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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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趙澤安一蹦三尺高,活像脫韁野馬般,掉頭往后沖,快活地喊:“他們都走啦!哈哈哈,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玩兒!” 下人沒一個勸得住的,只能緊跟著。 容佑棠也放松不少,笑著跟了上去。趙澤安一口氣跑回書房,自顧自踩著凳子從高架上書本后拽出個匣子,容佑棠忙上前扶了一把,說:“殿下小心?!?/br> “沒事兒?!壁w澤安捧著匣子,打開之前,神神秘秘地問:“你猜,這里頭是什么?” 容佑棠思考片刻,認真地猜:“能讓殿下如此珍藏寶愛之物,不一定價值連城,但必定是獨一無二的?!?/br> 趙澤安一怔,繼而低頭,小心打開朱紅鑲珠嵌玉的匣蓋,小聲說:“你猜對了?!?/br> 開蓋后,只見不大的匣子里頭,整整齊齊放著一個九連環、幾個胖乎乎的泥人兒、一個羊脂白玉佩,然后是一副粗糙的彈弓。 “這九連環三哥給的,小時候他總瞧不起我,笑我解不出來?!壁w澤安抱怨著說,手指又一點:“看,這五個泥人兒你覺得像誰?” 容佑棠仔細端詳,而后忍笑搖頭:“看不出來啊?!?/br> “哼~”趙澤安臉上憤憤然,力道卻放得很輕,手指頭將那泥人一戳,說:“這是三哥從西北帶回來的,說是口述我的模樣叫人捏的,連捏五個,卻沒一個像的!哎,手藝忒差勁了?!?/br> “這竟是慶王殿下從西北帶回來的?千里迢迢,一定很不容易吧?”容佑棠是真羨慕,旁觀者清,他看得出來慶王對胞弟是極疼愛的。 趙澤安發出意義不明的哼哼聲,接下去介紹:“這個玉佩、這個玉佩……是母妃留給我的,外祖母說,母妃懷著我的時候,得了這塊美玉,讓人雕成這福祿平安式樣,親自祝禱,又去請高僧開光……”趙澤安說不下去了,眼神落寞又茫然。 成國朝野皆知,淑妃娘娘孕育九皇子時,不幸受驚,早產且難產,一命嗚呼了。 容佑棠自身也是生母早亡,很能感同身受,他沉默片刻,沒去追問,而是轉移話題道:“那彈弓呢?也是慶王殿下送的嗎?” 誰知,趙澤安卻搖搖頭:“這個不是?!笨雌饋砀婚_心了。 小孩心思,不熟悉猜不出來。 容佑棠只能耐心陪伴,而且突然覺得九皇子有些可憐:以他的身份,肯定擁有無數寶貝,但他珍藏的卻是這些舊物。 怎么說也有十歲了,九殿下肯定早明白自己只是寄養在皇后膝下而已,他的外家是定北侯府而非平南侯府、他的親哥是趙澤雍而非皇后之子…… 所以,其實他對慶王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疏離厭煩? 容佑棠順勢深入想了一想。 幸而小孩子心思不重,哀哀發呆片刻后,趙澤安很快打起精神,拿起彈弓,期待地看著容佑棠:“你會玩這個嗎?” 容佑棠莞爾:“略懂一些?!?/br> “走,帶你打梅花去!” 于是,當慶王談完正事回府時,就聽到下人稟報“九殿下不顧病體,堅持去了梅園賞花”這事。 但當他找到那倆人時: “紅的!最高那一簇紅的!打它!”趙澤安興奮得直蹦。 “太偏了,估計要試幾下?!比萦犹呐e著彈弓找了幾下角度,很是專業,彈出幾粒金珠子后,“噼啪”一聲,準確擊中了枝條,目標應聲墜落梢頭。 白雪紅梅,少年眉目如畫,笑起來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哇!