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外頭的雪越發下的大了, 從門縫里望出去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眾人忙碌著打點行裝, 將行李搬上馬車。從京城到江南一路山高水遠, 且又是這樣入冬的天氣, 若是不準備妥當, 一切都有所不便。 趙菁依舊坐在靠背椅上一動沒動,手中的帕子卻被扯得變了形狀, 她絕不能走。 馬車在門外長嘶了一聲, 方才那女子便甩開簾子進來道:“請侯夫人和居士上馬車?!?/br> 趙菁遲疑了片刻,緩緩的從位置上站起來, 忽然間伸手摘下了自己發間的一根金簪,抵在了自己的下頜處:“我不能走,也不會走?!?/br> “夫人何必如此!”那女子擰眉看著趙菁, 不解道:“王爺對夫人的心意,夫人難道不明白嗎?” 趙菁此時卻是闔眸笑了笑, 這女子既然為周熠賣命, 必定是能親見周熠的,倒不如讓她把話帶了過去,兩人之前也算是一個真正的了解。 “王爺對趙菁的厚愛, 趙菁沒齒難忘, 但……”趙菁抿了抿唇瓣,稍稍偏過頭去,緩緩道:“我與王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互生男女私情,有違倫常, 還請姑娘把這些話帶給王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請王爺不要一錯再錯!” “你……你說……”那女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趙菁,又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珠淚夫人,終是正色道:“這些話還請侯夫人親自去跟王爺明說?!?/br> 那人說著,已是伸出了手來要去拉趙菁,珠淚夫人便攔在了跟前,正著時候,忽然有護衛從門外進來,向那女子回話道:“不好了,有大批官兵圍了過來,我們被包圍了?!?/br> 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呼嘯的北風,到了門口卻停了下來,地上已經有了積雪,有人從馬上下來,踩在上面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來。 趙菁看見魏明箴已經站在了門外,他穿著白狐裘做成的斗篷,眉梢上還帶著幾片雪花,身后卻是密密麻麻的官兵,將整個院子都圍了起來。 看這樣的架勢,這些人很難逃出去了。 “把人放了,我保你們全身而退?!蔽好黧饌戎碜诱驹陂T口,視線斜斜的掃過了房中的眾人。 “你們快走,去救王爺吧?!敝闇I夫人抬起頭來,看了眼站在跟前的女子,擰眉道。 “可是……王爺一定要讓屬下帶著夫人和居士一起走?!蹦桥蛹钡眉t了眼眶,仍舊不肯離去。 “快走!”珠淚夫人怒喝了一聲,將她的思緒抓了回來。那人回過神來,才看見珠淚夫人沖她點點頭道:“快走罷?!?/br> 馬車在雪地里狂奔而去,偶爾可以看見馬蹄翻起的地上的泥濘。房間里卻是安靜了下來,趙菁有些頹然的坐在靠背椅上,額頭上還帶著微微的細汗。 魏明箴從門外進來,撩袍跪在了珠淚夫人的面前,抬頭道:“母親,兒子來遲了?!?/br> ****** 趙菁回到武安侯府的時候,徐老太太才知道她是被人給綁了去,后怕的不行,忙請了太醫回府上替她診脈。 長庚也從兵部回了侯府,趙菁看過的太醫,便歪在次間的炕上聽他說宮里打探出來的消息。 原本攝政王的軍隊一路向北所向披靡,到了兗州之后才和徐思安的大軍遭遇,兩軍對壘了十來天,兵力不相上下。誰知道后來一戰,徐思安的軍隊卻潰不成軍,差點兒失了兗州,攝政王下令圍城,徐思安便負隅抵抗,沒想到在攝政王圍城的第二天就天降奇兵,平西候帶著征西軍從西面殺來,和徐思安里應外合,將攝政王逼至東海之濱。 “王爺的軍隊是從南邊來的,平西候的軍隊是從西邊來的,然后再繞至南邊,等于已經絕了王爺的退路,北邊又有咱侯爺守著,王爺如今只能往東邊跑,那東邊有什么,不過就是一片汪洋?!