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如今已經是后半夜了,外面的火已經被滅的差不多了,周圍還能聽到商隊里的弟兄們在來來回回的收拾東西。陸玥澤不想讓云珠一直跟著他熬夜,反正外面的事情他們也幫不上忙,不如就哄著云珠睡覺了。 改造后的馬車軟床,比之前要大了很多,也深了很多,兩個人躺在上面極其地寬闊。但云珠卻一直抓著陸玥澤的手,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他的身側,把另一半軟床空出了一大片的地方。 陸玥澤也不說她,只伸了手,把她身上的被子裹了裹,又把被角掖好,很快就感覺云珠在他的懷里睡著了。 倒是個心大的姑娘,竟然真的就睡著了! 他側頭,看著云珠熟睡的小臉,煩躁的心也安靜了下來。只是,他自己卻怎么也睡不著。 那個問題一直盤桓在他的腦子里,究竟是誰,又是為了什么原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他之前從那些黑衣人身上得到的小鐵片,明確地指向了京城,卻不知道指向了何人??墒沁@一次,來刺殺他的死士身上卻完全沒有小鐵片,這又是為什么呢? 是因為他們級別不同,所以才會沒有那個小鐵片?還是,他們其實不是一撥人,只是為了混淆視聽? 陸玥澤仔細回憶今日與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情形,又回憶上一次他在西南之地遇到的,似乎身手和行事作風并沒有不同,究竟是一撥人,還是兩股勢力? 陸玥澤只想了一會兒,看著自己懷里的云珠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掀了簾子,下了馬車。他還沒來得及把簾子放下,就看到云珠坐了起來,瞪著大眼睛迷迷糊糊地朝著他的方向望。 陸玥澤柔聲地與她說:“云珠,你先睡,我去看看德福他們怎么樣了?!?/br> 他是主人,自然不必去做一些事情,但是不去做和不關心下屬,就是兩層意思了。他是個商人,自然知道如何做才能獲得最大的好處。其實,這個道理,上到君王天子,下到平民百姓,都是通用的。 云珠揉了揉眼睛,終于是聽話地點了頭,躺下去乖乖地睡了。陸玥澤放下了手里的馬車簾子,就朝著忙碌的德福他們走去。 商隊雖然遭了重創,但依舊是井井有條。眾人看見陸玥澤過來,立即行了禮,幾個商隊的管事立即讓陸玥澤放心,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沒問題。 陸玥澤與他們說了句,就吩咐下去:“今晚兄弟們辛苦一些,明日我們啟程之后就尋家客棧,調整三日再走,也好上受了傷的弟兄們好好地養養傷?!?/br> 商隊里的人一聽,立即對著陸玥澤感恩戴德,其喊著:“謝謝東家!” 等到陸玥澤和所有人說過話之后,德福又忍不住湊了過來,又提了云珠的事情。 “爺,夫人的事情,您可是問了?您打算怎么辦?” 陸玥澤瞪著德福,怒道:“怎么,你家爺娶個媳婦兒,也是你能置喙的?她是云珠,是你家爺想娶的姑娘,至于她會不會武,有何來歷,還輪不到你來質疑!德福,你管好你自己的事,爺的私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陸玥澤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德福低了頭,默不作聲。 是啊,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其實也是有賣身契的奴才,是這么多年跟在了陸玥澤身邊,陸玥澤把他當成兄弟看,才給了他這么大的臉面的。 可是,他德福敢起誓,他在陸玥澤身邊十五年,對陸玥澤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可是爺為何去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姑娘,也不聽他的勸告呢? 第二日一早,商隊啟程了。 經過一晚上,損失不少,幸好陸玥澤商隊一向物資充足,就算真差了什么,只要能買到的,他陸爺是從來不在乎砸錢的。 商隊浩浩蕩蕩地前行,在正午時,終于到了鎮子。 在鎮子的客棧門口,陸玥澤的商隊又和之前遇到的那個神秘馬車隊伍遇上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客棧相遇 商隊的馬車浩浩蕩蕩的進了鎮子, 這個鎮子是西南之地最大最熱鬧的商貿集市, 自然是熱鬧非凡,坐在馬車里的云珠,遠遠地就聽到了熱鬧的叫賣聲。 她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集市,好奇不已, 忍不住去掀了簾子,偷偷地往外瞧。陸玥澤正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信件,是德福一早上就呈給他的, 應該是德順快馬加鞭送過來的, 必然有急事。 他微微一抬頭,就看到了云珠正趴在馬車上,好奇晃著小腦袋,東張西望。 