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雖然是如此,不過陸玥澤還是發現,云珠除了喜歡那只籠子之外,似乎也挺喜歡這只鳥的。 他正坐在房間里,提了毛筆,給德順寫信,一抬頭,就看到云珠坐在窗子邊的小榻上,那只金燦燦的鳥籠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她似乎正拿著什么東西,往籠子里伸,好像是在喂那小鳥。不過,云珠一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手指剛剛湊到籠子邊緣,就立即縮了回去。然后,他的小姑娘似乎還不死心,又要去喂那小鳥,反復幾次,陸玥澤實在是寫不下去信了,只得放下手里的筆,起身朝著云珠走了過去。 “你讓平喜她們過來喂它就好了?!彼皆浦樯磉?,握住云珠的小手,看到她的掌心里是一些粟米,應該是專門用來喂小鳥的。 他朝她笑了笑,握著她的小手,湊到了籠子邊。剛剛湊了過去,云珠就嚇得要往回縮,陸玥澤卻沒有放手,就那么固定著她的小手,讓她只能保持著手心攤開的狀態。 那只小鳥估計是被云珠和陸玥澤給吸引了,立即就蹦了過來,小腦袋一伸,一啄,啄了一口云珠手心里的粟米。 云珠沒有動,也沒有跑,因為那只小鳥只啄了粟米,沒有啄到她的手心。 陸玥澤笑著輕撫她的背,與她說:“這種金絲籠雀是不傷人的,之前啄了你,或許是把你的手指當成了吃的?!?/br> 他說話時,目光就落到了云珠皙白晶瑩的指尖上,果然看起來跟那甜膩膩的白糖糕似的,難怪那只小鳥能認錯了。他看著看著,也忍不住低了頭,就著云珠攤開掌心的動作,輕輕地去吻她的指尖。 云珠覺得指尖癢癢的,想要把手縮回了,陸玥澤卻不放她走,大掌緊緊地握著她的小手,讓她一動不能動。他把她的幾個指尖都挨個的咬了咬之后,就抬著眼睛,朝著她笑,眉眼間全是戲謔。 云珠搖頭,小臉變紅了。她的小手去推他的大手,陸玥澤順勢就放開了云珠的手,只是長臂一伸,改了個方向,把云珠整個人摟進了懷里,一口就咬上了她紅潤的小嘴。 最后,兩個人這么一鬧騰,那只金絲籠雀是沒有喂成,反而把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沾了一堆的粟米。 陸玥澤捏著云珠的小臉,指著自己身上的那些粟米粒子,氣急反笑:“你這是喂鳥呢,還是要喂爺???” 云珠的小嘴撅著,小臉氣鼓鼓的,不悅地瞪著陸玥澤。 明明是他不干好事,偏偏又賴在她的身上了! 陸玥澤把平喜她們喊了進來,伺候云珠更衣,自己就去了屏風后面把衣服又換了一身。出來的時候,云珠的衣服還沒有換完,正在換里面的白色里衣。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撞到這一幕,只是此刻要他躲,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看到了云珠。白皙的一大截手臂,白皙如玉,晶瑩剔透。 云珠站在榻之上,沒有注意到身后的陸玥澤,正一邊換衣服一邊逗那只金絲籠雀。那只原本就喜歡叫的小鳥,被云珠逗的,一直叫個不停。 幫云珠換衣服的平喜和閆蝶是看到陸玥澤出來的,但是一想到,陸爺已經和夫人同床共枕這么久,雖然還不曾舉辦成親之禮,但是婚書已出,或許已經有過夫妻之實,所以也就沒有在意陸玥澤過來看見,只是繼續專心地幫著夫人穿衣服。 陸玥澤只看了一會兒,就覺得口干舌燥,目光卻不舍得離開。后來,實在是覺得不妥,這才咬著牙背過身,一個勁地喝著桌子上的涼茶。 嗯,這茶雖然是涼的,卻一點都不降火,他還是覺得自己熱熱的!他應該喝了加冰塊的的才行,等下他就去吩咐德福多備些冰塊,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云珠換好了衣服,就從小榻上跳了下來,腳上的搖鈴響個不停。