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程意意溫聲耐心回復。 直到英宛結完賬出來,她這才揮手與她們作別。 女生們只得戀戀不舍看著程意意走遠了。 …… 年貨由商場送到門上,自超市出來,英宛兩手空空,便又硬拉著程意意去了賣珠寶首飾的樓層。 英宛婆婆待她不錯,她想買件玉器送給老人家。 珠寶的樓層人倒是少了許多,至少不用肩擠著肩并行了。程意意同英宛說著話,下了扶梯,剛走出幾步,她的腳步卻緩緩停了下來,最后站定。 “怎么啦?”英宛不解回頭,只見程意意的視線凝在了一排手表的專柜。 櫥窗的燈光下,簡約大方的黑色表盤,切割精致漂亮。 那是浪琴的新年款。 同程意意買過的那對還有些細節上的區別,卻是這些年浪琴出過的款式里最像的一只。 隔著暖光的櫥窗,程意意慢慢走近,指尖觸上冰涼的玻璃,表情遙遠又懷念。 “小姐,您要仔細看一下嗎?我替您拿出來?”導購笑迎著上來,“這是浪琴今年主打的經典款…” 程意意點頭,去接那導購員手中的表。 顧西澤的電話便在這時候打了進來。 “在哪兒,我來接你?” 話筒里的聲音輕輕在耳邊響起,低沉又好聽,仿佛重力的吸引。 英宛隱隱聽到聲音,興奮地轉過聲來,用唇形問她,是學長? “好?!背桃庖夂c了頭,說清楚商場的地址,這才掛斷電話。 電話一斷,英宛便笑道,“學長要來接你嗎?” 程意意點頭。 “真好…”英宛兩手輕輕握起來,眼睛閃著光亮,“你不知道,意意,你們分手的時候,我曾經覺得自己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br> “好在兜兜轉轉那么多年,你們又在一起了…”英宛眨了眨眼睛,擋住眼眸中的水汽,“真替你們高興…” 懷孕的人總愛多愁善感,程意意見英宛交握的雙手搭在微凸的小腹,心中便有了猜測。 當初英宛是寢室最后找到男朋友的,幾人中間,卻也是她最先修成正果。 程意意輕輕安撫了她幾句,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又低頭,這才從盒子里取出手表,攤平放在手心。 黑曜石般的表盤熠熠生輝,果然像極了。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最后遞還給導購。 “麻煩幫我包起來?!?/br> …… 楊慶媛萬萬沒想到,剛剛她舍不得走,和同學又在商場轉悠一會兒,出門居然又在停車場附近,遇到了程意意。 女生的身材纖細高挑,氣質也十分出眾,即使遠遠只看見背影,楊慶媛也一眼認了出來。 好巧??! 楊慶媛內心的激動幾乎難以言喻了,小跑著就要上前去打招呼,誰知沒跑出幾步,一輛黑色的車便停在了程意意面前。 那車的外形和漆面,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車門打開的瞬間,身后有同學戳了戳她的后腰,驚疑道,“開車的那個顧西澤吧?” 國民男神顧西澤。 那頭發,那眉眼… 楊慶媛沒近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開車前,男人給她系好了安全帶,甚至還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親吻了她的額頭。 她愣了半晌,反應過來捂住嘴巴里欣喜的驚呼,“網上說的沒錯,我女神果然厲害!” 她昨天晚上還瀏覽到了一個黑人的帖子。樓主搬出各種各樣似是而非的證據,說程意意是第三者,直接導致宋安安被分手。 女神這么優秀,需要當什么第三者? 如果宋安安真當過顧西澤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被顧氏的院線封殺?最近她新電影票房大敗的消息可是鋪天蓋地。 楊慶媛當時氣得不得了,擼起袖子正要往下評論,卻瞧見了被置頂的熱評。 那熱評以崇文校友的口吻反駁樓主,層主的回復內容,她現在還一字不差地記得。 “程意意不可能是第三者?!?/br> “我也是08屆崇文的,給樓主科普一下,你們男神初戀就是被程意意甩掉的。我估計這些年都情傷未愈,緋聞女友都和程意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br> “這兩年整成宋安安臉的人不少,但我很有理由懷疑,宋安安本人整的是程意意臉。