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羅助理倒是不意外,若是路寧有個好歹,裴淵出來就不會只是生氣這么簡單了。 他一邊注意著前面的路況,一邊跟嚴寶玲解釋:“路寧的力氣特別大,身手也很不錯,普通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br> 嚴寶玲驚訝地張大嘴:“這么厲害?看不出來啊,她長得那么嬌小,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羅助理心想,嚴寶玲是不知道路寧那驚人的胃,不然會更吃驚。 兩人隨口又聊了幾句,直到汽車開到嚴寶玲樓下。 嚴寶玲拎著包下了車,手卻撐在車門上,欲言又止地看著羅助理。 羅助理從車窗中探出頭,看著她問:“嚴小姐還有事?” 嚴寶玲攥緊手包,咬住下唇,張了張嘴,羞澀地說:“羅助理,那個我今晚誤會了裴……總,我想跟他道歉,不知他喜歡什么?” 頭一次向一個男人打聽另外一個男人的喜好,嚴寶玲一說完這話,臉就忍不住爆紅起來,眼神閃爍,不敢看羅助理眼睛。 羅助理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一會兒才說:“裴總他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br> 在嚴寶玲抬頭失望地看著他時,他又含笑補充了一句:“不過他特別喜歡看路寧吃飯!” 說完,對嚴寶玲揮了揮手,調轉車頭,轉眼就開出了小區。 留下嚴寶玲一個人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尾部發呆。 喜歡看路寧吃飯,這是什么答案?難不成羅助理暗示她先請路寧吃飯? 把車開出去老遠的羅助理也忍不住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什么時候也這么爛好心了!” 談戀愛結婚生子過日子就離不開柴米油鹽,羅助理跟在裴淵身邊這么多年看得很清楚,老板之所以一直沒談戀愛,有個很大的原因就出在他那張奇怪的胃上。 那些想接近老板的女明星、千金大小姐們為了保持身材,吃飯都是數著米粒吃的,跟這樣的人同一桌吃飯,胃口本就不好的裴淵哪還吃得下。連飯都吃不下,就更別提生出好感,進而談戀愛,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 所以他才給嚴寶玲出了這么個主意。若是她也跟其他千金打小姐一樣,為了身材,每頓都只吃一些沙拉水果什么的,那還是早點撤退的好。 *** 另一邊,被裴淵硬拉著下車的路寧和駱桓站在秋風中瑟縮發抖。 路寧只穿了一條露肩禮服,外套還放在酒店里,現在身上雖然披了裴淵的西裝外套,但他的西裝只蓋過她的臀部,兩條腿毫不遮掩,被凍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駱桓也好不到哪兒去,酒店里有暖氣,他的外套也扔在了訂的房間里,現在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t恤,哪里擋得住這半夜的寒氣。 “阿嚏……”連打了三個噴嚏,駱桓忍不住了,搓了搓手,對裴淵說,“哥,咱們打電話叫小周來接我們吧!” 裴淵斜了他一眼:“不用,走回去!” “走回去……”駱桓的臉頓時拉成了苦瓜狀,這地方離裴宅至少有二三十里,走回去這不是要人命嗎? 裴淵斜他:“怎么?有意見?” 還是戴罪之身的駱桓就是有意見也不敢表達啊,他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沒!” “既然沒有意見,那就走,早點回家,早點睡覺!”裴淵這話不止是對駱桓說的,也是說給路寧聽的。 心虛的路寧哪會有意見,只要裴淵裝聾作啞,不再追問她喝酒的事,別說讓她走回家,就是讓她圍著a市跑兩圈都沒問題。 見路寧乖巧地跟了上去,駱桓沒轍,只得不情不愿地追了上去。 裴淵走在最前方,不時地用眼角的余光注意著后頭兩人的情況。 見路寧一聲不吭地跟了上來,他心里頭的氣好歹消了那么一絲絲。 