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可南朝坡的人竟然在梨樹屋住了下來,有南朝坡的在,他們還真沒膽子去硬碰硬的搶糧,別的都好說,南朝坡的那些獵狗呀,委實惡心。他們雖是渾子不怕打架,卻也惜命的很。 搶了梨樹屋,把倪大夫給得罪狠了,傷的重,那倪大夫八成也不會出手,還是悠著點吧。搶來的糧,也得有命吃才行。 搶了點糧食回來,同去搶糧的漢子,都或多或少的分了點,百戶莊余村長自個留了不少,劉春芽呢也算是立了功,她的臉蛋原就長的挺好,否則也不會被余村長看上,在齊家這么些年,吃好住好日子舒服又滋潤,雖年歲有點大,瞅著卻是比當年更見風情,把余村長迷的不行,當寶貝似的捧著。 有余村長寵著護著,劉春芽在百戶村的日子也挺好過,隱隱還覺的,比起在齊家,倒是余家要更見自在些。畢竟上沒有公公婆婆,左右沒有妯娌,她完全不需要把性子藏著掖著。唯一的不好,就是這余村長跟齊成康是完全沒的比,房事上也忒能折騰了些,半點不會憐惜她。 想起齊成康,就想到了齊婆子,齊家待她的無情,還有倪大夫的漠然,劉春芽的恨意就翻涌襲來。琢磨著,這趟沒讓梨樹屋受什么損失,得再找個機會給余村長吹吹枕頭風,看著梨樹屋好,她就不快活。 讓劉春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等她吹枕頭風,梨樹屋等四個村子帶著二百多個漢子尋上了門來。 江村長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讓余村長交出劉春芽,交出劉春芽就沒什么事,不把人交出來,那就干一架。 今個帶來的漢子,這里頭是有著事的,都是當日受過重傷的漢子,這才多少天呢,雙手都能數的清,可就這么點時間,這些奄奄一息的漢子們一個個都生龍活虎,反觀百戶莊當日受傷的漢子,輕點的還好,重些的都還在床上躺著呢,慢慢的熬著,能熬過就是命好,熬不過就是命不過。 “他們,他們的傷就恢復了?” “不可能!有倆人人是我砍的,砍出的那道口子深可見骨,怎么可能好的這么快!” “人都站到跟前來了,還有什么不可能的?!?/br> 聽著百戶莊的人各種嚎叫,江村長不急不徐的笑著說?!澳叽蠓蚱兴_心腸呀,不忍我們在鬼門關徘徊,特意拿出壓箱的寶貝,做了些藥丸給我們服用,身上的傷才能好的這般快。余村長啊,你說,劉家閨女你是交還不交?” “不交也行,反正我們有倪大夫在,只要人沒死,受了傷都不是問題??赡銈兙筒恍辛?,你們村里有大夫,可醫術沒我們倪大夫高明,百戶莊的村民們你們可得想仔細,為了個女人送命值不值,還是個與自己不相干的女人?!辈彘L光明正大的挑撥離間。 劉春芽本來是信心滿滿的,聽到昌村長的話,頓時就雙腳發軟,連站都站不穩,扶著墻,淚眼婆娑的看向余村長,那眉宇間的風情,齊成康看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死死的咬住后糟牙。 “冷靜?!饼R成安握住弟弟的手,輕輕的說了句。 風水輪流轉啊,前幾天還姿態滿滿的看著江村長痛苦的拿主意,沒想到,轉眼就輪到了自己,余村長倒也沒猶豫多久,女人容易有,要是真引得全村的怒火和怨恨,他這村長也就當不穩了,說不定還會被全村攻擊,小命都有危險。 “行,人給你們?!庇啻彘L看著江村長笑著說了句,說完,他往后退了兩步,側了側身。 劉春芽見勢不對,轉身就想跑。余村長的婆娘趕緊使了個眼色,周邊的漢子一把抓住劉春芽,力氣大的很,半點都不憐惜,直接拖著人往江村長面前走?!敖彘L人給你,你想怎么處置都行,村長我說的對吧?” “對。