陸玥澤覺得好笑, 與她說:“云珠,別急,等安頓好, 下午我帶你出去逛逛?!?/br> 云珠一聽, 頓時就興奮了起來, 整個人笑瞇瞇的, 立即扔了手里掀開的窗簾, 歡快地坐到了陸玥澤的身邊。陸玥澤手里正拿著信, 見云珠靠了過來,他也沒有躲,只是挪了挪, 給她讓了一個位置,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云珠坐穩之后,好奇地抻著脖子去看他手里的心。普通的信紙之上,寫的是中原漢字,字數不多,寥寥幾行,云珠只掃了一眼,就全看在了眼里。 陸玥澤伸手拍了拍她湊過來的小腦袋,眸中含笑,問她:“湊過來做什么,你能看得懂嗎?” 云珠轉頭去看他,眨了眨眼睛,一臉的不服氣。 陸玥澤忍不住摸了她小臉一把,笑著說:“等日后爺有空,爺教你識漢字?!?/br> 兩個人正說著,他們的馬車停了下來。隔著車簾,德福來報:“爺,進客棧的路被堵上了,暫時過不去。我們商隊前面有一列馬車隊伍比我們先到了一步,正在進客棧,請爺稍等些時候?!?/br> 因為陸玥澤的商隊是先派了人來定了房的,他大手筆的包下了整個客棧最好的所有房間,掌柜自然不能得罪大主顧,看見陸玥澤的馬車過來,立即也跟著德福過來請罪了。 “小的姓李,是客棧的掌柜的,過來給陸爺請罪。陸爺,您看這事不巧,前面的馬車隊伍也是剛剛到的,要進了客棧還需要些功夫,還要勞煩陸爺,多等一會兒了?!?/br> “不礙事的,稍等些時候無妨?!边@種事,遇到了也是不能避免的,陸玥澤雖然平日里囂張跋扈,卻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自然不會為難掌柜的。 李掌柜的立即感恩戴德地謝過了陸爺,又立即回去指揮那些堵路的車隊去了。 陸玥澤把小桌上的油燈掀開罩子,點燃,把之前他看過的那封信,湊了過去?;鹨涣?,一下子就點燃了。云珠原本在低頭玩金子,忽然就覺得火光變大了,下意識地抬頭看了過去。 陸玥澤急忙安撫她:“不礙事的,就是燒個東西而已,你自己繼續玩自己的?!?/br> 云珠眨著眼睛,看著那封信在陸玥澤的手里化成了灰燼,她抿了抿唇,似乎正要張開,就在此時,馬車門簾外,德福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爺,那家馬車隊伍的管事過來了,說他們行路經驗不足,不知要提前訂房,想要請求我們讓出兩間天字號的房給他們,您看?” 陸玥澤瞇了瞇眼睛,隨手掀開了簾子,看向了遠處的那些馬車,覺得有些眼熟。 他問德福:“是之前的路上撞到的那個馬車隊伍?” “回爺的話,正是?!?/br> 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必特意過來請陸玥澤定奪這件事了,實在是因為他們看不出對方的身份。 陸玥澤盯著那隊神秘的馬車,朝著德福點了點頭:“讓出兩間給他們?!?/br> “是?!?/br> 陸玥澤放下了簾子,不再理會這件事。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不過是兩間房而已,他不在乎。 只是,這些人搞的這么神秘,他倒是越發的有些好奇了。 終于,馬車隊伍動了。 陸玥澤派人把云珠的兩個丫鬟進了過來,讓她們上馬車伺候云珠,他自己倒是先下了馬車。 伺候的小廝立即牽了馬過來,陸玥澤臨上馬前,吩咐馬車里的兩個丫鬟:“這邊鎮子,人多復雜,等夫人下車時,把帷帽給夫人戴上?!?/br> “是,婢子們一定照辦!”平喜和閆蝶立即回了話。 云珠一臉的莫名其妙,歪著腦袋盯著陸玥澤,好像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著她一臉的迷茫,陸玥澤指了指旁側的帷帽,笑著與她解釋:“西南之地雖然不如中原那般嚴格地講男女大防,但這里是大鎮子,人多復雜,你戴上帷帽好一些,以免被人沖撞了?!?/br> 云珠似乎第一次見到帷帽這種東西,拿在手里,滿臉的新奇。這只帷帽是遮在頭上的帽子上縫了一圈薄薄的紗幔,戴在頭上,就把她臉隱隱約約地遮住。那些紗幔質地尚佳,遮在云珠的臉上,她也能看見外面,很是清晰,而且十分地透氣。 陸玥澤見云珠自己就把帷帽遮在了腦袋上,還晃著腦袋,一臉新奇地玩了起來,看起來還是蠻喜的,他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了。他還以為要費些口舌,才能讓云珠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帷帽,沒想到她倒是個省心的。 戴上也好,他也不舍得別人看她,以前在小鎮子上人少,他也就不在意,但是這里實在是太過復雜,難免會有些不長眼睛的,不懂眼色,會沖撞到云珠面前。 他見云珠這邊處理好了,才讓人放下了簾子,上了馬,與商隊一起前行。 要走到客棧門口時,忽然有人來傳話,說之前陸玥澤讓出兩間客房的那家主人,派了人過來感謝,要代替主人家給陸玥澤磕頭。 陸玥澤臉色頓時就黑了,極其不悅。 德??