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他心中震撼,他八年未見的孿生弟弟,竟然會對一個姑娘家如此柔情,好似一汪水,繾綣纏綿,寵溺無邊。 他幾乎一直盯到兩個擁吻的人分開,這才下意識閉了眼睛裝睡,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陸玥澤發現,他剛剛把兩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明,甚至還看到他弟弟的大掌不安分地在人家姑娘身上游來游去……唉呀媽呀,這弟弟長大了,也是禍害??! 陸玥澤見陸明澤是徹底喝醉了,命人安頓好他,就起身抱著云珠回來馬車。 商隊里所有的東西已經從大船上運了下來,陸玥澤見商隊里整頓完畢,就下令啟程。 浩浩蕩蕩,蜿蜿蜒蜒,陸家商隊啟程了,氣勢磅礴,是西南商道上好一道風景。 裝醉的陸明澤在馬車啟程之時,就已經從桌子上爬了起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他剛剛也確實喝了不少,額頭確實有幾分疼。他沒敢驚動他人,就自己一個人坐在馬車里,低著頭,不知道再想什么。 許久之后,他從自己的粉紅長袍里,又掏出了一封信。那信封信紙和他給陸玥澤的那一封幾乎是如出一轍,如果放在一起,難辨真偽。 他低著頭,把信看了片刻,小聲感嘆,“還好我從小不學無術、不走正途,能把別人的字跡模仿的惟妙惟肖,不然如果這一封信給陸玥澤看了,他小子定然會大發雷霆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那一封信上,直白地只有幾個字:“自刎謝生恩?!?/br> 可是,這幾個字,足以讓陸玥澤生不如死。 陸明澤把小桌上的油燈拉過來,取下燈罩,撿起旁側的火折子,呼的一吹,明晃晃的火光就亮了起來。 他抬手就把手里的信紙往火上一燎,看著信件化為灰燼,他才默默地說了一句:“祖父,您為什么一定要陸玥澤死呢?就算他千不好萬不好,他也是我弟弟啊,也是您的親孫子啊,身上流著您的血脈??!” 他燒了信,熄滅油燈,又閉眼倒下,想到當日在京城陸家時,他聽說了陸玥澤要成親一事時,頓時就收拾了東西,準備前往西南府界去找陸玥澤,可是還沒有出門,就被家里人抓了個正著。 他的大哥把他單獨關了起來,黑著臉質問他:“你是要去找三弟?” “大哥,陸玥澤要成親了,難道我們就什么也不管嗎?他是我們的弟弟??!他是我的孿生弟弟!我們是從娘親肚子里一起出生的,就算是你們所有人都不管他,我也不能不管他!” “他……做出了那般無恥的事情,你就算是想要管他,又能怎么樣呢?”陸家的大公子陸朋澤一向是性格軟弱,優柔寡斷,就連說話都是那般的有氣無力。他盯著眼前的二弟,搖頭說:“家里人不會同意你去的,你就不要胡亂作為了?!?/br> 陸明澤不干,梗著脖子,強硬地要去找陸玥澤。大哥最后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說:“父親、母親那里若是知道了,是不會同意的,你定然是出不去的!我只能為你去求求祖父,如果祖父能同意,父親母親也就沒有理由攔著你了?!?/br> 陸明澤被關了一天之后,大哥陸朋澤才回來,手里拿了一封信,臉色似乎很不好。他說:“這是祖父讓你轉交給陸玥澤的,而且要你盯著陸玥澤完成上面的事情?!?/br> “是什么事情?”陸明澤滿臉好奇,急忙追問他大哥。 “你不用管,到時候你只要聽祖父的叮囑就可以?!贝蟾缡莻€性子軟的人,而且極其孝順,長輩們吩咐的事情,他一向聽命,絕不會違背長輩的意思。 陸明澤卻是個膽子大的,也不等到了陸玥澤哪里,半路上就把祖父的那封信給拆開了,可是看到信上的那些字時,氣得差一點跑回去和祖父找拼命。 他萬萬沒有想到,祖父竟然要陸玥澤去死?! 