人交給了你們,你們想怎么辦都行?!庇啻彘L倒是狠得下心。 “余得虎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當初明明答應我的!”劉春芽滿臉怨恨的沖著余村長叫嚷著。 江村長嫌她太過吵鬧,直接把汗巾堵住了她的嘴,用繩子牢牢的捆住。 抓到了人,也沒有和余村長多費話,就帶著人往回走。 梨樹屋等四個村子的村民,哪個不恨死了劉春芽,半點也不顧及她,大步往前走著,拖著她像拖條死狗似的,連個眼角都不給。 “一會你回悠南山里跟倪大夫說聲,讓她下村來,咱們這就處罰劉家閨女?!毖劭淳鸵酱謇?,江村長和揚三樹說了聲。 揚三樹點頭應著。 第39章 揚三樹匆匆忙忙的往山里來,遠遠的就看見,倪大夫坐在屋檐下,略略低頭,似乎在忙著什么事兒,待靠近了些,他才看清,原來倪大夫是在給短尾灰梳著毛發,小小的木梳,被她拿在手里,竟是分外的好看些?!澳叽蠓??!?/br> “揚家兄弟?!蹦呷~怡抬頭看著他,抿嘴淺笑?!翱茨愦鴼?,過來可是有事?屋里茶上擱著茶壺,你莫客氣,隨意些。短尾灰近來玩鬧過了些,灰撲撲的,我給它梳理梳理?!逼鹕淼顾€得她洗手,完事,回頭又得繼續給短尾灰梳毛,也忒浪費水了些。 本來是可以直接用小法術清潔,如今正是大旱年景,她使用小法術把短尾灰清的干干凈凈,回頭村民們看著,還不知道要怎么嘀咕呢,八成都以為她在用水給短尾灰洗澡,總歸是不太妥當。 短尾灰特別喜歡主人給它梳毛,它乖乖噠躺著,像攤餅似的躺著,瞇著眼睛,滿臉的享受表情。 莫客氣,隨意些。揚三樹聽著這幾個字,心里頭甜滋滋的,他知曉倪大夫是沒甚意思,卻還是忍不住暗暗高興著,在倪大夫的心里頭,他應當是稍稍有點不同的吧。 進堂屋里,倒了杯水喝,今個這水他覺的透著絲絲甜意,喝完水解了渴,挪了把椅子往屋檐下坐著,偷偷的用余光打量著旁邊的倪大夫,倪大夫低著頭,慢慢悠悠的給短尾灰梳毛,眉角眼梢都含著笑,真是從未見過的溫柔?!澳叽蠓??!?/br> “嗯?” “你待短尾灰真好?!睋P三樹有點羨慕,這只兔子可真幸運,能得到倪大夫的溫柔相待。 倪葉怡笑盈盈的接話?!八弥?,揚家兄弟過來是有什么事麼?” “齊家閨女已經被抓回梨樹屋,村長讓我過來問問,你要不要進村里看看的?!?/br> “準備怎么處置她?”倪葉怡問,同時生了點興趣?!拔胰?,現在就去麼?”她挺想知道,劉家閨女為什么會怨恨她,那眼神,好像她做了多么喪心病狂的事般,委實有些搞不懂,另外也是想去看個熱鬧,這樣歹毒的女人,他們會如何處置。 揚三樹起身道?!皩?,就是現在?!?/br> “稍等會兒,我去關個門窗?!蹦呷~怡將短尾灰放到了地上。 短尾灰顛顛兒的沖著窩在墻角根里的細長青跑去?!肮竟尽蹦闳ゲ蝗?? “嘶”細長青爬到了它的背上。 短尾灰蹦蹦跳跳的來到圓石頭居住的大水缸面前?!肮竟尽笔^,跟主人出門玩。 “走吧?!蹦呷~怡說了聲。 揚三樹在前頭走著,她跟在后面,待他們走遠了些,圓石頭才從水缸里跳出來,短尾灰利落的用爪子揣住它,蹦蹦跳跳的朝主人追去。 “我抱你們?”倪葉怡聽著背后的動靜,回頭小聲問。 短尾灰歡喜的直接跳進了主人的懷里,舒舒服服的窩著,腦袋蹭了蹭主人。 聽說倪大夫會下山來觀看,四個村子的人都愿意等著倪大夫。 “倪大夫?!辈艅倓偝霈F,村民們就紛紛的喊著,很是熱情激動。 倪葉怡心里頭暖洋洋的,笑的宛如三月的春陽,甚是明媚,她對著四個村的村長打了聲招呼,又沖著村里的長輩們略略頷首。 “人已經到齊,咱們開始吧?”江村長面帶尋問的看著其余三個村長。 昌村長等人都沒有意見。 