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她的笑容看得林燦后背微微發涼,他暗道若真是嚴刑讓胡王子屈從,倒是他心生怨恨,和談不一樣沒戲嗎。 不過算了,反正他也不是個有心和談的,與其放虎歸山還真不如在嫂夫人手上弄死了,他糊弄一下只報朝中說人自盡了,最多也就是責怪一下他看管不利而已。 他于是愉快地把胡王子拱手送給嫂夫人,田妙華早就想再“見見”這位胡王子了,她才只戳了他一個窟窿,這兩日見著程馳那滿身的繃帶就覺得太便宜他。不過人已經交給林燦就是軍中的俘虜了,她一個外人又不好隨便下手。 這回她終于可以愉快地走進關押胡王子的營帳,看守的士兵還是前日的那兩個,一見了將軍夫人兩人就回憶起當時頭皮發麻的場面。 見林燦點頭讓他們放夫人隨便動手,兩人忙跟進去伺候著,還搬了椅子來讓田妙華坐著。 田妙華今日心情好,臉上都笑盈盈的,既嬌艷又甜美,一副陌上誰家小嬌娘的模樣,當真讓人很難跟她前次所做的事情聯系在一起。要不是胡王子咧開的領子里到現在都還能看見那個簡單包扎過的血窟窿,兩個兵士都要以為上一次看見的情景都是他們在做夢。 荻扎的臉色很不好看,在肩頭被絞戳出一個血窟窿大量失血之后,可別指望有人給他細心醫治小心療養,給他上藥包扎也不過只是怕他就這么死了。 然而即使肩頭疼痛入骨,即使一看到眼前這個小嬌娘他耳邊都還仿佛能夠響起那日刀尖刮擦骨頭的聲音,他卻依然能夠挑起嘴角沖她邪邪一笑——“我還以為你會每日都來看我呢?!?/br> 田妙華懶懶地向后靠在椅子上,手肘搭在一側扶手上微微側著身子,輕輕笑道:“你很好看么?” ——鷹眼勾鼻,不合她的審美。 “我這兩日對夫人可是‘日思夜想’,我不信夫人就能把我忘在腦后?!?/br> 兩位兵士聽到他這故作輕佻曖昧的語氣,呵斥道:“嘴放干凈點!再敢對夫人無禮我們——” 荻扎突然大笑著打斷了他們,“你們能怎么樣,能殺了我嗎?” 兩個兵士頓時氣結,他們自然是不能對胡王子怎么樣的。 但田妙華可以呀。 他不是有恃無恐么,兩日未見田妙華出現,想必他認為田妙華這個將軍夫人也得顧全大局不敢對他出手吧。 田妙華最喜歡打臉了。 反正在邊關無事可做,她能拿來消遣的也只有欺負程馳,和打這位王子的臉了。 她對兩個兵士吩咐道:“在這兒給我燒一鍋水,把我們這位王子的衣服脫了?!?/br> 燒水是沒問題,兩人正要照辦,突然遲疑著面面相覷——脫衣服? “夫人,這個……”這于禮不合吧?在這么嬌美的夫人面前,脫男人的衣服? 第75章 “去啊?!?/br> 田妙華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兩人雖有疑慮但還是不敢違抗她,忙一人去伙夫營搬鍋,一人扒了胡王子的衣裳。 他的身材倒是黝黑健壯肌rou結實,但田妙華似乎毫無“小媳婦”的自覺,看得臉不紅心不跳——小媳婦是什么,她都三十歲的女人了,可惜的是胡王子和兵士們都不知道她的年齡,怎么看她都是一個嬌柔甜美的小媳婦啊。 兵士只扒了荻扎的上衣,實在覺得在將軍夫人面前繼續扒下去有傷風化下不去手。偷偷看看,見她似乎也沒有太大意見的樣子,這才松一口氣住了手。 另一個人也搬了鍋回來,架在火堆上倒滿水。等著水開的這段時間里兩個兵士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胡王子一臉似笑非笑的狂妄盯著田妙華,依然有恃無恐的語氣問道:“你該不會想把我煮了?那你這口鍋可不夠大?!?/br> “別說那么殘忍的事,活生生煮人可是會出人命的?!?