陸玥澤聽到了聲音,這才敢回頭,果然,就看到一身白底紅花的小姑娘就朝著他跑了過來。 她跑到了他的身側,伸手去摸他的茶杯。 涼涼的。 她忽然一臉愧疚,可憐兮兮地看著陸玥澤。 陸玥澤一臉的莫名,一回頭,發現云珠的兩個丫鬟,也是一臉惴惴不安地望著他,似乎出了什么事。 他不悅地皺了皺眉,問道:“究竟怎么了,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平喜和閆蝶簡直要哭了,剛剛夫人要凈手,她們沒有來得及出去打水,就直接用了桌子上的茶水。用過水倒在了茶杯里,就擺著了桌子上??墒?,現在桌子上只有陸玥澤手里的茶杯是明顯的用過的,其余的幾個杯子,都是原封不動地擺在茶壺里! 換句話說,也就是……她們的陸爺,把夫人的凈手水給喝了! 兩個丫鬟哪有膽量回答這話,云珠抱住了陸玥澤的胳膊,朝著他笑著,還故意地挑了挑眉毛,然后就把陸玥澤拽到那個鳥籠子旁邊。 陸玥澤奇怪,不明所以地看著云珠,“云珠,要做什么?” 他總覺得云珠把他拉過來,沒懷好意。 果然,他就看到自己的手被云珠拉了起來,然后,搭在了那個鳥籠子的籠子門上了。云珠的小手不敢自己湊過去,就握著陸玥澤粗壯的手指,一搭一勾,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鳥籠子打開了。 那只被關在籠子里的小鳥,瞬間就像是找到了方向似的,一下子就從籠子里躍了出來。 陸玥澤其實還在發懵,只是看到那只小鳥沖了出來,他下意識地把云珠抱在了懷里,一個轉身,背朝著鳥籠子了。 那只小鳥沖出來的時候,似乎有些暈頭轉向,先是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陸玥澤的背,然后就撲騰翅膀,在房間里一陣的亂飛。嚇得平喜和閆蝶四處逃竄,叫聲不斷。 守在門口的那些侍衛,不知道房間里出了什么事,想要沖進了,又都有些猶豫,最后聽著屋子里丫鬟們實在是叫的慘,這才冒著險沖了進來。 于是,陸玥澤很快地就選擇了明哲保身,打橫抱著云珠就出了房間,然后把房間門一關,命令道:“給爺抓住它!” 他把云珠抱到了隔壁的一處房間里,然后才把她從懷里放了下來。 云珠一臉的不安,揪著手指,在陸玥澤的面前低著頭。她頭低得實在是太低了,陸玥澤只能看到腦袋上的發髻。 他嘆了一聲,問她:“你是不喜歡那只小鳥,所以才要把它趕出籠子的?” 云珠很快地搖了搖頭,顯然她不是這么想的。 “那么,你是……”陸玥澤絞盡腦汁地猜測著,想了想說:“你想放了它?” 這一次,云珠立即點了頭,還下意識地抬起頭,滿眼渴望地看著陸玥澤,似乎希望他可以答應。 陸玥澤不明白云珠為什么想要放掉那只金絲籠雀,一邊揣摩著她的心思,一邊問她:“云珠,你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許許多多的鳥,在林子里自由自在地飛著?” 云珠點了點頭。 陸玥澤又問:“所以,你看到了那只金絲籠雀被關在籠子里,你就覺得它很可憐?” 云珠又點了點頭。 陸玥澤這下子算是明白,她為什么想要放那只金絲籠雀出籠子了?;\子雖然是金子打造的,但是還是十分地狹窄,云珠是想讓那只鳥,自由地去飛。 他嘆了一聲,沒有辦法,只能如實地告訴她:“云珠,那只金絲籠雀,從出生就被養在籠子里,它已經沒有能力出去自己覓食生存了,如果放它走,只能像今天一樣,引起混亂,它自己也活在外面也活不了幾天?!?/br> 云珠一邊聽著陸玥澤說著,一邊不由地張大了嘴巴,滿眼的驚訝。 陸玥澤緩緩伸手,把云珠抱進了懷里,下頜抵著她的肩頭,貼著她的耳朵,聲音低啞地說道:“云珠,其實,那只金絲籠雀被養在籠子里,沒有什么不好的,它自己也習慣了,如果讓它離開那樣的錦衣玉食,它也不見得就會過得更好。我們,繼續在那只籠子里養著它,好不好?” 