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節
一名武將心存擔憂,面上帶出幾分, 就算相對桓漢下手,也不該在此事。 高車烏孫聯合叩邊犯境,非大軍不足以抵擋,所需軍糧著實不少。國庫府庫存糧有限,短時間還能支撐,若是戰況膠著數月,沒有建康救急,大軍怕要餓著肚子打仗。 再者,幽、并兩州百姓還等著賑濟,這時同建康翻臉實在不智。 “不會?!币幻墓俚?,“官家不會行此舉?!?/br> “可……”武將仍是擔憂。 “官家英明睿智,非是無腦的莽夫,豈會如此莽撞?”又一名文官插言。 武將先是點頭,隨即有一愣。 怎么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好像是意有所指? 武將擰緊濃眉,思來想去,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明白同僚在暗指什么,登時怒火狂燃,險些拍案而起,怒斥一聲:把話說清楚,誰是無腦的莽夫?! 不提宴上眾人,典魁循兩人身影,行到一座帳篷后,突然被甲士攔住。 “官家帳中議事,無要事不得打擾?!?/br> 沒有見到桓容的面,典魁以為事情不妙,當場就要發作。 一方要硬闖,一方竭力阻攔,鬧出的動靜實在不小,很快引來帳中人注意。 桓容掀起帳簾,見是典魁立在帳前,長劍出鞘,同染虎等人對峙,并不感到意外,笑道:“伯偉無需如此,朕有事同秦帝相商,方才離席至此?!?/br> 見桓容無礙,典魁略松口氣。 聽其所言,知道天子一時半刻不會歸席,帳中除了秦璟并無他人,利落的收劍還鞘,和染虎等人同守帳前。 自始至終圓睜虎目,手按寶劍,一人的氣勢壓過數人。 縱然是身經百戰的鮮卑猛將,也不得不贊一聲“偉丈夫”。 確定幾人不會再起干戈,桓容放下帳簾,轉過身,看向立在屏風前的秦璟,不由得微微挑眉。 對視良久,兩人都沒說話。 最終,是桓容上前幾步,雙手拽住秦璟的領口,用力吻上他的嘴唇。 兩人都沒有閉上雙眼,氣息變得急促。 嘴唇相抵,不像是吻,更像是撕咬,是一場無聲的戰斗。 桓容的手愈發用力,秦璟微微俯身,有力的手臂環在桓容腰間,掌心覆上他的背,熱度似能穿透袞服,熨燙在肌膚之上。 氣息糾纏之間,牙齒磕碰的聲音清晰可聞。 更多的是刺痛,卻讓桓容感到真實。 眼前一切,并非是午夜夢回,消失在黑暗中的一場美夢,也并非是天明之后,嘆息中埋葬的奢望。 有屏風遮擋,影子變得朦朧,帳外的人并不能探知,帳中人正在做些什么。 桓容始終告訴自己,不能徹底放縱,必須保持最后一絲清醒。 奈何現實總是比理想骨感。 帶著槍繭的手指擦過下頜,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際,腰間的手臂愈發用力,幾乎要將肋骨壓斷。 渾身似著了火,理智全部燒成飛灰。 此時此刻,腦子幾乎成了一團漿糊。 維持清醒? 壓根是天方夜譚。 咔噠一聲鈍響,是寶劍落地的聲音。 桓容勉強從迷糊中掙脫,發現秦璟衣襟凌亂,袞服被扯開,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漆黑的瞳孔仿佛藏著漩渦,能讓人一點點陷入其中,再也無法掙脫。 這樣的秦璟,桓容不是第一次見,卻每次都能感到新奇。 能讓煞氣鑄就的殺神失控如此,當真該值得驕傲。 不過…… 腦子里突然閃過某個念頭,桓容收起笑容,再次抓住秦璟的領口,對上漆黑的雙眸,一字一句道:“還有誰?” 秦璟有瞬間的愕然,似不明白桓容在問些什么。 “還有誰,見過你這個樣子?” 獨占欲突然冒頭,瞬間似野火燎原。 桓容承認,這并非是個好現象。 可他不能控制,也不想控制。