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待黃秋虎情緒恢復后,他才沉聲道,“既然邵家決定起棺,不知起棺之時我可否在一旁觀看?”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蘇容碗里的湯喝得差不多,拿起旁邊準備的濕毛巾擦了擦嘴,笑道,“黃大師,我可不是邵家人,這個我可沒有辦法做主回答你?!?/br> 言下之意她是不介意的,可就不知道邵家人是什么樣的想法。 唯一在場的邵家人見到黃大師看向他的眼神時,立馬開口應承,“可以?!?/br> 接下來的用餐,黃秋虎食不知味,顯然被他自己的猜想搞得心緒不寧,最后在臨近結尾時,和蘇容粗粗打了聲招呼便直接離開,顯然有要事要做。 很快康寧廳中只剩下蘇容與邵子桓兩人。 邵子桓猶豫了一番開口道,“待會兒我和他們還要去帝景,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帝景是一個娛樂場所,邵子桓說的時候很是小心翼翼。 蘇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拒絕道,“我有些累了,準備直接回酒店休息,就不去了?!?/br> 邵子桓聽到蘇容拒絕,點點頭回道,“那我先把你送回酒店?!?/br> 說完后,他站起身,“我先去福祿廳和他們交代一聲,你在這里等著我回來?!?/br> 邵子桓沒有車,要送蘇容回希爾頓,勢必又要讓鄭越出馬,和蘇容說完話后,他就大步離開了康寧廳,直奔福祿廳而去。 鄭越一眾人正互相吹噓,見到邵子桓回來后,突然眼神一亮,“怎么樣,黃大師走了沒?沒走的話我們也去拜訪一下?!?/br> “去去去,不走我能回來嗎?” 海涵沉吟片刻,目光直視邵子桓,“那蘇容走了沒,要是沒走的話,咱們帶她一起去帝景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唄?!?/br> 方才聽說黃大師對蘇容刮目相看,海涵心里起了交好對方的心思,肥肥的臉上都是笑意。 邵子桓搖頭,“我剛才已經問過她了,她不同意?!?/br> 海涵頓時樂了,連忙道,“女孩子是什么心思你還不知道???她們說不那心里就是要呢!回去好好同她說一說,包管她能夠同意?!?/br> “哥們兒,你們說是不是?連個女人都搞不定,你還能是邵哥嗎?” 聽著周圍的附和聲,邵子桓無奈地笑了笑,“行,我再去和她說一說,但蘇容認定的事情恐怕不會變?!?/br> 說著,邵子桓便離開了福祿廳,腳步匆匆的回到了蘇容的身邊,可看著蘇容清明的眼眸,邵子桓方才想說的話一下子哽在喉嚨口,怎么也說不出來。 蘇容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語氣輕緩,“怎么?有事情找我?” 邵子桓突然覺得很沒勁。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么非要在別人的攛掇下來找蘇容,他突然嘆了一口氣,“沒什么,待會兒可能要打車回去了,蘇大師,你介意嗎?” 邵子桓也不想去帝景了。 直到這時,蘇容臉上的笑意才顯得真實,“當然不介意?!?/br> 原本是不想多嘴的,可瞧見對方懊惱的神情,蘇容還是忍不住道,“有一句古話叫做畫骨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br>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我說的話,你還是好好的想想吧!” 邵子桓突然間白了臉,這話若是換作誰來說恐怕都沒有用,但蘇容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兩句話的分量十足,他抿唇不言,好半天才看向蘇容。 “蘇容,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個笑話看?” 蘇容這下是真真笑了,艷麗的容貌驚人,她認真道,“只要你不把自己當個笑話,誰又能把你當成笑話看?” “走吧,吃飽了好累,我要回去好好休息?!?