雖然沒反省,但到底沒犟嘴跟他對著干。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裴淵自己都呆了,他的要求什么時候這么低了?只能說,遇到路寧他實在是沒轍,底線被她一再突破。弄得他現在都毫無原則了。 今晚這兩人犯下了如此大的錯誤,他都狠不下心來收拾他們一頓,只能雷聲大雨點小的來一出夜行當懲罰就完事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裴淵干脆別過頭,直視著前方,不去看這兩個不省心凈給他添亂子的家伙。 午夜的大街靜悄悄的,街邊的商店都關門了,只有暈黃的燈光投射下來,照得整個天地更加清冷。 裴淵在前,路寧在中,駱桓掃尾,三人一字拉開,靜靜地走在街道上。 走了半個多小時后,三人開始發熱出汗,寒氣被驅散,駱桓逐漸加快了速度,跟路寧并行。 沒過一會兒,他又超過了路寧,跑到了裴淵身后。 裴淵聽到身后緊追而來的腳步聲,扭頭掃了一眼,駱桓忙甩甩胳膊說:“跑快點暖和些,咱們也能早點到家!” 開始他也拖拖拉拉,希望裴淵能心軟,但走了這么久都沒見裴淵喊停,駱桓就知道自己這愿望是白搭了。 既然躲不過,那就只有積極地去應對了。 這倒是像他的做事風格,裴淵點了點頭,又看了路寧一眼,見她雖然速度沒駱桓快,但卻很穩定,臉上也沒有出很多汗,不像是走不動的樣子,便沒多說,轉過身,快步往前走。 又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他們幾乎走了一大半的路程后,駱桓開始撐不住了,額頭上、臉上都是汗,呼出的氣也越來越重。 他抬起沉重的步伐,慢慢退到路寧身邊,小聲說:“你跟裴淵哥說,咱們先歇一會兒再走吧!” “你為什么不自己說?”路寧反問。 駱桓撇嘴不說話,他一個男子漢跑去說自己走不動了多丟人,而且,裴淵哥也不會對他心慈手軟的。 真是歹命!駱桓嘆了口氣,認命地繼續走了起來。 前頭,裴淵裝作沒聽到兩人的談話,繼續保持著原先的速度。 沒一會兒,他隔了好幾米遠就能聽到駱桓的喘氣聲了。 看來是真不行了!裴淵搖頭,猶豫著要不要停下來歇會兒,突然,后面傳來了駱桓的尖叫:“路寧,你的腳,你……裴淵哥,等一下……” 不需要他喊,裴淵已經掉頭,折了回來,沉聲問:“怎么回事?路寧……你的腳流血了怎么不早說!” 不等駱桓回答,裴淵已經借著朦朧的燈光看清楚了路寧的腳上滲出的血跡。 他走過去,彎下腰,打橫把路寧抱到路邊的花臺上,解開西裝,鋪在臺子上,讓她坐下,然后脫下她的鞋。 只看了一眼,裴淵的眉心就擰了起來,他拿出手顫抖著擦了擦路寧腳上的血,聲音里帶著深深的懊惱和自責:“腳磨傷了怎么不早說?以后不要穿高跟鞋了!” 路寧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安慰裴淵:“沒事,不是很痛!” 看到這雙磨起了水泡,磨破了皮,滲出了血的腳,裴淵就是有天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 他拿出手機,定了一下位置,在地圖上找到離這里最近的一家醫院的地址,然后蹲下身,無奈地說:“上來,你的腳需要包扎!” 路寧偷偷瞧了他的頭頂一眼,裴淵的氣好像消了,那他應該不會追究昨晚的事了吧! “快點,發什么愣呢!” 見她遲遲沒動作,裴淵忍不住皺眉提醒她。 “來了,來了!”路寧點點頭,雙手往前一環,抱住裴淵的脖子。 裴淵雙手托著她的臀部,蹭地站了起來,背著她就往前走。 走了幾步,他忽然想起什么,轉過身對駱桓說:“跟上,把我的衣服拿過來給路寧披上,還有給羅助理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們,明天放他一天假!” 駱桓:他是撿來的吧! 駱桓認命地拿起西裝給路寧披上,又掏出電話給羅助理說了一下他們這邊的情況和位置。 等掛了電話就發現,自家表哥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得,他不止是撿來的,還是多余的! 前頭,裴淵背著路寧快速往醫院走去。 