哈哈哈,你真厲害呀!”趙澤安跳著要去抓,誰知手上一空,回頭看,那枝紅梅已經被他哥接住了。 “賞梅?”趙澤雍看著雪地上七零八落的花瓣,嘆息道:“傷梅吧,你們兩個真真會毀風雅?!?/br> 不知何故,趙澤安一見胞兄就像個刺猬,必須對著干才會說話似的。此時他就一抬下巴,剛要反駁,容佑棠卻已經開口解釋:“殿下,九殿下本意是想挑幾枝開得好的送給您賞玩,只是在下技藝不精,這才糟蹋了好些花兒,慚愧至極?!?/br> 雖確有此事,但趙澤安就是不肯好好說,傲嬌把頭扭到了一邊。 “哦?那倒是我錯怪了?!壁w澤雍難掩意外,笑了起來,抬手摸摸胞弟的皮絨帽,可還沒來得及夸獎就皺起眉頭,立即吩咐:“帶九殿下回房換衣服去,帽子都濕了!” 隨從忙應諾,一擁而上。 “哎——”趙澤安剛想反對,卻被胞兄不容置喙的眼神鎮壓,臨走前,他依依不舍地對容佑棠說:“你明天記得還來啊,別忘了!” “您快回去換衣服吧?!比萦犹牟恢每煞?,只是催促,心里挺內疚,畢竟他年長,卻沒有妥當照顧好對方。 片刻后,只剩容趙二人對立。 一陣北風刮過,雪花打了個卷兒撲到容佑棠身上,又有花瓣接連飄落,臉上怪癢的,但慶王就在跟前,容佑棠沒敢亂動,眼觀鼻鼻觀心,站得筆管條直的。 他凝神靜候半晌,可耳邊只聽到風雪聲。 干嘛?難道是我剛才陪著九皇子玩雪打梅花、慶王不高興了? 容佑棠正惴惴不安著,慶王終于把眼神從梅樹梢移了回來,說:“容開濟,其父容茂德乃原江州知州,承天三十九年被判斬首于貪污江州水患賑災銀一案?!?/br> 容佑棠心里咯噔一下,脊背后頸驀然繃緊,忐忑至極。 “除主犯斬首外,妻女充入教坊司,男丁凈身為內侍。但最終,其家眷除容開濟之外,盡數服毒自殺?!?/br> 容佑棠無法反駁,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其實只是表面事實,真相在大白于天下之前、已被強權掩蓋鎮壓。 “你身上的秀才功名,是容開濟托其父故交、時任翰林院修撰嚴永新辦的文書?!?/br> 這下容佑棠急了,他不能累及無辜之人,忙正色解釋: “殿下,嚴大人清正廉明,宅心仁厚,他是見宦門之后想考取功名卻得不到引薦、被我父子幾番請求才同意幫忙的!” “不容易。有些時候,活著比死更需要勇氣,他倒是挺疼你的?!壁w澤雍客觀評價道,帶著幾分欣賞之意。 容佑棠完全想不到尊貴如慶王會那樣說,半晌才訥訥地回:“殿下英明?!?/br> 趙澤雍低頭,眼神極有威懾力,說:“你今日做得不錯,小九很少這樣高興?!?/br> “您過譽了,九殿下大度心善,極好相處?!比萦犹倪@是真心夸獎,來之前他本以為被刁難磋磨是不可避免的,誰知竟完全料錯了。此時此刻,他后背已出了一層汗,提心吊膽,生怕慶王查完養父查他、揪出周仁霖來。 好話沒有誰不愛聽的,慶王也不例外,他笑著搖頭:“是啊,他確實不是刁鉆蠻橫的性子?!?/br> 容佑棠跟著笑笑,露天站太久沒活動,身上越來越冷。 您有話快說啊,要不進屋說行不行?容佑棠心里大叫。 慶王為了胞弟也是夠用心了,連敲打帶肯定一番后,才終于總結道:“小九說要給你找夫子,可他畢竟年幼,所以這事兒還得我替他辦?!?/br> 嗯? 容佑棠認真聽著。 “你的學問還行,年紀差得不太大,人也還算機靈上進?!?/br> 容佑棠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今后你每日上午過來,陪伴小九,或念書習字、或騎射閑聊,既不可過份拘著他,亦不可過份縱著他,需靈活引導?!?