/br> 邵子桓若有所思的點頭,索性他也不準備回福祿廳,干脆直接跟在蘇容的身后離開。 夜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墓地邊上已經架起了大燈。 在大燈的照耀下,黑暗的夜晚頓如白晝。 七房子孫從長輩到晚輩,除了來不及趕回的與六房眾人,皆已全部到齊,此刻都面色嚴肅地站在墓龜旁。 “蘇大師,眼瞧著子時就要到了,需要我們再準備一些什么嗎?” 邵峰的心情略微有些激動,他的心臟怦怦直跳,直覺告訴他,這棺木中肯定有不干凈的東西,這蘇大師若是解決了,他的生意再也不用發愁。 蘇容氣定神閑地站在一邊,今日子時是她測出來可以起棺的黃道吉日,此刻聽到邵峰的問話后,她從包中掏出一把茅草。 “每個護符都是我用三根茅草結成的,到時候大家都緊緊握在手中,這墳是老墳,帶著這護符,屆時可以避免煞氣沖出而遭受無妄之災?!?/br> 邵峰一臉嚴肅的接過護符,連忙分給眾人。 一旁的邵家人則在竊竊私語,討論的對象正是六房,六房在如此重要的時刻竟然還敢缺席,這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 離蘇容不遠處的黃大師也接過一個護符,此刻他的臉上有些難看。 當初與蘇容交談完畢后,他并沒有直接找上譚明,而是私下里到了邵家的這個祖墳,重新做了米卦,可得出的結論與當初完全相反。 黃大師一言不發地看著墓碑處。 子時一到,拜過后土龍神、墓中祖先,蘇容就吩咐一旁的工人開始動手。 邵家人停止議論紛紛,屏住呼吸直直看著墓口,眼睛一眨不眨。 三下五除二墓碑迅速地被推倒,墓碑不在,墓龜就破開了一個口子,工人繼續向下挖。 挖了不到一米深,底下挖出來的土壤突然變了顏色,原先的土壤中黃中帶著灰,而此時此刻,顏色卻突然變成了暗紅色。 雖說同一個xue位,因為地氣的不同,各層土壤的顏色變化十分常見,但是黃土要變也是變成灰白色,根本不可能出現紅土。 蘇容彎下腰,伸出手拿起一些在手中摸了摸,臉色頓時微變,這手中的泥土有一股濃厚的朱砂味,顯然是被有心人放了朱砂。 下意識的揉了揉,蘇容臉色更為難看,這泥土比起尋常的泥土來更要粘稠,加上聞到的味道,其中顯然加了黑狗血或是白雞血。 黑狗血與白雞血都是至陽至剛之物,蓋在棺材上,怪不得蘇容先前瞧見此地陰陽失調。 黃大師早在不知不覺中就走到蘇容的身邊,與蘇容一樣,彎腰拿起一些泥土,頓時眉心微蹙,迅速地和蘇容對視了一眼。 可還沒等黃大師說話,底下的人就挖到了棺材,工人用麻繩把棺材捆住,一點一點的往上升。 邵家祖先的棺材是用上等陰沉烏木所打,這烏木歷經百年而不爛,依舊堅固異常,可等到升到地面上,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大吃一驚。 這棺材木上的漆特別新,分明就是剛油漆不久的模樣,蘇容讓工人把這棺材抬到大燈之下,可看清了棺材的模樣,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黃大師更是駭然道,“這到底是誰竟然這么狠心?居然要如此折磨棺材中的祖先?” 整個棺材全身,都繪上了烈焰文,棺材頭尾還分別貼上了天獄符,看著陰森,恐怖無比。 而邵峰早就變了臉色,他縱然想到會有人在墓中做手腳,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二房的邵琦更是怒不可遏,他怒氣騰騰地走到棺材前,雖然與祖宗沒有任何的感情,可也不代表任何人都能拿祖宗開玩笑。 更何況這事關所有邵家人的前程。 正當他要說話之時,下面挖坑的工人喊道,“墓里還有其他的東西?!?/br> 邵家的祖先是大家,有一些陪葬的東西可厚非,邵琦放下了心中的怒氣,等著下面的人把挖到的東西傳上地。 可東西傳上來后,蘇容與黃大師的臉色立馬就又變了。 竟然是一個小棺材。 還沒等蘇容出手,黃大師就徑直走向工人,把小棺材的蓋子打開。 蓋子打開后,黃大師的心不停的往下沉,這里面放著一個紅紙包,幾道道符,還有一些五谷。 不用說,這是一個生基。 所謂的生基,就是活人在世時,借助天地自然地理的靈氣轉運的一個方法。