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未盡的語言語言淹沒在這深吻里。 他無法形容胸腔里一瞬間噴涌而出的感情有多么激烈澎湃,熱烈又guntang。 她愛他。 那是世上最動聽的言語,讓人瘋狂,讓人甘心沉淪。 心臟和血管在一瞬間急劇收縮,仿佛注射過的腎上激素流入四肢百骸。 風夾著大雪飄落在他們的頭發、衣襟。 可他們誰也沒有停止這個狂風驟雨般的吻。 洶涌的欲望無從宣泄,只有用力地親吻,仿佛那樣失控便能把彼此糅為一體,將愛意融合進彼此的血脈里。 等程意意從欲望中稍微清醒,找回些許神智,她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跟著顧西澤回到了他的公寓。 她曾經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公寓,從玄關到客廳,從沙發、書架到每一個擺件,熟悉得讓她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她怔愣著轉身,去看身后的顧西澤,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世界便在這一瞬間天旋地轉。 她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接著那個長吻,唇舌滑入他的口中,探索唇齒間每一寸角落,用盡力氣汲取她熟悉的氣息,不同于剛才的熱烈,而是溫柔到極致的纏·綿,仿佛那愛意便是他賴以生存的氧氣。 他將她放平在沙發,覆下身來。 突如其來的重力讓她感受到彼此緊密貼合的身體。 他們曾經熟悉彼此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如同熟悉自己那樣。 漫長的分別里,他們都曾忍受身心的煎熬,那樣的煎熬漸漸成了一種期盼和希望,在重逢彼此盡情觸碰的那一刻全數釋放,心靈的無限滿足,便也造就了生理前所未有的快感。 這一刻,他們離得近極了,鼻尖相抵,唇齒相依。 彼此熟悉的味道恍若這世界上最美的催·情·劑。 他含著她的耳垂。 溫熱酥麻的快感讓她一瞬間繃緊了腳趾。 “西澤……” “我在?!?/br> 久違的痛楚讓她揚起脖頸,指甲不自禁深深陷入了他的背脊。 他伏在她的身上,用最輕柔的動作將她納入自己的懷里。 “我愛你?!?/br> 漫長的歡愉中,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又微微嘶啞,一字一句告訴她。 他虔誠地親吻了她的眼睛,仿佛那是世上最神圣的儀式。 …… 下了一整天的雪,在傍晚的時候終于停下來。 顧西澤起身去給她做飯。 室內開了暖氣,程意意赤著腳,拖著酸軟沉重的身體,從床上下來。 臥室鋪著北歐簡約風格的藍白灰三色幾何地毯。 程意意腳下一時不穩,踉蹌了幾步才扶住墻面。 打開衣帽間,她本意是想找件衣服裹著到客廳去拿回自己丟在那里的衣物。 可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程意意覺得自己又想哭了。 衣帽間里,她五年前的那些衣裙外套,依舊緊緊挨在一起,占滿了一半以上的空間。 程意意愛漂亮,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漂亮的衣裙。 走的時候她驚慌失措,連宿舍的東西都沒來得及好好收,更別提放顧西澤這兒的。 她甚至想過,她的這些東西他也許早就打包扔了出去。 然而現在,她卻看見,當年留在宿舍的那些衣裙一并被井井有條安置在他的更衣間里。 在原地愣神很久,程意意才動了動,找了從前的衣服穿上。 她上大學的時候老是覺得自己應該更瘦一些,然而這些年她真的瘦下來,穿上從前的衣服,對著更衣鏡左照又照,卻始終覺得寬松得不如從前好看。 程意意在大衣口袋里找到一根皮筋,將自己的長發扎在腦后,走出臥室。 將忘情時扔在客廳地毯上的衣物一一收起來放好,她悄悄走進廚房,抱住了櫥柜前做菜的顧西澤的后腰。 “快好了,餓了嗎?”他柔聲問她。 “恩?!背桃庖獍杨^埋在他的背脊上。 “我上午就沒來得及吃飯?!?/br> 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他的襯衫袖口挽至手肘,關了火,利落將鍋里guntang的骨湯倒進煮好的面條里,放進燙好的菜心、香菇和雞蛋。 “今天吃長壽面?!?