陸玥澤是陸家的骨rou啊,祖父怎么會舍得讓陸玥澤去死??! 陸明澤氣過之后,最后還算是有點理智,立即按照祖父的口吻,又給陸玥澤寫了一封信,那封信,明里暗里都在暗示著,讓陸玥澤永遠留在西南府界,不要回到皇城京都。 他想,只要陸玥澤不回皇城京都,那么祖父就不會一直逼著陸玥澤去死吧?那樣陸玥澤也就安全了吧? 當那封信把陸玥澤成功地騙過去之后,陸明澤才大大滴松了一口氣。他這個弟弟,人就是老老實,他那些小把戲,還真的把陸玥澤給騙了。 他就是故意假冒德順給陸玥澤寫信,還攔著德順不讓陸玥澤知道。其實,陸玥澤作為一個西南府界的大商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信和陸德順的信的區別呢?如此一來,當他故意問陸玥澤你就不怕我把祖父的信換了之后,陸玥澤才會輕易相信那是祖父的信! 他單手覆眼,默默地靠著迎枕上,感覺自己是身心疲憊,果然是喝醉了。 你說說,這究竟算作什么事情??! …… 陸玥澤在馬車里,親自給云珠洗了漱,哄了她睡后,這才緩緩起身,把之前陸明澤給他的那封信拿了出來。 他盯著那封信,眉頭不由地皺了皺,忽然有些狐疑。 祖父既然已經把陸家的死士給了他,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寫這么一封信,讓他永遠不要回皇城京都,永遠不要踏入京城半步? 究竟是為什么?! 陸玥澤看著手里的信,懷疑浮上了心頭。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第一更,等下還有第二更! ☆、第100章 第一百章二公子他很會玩 陸家商隊的馬車, 浩浩蕩蕩地向前走, 半路基本沒停。 陸玥澤對那封信起了疑心之后,就找來了自己的死士, 去查陸明澤來到西南府界之事。死士很快就回了話:“三公子,二公子的事情, 已經有了消息?!?/br> “請說?!?/br> “二公子確實是聽聞三公子要成親之事,才要從京城陸家來到西南府界的??上? 半路被大公子抓了回去?!蹦侨斯ЧЬ淳吹鼗卮?。 陸玥澤瞇了瞇眼睛,眉頭不由地緊鎖著,聲音似乎有些疑惑:“大公子?” 大公子, 陸朋澤,陸家嫡長子, 與陸明澤、陸玥澤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不過, 陸玥澤在陸家的那幾年, 與他這位大哥并不相熟。一是二人年齡相差了七八歲,沒有同在族學里念過書, 又因為陸玥澤在家里一向不受寵, 而大公子確實這個家里所有人都看重的繼承人, 自然是待遇也不相同。 一想到這個大公子, 陸玥澤唯一的印象就是,他這位大哥性格懦弱,并不能撐起整個陸家,陸家的未來如果落到他的手里,過于讓人擔憂。 他這般想的, 事情也確實如此。陸玥澤離開京城皇都整整八年,他這位大哥卻依舊沒有入仕,甚至就算靠著陸家祖上陰翳,也沒有在朝廷上混上個一官半職,如今依舊被養在連陸府。如果說老二陸明澤成天的不學無術、不成器也就罷了,但是陸家的嫡長子也是如此,實在是讓人唏噓。 “那我二哥的這封信,是哪里來的?”陸玥澤一聽到自己二哥是被一向懦弱無能的大哥抓回去的,心頭不由地冒出了一股詭異,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可是又覺得這件事就是不對勁,尤其讓他疑惑的便是,他的大哥怎么會如此強硬地插手二哥的事情? 這可不是他大哥的作風。 那人畢恭畢敬地回道:“三公子,二公子手頭的那封信,并不是先主人所寫,先主人并未曾給三公子寫過信?!?/br> 那人口中的先主人,就是陸玥澤的祖父,陸家的當家人,陸振威。 京城陸家,簪纓世族,祖上幾代都出了朝廷大臣,到了陸振威這一代,確實有些沒落了。陸振威如今已經年過六旬有五,卻也只不過在京城皇都之內帶官居四品,還是個閑職,沒有什么油水。