遍L庚常年跟隨徐思安作戰,對徐思安的兵法還是很傾佩的,笑著道:“侯爺這一回必定又是用的請君入甕的戰術,把王爺特意給引過來的?!?/br> 趙菁在這些兵法軍事上卻是不通的,不過聽了這話她倒是明白了一些道理:周熠這次怕是很難成事了。若是只有徐思安和周熠對峙,按照這些年他在朝中的名望,軍臨城下的時候,朝中只怕不乏有那些到膽小怕事之輩,會投其麾下。 可如今徐思安和平西候聯手,周熠的勝算就低了很多。況且他又不是正統,在文臣口中便是亂臣賊子,若是將來兵敗,還不知道會遭多少的口水。 趙菁聽到這些卻是高興不起來,都是一家子的骨rou子侄,為何最終要鬧到這樣的田地呢。 “你下去吧?!彼糁熥哟虬l長庚下去,看著外頭的雪越下越大了起來,從針線簍子里拿了那件沒做好的棉衣做了起來。也不知道這一仗要打到什么時候,她得早些做好了,讓侯爺早日穿到身上才好。 趙菁想起這個就又精神了幾分,倚著軟榻一針針的逢了起來,這衣服里面加了足量的棉花,放在身上就暖融融的,她做的時候就像是在身上蓋著一個小毯子一樣,正巧就蓋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趙菁便自言自語道:“等你們父親穿上了這棉衣,我就告訴他,這是你和為娘一起做的?!?/br> 徐老太太被這事情嚇得半死,送走了太醫之后也來了明德堂看望趙菁,見她還靠在炕上做針線,便蹙著眉上前道:“你好好休息就是了,還做什么針線?!?/br> 待她走近了瞧見做的是徐思安的棉衣,神色到底柔軟了幾分,只笑著道:“當初老侯爺的衣裳,也都是我親自縫的,后來孩子們的衣裳我倒是縫得少了,等安哥兒去了軍營的時候,我這眼睛有不好使了?!?/br> 老侯爺去世那會子,武安侯府可謂是遭遇重創,老太太日日以淚洗面,把眼睛都哭壞了。直到今日,徐老太太看人的時候,還總是不大真切,更別說做針線活了。 “我閑著也是閑著,便做了起來,本來以為今年天氣不會冷得這般快,沒想到這么早就下起了雪來?!壁w菁見老太太已經帶上了貂皮帽,身上的衣裳也穿得厚實,便也放下了心來。 老太太只開口道:“聽說了塵居士執意不肯跟著國舅爺走,還住在靜慈庵里頭,到底讓人不放心,不然過幾日我派人去把她接到侯府來住幾日?!?/br> 趙菁知道徐老太太是好意,只是珠淚夫人早已經是世外之人,讓她住到侯府來,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 “母親不用掛心,這次我和居士得救,便是因為國舅爺在靜慈庵周圍安插的暗哨,所以居士的安全倒是不用cao心,她想在靜慈庵住下,就讓她繼續住著吧?!壁w菁心里也明白珠淚夫人的難處,她是□□的小妾,卻被前朝皇帝所強搶,最后又跟當朝的國丈生了一個兒子,這樣一波三折的人生,若是不住在那般清凈的地方,還不知道要受人多少的口舌呢! “你說的也是,住到我們家來,好像是有那么點名不正言不順的?!?/br> 徐老太太沒坐多久便走了,只囑咐了趙菁好好養著,這幾日也不用去她那邊晨昏定省的,有衛竹筠陪著她,她倒也不覺得太冷清了。 趙菁自然是乖乖的聽話,她如今也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卻比一般人的肚子還大一些,也難怪有人說她是雙生子,只是太醫號脈還號不出來,終究也只是猜測罷了。 她這廂才把針線收了,預備用晚膳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趙菁便挽了簾子往外頭看了究竟,只見綠蕪從門外進來道:“大長公主府上派人送了訃告來,大長公主沒了,太太如今有了身孕,也不好去那種地方,奴婢讓張永順家的先去老太太那邊回話了?!?/br> 趙菁聽了這話卻有些微微的失神,自那次被大長公主設計之后,趙菁也是依稀聽說大長公主重病的事情,只是再沒去府上瞧過那人了。如今就這樣走了,終究也是有些可惜的,這樣的年紀膝下還有一個尚未出閣的閨女,終究還是讓人惋惜。 