云珠窩在陸玥澤的懷里,沉默了許久,終于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陸玥澤的話。 陸玥澤雙臂多了用了幾分力,把云珠抱得更緊了。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無聲地嘆氣的,心里卻百般復雜。 金絲籠雀,是嬌養的,若是脫離了嬌養的壞境,它便無法自我生存。所以,金絲籠雀只能一輩子被關在籠子里,無法離開那樣的環境。這個道理,給了陸玥澤啟示,如果云珠也變成了金絲籠雀,是不是她就真的一輩子也不會離開他了?他也不會像此刻這般不安了? 要把云珠變成一只嬌養的金絲籠雀其實不難,可是他……真的舍得嗎?把此刻的云珠變成一個沒有自由的云珠,把她變成一個什么都不能做的廢物? 陸玥澤輕輕地搖了搖頭,他不舍得! 算了,云珠這樣挺好的,就算是他待她好,她只要受著就好了,他不需要她也變成一只無法離開籠子的金絲籠雀。大不了,日后如果云珠真的要離開他,他就再費些力氣去把她抓回來就行了。反正,他絕對不給她離開自己的機會! 云珠不知道陸玥澤在想什么,她只知道陸玥澤把她越抱越緊,久久不愿放開。 最后,陸玥澤長嘆了一口氣,終于放開了云珠,說道:“來,給爺笑一個,爺晚上帶你繼續去聽戲!” 提到“聽戲”二字,這一次云珠是徹徹底底地笑了,笑的都要開出了一朵花了,又是蹦,又是跳,整個人抱著陸玥澤的胳膊,腳上的搖鈴響個不停。 陸玥澤沒有想到云珠竟然這么喜歡看戲,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忍不住笑道:“你啊你,那戲曲子就那么好聽,比你家爺還好?” 云珠只是抱著陸玥澤的手臂笑,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就在陸玥澤覺得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忽然抬了腳,朝著陸玥澤的臉頰親了一口。她這么一動,因為陸玥澤太高,她夠不著,就只能往他身上爬,腳上的搖鈴就一直響個不停。 被美美親了一口,陸玥澤覺得耳邊這響徹不絕的鈴鐺聲,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第一更,白天還有第二更,等我~~~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信箋 過了不久,他們的房間總算是被收拾好了, 那只淘氣的金絲籠雀也已經被關回在籠子里了。云珠看到那只小鳥的時候, 忍不住同情了一把, 然后就繼續笑瞇瞇地抱著那個金籠子了,當然肯定是為了那金子籠子。 陸玥澤見云珠似乎也沒有太在意,也總算是放心了。他原本給云珠準備這個, 就是為了哄著云珠的,若是引的云珠不開心了,那就不好了。不過, 他覺得,日后其實哄云珠開心, 真的不如直接給她金子算了。這個小財迷, 就認識金子! 到了晚上的時候,陸玥澤帶著云珠吃了晚飯, 哄著云珠多喝了一碗豬腳湯, 他就信守諾言,立即帶著云珠去了戲園子看戲。 這一次, 他沒有騎馬,而是跟著云珠一起坐進了轎子里。 轎子上, 他笑著問云珠:“以前可曾做過轎子?” 小門小戶的普通人家一般是坐不起轎子的,因為不僅僅是木頭做轎廂子實在是太費力, 轎子還要人力來抬,一下子湊齊四個以上的大漢,也是要花不少銀子的。 只是,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云珠竟然點了點頭,她竟然是坐過轎子的。 陸玥澤有些吃驚,“什么時候?” 云珠低了頭,眼神似乎有些飄忽,然后就看下了自己腳下,目光落到了她的搖鈴上。 陸玥澤頓時臉色就黑了,一臉不悅地問她:“是你和那條魚成親的時候?” 