出道至今,她的臉越來越向程意意靠近?!?/br> 沒有上圖比對,樓主的話如同天方夜譚,不說別的,顧西澤這樣的男人怎么可能被甩? 這樣不靠譜的評論,被頂上熱評,還得歸功于層主樓下的幾百條嘲諷。 她當時也不怎么信,然而剛才男人那舉手投足的溫柔……親吻……歷歷在目,簡直讓人少女心炸裂! 網上傳過的、顧西澤的緋聞女友得有一堆了吧?但大部分女人,網友們連她們和顧西澤的同框照都沒見過,唯一的宋安安,不也只有一張幾年前的共進餐的照片嗎。 那位崇文校友的科普沒毛病,怪她們自己沒相信! 楊慶媛翹起唇角,回頭,卻見身邊的同學抬著手機,閃光燈亮了兩下。 “你拍這個干嘛?”楊慶媛抓住她的手機,“你不會要上傳吧?” 那女同學拽了兩下,卻沒把手機從楊慶媛手里扯出來,不悅道,“你那么緊張干嗎?傳了會怎么樣?” 楊慶媛眼睛微微瞇起來,“網上鍵盤俠那么多,我要保護我愛豆的戀情?!?/br> “好好好……”女生沒好氣地翻個白眼。 楊慶媛這才松開了手。 …… 馬路上的積雪清掃得干凈,行駛平穩。 程意意的包里靜靜躺著一對情侶表。 她其實有些猶豫不定,到底要不要拿出來?因為款式再像,也不是當年那兩只了。 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暖氣將寒意隔絕在外。 程意意悄悄偏過頭,看顧西澤扶著方向盤的手。 他的手修長白皙,簡直堪稱藝術品,手腕上的表卻一點也不搭。 始終年代太久了,主人再精心的愛惜,也抵不過歲月的侵蝕。 “看什么?” 程意意匆忙移回視線,“沒有?!?/br> 顧西澤偏頭看她一眼,提起另一件事情來。 “除夕要回老宅?!?/br> 明天便是除夕了,程意意這才恍悟。 “哦,你去吧?!背桃庖庹Z氣平淡,裝作若無其事,偏頭看窗外。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回去?!鳖櫸鳚舌嵵仄涫?。車已經到樓下,他打了把方向,便緩緩駛入公寓的地下車庫。 一起回去… 程意意聽清這幾個字,說不上來為什么,覺得渾身有些發軟。 回老宅,見顧西澤的家人嗎? 她膽怯,她不敢。 “這么突然,我沒有準備……”她強撐起笑容來,試圖改變顧西澤的想法。 車穩穩倒進了地下停車位,熄了火,顧西澤在黑暗中沉默了好一會兒。 就在程意意心底開始發慌的時候,他終于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開了口。 “意意,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黑暗中,程意意只能看得清他的輪廓,卻無法望清他的神情。 判斷情緒只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端倪。 她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在心里扳著手指頭,從他在教學樓的陽臺幫了她那天起,數到了現在。 “十年,還多出來一百天二十天?!彼p聲答他。 “你在害怕什么?”他握住她的手。 即使看不清楚,可她知道知道他在看著她。 他掌心的溫度將她的手包裹,她緊緊回握。 自然是怕的,她怕的很多。 怕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表現好,怕他的家人漠視或者不喜歡她,怕她最后不能正大光明站在他的身邊… 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才能無所畏懼,而她不是。 她對父親說想試一試的時候,其實心里未必沒有忐忑。 她不小了,顧氏是多大的家族,有多少盤根錯節,又有多少森嚴的規矩,她很清楚。 程意意始終記得父親剛入獄那幾年。 探監的手續繁瑣,程意意不是程淵法律上的女兒,又是未成年,沒有程家的人幫她,原本是不可能拿到探視權的。最后是顧西澤找了族叔,替她解決了。 顧西澤是顧氏前途無限的繼承人,他為程意意父親這樣的人物動用關系,顧家自然便有人知曉了程意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