趙菁想了想只開口道:“我和大長公主名義上也算是姐妹,若是明兒老太太去的話,我也跟著過去上一支清香吧?!?/br> ☆、第212章 大長公主雖說是皇親國戚, 但葬禮卻儉省的很。如今大雍正在內亂,戶部實在撥不出多余的銀子來。太后娘娘也無心管這些事情, 只派了國舅爺過來主持大局。不過礙于大長公主的身份,前來吊唁的人還是不少的。 徐老太太輩分高, 按說這樣的場合她是可以不用親自過來,但趙菁有孕在身,她也不放心她過去, 所以就親自走了這一趟, 偏生趙菁還要跟著來, 兩人就一起過來了。 昨兒受了些驚嚇,魏明箴以為趙菁不會過來,如今瞧見她扶著老太太過來, 倒是稍稍有些驚訝, 只親自迎了上去。 徐老太太如今知道魏明箴原來是趙菁的親弟弟, 兩人雖然男女有別,但細看之下, 確實也有幾分相似,便越發喜歡起他來, 只笑著道:“原來你在這兒,我還尋思著這大長公主府上也沒有一個管事的男人,如今你在, 倒也妥帖了?!?/br> 兩人說著便往府上去了,有婆子過來引著眾人往靈堂那邊去,趙菁便停下了腳步來, 轉身問魏明箴道:“昨兒你怎么正巧就來了,若是遲一步,那些人怕是就要把我們帶走了?!?/br> “靜慈庵外頭一直有攝政王安插的暗哨,我也不知有多少,王爺謀反之后,我就怕他對母親不利,便又派了一些人手過去,不過昨兒能迅速將你們找回,卻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蔽好黧鹫f著,俊秀的眉眼淡淡的掃在了趙菁的身上,不等趙菁問他,只開口道:“我原以為徐思安不過就是一個粗鄙武將,沒想到他竟這樣細心,跟九門上的人打過了招呼,凡若是侯府的人出城,必定會派人跟隨,我帶人去的時候,正好遇上了他們的人,才知道你們去了哪兒?!?/br> 趙菁聽了這話臉頰微紅,又想起那時候徐思安走的匆忙,終究都沒能好好送他一程,心里頭便有些許遺憾,只淡淡道:“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回來?!?/br> “他們?”魏明箴頓了頓問道:“是徐思安,還是周熠,還是他們兩個?” 趙菁只低著頭不說話,抬起頭看見魏明箴淡淡的眉眼,終究道:“你以后要多多輔佐皇上?!?/br> 魏明箴聽了這話便也嘆息道:“這話,太后娘娘也是跟我這么說的,攝政王這一次怕是回不來了,昨夜子時宮里收了前線的密報,王爺手上的征南軍已盡數繳械投降,他身邊只剩下從南邊帶來的幾千叛黨,已被逼至海濱絕境?!?/br> 周熠竟是這么快就一敗涂地了。趙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墒恰绻粩?,那敗的人就是徐思安??! “他若是被生擒了,還能有活著的希望嗎?”趙菁抬起頭看著魏明箴,她不想周熠死去,她想站在他的跟前,好好的問他一句:為什么要反? “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即便他是攝政王也一樣?!蔽好黧鹌^頭去,這時候忽然有小廝飛快的走過來,朝著他的耳邊低低耳語了幾句,魏明箴臉色一滯,轉頭對趙菁道:“皇上微服出宮了,我去去就來?!?/br> 自從上次從宮里出來之后,趙菁就再沒進過宮去了,小皇帝也再沒像以前一樣差人請她進宮。她遠遠的站在院子的冬青樹后面,看著小皇帝從夾道上一路走來。兩個月不見,他似乎又長高了不少,身材高挑頎長,舉手投足之間越發多了幾分王者之氣。 門外又傳來了嗩吶鑼鼓的聲音,伴隨著靈堂里的哭聲,讓人覺得沉悶又壓抑。綠蕪瞧見魏明箴走了,上前來扶著趙菁道:“太太也進去上一柱香吧,老太太已經在偏廳里坐下了?!?/br> 趙菁點了點頭,由丫鬟扶著進去,有婆子點了一株香遞上來。趙菁的肚子已是有些大了,彎腰的時候顯得有些笨拙,她鞠完了弓將手中的清香遞給了丫鬟,抬起頭的時候卻瞧見周旭正坐在靈堂的一側,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迎上了自己的視線便稍稍的側過了頭去,看見盧馨月跪在自己的跟前,只小聲道:“表姐,節哀順變吧?!?