西南之地有習俗,成親是要新娘子坐喜轎的,抬到夫君家里的。云珠既然是嫁給了那條魚的,就算是她窮得坐不起轎子,她的族人也會為了敬重神明給她轎子坐的。 云珠老老實實地點頭,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陸玥澤看著云珠這般,心疼不已,長臂一伸,緊緊地將她抱進了懷里。他忍不住親了她一口,說道:“云珠,不開心的事情,就忘記吧。日后,爺娶你,風風光光八抬大轎,舒舒服服地把你抬進爺的府里!你是我陸玥澤的夫人,是我陸玥澤的女人,你日后的榮辱一生,都系在爺的身上,爺給你賺榮華賺富貴,將來若是有機會,再給你賺個誥命夫人當當!” 云珠抬起頭,明眸的眼睛黑漆漆的,里面滾著水汽,顯然就要哭了。她朝著陸玥澤大力地點了點頭,小手緊緊地抓著陸玥澤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 陸玥澤把懷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緊了,輕嘆一聲,道:“云珠,不哭,是我不好……是我晚了那么久才遇見你……” 他這話一出,云珠再也忍不住了,頓時就哭了,整個人抱著陸玥澤的腰,哭的可憐兮兮的。陸玥澤急忙撫著她的背,輕撫著她,柔聲地哄著,變著法地稱呼她:“云珠,寶貝,心肝兒,乖乖,咱不哭了啊,咱去看戲去,要樂呵呵地看戲,不能哭了。哎,你哭得我心都疼……” 一個妙齡的少女,嫁給一條魚,她有多少委屈,又多少難過,她又能和誰說? 在沒有他的歲月里,云珠經歷的那些,他無法感同身受,也無法去彌補她那時候的歲月。此刻的陸玥澤有些痛恨自己,為什么,他沒能早早地遇見云珠,不讓她受到那么多的傷害! 把云珠抱進懷里,陸玥澤久久不愿意撒手,小小的云珠在他的懷里,一抽一抽的,單薄又可憐。 轎子很快就到了戲園子,云珠的眼睛哭得紅紅的。陸玥澤沒有讓她直接見人,而是直接打橫把她抱到了廂房里,這才讓平喜她們打了水,過來給云珠重新洗漱一番。 云珠洗漱時,眼睛不停地朝著戲園子的戲臺上看,結果只看了幾眼,就是一臉的失望。 陸玥澤不放心云珠,一直盯著她,發現她一直在看著戲臺子的方向,不知道她這是怎么了,也往戲臺子上看過去,這才發現今日唱戲的,不是昨天過來給云珠磕頭的那位旦角了。 他眉頭皺了皺,他知道云珠似乎挺喜歡那位旦角的,于是立即吩咐人把戲園子的老板叫了過來。 戲園子的老板今天本來是要親自接待陸爺和陸爺的夫人,結果剛剛轎子剛到了門口,就看到陸玥澤直接打橫抱著夫人就下了轎子,然后誰也沒理,就徑直進了廂房里。 這好不容易得了機會,他自然是要去廂房里獻殷勤的。他今日注意到了,陸玥澤懷里是抱著個姑娘的,今日的夫人,應該是換了姑娘家的衣服的……他一邊想著,一邊進了廂房,頭也沒敢抬,就給陸玥澤和陸夫人行了禮。 陸玥澤擺了擺手,算是免了他的禮,只是問他:“昨日唱戲的那個旦角呢,怎么不見他出來?” 戲園子老板立即回話:“陸爺有所不知,昨日唱戲的那個旦角,藝名紅牡丹,他是行走各戲班子的散戲子,昨日只是來客串場子的,不是專屬于我們戲班子的。今日一早他就離開了,還望陸爺見諒,我們戲園子還有許多有名的旦角,陸爺您看,要不要請他人過來……” 陸玥澤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些驚訝:“走了?” “是!” 另一側的云珠忽然就跑出了屏風,一臉震驚地看著戲園子老板。 戲園子老板昨日見過云珠的男裝,今日見了云珠的女裝,頓時覺得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無論是男裝還是女裝,都絕對是唱戲能紅的那種。不過,這念頭,他也只敢自己私自想一想,自然是不敢表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