戳岁懌h澤的臉色,立即朝著回話的人擺了手,吩咐道:“去傳爺的話,去與那家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讓他們請回吧!” 得了命令,回話的人立即回去回話了,此刻陸玥澤的臉色才漸漸好轉。 搞神秘也就罷了,還要搞特權!讓你一個仆人來給爺磕頭,就算是謝過了?這也未免太看不起我陸玥澤了! 陸玥澤雖然是商人,可是畢竟在京城皇都呆了那么多年,骨子里的文人傲骨卻是無法抹殺的。如果只想用一個對付商人的方式對付他,也只能怪他要黑了臉。 他騎在馬上,到了客棧,就直接下了馬,朝著云珠的馬車走了過去。掀了簾子,索性也沒有讓云珠下地,他直接伸手,就把她從馬車上打橫抱到了懷里,腳步未停,在客棧李掌柜的引領下,朝著他們的房間走去。 云珠窩在陸玥澤的懷里,雙手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要多乖順就有多乖順。 主人家先進了客棧,德福他們卻不能就這么直接進客棧,馬車馬匹貨物,該安排的安排,該卸貨的卸貨,忙碌的事情多著呢。 陸玥澤把這些事都扔給了德福他們,自己就一路抱著云珠,先進了房間。 二樓天字號的一間房里,窗邊站了一位公子,一襲白衣,玉冠挽發髻,神清骨秀,玉樹臨風。 “這位,便是那位傳說中,金山成堆的陸爺?” 那公子隔窗而望,看著樓下穿堂而過的陸玥澤。他看了會陸玥澤,又把目光落到了陸玥澤懷里的云珠。那個被陸玥澤抱在懷里的姑娘,看起來年歲不大,頭上帶了帷幔,看不清容貌,但是從她的一身華服和滿身的金首飾,可以看得出,定然是陸玥澤嬌養的姑娘。 站在這位公子身后的人,立即拱手作揖,回話道:“正是那位陸爺?!?/br> “他懷里的……又是何人?” 身后的人一愣,似乎沒有想到他們公子竟會對陸爺家的女眷好奇。他猶豫了片刻,猜測道:“屬下猜測,這位應該就是陸爺那位未過門的夫人!” “哦?未過門?”說話的公子,眼眸里閃著異樣的光。如果他剛剛沒有看錯,陸玥澤懷里的那位姑娘,腳上應該是西夷搖族出嫁婦人所帶的搖鈴。 身后的人聽了他們公子的問話,立即回道:“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陸爺要成親,是整個西南府界都轟動的消息,聽說陸爺的婚書已出,只是成親之禮的時日還不曾定下來。聽傳,這位陸爺娶的是一位西夷搖族的姑娘,其余的事情,屬下就不清楚了?!?/br> 那公子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知道的挺多?!?/br> 他的語氣十分的平靜,身后回話的人聽不出他這話中的意思,一時間就為難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們家公子這是表揚他,還是意有所指地批評他。 他低著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咬了咬牙,決心還是要解釋一番。 他道:“西南商道上的陸爺,金山成堆,人人皆知。他若是有什么舉動,整個西南府界的人都會聽聞一二,何況是他要成親這么大的事情,可謂是西南府界無人不知!屬下對此事,也只是略有耳聞,卻不曾與這位陸爺打過交道,至于他府上的這位夫人,除了知道是一位西夷搖族的姑娘,其他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陸爺府上的消息,一向捂得嚴實,絲毫都打探不出來?!?/br> 那公子淡淡開口,道:“這個陸爺,倒是個治下有方的?!?/br> 陸玥澤把云珠抱到了客房里,直接把她放到了椅子上,這才伸手摘了她的帷帽,低頭朝著她笑。 云珠一直都乖乖巧巧的,陸玥澤把她的帷帽摘了下去,她只覺得眼前一亮,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陸玥澤看她究竟的小模樣,笑著和她說:“帷帽在外面帶著就行,在這里不需要帶著?!?/br> 他們這一次的落腳地,是西南府界里最大的鎮子。說來也西南府界也是奇怪,最大的鎮子不是西南府,而是一個位置處于幾處商道匯合地的鎮子。這個鎮子常年商客來往,之后越來越繁榮,儼然此刻已經成了西南府界最繁榮的鎮子。一般人提到西南府界,先想到的不是西南府,而是這里。 這家客棧也是這里規格最好的客棧,陸玥澤常年在商道上行走,這里已經算是他常來的,倒也不陌生。不過,他不陌生,云珠卻覺得陌生極了,摘了帷帽之后,就一直在房間里四處地看來看去。 陸玥澤換了身衣服出來,就看見云珠趴著窗戶邊,小腦袋探出了半個頭,東瞧瞧西看看,滿眼的好奇。 他的心情也忍不住跟著好了起來。 他可記得,他第一次帶云珠住客棧時,小姑娘十分地不安,甚至連洗澡都不敢一個人去,一定要他坐在外面陪著。這一次,她沒有像上一次一樣,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反而自己就玩了起來。 陸玥澤先是一陣欣慰,至少他的小姑娘已經沒有那么不安了。但是,欣慰過后,他就有點不高興了。 他喊她:“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