說是最近的醫院,但這家醫院離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也還有一千多米,裴淵昨晚喝了酒,又cao了一晚上的心,還走了這么遠的路,就是鐵打的也有些受不了了。 走到半路,路寧就發現裴淵的額頭上、脖子上都是汗,連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 他喘氣的間隔也越來越近,呼吸格外急促。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沒事的!”路寧忍不住小聲說道。 裴淵的呼吸停頓了一秒,隨后又恢復如常,自始至終都沒回她一個字。 這是生氣了不想理她呢還是因為其他? 路寧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只能乖乖地靠在他的背上,不說話,不亂動,以免給他造成更重的負擔。 終于,醫院的大門遙遙在望。 裴淵似乎也是松了口氣,他咬住下唇,加快速度往醫院走去。 一到醫院大廳,他就忍不住把路寧放在了走廊的椅子里,然后抹了一把汗,疾步往值班室走去。 路寧等了一會兒,等到了穿白大褂的醫生,卻沒等到裴淵。 瞧見這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路寧不自覺地往后退了退,靠在椅背上,眼神冷冷地打量著醫生。 醫生似乎第一次看到警覺性這么強的病人,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值班室的位置:“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壞人,我是你哥哥叫來幫你看病的。你的腳磨起了泡吧,來,我給你消消毒,有點痛,你忍著點!” 路寧望向值班室的方向,追問道:“裴……就是我哥哥呢?他怎么沒出來?” 見她不問個清楚是不肯好好治病了,醫生干脆放下了托盤,指著值班室的方向說:“放心,他沒什么事,就是運動過量,有些虛脫,我給他敲了一支葡萄糖,他喝了歇會兒就好了!他應該是怕你擔心他,所以讓我在走廊里給你包扎傷口?!?/br> 路寧心頭一震,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難怪剛才在路上裴淵一直不說話呢,他這是沒力氣了吧。 她先前還以為他是在生她的氣,不愿意搭理她。想想就覺得無地自容。 “醫生,我要進去,我們去值班室包扎吧,那里燈光亮一些!”路寧急急忙忙地站了起來,單腳踏出一步,目光撞上“值班室”三個大字,想到在里面的裴淵,她邁出去的腳慢慢收回,一只手扶著墻,另一只手顫了兩下,最終攀在了醫生的肩膀上,“醫生,麻煩你扶我過去吧!” “你們這對兄妹還真是奇怪,行了,去值班室也好,我的鑷子還在值班室呢!”醫生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么,伸出手扶著路寧進了值班室。 值班室內,裴淵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白熾燈刺目的光芒撒到他的臉上,照得他那張臉蒼白如紙,再往上,他眼底的青色依稀可見。睡著了的裴淵褪去了白日里的犀利和冷漠,顯得更加容易接近。 看著這樣虛弱,露出疲態的裴淵,路寧的心不知為何,突然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扭頭,眼巴巴地看著醫生,壓低嗓音問道:“醫生,他……他沒事吧?” 醫生看她這幅模樣也慌了,連忙安慰道:“沒事,沒事,小姑娘別哭,他只是體力透支,身上水分不足罷了,喝點水,補充一點糖分,休息一會兒,又是活蹦亂跳的小伙子一個了!” 聽他這么說,路寧才放下心來,摸了摸干干的眼角說:“哦,我沒哭!” 這小姑娘!醫生都被她逗笑了。 “行了,你哥哥只是小事,你的腳才是大事呢,不注意可是會留下疤的,小姑娘可愛的腳上留疤就不好看了,坐下吧,我給你消毒!” 路寧聽話地坐到椅子上,讓醫生給她的腳消了毒,又給敷了藥,包扎上了繃帶。 做完這一切,裴淵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