/br> 盧馨月卻是哭得更大聲了些,淚眼潸然的看著周旭,神色既難過又委屈。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周旭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大長公主病重、攝政王謀反,她壓根沒有空進宮,便是進了宮,她也見不到周旭一面。 趙菁見她這般也沒什么好說的,只跟著勸了一句道:“逝者已矣,馨月郡主請節哀吧?!?/br> 那人聽了這話卻頓時沒了哭聲,原來方才盧馨月的心思一心都在皇帝身上,壓根就沒看清楚進來的是誰,如今聽見這聲音,才算認出了趙菁來。她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子便有些不安了起來,紅腫的眸子抬起頭盯著趙菁,忽然撲到了周旭的腳下,哭道:“皇上……她……她是前朝的余孽,她是那個珠淚夫人和前朝皇帝生下的遺腹子!” 靈堂外頭雖然有著喧囂的嗩吶聲,可里頭卻是安安靜靜的,這一句話便如石破天驚一樣,傳入了眾人的耳中。一旁的偏廳里還坐著好幾個官家命婦,因為小皇帝來了,被安置在外頭不能進來,眾人聽了這話便都嘰嘰喳喳的交頭接耳了起來。 小皇帝面上不顯,心里卻冷笑道:難怪她進宮來謀害朕的,原來是這個原因。 趙菁聽了這話心下一驚,提著裙子正要扶腰下跪,卻聽見身后徐老太太從偏廳走了出來道:“皇上切莫冤枉了你菁姑姑,她哪里是什么前朝余孽,她是你祖父和珠淚夫人的孩子?!?/br> “你說什么?” 周旭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趙菁,然而那人卻直挺挺的跪在自己的跟前,面色平靜而淡然。 ****** 徐老太太和趙菁出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頭又下起了大雪來,這樣的天氣尋常百姓人家過的都艱難,更何況徐思安還在前線打仗。 徐老太太見趙菁坐在馬車的角落里,單手護著肚子,神情有些呆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拉過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有些粗糙的掌心中暖了暖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怕你的身世透露了出去,珠淚夫人的名聲越發不好了??扇舨徽f出去,哪里防的住這些小人之心?再過幾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可不想將來他們長大了,還有人拿這些事情亂嚼舌根?!?/br> 趙菁這時候才算回過了神來,她原先不想將這秘密透露出去,心里也確實有這樣的想法,況且雖然有珠淚夫人說自己是太*祖的女兒,可畢竟那段時間珠淚夫人一直都住在前朝皇帝的宮里,若是認了自己的身份,便是承認了她和太*祖私通的事情,多少給人留下了口舌來。 “母親說的是?!壁w菁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 御書房里頭的氣氛卻也是壓抑著的。幾個宮女垂首侍立在一旁,小皇帝周旭趴在龍案前,視線一眨不眨的看著掛在墻上的那一把弓。他昨夜剛得了前線的戰報,攝政王就要敗了,這對他來說原本是一件大喜事,可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他也許會殺了他吧,畢竟他是想殺了自己的。一想到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信賴過的人都曾想過要殺自己,周旭的眉心就擰得更厲害了。 “皇上,外頭下雪了!” 福滿多搓著手從門外進來,看見周旭無精打采的支頤靠在身后的龍椅上,便笑著道:“皇上今兒不高興嗎?侯爺打了勝仗,菁姑姑也成了皇上的親姑姑了,這都是喜事兒??!” 