/br> 他既然認為這里沒人敢殺他,那田妙華也就順著他的意,淺淺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好造殺孽?!?/br> “……” 難得屋里的三人都同樣的無言以對,婦道人家?不好造殺孽? 在胡人營地里大殺四方的人是誰???? 田妙華才不管眼前的人怎么想怎么看,她起身看看已經開始咕嘟冒泡的鍋,拿起大鐵勺揚了一勺沸湯,看著蒸騰的熱氣在空氣里漫開,稍稍斂去笑容微微瞇了眼道:“我家男人因為你可是留了一身的傷疤,我這人也不過分,只要你跟他一樣就夠了?!闭f著又舀起一勺沸湯,慢慢地澆在胡王子肩膀上。 疼痛可以忍。連刀尖扎進胡王子身體的時候,他都忍住了一動沒動。 但guntang的開水澆在身上如同本能的想要躲避,荻扎的身體止不住抖了一抖,隨即便咬著牙瞪向田妙華—— “怎么,不耍嘴皮子了嗎?也是,當心咬了舌頭?!?/br> 她一邊說一邊又舀起一勺,還在相同的位置上澆下去。兩勺澆完她看看胡王子那開始變紅變皺的肩膀,把勺子扔回鍋里,自己也坐回椅子上對兩個兵士道:“水還不夠熱,加大火。給我燙到他身上沒有一塊好皮為止?!?/br> 荻扎不能相信這個女人真敢這樣做,倘若他身上沒有一塊好皮的回去,這和談還能進行得下去?但是他也不得不信,因為她是程馳的女人,女人不講理起來豈會顧全什么大局? 胡人縱然被稱為蠻族,他又是個男人沒有女人那么需要在意傷疤??傻秱迋蛟S還可以添上幾分男人氣概,而凡是個人,誰愿意帶著一身丑陋的燙疤? “等一下,你去讓林燦來,我愿意跟他談!”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田妙華只能咽下這個恥辱,然而田妙華沉默片刻,卻只是不屑地嘴角一勾——呵?誰需要他這時候屈服了? 她輕輕揮一下手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上?!?/br> 荻扎頓時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她真的敢這么做,可是兩個兵士已經毫不猶豫地服從夫人的命令把布團塞進他嘴里,又拿布條系到腦后防止他把布吐出來。 然后兩人一人隨時添柴添水,一人拿著大勺往他身上澆。田妙華就閑閑地坐在他正對面,一邊看著,一邊不時指揮:“對,剛剛那兒,一個地方多澆幾次?!?/br> guntang的熱水在同一個地方連續澆上十次八次,皮膚一點點的斑駁,潰爛,脫皮……而荻扎除了瞪著她再也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他瞠目欲裂地對上她一臉悠然的盈盈笑靨,田妙華用手支著下巴側靠在太師椅的扶手上,笑問道:“當著譚城軍將士的面虐打程馳的時候,你是不是很爽?” 荻扎沒法回答,但兩個兵士聽到她的話想起當時的場景卻明顯怒從中起,虐得更賣力了。燒火的兵士甚至還猛地起身朝荻扎踹了一腳,那一腳之下大片已經燙得斑駁的皮膚就被刮掉,荻扎緊繃的身體一陣顫抖。 隨著一鍋水澆完,眼前這具健碩的身軀已經完全沒有美感了,田妙華沒興趣再看下去,就起身對兩個兵士吩咐道:“再燒一鍋澆了?!弊约菏┦┤坏叵屏碎T簾出去了。 程馳在兩天以后,軍醫拗不過他只能允許他出帳子走動之時才知道軍中上下到處都在私下討論將軍夫人是哪路神仙,那些兵娃子們簡直已經把將軍夫人崇拜上了天。 他心情復雜地去看了一眼胡王子現在的模樣,他那滿身坑坑爛爛的皮膚正在滲出半透明的粘稠液體,看起來哪兒還有個人樣子。 