只要想到某種可能,就似有烈火在皮膚下燃燒,整個人被火焰吞噬,煩躁的情緒難以遏制,近乎有拔劍殺人的沖動。 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激烈的情緒。 激烈到自己都感到害怕。 終于明白話中含義,秦璟沒有任何退縮,反而笑了。剎那之間,似夏花綻放,絢麗的色彩,讓人徹底迷失其中。 “沒有?!?/br> “沒有別人?!?/br> “從來沒有?!?/br> 每說一個字,就有一個吻落下。 從額頭到眉心,再從鼻尖到嘴唇。 觸感很輕,仿佛柳絮拂過。散落的鬢發滑過臉頰,冰涼順滑,猶如最上等的絲綢,緩解不斷攀升的燥熱。 桓容看著秦璟,一瞬不瞬。 確定對方說的是實話,終于勾起嘴角,環住秦璟的后頸,手指探入漆黑的發間,反客為主,加深落在唇上的吻。 長袍摩擦間,玉帶墜地。 屏風突然后移,鈍響壓過驟起的喘息。 在恣意中忘情,于放縱間沉淪。 桓容猛地仰起頭,松脫的烏發滑過肩頭,如水波流動,蕩起陣陣波紋,又似展開的黑綢,披散開來,遮住剎那間迷失的表情。 帳外,兩位天子離席,氣氛稍顯凝滯。 因桓容秦璟的行動過于突然,兩國文武都忘記了“酩酊大醉”。被對方看出破綻,戲自然沒法繼續演下去,干脆實打實拼起酒量,分不出勝負,再次捉對下場,赤膊角力。 帳篷里,急促的喘息漸漸放緩,激烈的情感慢慢沉淀,慵懶的氣息縈繞四周。 桓容枕在秦璟肩上,故意朝著對方的頸窩處吹氣。不意外感到一陣僵硬,好心情的笑出聲音。 得意不過兩秒,察覺某種變化,桓某人隨之僵硬。 這一次,笑出聲的換成秦璟。 “不成?!被溉莸吐暤?,閉上雙眼,握住秦璟的手腕,“該回去了?!?/br> 秦璟沒出聲,沉默良久,托起桓容的后腦,輕輕觸碰他的嘴唇。 這個吻過于輕柔,同方才近乎是天然之別。 沒有激烈的情感釋放,卻讓桓容隱隱顫抖。黑色的睫毛輕輕顫動,雙眼緊閉,遮住微紅的眼角,不愿讓對方看到眼底浮現的濕意。 感到桓容的情緒,秦璟無聲嘆息,雙臂環得更緊,低沉的聲音敲擊著桓容的耳鼓,有一瞬間,幾乎讓桓容以為是錯覺。 “容弟?!?/br> 熟悉的稱呼傳入耳中,蘊含著非比尋常的意味。 “十年之約,容弟可還記得?” 桓容慢慢抬起頭,望入秦璟的眼底,慵懶的氣息瞬息消散。 “自然記得,從不敢忘?!?/br> “踐諾之期將近,璟有三問,容弟可能實言以告?”說話間,秦璟退后寸許,拇指劃過桓容的下唇。 “請講?!?/br> “其一,他日華夏恢復,南北歸一,可能許宗室歸田,善待天下百姓?” 聞聽此言,桓容心頭劇震。猛然攥緊手指,指尖近乎扎入掌心。 許多話涌上喉頭,最終僅凝成一個字:“能?!?/br> “其二,可能摒棄南北之分,以才選士?” “能?!?/br> “其三,”秦璟頓了頓,深深的凝視桓容,一字一句道,“可能開疆拓土,屏胡族于外。不為仁義所拘,犯疆賊寇盡誅,佑華夏萬民?” “我能?!?/br> 秦璟問得平靜,桓容的回答也格外平靜。 得到想要的答案,秦璟長舒一口氣,輕輕點頭。欲要收回手,卻被桓容一把握住。 “秦兄三問,容已盡答。我有三問,秦兄可能誠實以告?” “好?!?/br> “其一,秦兄所言之事,我盡能做到。反之,秦兄可能?” “能?!鼻丨Z斬釘截鐵,沒有半分遲疑。 “其二,他日江山一統,可能擇良策,不分南北,海陸并舉,開疆拓土?” “能?!?/br> “其三,”桓容忽然停住,手指更加用力,用力到手背鼓起青筋,“十年之約,言出必行。如是我勝,秦兄可能活著?” “容弟不欲取我人頭?” “我改主意了?!被溉菽暻丨Z,一字一頓,字字鏗鏘有力,“我要的,是秦玄愔?!?/br> 他知道,實現的可能性很低,但他還是想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