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第一次上門,也不知道阿娘喜歡什么,只是一份小禮物?!?/br> “阿娘打開看看?!蔽┫:闷?。小皮箱說大并不大,不到二尺見方,可看父親剛才接過去的樣子,好像不輕。 老人家從善如流,“咔嗒”一下摁開皮箱上的兩個按扣,輕輕打開箱子,露出里頭一套玉石麻將來。 惟希吹一聲響亮口哨,“哇!” 徐愛國忍不住瞪女兒一眼。怎么可以在男朋友面前吹口哨?! 祖母伸手輕輕撫摸沁涼的玉石麻將牌,她雖然沒見過多大世面,但也能看得出這一副統統由溫潤玉石制成的麻將,想必價格不菲。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老太太戀戀地最后摸一把手感涼滑的麻將,合上箱子,推還給衛儻。 “不過是一副閑置在家里的古董麻將,您要不收下,它也就是繼續鎖在柜子里不見天日?!毙l儻一邊承受女朋友輕掐他手臂內側帶來的一陣陣酥麻,一邊對祖母笑道,“我幾個平日要好的朋友,也沒幾個會搓麻將的,放在我這里實在暴殄天物?!?/br> 惟希一手支頤,笑吟吟的,“黃金有價玉無價,這要是一皮匣子金條,阿娘就開開心心地收下好了?!?/br> 祖母嗔怪,“勿要瞎講八講!” 又對衛儻擺擺手,“我此地也湊不足一桌麻將的?!?/br> “您要是不嫌棄我牌藝不精,我和惟希陪您搓兩局?!毙l儻提議。 祖母眼睛一亮,“你會搓?那太好了!來來來,臺子擺起來!” 惟希哈哈笑,朝衛儻霎眼睛,“別看阿娘上了年紀,記性不要太好!記牌算牌本事一流,你可不要輕敵哦!” 祖母拍一下她手背,“儂各小囡,哪能好把阿娘看家本事告訴他啦?” 衛儻當天兩小時牌局,小輸兩百元,惟希小輸一百元,最大贏家是老祖母。 老人家眉花眼笑,兩人臨走時不住對衛儻說,“小衛常來白相??!” “好的,一定常來?!?/br> 惟希上車后才想起那副古董玉石麻將牌還零零散散地攤在客堂間的麻將桌上,不由得笑望全神貫注開車的衛儻一眼,“你故意輸給阿娘的罷?” 衛儻微微側過臉,眉間帶著一點點神秘顏色,對她說,“不要拆穿我嘛?!?/br> 惟希心間一片柔軟,趁紅燈間隙,傾身在他臉頰一吻,“難為你要輸得如此不著痕跡?!?/br> “家父別無他好,唯獨醉心書法,家母至愛玉石翡翠,一直嚷著要把收藏都傳給媳婦,相比起祖母她老人家來,家父家母的喜好更難討好?!毙l儻看一眼笑靨如花的惟希,思及蒲三提及父母希望他回京過年,溫聲對惟希說。 “啊……”惟希輕嘆,“我是否要突擊練習書法及玉石鑒賞才好?” 衛儻揉一揉惟希柔順發絲,“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不必擔心見面禮,家父家母……只要我愿意帶女朋友回家,他們便很高興了?!?/br> “好?!蔽┫N⑿?。 在一片冷雨之中,浦江迎來一年一度熱鬧的圣誕季。所有大型商場都高掛圣誕裝飾與打折促銷廣告牌,圣誕老人裝扮的促銷員站在商場門口與大小路口,分發氣球或者棒棒糖,招徠生意。 年輕人相約參加各種圣誕夜派對,影院餐廳上座率爆棚,整座城市彌漫著一股歡樂甜蜜氣息。 連師傅老白都不能免俗,帶著夫人和中二少年白琨利用三天短暫時間前往南方島國度假,唐心則成功約到方可翰,兩人相偕往瑞士滑雪去了。 衛儻公司里有圣誕派對,他作為公司最高領導免不了要到場參加活動。衛儻曾征求惟希意見,是否愿意同他一起出席公司圣誕派對,惟??紤]再三,婉拒了他的邀請。 衛儻知道惟希的顧慮,因而笑著親吻她臉頰,“等我給你帶禮物回來?!?