程馳看得一陣發懵,即便是戰場上看多了腐爛的尸體,還有條件艱苦時將士們因為缺醫少藥而感染化膿的傷口,但一想到荻扎現在這副鬼樣子是他家里那個“甜美嬌妻”活生生弄出來的,他就感到茫然恍惚和不真實。 他只在營帳門口掀著簾子站了片刻就放下簾子退出來,跟做夢似的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恍惚著轉頭問一旁的守門衛兵,“——這是夫人做的?” 衛兵覺得將軍這臉色瞧著不大好,擔心將軍對夫人做這種事有意見,可又不好說謊,便道:“是夫人吩咐的,我們動的手?!?/br> ——想來知道不是夫人親自動的手,心理上應該容易接受一些。 程馳那邊兒以他如今色令智昏的程度,大概田妙華做什么他都沒意見。別說沒意見,她只要交代一聲,他自己怕也不敢違抗半點只能屁顛的去幫她辦。 他就是有點懵而已。 邁著飄飄忽忽的步子無意識地想著去看看田妙華此時在做什么,他急需瞧兩眼自己嬌妻的臉來重新認識她一下。 然而沒走幾步就看到營地的空地上,田妙華手持一根細長棍子站在那里,被四個兵士包圍在中間,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這四人就是那日挑戰寒水月大敗而歸的四個,他們最近日日切磋研究怎么對付寒水的招式,然而即使研究了也只能紙上談兵無法嘗試,搞的四個人都快魔怔了。而且四個人智慧有限,還拉著其他同伴一起扎堆研究。 程文見不得自己手底下的兵天天跟老鼠開大會似的扎堆在一起嘀嘀咕咕,只能親自來請了嫂子幫他們驗證一下幾日來紙上談兵的結果。既然嫂子跟那位寒水公子同出一門,想來武功路數也應該差不多。而且說實在的他自己也很想親眼看看嫂子的功夫。 此時四個人手中也提著長棍,雖然田妙華完全不介意他們使用大刀,但四人覺得自己既然是來破招數的,萬一真破了招豈不是會傷到夫人,哪里肯用真刀真槍。 周圍一圈圍觀的人都興奮不已,雖然在寒水公子手上丟掉的面子跑來夫人面前找回來也似乎有點勝之不武的感覺,但倘若不試上一試,豈不是永遠都不甘心。 程馳也遠遠的停住了腳,盡管他更想直接沖上去教訓一下這些臭小子怎么可以拉著他的嬌妻做這種打打殺殺的事。但腦子里浮現出田妙華在胡營里大殺四方的樣子,又突然很想看她親自收拾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被田妙華搞分裂了,一半想要小心翼翼地把嬌妻捧在手心里,另一半卻又意識到自己大約是娶了個鐵血女金剛根本就不需要他保護她,反而還需要她來美女救英雄。 ——不,以他如今的現狀大概只能算狗熊吧。 程馳心好塞。 那邊的四人已經在周圍人群的鼓勵聲中大喝一聲齊齊提起長棍沖上前去,他們按照上一次的經驗不止從四面下手,而是三人橫掃,一人舉棍從上方直劈下來封鎖住田妙華向上躍起的路線。 然而他一棒子揮下來落空時人就已經懵了,田妙華在他舉棍時人就已經躍到半空,用跟寒水一模一樣的招式,一絲不差地重現了之前的場景。 四個人哼唧倒地的時候都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但旁觀的人看明白了——這兩邊的速度差了一大截??! 任你研究的再明白,籌劃的再好,速度跟不上人家有什么用?這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在嬌妻和下屬之間,色令智昏的程馳無情地倒向自己的嬌妻,絲毫不給下屬面子地鼓起掌來。 