到了陸玥澤的父親這一輩,就更加沒有出息,混來混去,年過不惑,也才混個從五品而已。 陸家幾代如此,自然是把希望都寄托在陸朋澤他們這一代了,可是卻天不遂人愿,一代不如一代。 八年前,年僅十三歲的陸玥澤才華橫溢,名動京城,把振興陸家作為己任,一心要在要仕途上一展抱負,可是卻一夕之間就被趕出陸家,并且被勒令永遠不得踏入皇城京都半步! 聽到自己手下這樣一句,陸玥澤的臉色頓時就黑了,瞇著眼睛,盯著手里的信,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說,我祖父并不曾給我寫信?” “三公子,先主人并不知道二公子要到西南府界找你。這其中,似乎有什么誤會?!蹦侨穗m然如今效忠了陸玥澤,但是陸玥澤祖父陸振威畢竟做了他那么多年的主人,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先主人和自己此刻的主人之間產生誤會。但是,如果此刻,陸玥澤下令讓他去殺陸振威,他也會眼睛不眨便下殺手。 死士,就是這般冷血無情的! 陸玥澤拿著那封所謂的祖父的信,眉頭緊鎖,他望向了他的二哥陸明澤所在的馬車,心下疑惑。 他二哥為什么要騙他?目的是什么? 一直在陸玥澤身前單膝跪著聽命的死士忽然開口:“三公子,先主人也托付我們給公子帶句話?!?/br> “請說?!标懌h澤淡淡開口。 那人道:“先主人說,陸家氣數已盡,已無回天之力,還勞煩三公子照顧好二公子,給陸家留點血脈,要你們永遠留在西南之地,不得踏入京城皇都半步?!?/br> 陸玥澤:“……” 這竟然與他手里這封信的意思相差無幾! …… 陸明澤是第一次跟著陸玥澤的商隊行進,他之前倒是借了陸玥澤的光,托著大總管陸德順的安排,坐著馬車到了江岸碼頭來接陸玥澤,但是那不過就是一臉馬車,外帶了幾個護衛罷了。像是陸玥澤這種的,廚子大夫伺候的人帶了一大堆,恨不得把整個陸宅都搬到路上來享受,他還是頭一次享受。 所以,尤其是廚子那里,他這每天都要故意路過個三五次。 “給你們二爺我炸條魚!對對對,就要金燦燦的,一咬滿口酥的那種!” “把那個糕點,對對對,就是那個帶梅花花瓣的……給二爺我送上來一盤?!?/br> “什么?你們陸爺不讓喝酒?沒事,我是你們陸爺他二哥,給我送一壇過來!” 前面那些事情,伺候陸二爺的人敢做主,但是這飲酒一條,是陸爺親自下得禁令,就連夫人那里都要按照規矩來,他可不敢私自做主。 “二爺,我們陸爺不讓喝酒,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陸明澤滿臉失望,陸玥澤的商隊這是好不容易暫時停車了,他下來走動走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結果想要酒喝也要不到。陸玥澤在那一邊,也不知道忙什么呢,他這個做哥哥的,竟然連他的影子都看不見! 知道這件事不是那些手下人能做主的,陸明澤只好背了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自己的馬車里走。他走了兩步,忽然就看到前面有個人,脖子上圍了一圈白布,正側頭說著什么。 陸明澤頓時眼前一亮,抬腿就朝著那人跑了過去,大喊著:“呦,陸德福,你這脖子上圍的白布是什么啊,西南府界的新風氣?看起來果然不一樣?!?/br> 陸德福:“……” 小時候,他就害怕這位陸家二公子,每次見了他,幾乎能躲就躲。 因為二公子實在是太喜歡捉弄人了,他們家三公子陸玥澤又是個穩重的,二公子往往在陸玥澤那里碰到南墻,就會跑回來捉弄德順和德福,德順又是個聰明的,只有傻乎乎的德??偙粦蚺?,這一來二去,陸德福幾乎對二公子如避蛇蝎。 