/br> 容佑棠呆如木雞:您這是什么意思? “……好好為我做事,必虧待不了你。岳山書院那種地方就算了,若想讀書入仕,國子監是首選,只要你用心,開春后,自然會得到入學名額?!?/br> 啊啊??!國子監?!我前世特想進去,可周家寧愿把名額給族侄也不給我…… 趙澤雍見容佑棠低著頭,半天不吭聲,不由得有些驚奇,耐心誘惑道:“怎么?不愿意?國子監抵得上一百個岳山書院,你出來再不濟也能謀個一官半職的?!?/br> 第6章 刺青 這條件好,真好,對容佑棠具有強大的誘惑力。 如果,周仁霖的倆嫡子不是也就讀國子監的話。 到時碰面,他們肯定覺得我死而復活了…… 所以我應該拒絕。 容佑棠心痛惋惜,幾乎緩不過氣來,臉上可憐巴巴的,全被慶王看在眼里。 “莫非、你是害怕去了被權貴紈绔欺負?”趙澤雍試著站在對方立場上考慮了一下,得出個很現實的猜測。 容佑棠搖搖頭,有苦衷說不出:在已定的復仇計劃里,他暫時不能現身,以免過早引起周家人反撲。 然而,慶王卻誤以為對方要強、不好意思承認,遂板著臉說:“人行走于天地之間,憑的是各自本事,并不只憑出身。你駁斥岳山書院書生時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嗎?今日何故怯懦至此?” “我——”果然給慶王留下了有失斯文風度的印象,容佑棠十分汗顏。 趙澤雍見少年羞慚垂首,頗覺自己訓導有方,心情不錯,果斷拍板道:“慶王府雖也有舉薦名額,但于你不大適宜。這樣吧,到時給你掛到定北侯府旁支宗親名下,那樣就很妥了?!?/br> 今天究竟什么日子?出門急,忘記看黃歷了…… 容佑棠已經跟不上對方思路,訥訥問:“定北侯府?” “唔,到時叫子琰幫忙遞句話就行?!?/br> “子琰?”容佑棠又問,不知該如何拒絕——再說了,他能拒絕嗎?! 趙澤雍轉身離開梅園,邊走邊說:“就是定北侯府行二的郭達,你見過的。明日記得,別誤了時辰?!?/br> “哦~”容佑棠恍然大悟,他知道郭達,但不知道郭達的字,繼而欲哭無淚:別誤了時辰?今天是因初次拜訪我才這么早到的啊…… 慶王走了,風還在吹,容佑棠身上積了一層雪、幾瓣梅,原地呆站許久,才渾渾噩噩回了家。 晚間·容家書房 三人相對,燭火暈黃。 “世叔高義,多次冒險相助,小侄銘感五內!棠兒,給叔公奉茶?!庇忠姽嗜?,容開濟眼眶微紅,畢恭畢敬。 “叔公喝茶,您快請坐下說話?!比萦犹拿矸钌锨宀?,發自內心的敬重這位老者。 嚴永新接過茶盞,并扶起容佑棠,說:“讀書之人,最要緊是風骨,莫隨意彎腰?!?/br> “是?!比萦犹男Φ妹佳蹚潖?,問:“叔公今日怎么有空來坐?前陣子我去您府上時,令管家說您忙得都歇在翰林院了?!?/br> 嚴永新清瘦耿直,耳順之年,一綹長須、一身讀書人的風骨,嚴肅回:“萬壽節在即,年年都得忙上一場。我聽管家說,你又給送了不少節禮,早囑咐過不必如此,過日子原需儉省?!?/br> 容佑棠忙解釋:“只是些郊縣收回來的皮子土物罷了,不值得什么的?!?/br> “說起這個,我少不得要啰嗦幾句了?!眹烙佬螺p撫長須,皺眉。 “求叔公教導?!比萦犹墓?。 “哥兒若是想走仕途,就不能繼續行商了,哪有讀書人日夜撥算珠盤賬的呢?”嚴永新直白提點。 士農工商,沾滿身銅臭味兒,再去碰圣賢書,是要叫人笑話的。 “我——”容佑棠剛想解釋,容父顯然更著急,趕緊強調:“這點請世叔放心,棠兒已經不常去鋪子里露面了,那收貨路子正慢慢交給管家跑著?!?/br> 嚴永霆欣慰點頭:“如此甚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