眾人一見將軍來了便不敢再造次,即便平時程馳為人親兵的很完全沒有將軍架子,但在將軍夫人面前大家也是給足了面子,忙上前去把地上哼哼的四個人抬走。 四個人就不明白,怎么將軍夫人窈窕玲瓏的模樣,被踢中之后也跟被寒水公子踢了那會兒似的半天爬不起來? 田妙華笑吟吟地走來扶住程馳問道:“怎么這就出來了?吹了涼風可不好?!?/br> “我沒事,是大夫準了的?!背恬Y特地把軍醫拖出來擋著,就沒提是他自己死皮賴臉非要出來。順便還不忘記恭維道:“夫人方才幾招真是漂亮?!?/br> 他現在正是看田妙華什么都好的時候,這副樣子看在將士們和程文眼里狗腿的很,大家都不忍直視地轉開頭,并代替他去關心一下他完全忘記關心的四個被打群眾。 田妙華瞧著他也確實是一副沒什么事的樣子,果然身體底子好恢復的也快。 于是便道:“你若沒什么大礙的話,我們就早些上路回滄田縣吧。這里的環境簡陋不適合養傷,我們路上可以慢慢走,等到家的時候夫人配的藥也差不多就該送到了?!?/br> 田妙華是真不愿意他留著一身的皺皮疤,這要祛疤當然是越早越好,等皮膚已經開始愈合就嫌遲了。算上夫人制藥需要的時日,他們趕回家的時候倒是正好。若要等到藥配好送來譚城,那還要在路上多耽擱幾天。 程馳果斷應了,如今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他絕沒有一句反對。 但話一提出來第一個反對的就是老軍醫,他是不知道將軍家里有什么靈丹妙藥非要趕回去才能治療,在他看來最重要的當然是性命,然后才是外表。戰場上下來的哪個身上不帶點傷?把身體治好才是首要的,何況他也不信有什么靈丹妙藥能讓將軍這一身的傷完全不留疤痕。 林燦和程文看起來也不太贊同的樣子,他們倒不是不信田妙華說的治療的事,只是怕胡人還有探子留在關內。程馳如今身上有傷行動不便,萬一遇上探子報復…… …… ……兩人看看田妙華,又對視一眼——他們是不是擔心的有點多余? 第76章 正文 將士擅離職守,按律是要殺頭的。 程馳的頭為什么至今還好好的架在脖子上是個謎,當然也是人家有保住腦袋的實力。而林燦這種沒什么實際用處的二世子和程文這種名不見經傳隨時都可以被替換掉的小副將卻是不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的。 所以盡管有少許的不放心,他們還是只能將兩人送出譚城就止步,只派了一個車夫跟兩人一起上路。 車夫是把老手,車趕的很穩。 馬車是林燦貢獻出來的,內里十分豪華舒適,程馳半躺在里面,晃晃悠悠的完全不覺得顛簸。 這么舒服的晃著他也不覺得困,一想到只要能留下這媳婦就可以白頭到老了,一雙眼睛就盯著田妙華炯炯有神。 以前的田妙華就很完美了,上得廳堂入得廚房,萬萬沒有想到居然還一身功夫打得流氓。從懵逼和巨大落差中回過神來的程馳陷入了狂喜,這簡直就是老天為他量身訂造的媳婦??! 他把持了那么久,突然有一天放開韁繩,內心頓時激動得那叫一個萬馬奔騰。 程馳目光灼灼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感情,就這么盯著田妙華一瞬間也不舍得移開。 田妙華起初還想無視掉他那沒羞沒臊的目光,可是后來發現那目光盯著她的臉,都快把她的臉給燒起來似的,只能無語地看向他——這情節發展的不太對呀,他不是應該更小心謹慎舉步踟躕一些嗎?心情過渡的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