所以,這一次明明知道二公子就在陸爺的商隊馬車里,陸德福也沒有主動去拜見過,也幸好他已經不是商隊的大總管了,就算是不去,別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墒?,他還是沒能幸免,又被二公子抓了個正著。 陸德福不得不理了理袖子,朝著二公子陸明澤拱手行禮,“德福見過二公子!德福身上有傷,怕礙了二公子的眼,這才沒有去給二公子請安,還請二公子見諒?!?/br> 他的嗓音沙啞,說話極其費勁,那聲音聽在陸明澤的耳朵里,簡直就像是那鋸拉的似的。他忍不住去摳了耳朵,這才疑惑問道,“你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受傷?” “呃……”陸德福猶豫了半晌,并沒有敢說出,他這傷是陸爺夫人所致,只能就重避輕地說道:“是商隊路上遇襲,不小心便如此了?!?/br> “什么?你們上對路上還遇襲過?那陸玥澤怎么樣?他有沒有受傷?”陸明澤一向都是生活在京城皇都的,就算是知道陸玥澤組商隊跑馬幫不容易,但是他還真沒有想過,陸玥澤他們商隊竟然還會遇襲。 陸德福也是個實在的,幾乎三句兩句,就被陸明澤逼得把這次路上所有遇襲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先是不知名的死士襲擊你們?之后又是毒蜂?還有大火?”陸明澤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氣得直跺腳,“要是讓你二爺知道,這些蠢事都是誰干的,你二爺我一定扒了他們的皮!” 他氣呼呼低吼著時,忽然就看到陸德福身后站了一位大夫。陸玥澤商隊里的大夫原本并不多,自從上次那位被趕下了船之后,路德福又受傷,毒蜂事件,加上去桓晃之地又帶了一位,這幾次下來,商隊里的大夫空前地多了起來,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有了十余位。 這位大夫,陸明澤之前也算是打過照面,但是并沒有與他接觸過,但是此刻見他似乎看了過來,他忽然就注意到此人了。 他毫不客氣地質問:“你干什么呢?在那里偷聽你家二爺我說話?” 陸德?;仡^,也看向了那位“偷聽”的大夫。這位大夫就是陸爺去桓晃之地時,一直帶著的那一位,并不是留在船上那些給陸德??床〉?。陸德福與他不熟悉,只知道他姓胡,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人聽到陸玥澤的話,立即拱手道歉:“二公子誤會了,小人并不是有意要偷聽二公子和陸大人講話,小人只是路過?!?/br> 陸明澤倒是沒有和他計較,估計著這位大夫是因為馬車停了,在車上無聊,這才下來走走的,他如果一直揪著人家不放,倒也顯得無趣了。他擺了擺手,讓那人走了,卻沒有看到,那人轉過身后,微瞇著的眼神。 陸明澤又繼續纏著陸德福講那些遇襲之事,也不管陸德福那嗓子究竟適不適合講話。陸德福也不過是聽劉長德那些當事人說的,他當時在船上養傷,許多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劉長德也是個有分寸的人,只講了大火,卻沒有講引起大火的麒麟木。 …… 商隊要啟程時,陸玥澤聽人來報:“陸爺,陸二爺吵著要見您!” 他正把手里的幾封重要的信件折好,又轉頭看了一眼云珠,說道:“告訴陸二爺,爺馬上下去見他?!?/br> 陸玥澤說完,就轉頭和云珠道:“我二哥一向小孩子心性,估計是覺得自己被冷落了,所以刻意要來找我說話的。今晚我或許會晚些回來,你自己先睡,我叫平喜過來伺候你?!?/br> 云珠也低著頭,拿著小帕子,專心致志地擦著自己的那把匕首,那是陸玥澤送她的匕首。見陸玥澤要走,她似乎有些不高興,放下匕首,去拉陸玥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