/br> 程意意不喜歡吃面條,所以他盡量把長壽面做得好看些。 他將面條端到餐桌上,幫她拉好了位子。 “你不問我為什么沒來得及吃早飯嗎?”程意意偏頭。 “哦,為什么?”顧西澤擺好筷子,順著她的話發問。 程意意坐到長壽面前,拿著筷子夾起一根,等它變冷,“我去參加了《天生我才》的挑戰賽?!?/br> “錄了四個多小時的節目,所以才沒有接到你的電話?!?/br> “怎么突然想到參加這個?” 程意意本要把面條夾進嘴里,聞言,動作頓了頓,偏頭笑起來。 “要是旁人說分手的這些年,我交過男朋友,你會介意嗎?” 顧西澤最了解她不過,聞言,心中便立刻意會。 她在影射宋安安。 就像從前念書時候,他被人攔住表白,盡管當時他便拒絕了那個女生,可程意意不知怎地還是從旁人耳朵里聽到了。 那女生的面容他早已沒了印象,只記得她當時在崇文似乎小有名氣,之前曾主持過幾次文娛晚會。 后來,便沒有后來了。 因為那個女生每次一參加主持人的選拔,程意意必然也會參加。 她努力想要做到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沒有做不成的。 她不找人麻煩,只在旁人最值得驕傲的領域超越她們。 顧西澤不知怎地,突然想要笑起來。 那種心靈上飽食的滿足如同隨著血液緩慢流入了四肢,讓人重新有了力氣。 第24章 24 康山監獄在帝都遠郊,每周只有星期天犯人們才能接受親屬的探訪, 臨近年關, 程意意更是好不容易才拿到了探視權利。 因為是平日里沒有人抵達的遠郊, 又下著大雪, 顧西澤便直接開車送她過來了。 監獄外是幾顆枯敗的老樹, 連一片葉子也無, 光禿的枝丫有幾處堆著積雪, 張牙舞爪朝天伸展著, 顯出幾分頹然的氣息來。 “要我陪你進去嗎?”顧西澤停車偏頭問她。 程意意搖頭, “我一個人可以的?!?/br> 她帶了幾本書和冬日里御寒的衣物, 推開了車門。 徹骨的寒意瞬間從外襲來。 自離開帝都起, 程意意時隔多年終于又一次踏上這個地方。 父親初入獄時,她在上初三。法律上, 程淵和她并非親屬, 程意意又是未成年, 沒有人幫她,每次都歷經千辛萬苦才能得到會面機會。 后來次數多了, 程淵便不愿意見她了。 大概覺得,程意意總想辦法跑來見他耽誤學業, 二來,若是她的人生里沒有他這樣的父親,應該會順遂得多。 程意意離開帝都前,也是接連幾次申請會面被拒。誰也沒想到,再有機會見面的時候, 時間已經過去那么多年。 倪茜從來涼薄自私,只有在程淵來的時候會一改平日里對程意意的漠視,對她噓寒問暖。 倪茜長得好,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能一直跟在程淵身邊,歸根結底是因為肚皮爭氣,生出了程意意這張長期飯票。 對世人來說,父親不是一個好官,不是一個好丈夫,最后被判處無期徒刑,他確實咎由自取、罪有應得,然而,對程意意來說,程淵的父愛是她從親人那里唯一得到過的東西。 回想年少時候想把程淵救出來做過的種種徒勞努力,程意意也覺得可笑幼稚到了極點,但她卻能夠理解那時候的自己。因為即使程淵有罪,卻是那時候她在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 程意意經過了好幾道登記,探訪的東西也被收走檢查,統一存放,最后才被獄警領著進了會見室。 會面的房間隔著玻璃,程意意等了好一會兒,對面的門才開了。 整整五年,除了書信里有過的兩張照片,這是程意意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父親。 他的五官沉靜,頭發被剃得極短,即使如此,還是能看到滿頭的白碴。上次來的時候,還只有兩側鬢角染上點點斑白。 隔著玻璃,他深深看了程意意幾秒鐘,在眼眶濕潤之前及時地移開眼睛,不讓她看見,又過了許久,才隔著電話艱難吐出幾個字來。 “長大了,意意?!?/br> 入獄時只長到他胸膛那般的女兒,如今已經快要和他一樣高了,而他卻已經老態龍鐘,彎腰駝背。 “我帶來了你想看的書,還有羽絨服,”程意意努力翹起嘴角,試圖改變氣氛,“吃的不讓我從外面帶,就只能在里面的商店隨便買了些……” “不用這樣麻煩的,意意?!背虦Y搖搖頭,“我現在不大需要這些了,里面都有?!?/br> 他的眼睛早已經看不清書本上的小字,年紀大了,味覺聽覺也都退化,早已沒了口腹之欲。只是書信中不忍駁了女兒的好意。 他問及她的學業和工作,一一叮囑了幾句,又提起了程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