/br> 惟希趁沒有地獄模式加練的空隙,在公司整理近期的調查資料,并分類歸檔。 這紛繁熱鬧的夜晚,她獨自在辦公室里,卻并不覺得寂寞。 夜雨打在辦公室的玻璃幕墻上,叮叮咚咚,像一首雜亂無章的小夜曲,輕快而纏.綿。惟希內心安寧靜和,手邊工作進度不疾不徐。 倏忽一陣鈴聲打破辦公室內的靜謐。 惟??匆谎垭娫捇系膩黼婏@示,是一個陌生的本城手機號碼。她沒有接聽,那號碼便任由鈴聲響徹靜夜。 惟希見對方不肯放棄,放下手上卷宗,接起電話。 “惟希姐!救救我??!”那頭是一管年輕人驚恐到顫抖的聲音。 “穆……陽嵐?”刑.警的本能深入惟希骨髓,立刻分辨出這個聲音主人的身份。 “是我……”電話那頭穆陽嵐似哭了出來,“惟希姐,請你救救我!” 惟希納罕,“有什么話,慢慢說,不要急?!?/br> “我……我殺了人……”穆陽嵐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 惟希一驚,旋即按下電話錄音鍵,“你說清楚,你做了什么?” “我殺了……人?!彪娫挶硕?,小伙子牙關格格發抖。 惟希推開手邊卷宗,“你人在哪里?” 穆陽嵐報出地址,是浦江一處濱江高檔別墅區,可夜覽浦江風景,遙望金融區摩天建筑群,絕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你待在原地,在我到之前,不要動現場任何東西?!蔽┫=淮@慌失措的明星,“聽懂沒有?!” “好的,我聽懂了!” 惟希掛斷電話,即刻放下手頭卷宗,下樓取車前往穆陽嵐所說的別墅。 雨越下越大,馬路兩旁的街燈在雨幕中幻化成一圈圈光暈,世界如同沉浸在水中,虛幻迷離。 惟希盡可能快地趕到別墅區門前,大門前的門禁系統將她攔在高高的大門外,她不得打電話給在別墅中的穆陽嵐。 “等我給你開門?!蹦贻p男孩子的聲音里染上深深的疲憊,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不消片刻,鐵門接受指令,緩緩自內而外左右打開。惟希驅車進入別墅區,借著車道兩旁的燈光,注意到整個小區全都處于安保攝像監控范圍之內。 別墅區內不少人家燈光全無,想來不是全家出門度假,便是本就無人居住。也有建筑內燈火通明,寬敞的落地長窗映出室內觥籌交錯的光影。 惟希開車在別墅區內開了一會兒,才找到穆陽嵐電話里說的地址。 整幢別墅的燈悉數亮著,透過門廊上的雕花玻璃,只能隱約看見里面圣誕樹上閃爍的霓虹燈光。 惟希走上門廊,按響門鈴,里頭幾乎立刻有人低聲問: “是誰?” “徐惟?!?。惟希自報山門。 幾秒鐘后,安著雕花玻璃的鐵門緩緩打開,露出穆陽嵐未曾化妝的蒼白的臉。 惟希走進門內,看見一株巨大得幾乎要頂到客廳天花板的圣誕樹,纏繞著閃爍的霓虹燈,下面堆滿各色包裝紙包裹的禮物。寬敞的客廳亮著電子壁爐,真皮沙發組前色彩艷麗的摩洛哥羊毛地毯上,仰面朝天躺著一個身穿真絲睡衣的中年女子,看不出是否還有氣息。 穆陽嵐一把拍上鐵門,整個人如同溺水者攀住救命的浮木,緊緊拽住惟希手腕,不斷地用另一只手抓耙頭發,“怎么辦?我殺人了!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惟希揚手,“啪”地扇了他一記耳光,歇斯底里的穆陽嵐終于安靜下來。 “現在,立刻,馬上,用你自己的手機報警!”惟希對著呆若木雞的男明星,鎮定如常,“然后,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事情發生經過?!?