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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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雍一氣密封好幾份文書,分開擺放,隨意道:“何罪之有?起來吧,有水就行?!?/br> “謝殿下寬容?!睅讉€穿雜役服的伙夫感激告退。 卯時末,冬季夜長,外面這才透進天光來。 容佑棠緊繃一晚上的神經終于放松,這才發覺疲累不堪,閉上眼睛就能直接睡著。 “這一份,六百里加急送京?!壁w澤雍叫來親衛細細囑咐;“這幾份,按封口送到附近州縣。交代松陽驛站的人務必上心,無故拖延者,嚴懲不貸?!?/br> “殿下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辛苦了,你辦完差別急著回來,暫留松陽鎮歇息,到時與關中的桑嘉誠將軍同回即可?!?/br> “是!”親衛領命而去。 趙澤雍捏捏眉心,熬得兩眼酸澀,他發熱并未完全康復,額角脹痛,只一貫忍耐得,才沒有表現出來。 “殿下,趕緊洗洗吧,我剛看見陳軍醫催促衛大哥他們熬藥,估計快好了,您擦洗喝完藥就好好睡一覺?!比萦犹墓庀胫继鎸Ψ接X得辛苦:“估計也只能歇大半天,桑將軍他們一來,又有得忙了?!?/br> 哎,手握實權的大人物過得真累! “唔?!壁w澤雍疲憊答應一聲,“這么幾桶熱水,你也擦擦,駐扎縣衙就這點好,有熱水熱湯飯?!?/br> 容佑棠倦意甚濃:“謝殿下。您先洗,我行李在衛大哥他們屋里,得去拿來?!?/br> “去吧。準你今天歇息?!?/br> 趙澤雍把臟衣物盡數脫下,累得閉著眼睛擦澡,然后喝完手下送來的藥,就去睡了……他不自知地睡在床外側,留出里側大半位置。 片刻后,半夢半醒中,他聽到了水聲。 “嘩啦、嘩啦嘩啦~” 一下又一下,還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要睜開眼睛看看嗎? 算了,不用。本王知道是他,凍得牙齒格格響。 趙澤雍閉目養神想。 原本困倦至極的人在休息聽到響動時、會不由自主生氣煩躁,然而趙澤雍并沒有。相反,他的內心安然又寧靜。 擦澡也這樣慢吞吞,得有一刻鐘了吧? 外間 滴水成冰的天氣,熱水離開爐灶沒多久就涼了。 容佑棠凍起一身雞皮疙瘩,牙齒打顫,迅速擦洗后,哆嗦著套上衣服,開門,抬了一桶水出去。 輕輕“喀喇~”一聲,門被合上。 他不補覺去做什么? 趙澤雍納悶想,但沒過多久,門又被輕輕推開了,聽腳步聲,進來好幾個人:“小聲點兒,殿下在睡?!比萦犹牡穆曇魤旱玫偷偷?。 “哎,公子太客氣,怎好叫您抬水呢?”伙夫長殷勤地說。 “真不礙事,我幾個來回就弄完了?!比萦犹慕忉尩?。他剛才送回去一桶,伙房的人就熱情幫忙,而且似乎都在特意等候,搶著來。 “這都是小的們分內事兒,您別動!別動別動,讓小的來!”伙夫長眼疾手快地把桶搶走,頻頻朝里間張望,點頭哈腰道:“灶上燉著鮮嫩的松雞湯,遵陳軍醫囑咐,放了當歸、黨參和黃芪,油撇得干干凈凈的。您看、什么時候給殿下送來合適?” “林哥,咱出去說話啊?!比萦犹妮p輕一指套間,示意慶王正在休息——伙夫長焉能不知?他就是知道,才特意說的。 畢竟軍營后勤雜役難見主帥一面。 把門關好后,容佑棠帶人退到廊下,才放開嗓子笑道:“雞湯很好啊。等殿下醒了,林哥就送去?!?/br> 伙夫長忙苦惱表示:“噯喲,您是不知道啊,咱們殿下忙起公務來,是半個閑人也不見的!昨兒傍晚伙房就熬了一鍋清燉雞湯,想送去,卻被門口值守的大人攔住了,說是殿下不想喝。小的們沒轍,就特意請教陳軍醫,重新燉了略帶滋補的,不知合不合殿下口味?!?/br> 容佑棠一愣,安慰道:“可能他當時忙著處理緊急軍務吧。如今咱們打了勝仗,等殿下休息好,應該就有空喝湯了?!?/br> “您說得對,您說得對?!被锓蜷L刻意迎合。 容佑棠歉意笑道:“那林哥先忙著,我困得站不住了,得去睡一覺?!?/br> “哦哦,您辛苦了,快回去歇著吧,需不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容佑棠哭笑不得地拒絕,大概也能猜出對方意圖。 打狗看主……啊呸!狐假虎威嗎? 