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唐近搖頭呢喃了一句“罪過”,引剛靈光一閃,道:“這樣吧,大家各退一步,你們若能喝下一壇酒,我便跟你們走?!?/br> 唐近自幼出家滴酒不沾,潯陽的酒量也不過幾杯花釀,聞著滿室的酒氣已有幾分熏醉,何況飲下一壇。 “王子分明強人所難?!睗£柕?,“我們還是不走?!?/br> 引剛哈哈大笑了幾聲,道:“我忘了二位不是我們烏蘭人,在我們烏蘭,孩童三歲飲酒,一壇酒根本不算什么。這樣吧,只要你們二人能喝下一壺,我便隨你們走?!?/br> 酒壺不大,約莫六杯的分量,潯陽想著她一個人喝下應也不是問題,于是便應了下來。 侍女將酒壺與酒杯端到潯陽面前,潯陽自斟了一杯。酒從壺口傾下那刻,潯陽方知中了引剛的計。這酒可不是剛剛他摔在地上那香甜的葡萄酒,而是號稱烈酒之王的燒酒。難怪引剛輕易讓步,分明是在給他們下圈套。 “若是后悔,兩位自己走吧?!币齽傄矠樽约赫辶艘槐?,這以味濃烈、似火燒而得名的燒酒,縱是像他這般飲慣了烈酒的人也抵不住一壺,何況是潯陽他們。 潯陽向來是有自知自明的,這一壺酒她根本不可能喝得了,明知必輸無疑,何苦還要白白遭罪。 正打算偃旗息鼓打道回府,唐近卻奪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此酒又名燒刀子,入口如煅紅之刀刃,入腹如熊熊烈焰。才飲一杯,唐近已面紅耳赤。 雖然烈酒難飲,唐近仍是鐵了心要獨立將這壺酒喝下,絕不要潯陽承受半點。 潯陽不解他的不自量力,正要勸他放棄,唐近卻捧起了酒壺,一口氣喝完了所有燒酒。 唐近捂著嘴生怕把酒吐出來輸了與引剛的賭,酒戒、賭戒,今日一并犯了。唐近站得搖搖晃晃,潯陽不得不扶著他。酒量不濟何必逞強,他這一醉,便是引剛肯讓他渡化,他也走不動了??! 引剛哈哈大笑,如此蠢貨,也不知他那國王為何對這他青睞有加,總惦記著讓他作烏蘭國師。 “大數郡主,要不要本王子派人送你們回去?”引剛囂張說道。 酒都喝了,就這么放棄潯陽實在不甘,又道:“酒我們已經喝了,自然不會輕易就走。王子給我一點時間,我先幫他醒酒?!?/br> 如今也沒辦法給唐近準備醒酒湯,潯陽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給他醒酒。 潯陽半扶半摔地讓他坐到地上,想著用簪子伸進他喉嚨里催吐,手抬到半空又擔心銀簪鋒利刺破喉嚨。想改用唐近的手指他卻曲著手怎么也掰不開。 無奈之下,潯陽只能用自己的食指伸進他的喉嚨里。 意識模糊的唐近癡癡看著藏朦朧里的潯陽,蔥段似的手指滑過唇齒,綿軟香甜。停在喉間片刻即激起了腹中翻滾的食糜,排山倒海般涌出。潯陽來不及收手,食指沾滿飯渣。 “可覺得好些了?”潯陽顧不得其他,但求唐近能醒了酒。 吐了酒的唐近恢復了七分清醒,只是腦袋仍隱隱作痛:“郡主放心,無恙?!?/br> 這副模樣教潯陽如何放心,這唐近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肩負重任,實在令人頭痛。潯陽正暗地里抱怨著,唐近默默從懷里取了手絹,輕柔為潯陽擦凈手指。 還能知道幫她擦手應該沒有大礙了吧,潯陽如是想。 好好一個大殿被唐近吐了滿地食糜,風一吹來,那味道令引剛也幾欲作嘔。 “罷了罷了,你想帶我去哪,現在就走!”現在引剛最不愿待的地方便是此處了。 唐近顫顫巍巍站起來,雙腿虛浮乏力,一個踉蹌跌向了潯陽。 冷不防這一撞,潯陽也沒有站穩,正倒在那灘食糜上。 這一下,唐近的酒已全醒了。 第39章 邦交 唐近說服了引剛出門,而潯陽先回了驛館更衣。也不知唐近會如何渡化引剛,引剛兇殘成性若唐近惹惱了他不知會否有性命之虞。潯陽心中焦急,卻又無處打聽消息,只能在屋里數著時辰。 唐近一夜未歸,潯陽一夜未眠。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夜的忐忑到底是為了大數還是為了唐近。 總算盼到了天亮,可唐近仍未回來。 今晨的烏蘭云團密布,抬眼望去一片棉白。潯陽等得辛苦,尋思著找些事情打發時間。潯陽坐在唐近常坐的蒲團上,翻著他??吹慕洉?,眼睛看著經文,心卻不知飛去了何處。 越看經書便越牽掛不知所蹤的唐近,潯陽將經書放回原處,蒲團也擺得看不出曾有旁人坐過一般,自坐到梳妝臺前梳順發絲。 好容易盤好青絲卻無力插上簪子,試了幾次也便放棄了。又想著敷點脂粉卻神不守舍涂得雙頰紅艷駭人。本想好好洗臉,卻又不慎將面巾丟在了地上,潯陽泄氣,索性直接將臉埋入了水中。 透過冰冷的水,隱約聽見外頭有人在議論——引剛王子出家了。 潯陽猛然抬頭,是她聽錯了嗎? 昨夜還囂張跋扈的引剛,今日忽地出家了,唐近真有這般本事能渡人向善? 可是消息都傳開了為何唐近還沒回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直至那日黃昏,唐近才回到了驛館。明明才幾個時辰不見,潯陽覺得自己像是等了幾年。 潯陽并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個時辰里唐近經歷了許多事情。累極、困極,但不回來看她一眼終是無法安睡。 見到潯陽安然在屋中,唐近粲然一笑,繼而倒地不起。 唐近也不知道,那一日潯陽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他搬到了床榻上,右手的傷痂也因此又再裂開。 唐近的鼾聲若有若無,潯陽坐在蒲團上看了他一夜,許是因果報應,他守了她一夜,她也得守一夜還他。 這一覺睡到了次日,險些趕不上復驗穆則一案的時辰。 當著無數烏蘭百姓,唐近揭發了仵作借查驗諾格隨身匕首之機,在穆則遺體上制造傷口一事,穆則衣物上那不足一寸的破口與少得離奇的血跡便是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