周旭皺著眉心看福滿多,他那張圓臉上帶著慣有的諂媚,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情舒暢,可今日他就是笑不出來。 “你覺得是喜事罷了?!敝苄裾酒饋?,幾步走到了窗口,他忽然一伸手將窗子推開,外頭便有大朵大朵的雪花穿過了廊檐,往御書房里灌了進來。 “皇上,外頭風大,仔細著涼了?!备M多上前去關窗,轉頭的時候,卻看見小皇帝漆黑的眸底,似乎帶著一絲晶瑩的水光。 大殿前的廣場已是一片銀裝素裹,有個黑點正在大雪中快速的前行,眨眼間便到了御書房的門口,周旭回過身去,只聽見外頭那人開口道:“回皇上,攝政王的叛軍在兗州向東三百里的文湖崖被圍,眾叛軍跳海逃亡,攝政王被武安侯生擒,如今已在押赴京城的路上了?!?/br> ☆、第213章 趙菁是晚上在松鶴堂用過了晚膳之后,才聽到這個消息的。 長庚在外頭侯了一身的風雪, 老太太又是賜茶, 又是賜坐的。他也不敢坐, 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張mama, 急匆匆的喝了一口熱茶暖身子,便又跪在地上回話道:“侯爺是在文湖崖抓到的攝政王, 據說十幾年老侯爺和王爺還在那地方一起被前朝的余黨給圍困過,那時候他們僥幸突圍, 只是這一次,王爺就沒那么幸運了, 終究是敗在了侯爺的手上?!?/br> 趙菁只訥訥的聽著這消息,不管怎樣, 這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 只是她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倒是一旁的老太太滿臉的欣喜, 只笑著道:“老侯爺那次在那邊被圍了二十來天,據說是已經逼不得已要跳海了, 誰知道后來怎么就逃了出來, 必定是菩薩保佑。如今菩薩又顯靈了, 在同一個地方, 又讓他兒子打了勝仗?!?/br> 趙菁心里不好受, 卻又說不出來,便索性問長庚道:“既然王爺被擒,那是不是會馬上押解回京?” 長庚見趙菁臉上并不像是高興的樣子,也不敢多問什么, 只如實道:“前頭有戰報回來,攝政王已經由侯爺親自快馬加鞭的押解回京了,大約過幾日就能到了?!?/br> 趙菁聽了這話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徐老太太見她臉色不好,也知道她心里的疙瘩,只拉著她的手道:“攝政王終究是皇帝的親叔叔,若是皇帝肯網開一面,應該也不至于……” 老太太說到這里也暗暗皺眉,她雖然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村婦,但也知道謀逆是要誅九族的。當初若不是老侯爺救駕有功,又殺了徐思勝以儆效尤,只怕武安侯府也未必能保住的。 ****** 押送的路途遙遠,并不是一兩日就能到的,趙菁閑暇時候便也讓自己不去想這事情,只窩在房里替徐思安做那件沒做好的棉衣。她如今肚子也越發大了,就這樣歪在炕上還覺得有些不舒坦,功夫也就越做越慢,好在徐思安也快回來了,等他回來了再穿也是一樣的。 天氣越發冷了,丫鬟們也躲在房里,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替還未出世孩子做衣裳。趙菁順著炕前的窗口往出去,見外頭晴雪初霽,正是大好的天氣,綠蕪正跟老太太房里的雙喜在垂花門下說話。 等過了片刻,綠蕪挽了簾子進來,見趙菁炕上小幾上的茶盞空了,一壁過來替她倒茶,一壁道:“過兩日就是太太的生辰,老太太因怕太太閑著無聊,叫在外頭請個戲班子回來,打發了雙喜來讓我問問太太,平常喜歡聽些什么戲?” 趙菁聽了這話心下卻是感激,按她對徐老太太的了解,這聽戲向來都不是她愛的事情,老太太雖然愛熱鬧,只可惜戲文里的好多東西她也是聽不懂的,按她的話來說,不過就是白熱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