/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的感冒大致好了,只是上呼吸道還有點感染,得養幾天才會好。 私房菜停了好幾天,抱歉,今天做一個【五彩龍利魚丁】 材料:龍利魚柳1片,綠燈籠椒、紅燈籠椒、黃燈籠椒各1只,胡蘿卜1小截,鹽,糖,白胡椒粉,生粉,高湯,食用油 步驟:1.龍利魚洗凈切丁,加少許鹽、糖、白胡椒粉、生粉抓勻,腌制20分鐘,備用;2.彩椒洗凈,切丁,胡蘿卜洗凈去皮,切丁,備用;3.熱油鍋,倒入腌制好的龍利魚丁,滑炒至顏色由透明而變白,倒出備用;4.熱油鍋,倒入胡蘿卜丁,煸炒至變色后加入彩椒丁煸炒,加少許鹽,一大湯匙高湯,倒入滑炒過的龍利魚丁,小火燉5分鐘,大火收汁盛盤即可。 chapter 66 綿糯小米粥 穆陽嵐的躥紅經歷, 簡直是一本選秀歌手走紅的教科書。 他生在西北一個算不上最貧窮荒涼的小鎮,父親是鎮上手藝不錯的木匠,母親在鎮子里唯一的小學, 身兼語文數學外語和音樂老師數職。穆父沉默憨厚,除開在干木工活時,身上會透出一股豪放自信,其余時間,他都是一個蹲在地上抽煙袋的典型西北漢子。穆母據說是當年上山下鄉返城知青丟在西北的棄嬰, 被留在當地成家的知青收養, 二十歲經人介紹, 與穆陽嵐的父親相識并結合。 穆陽嵐自出生就與父親飽經風霜黝黑粗糙的形象不同, 他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皮膚細膩,像掛歷上白胖可愛的城里娃娃。他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 身上帶著一點農村孩子里少有的驕縱任性。 他曾在選秀節目錄制的自我介紹說,他擁有鎮上第一把電吉他和筆記本電腦,父母希望能把最好的都給他。知道他想參加歌手選秀,一輩子沒出過遠門的父親特地乘火車帶他到省會的報名點參加海選。 他外形出色,會彈吉他,又擁有一把西北黃土高原漢子才有的渾厚嘹亮嗓音, 當場令海選評委驚艷不已,三票全數通過,將他送往賽區二十強賽直通區。 那之后穆陽嵐如同游戲開了外掛一般, 憑借優異亮眼的表現,一路過關斬將,闖入全國五十強。選手之間的競爭近乎殘酷,有時候比拼的已經不僅僅是顏值唱功,而是人氣財力。 相比其他有雄厚財力支撐能在網絡上拉票刷票的選手,穆陽嵐顯得勢單力薄,但他聽話,進入一百強電視臺提出與選手簽約,公司會為他們提供聲樂舞蹈形體等各方面的系統培訓,將他們納入偶像培養系統。并不是每個百強參賽選手都愿意接受電視臺提供的合同,甚至還有人暗暗告訴穆陽嵐,冠軍早已內定,他們注定只是別人的陪襯,即使與制作方簽訂合同,也未必能獲得最好的資源,說不定苦熬十年八年,等合同到期,都紅不了。 穆陽嵐只希望能從鎮子里走出來,唱歌,活出一個與父母不同的人生。他毫不猶豫地簽下一紙為期十年的合約,成為電視臺簽約藝人。雖然最終正如別人同他說的那樣,冠軍花落別家,但他純粹靠自己出色表現聚集的人氣,獲得觀眾票選第三名,以季軍身份正式出道。 出道以后,公司確實曾經自鄰國請來專業舞蹈教練,教他跳舞,為他進行過一段時間的包裝宣傳,但力度與對冠軍的度身打造完全不在一個層次。兩張趁熱推出的專輯也偏小眾化,傳唱度不高。 穆陽嵐不是不苦悶的,這時候富婆忽然如同駕著五彩祥云的英雄般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我和容姐,沒有不正當男女關系?!蹦玛枍苟自陂T口,像一只被主人遺棄的惶然小動物,“容姐就像母親一樣愛護我,給我請最好的表演老師、形體教練、英語口語老師,甚至請動著名經紀人親自出馬帶我,出資給我和原來的公司打解約官司……” 穆陽嵐將下巴埋進雙臂中,“外人都覺得容姐和我之間是財.