地的軍醫謹慎答:“回殿下:看護得當的話,此人性命應無憂,但畢竟磕傷頭部,且失血過多,幾時能清醒?這個還真不好說?!?/br> “哎呀——”方娥娘一聽又要大哭,突兀刺耳,卻被慶王用威嚴神情阻止了,訕訕憋回去。 “沒聽見大夫醫囑?”趙澤雍耐著性子,皺眉道:“傷患需要臥床靜養,你要哭去外面哭,本王不攔著。但丑話說在前頭:若是因為你喧噪或看護不力的緣故、導致方彥傷勢加重,那算你的過錯!” 方娥娘一哆嗦,頓時連抽泣也壓著嗓子,委屈道:“我也不想的,實在是姓韓的太欺負人了!如果不是我和公婆拼命救,彥子肯定會被當場打死?!?/br> 趙澤雍一抬手:“你先好好想清楚,本王要聽詳細實話!來人,待會兒帶她去營帳回話?!倍笥謬诟儡娽t:“好生照顧著,盡力治好他?!?/br> “是?!?/br> “韓如昆呢?”趙澤雍冷著臉說:“立刻把他帶去營帳!” “是!” 趙澤雍往外走,看到容佑棠時,順勢拍拍其肩膀,說:“你和村民熟,去協助卓愷,兩刻鐘后把旁觀人證帶回營帳?!?/br> “是?!比萦犹念I命。 一直安靜隨同的八皇子忽然請命:“三哥,我也去幫忙吧?” 趙澤雍停下腳步,一時沒說話。 “我也想幫忙?!壁w澤寧懇切凝望兄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們都忙,我卻閑著,多不好?!?/br> 趙澤雍看容佑棠,后者眼神堅毅、毫無退縮央求之意,坦然對視。 ——他不是能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而是向往翱翔高空的雛鷹。 趙澤雍了然,遂溫言道:“好,難為八弟有這份心?!本o接著吩咐幾個親衛:“你們也去,天黑路滑,互相照應著?!?/br> “是!”這些親衛其中有衛杰,他正舉著火把。 “去吧?!壁w澤雍鼓勵容佑棠,他轉身先回營帳主持審問。 片刻后 同在北營做事,總要面對的! 容佑棠公事公辦,規規矩矩伸手一引:“八殿下,請。他們在里正家?!?/br> “走吧?!壁w澤寧吩咐,他有些眉壓眼,不笑時就像在沉思。 容佑棠和打頭舉火把的親衛一道,走兩側,把主路讓給八皇子。 雪不停下,風亂刮,把眼睫毛都凍住了,容佑棠不得不抬手遮擋。 “你跟村民很熟悉嗎?”趙澤寧忽然發問。在人前,他一貫和氣友善,斯文有禮。 容佑棠謹慎答:“回八殿下:草民在伙房當差,當初招伙夫廚娘時,來應征的人很多,所以大概認得幾個?!?/br> “兵營伙房,你招廚娘做什么?女人多誤事?!壁w澤寧搖搖頭。 “此事慶王殿下是允許的,當初主要考慮此舉可以促使他們盡快同意搬遷,且事先說好的:這算小長工,僅雇用于兵營建成期間,一兩年后解散?!比萦犹募毤毥忉?。 “她們也愿意?” “自是愿意?!比萦犹拇鸬溃骸凹词共粊砘锓?,她們也會進城到大戶家里幫傭,還未必有北營穩當?!?/br> “哦?!壁w澤寧不緊不慢地走,又好奇問:“既是在伙房當差,那平時怎不見你幫忙做飯???” “這——”容佑棠被問得愣住了,險些被帶著走,但很快反應過來,他恭謹道:“伙房各司其職,草民主要負責采買與監督,保證三餐按時按量供應?!?/br> “哦~”趙澤寧意味深長,拖長音調,感慨非常,歉意笑道:“是了,容哥兒怎么可能幫忙做飯呢?你是三哥的貼身得用人物,多在營帳里伺候。小小伙房,當然比不得三哥舒心順意重要?!?/br> 原來你真正想說的是這個! 容佑棠暗中握拳,剛要反駁,可轉念一想,又不想被對方牽著走,于是若無其事笑道:“慶王殿下雄才偉略,麾下青年才俊濟濟一堂,哪個不唯其馬首是瞻?草民三生有幸,方得以追隨效力?!?/br> 就算我是微末螢火,妄圖攀附驕陽——可你不也在這北營歷練?不單你我,那十幾個權臣勛貴的后代,也都競相展露本領,爭取慶王認可、努力謀得一官半職! 見賢思齊,積極上進,究竟有什么錯? “是啊,愿意為三哥效力的人太多太多了?!壁w澤寧輕笑出聲,談性甚濃,頗感興趣地問:“聽說你如今在國子監讀書?” 容佑棠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