容佑棠失笑搖頭,踏著冬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往回走,心說:殿下是百獸之王,我卻不是男狐貍。 我昨晚是參與守城的兵! 容佑棠頗為驕傲自豪,愉快得很,走進一早看中的小小耳房,把窗推開,請進燦爛朝陽,打開鋪蓋卷,枕著包袱皮,踏踏實實睡著了。 于是,臥房里的趙澤雍左等又等,那人卻一去不復返。他心生疑惑:去伙房找吃的了?不大可能。 終究躺不住。 趙澤雍坐起來,喊一聲:“來人?!?/br> 值守的衛兵立即應聲:“殿下有何吩咐?” “容佑棠呢?” “回殿下,容公子在前面耳房休息,是要叫他——” “不必了?!?/br> “是。殿下——” “本王歇一會兒?!?/br> “是?!?/br> 天亮了,太陽出來了,糊窗格的明瓦碎得稀爛,一室亮堂堂。 趙澤雍仰躺,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好半晌,他才扭頭,默默看著床里側的大片位置——唔,這次是本王沒開口。不過……好像也沒有什么正當理由留他? 縣衙這么大,空房甚多。 那小滑頭,果然一有機會就溜走了。 哼! —— 殿下準我歇一天! 容佑棠縮在被窩里,忽略午飯,奢侈地一覺睡到自然醒,渾身發軟,伸個懶腰—— 喲呵?竟還是白天?嘖嘖,我這睡懶覺的功夫真是退步了。 容佑棠感慨非常,收好被褥,唏噓著洗漱。冷水朝臉上一拍,立即精神百倍,跑去伙房找了吃的,見慶王等人都出去了,他就迫不及待地去城門口。 昨晚究竟戰況如何? 他有些緊張害怕,又極度好奇,腦袋管不住兩條腿,也沒騎馬,一口氣跑到城墻前面。 遠遠就看到城門大開,外面黑壓壓一群忙碌的人。 ……正在打掃戰場、掩埋死尸嗎? 容佑棠放慢腳步,深呼吸,卻只聞到冷清雪氣:也是,冬天腐爛得很慢。 此時卻聽到城墻之上有人戲謔喊:“怎么著?你也幫忙清理戰場來了?” 容佑棠忙抬頭看:十數米高的城墻瞭望臺上,郭達正笑嘻嘻俯視。 “郭、郭將軍!”容佑棠根據場合,臨時把“郭公子”換了。 “想上來?”郭達會意問。 “可以嗎?”容佑棠用眼神遺憾地表示:目前我并不能穿著五十斤重的鎧甲半個時辰跑十公里。 郭達哈哈大笑:“非戰時,你可以上來?!?/br> “謝郭將軍!”容佑棠眉開眼笑,從城門洞右側臺階登上去,暗想:不是不幫忙清理戰場,我得先上去看幾眼,做個心理準備。 結果一上去,卻發現剿匪軍的高級將領基本都在,慶王正鋪開地圖細細研究。 “叩見殿下?!比萦犹拿π卸Y。 “起?!睉c王頭也沒抬。心說:本王路過耳房時,看見你小子睡得滾出木板,躺在地上。睡相果然極差。 殿下在思考,不能打攪。 容佑棠自覺走到郭達身邊,同他一起望城下: “嘿!”容佑棠脫口而出,十分驚詫,湊近問:“郭公子,敵人的尸體呢?戰場打掃過啦?什么時候的事兒?” 郭達屈指,隨手彈了對方腦袋一下,解釋道:“半個時辰前清理干凈了,小子你來晚了,下次定記得叫上你!” “咱們的人——”容佑棠小心翼翼問。 郭達收起時刻掛臉上的開朗笑容,肅穆道:“陣亡一十八,重傷二十五?!?/br> “按規矩是怎么善后的?”容佑棠關切問,心里沉甸甸。 郭達低聲介紹:“按慣例:戰后務必收妥遺體,主帥親自吊唁、宣讀祭文,此次陣亡者少,估計會送回家鄉安葬,朝廷會發派撫恤銀、蔭補其一子、酌情蔭敘女眷。重傷者,若尚能勞作,會分去各驛站、軍站,當個閑差;若無法勞作,則因傷還鄉,由朝廷按月發放銀糧養著?!?/br> 容佑棠不由得憤怒:“那于鑫可真是罪該萬死,他竟然貪污陣亡將士的撫恤銀!怎么下得了手的?” “那種人,心都是黑的,盡干缺大德的陰損事兒?!惫_鄙夷撇嘴。 城門口落下薄薄一層新雪,潔白無瑕,掩蓋了被血染黑的土地。 容佑棠嚴肅問:“于鑫一定會被砍頭吧?” “不夠?!惫_又一指頭彈在對方腦袋上,說:“凌遲,株連!朝廷之所以抓活的,除了拷問可能存在的同黨外,還會通過嚴厲懲罰來彰顯朝廷對逆反的明確態度,震懾四野?!?/br> 此時,后面傳來一句: “你們在聊什么?” 容佑棠回頭:“殿下?!?/br> “哦,我告訴他戰場善后的規矩?!惫_不露痕跡地往旁邊挪遠了些。 趙澤雍望著城下:“打仗不可能沒有傷亡,只希望善后能切實到位,將士們才不會寒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