色交易,但是我沒有!” “說今晚發生的事!”惟希冷靜地提醒他。 穆陽嵐望著躺在地毯上一動不動,毫無聲息的容姐,“她說今天是圣誕節,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家人,哼,我算哪門子家人呢?不過容姐叫我來,我沒有不來的道理,就像往常一樣,到別墅來見她?!?/br> 穆陽嵐蹲得累了,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和以往不同,今天她沒讓我唱歌或者念劇本臺詞給她聽,反而說了一些很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br> “她都說了些什么?”惟希并不關心穆陽嵐與富婆之間真真假假的傳聞,她只關心這一晚究竟發生了什么。 “容姐……說,寒山問世間有人謗我、辱我、輕我、笑我、欺我、賤我,當如何處治乎?拾得便答你且忍他、讓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我哪里愛聽這些,就回她一句,我不在乎!” 然而青年眼底的一束火光出賣了他。 “容姐就笑起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贊賞的口吻,說我成熟了,懂事了?!蹦玛枍灌托?,“我哪里是成熟懂事?我只是……不想聽她說大道理?!?/br> 可是,他再想聽,也聽不到了。 “然后呢?”惟希真想揪起穆陽嵐來再給他兩記耳光,教他說話不要如此斷斷續續前言不著后語。 “然后就是長篇大論,告訴我我多有才華,接偶像劇只是權宜之計,希望能在短期內為我開拓演藝市場,積聚人脈與人氣,讓我不要浮躁,潛心研究演技,她會拜托經紀人為給我接幾部有質量的商業大片,雖然沒辦法演主角,但是男二號戲份也不少,而且更能獲得觀眾的好感,巴拉巴拉……” 惟希忍無可忍,俯身薅住他衣領,朝他臉上反手一抽,“說重點!” 穆陽嵐捂住半邊臉,愣一愣,在惟希以為他會爆發的時候,卻慢慢放下手,站起身來,“容姐最后說,再爭取得兩座影帝獎杯,她就可以放心了。我一聽便急了,質問她,你要拋棄我?!” 年輕人好看的眼里帶著憤怒和強自壓抑的慌亂,還有一些隱忍的委屈。 容姐先是微微一愣,隨后微笑起來,帶著一點寵溺,拉過他的手,“傻孩子,我還能照顧你一輩子?你總要離開我去獨立面對這個復雜的、難以琢磨的圈子。我都替你規劃好了,你只要按照我說的,一步步來,總有一天會登頂演藝圈的最高峰!” 穆陽嵐哪里還聽得進她的話?只覺得自己要被這個老女人厭棄不顧,氣得漲紅了臉。反倒是容姐,一派心平氣和。 “你不用擔心將來,我已安排好一切,我的人壽保險受益人填寫的都是你的名字……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br> 這話聽在不相干者如惟希耳里,已是相當鄭重的承諾,但對穆陽嵐而言,卻不啻于分手宣言。 “我以為她有了新歡,所以不愿意再管我了……”年輕的男孩子卸去平日里的妝容,蒼白的臉,血紅的眼,“我一怒之下對她又吼又叫,說我再也不想看到她,她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系,接著順手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