和陰宅的原理相同,但一個是庇佑后人,一個是幫自己轉運。 黃大師頓時覺得有些站不住。 這生基雖然看著簡單,可做起來麻煩無比,加上此法陰毒,黃大師只同自己的大徒弟說過,聯系先前的事情,譚明還騙過他一回,黃大師雖然很不想往那方面猜,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時之間,黃大師像是蒼老了十歲。 蘇容自然不會知道黃大師心里所想,見黃大師再無下文,她走上前把道符拿出。 這幾張道符是入八字的,蘇容只是掃了一眼,先是將八字說出,然后低聲詢問道,“不知大家是否知道這八字是誰的?” 邵琦在一旁看得直發抖,沒想到自家的墳中還被人動這樣的手腳,他直接問道,“蘇大師,這八字有什么講究嗎?”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有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想。 邵家眾人早就在棺材抬出時就開始互相議論。 蘇容同情地看了他們一眼,直言道,“這種手段頗為陰毒,先是用術法將祖先困住,使其不能夠接到地中的靈氣,反而將自己的生基放到墓里,來使自己受益?!?/br> “所以你們家族才會接連出事?!?/br> “這八字是誰的那就是誰動的手腳?!?/br> 這時大房的一個婦人突然間痛哭出聲,撕心裂肺,“邵琦,你可要為你大哥做主??!他死的那么慘,死的時候都沒有合眼?!?/br> “我道他當初為何會不明不白的身亡,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嗎?” “查,一定要狠狠的查,不管有多大的困難,我也要查出他是誰?!?/br>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那婦人顯然有些破音,旋即絕望的哭泣,真是天殺的造孽??! 三房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眼眶已經濕潤,“二爺爺,我爸得了癌癥,還在住院呢!” 說著,他突然向蘇容跪了下來,“大師我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爸爸?我不想讓我爸爸死,蘇大師,求求你了?!?/br> 瞧著一個比一個悲慘,黃大師的背瞬間變得佝僂,他一言不發,用盡全身的力氣站著,而后突然轉身離開,一步一步,走的極為艱難。 很快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并沒有人察覺。 蘇容則在第一時間就避開了對方,安慰道,“放心吧,這生基已經被取出,好好的把祖先尋一個新的地方安葬,氣運會逐漸好轉?!?/br> 邵琦在一旁氣得直哆嗦,根本說不出話來,二房雖然沒有人員傷亡,可是生意受到了極大的重創,隔了好久他才說出話,理智無比,“蘇大師,如今該怎么辦?” 蘇容瞧了一眼棺材,直接開口,“唯一的辦法,只有改棺葬為甕葬?!?/br> “有句話不得不說在前頭,按照風水的原理,一xue不可二葬,這個xue風水雖好,但是已經被破了,如今可以讓其暫時先停在邵家祠堂,等找到新的墓地再進行安葬?!?/br> 邵峰一直在旁邊打電話,不知對方說了什么,他的臉色越來越黑,直到掛了電話,一時氣不過,直接把手機給砸了。 緩和了好一會兒,邵峰才走到眾人的面前,“方才我已經讓家中的人查過族譜,這八字是六叔邵凱的!” 這話一出,不管是哭鬧的大房,含淚的三房還是議論紛紛的邵家眾人,皆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環境陡然間變得靜謐。 邵琦先前腦海中就有過這個猜想,可他想著,畢竟手足同胞,邵凱縱然再惡毒也不會拿著全族人的命開玩笑,可如今現實仿佛像是一記耳光般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 邵琦覺得喉嚨發干,好半天才開口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