劉春芽被死死的捆綁在一根木樁上,絲毫不能掙扎,嘴里塞著汗巾,眼睛用黑布蒙著。 “先由我來說說劉家閨女的罪行,有些鄉親可能不是特別了解。劉家閨女原是齊家二兒子齊成康的媳婦,前段日子,倆口子拿著大包小包的糧食送往松樹坳劉家,半道上被百戶莊的人搶糧,齊成康為護住劉家閨女受了重傷……”江村長緩緩的道出全部的前因后果?!皡s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平素看著膽小內向的劉家閨女,竟這般喪心病狂,為著尋個活路,把咱們四個村子往死路上逼?!?/br> “鄉親們?!苯彘L拿眼掃視著周邊的村民,伸手遙指被綁在木樁上的劉春芽?!澳銈冋f,這等蛇蝎心腸的女子,咱們要怎么處置她?” “理應沉塘!” “打死她,打死這個賤1貨?!?/br> “一刀一刀的割掉她的rou,讓她痛不欲生?!庇形焕蠇D猙獰著臉,神態曲扭的說著?!耙皇怯心叽蠓蛟?,我的兒呀,就折在這場*里頭了?!毕胂刖秃笈碌暮?。 “對!一刀一刀的割掉她的rou,慢慢的割?!?/br> “打死她,江村長打死她?!闭f話的村民,彎腰撿了顆石頭扔向劉春芽。 有了他這舉動,怒火中燒的村民們,都跟炸了鍋似的,都彎腰往地上抓著石頭,狠狠扔向劉春芽。邊扔邊憤憤的罵著,打死她,濤濤恨意,在這烈日里,瞅著都有些泛寒意。 眨眼功夫,劉春芽衣裳破爛,身上血跡斑斑。 倪葉怡看著,略略蹙眉,總覺的這樣不太妥當,她想了想,走到了江村長面前?!按彘L,劉家閨女這事,就這樣麼?” “并非如此,只是想著,先讓村民們泄泄恨意?!苯彘L打量著倪大夫的神色,生怕她會露出厭惡來?!皠⒓议|女委實可惡,倪大夫這樣的女子,不需要被人同情?!?/br> “我知?!蹦呷~怡點著頭?!班l親們這石子再扔下去,只怕她會喪命?!?/br> 江村長琢磨著火候差不多,便揮著手道?!岸及察o點,劉家閨女歹毒心腸,但咱們不能手染鮮血,我和三位村長商量的法子是,就把人捆綁在這里,若老天能下雨,就是她命大,放她回松樹坳,若老天沒能下雨,代表著她孽事做盡,死有余辜?!?/br> “萬一有人給她送水送吃的呢?!贝迕裾驹谌巳豪锶氯轮?,拿眼往齊成康身上瞄啊瞄。 不待齊家出面說話,江村長就大聲道?!罢l若是敢出手搭救劉家閨女,就把他趕出村子,咱們四個村子的地界內,不準他再出現?!?/br> “這法子行?!?/br> “江村長說是這么說,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咱們是不是得留點人守在這里?” “這事我們事先有商量?!闭境鰜碚f話的是昌村長?!八膫€村子的人混合組隊,輪著來,活也好死也罷,這事了結后,隊伍才能解散?!?/br> “老天再旱它個十天八天的都做夢都能笑出聲來?!?/br> “曬死這個毒婦,畜生都不如的東西?!?/br> “呸!不要臉的賤蹄子,老天肯定會收了她的命?!?/br> 不能打,卻可以罵,好多村婦走到了劉春芽面前,對著她一個勁的罵著,沖著她吐痰。 這般激動,都是因著在這場*里,家里的男人或孩子差點兒就與她們陰陽相隔。想到這些,都是由劉家閨女帶來的,她們就忍不住喝其血撕其rou,來安撫當日的絕望。 見事落定,倪葉怡想回山里,路過齊家眾人時,她腳步略頓?!褒R家兄弟?!焙暗氖驱R成康。 齊成康抬頭看著她,張了張嘴,過了會才發出聲音?!澳叽蠓??!?/br> “你身上的傷雖已經全愈,身子卻仍虛著,該注意些?!蹦呷~怡溫溫和和的提醒著,遲疑了下,又道?!皠⒓议|女雖說是你妻,在未被你休棄時,她卻成了別人的妾,和別的男子恩恩**,這樣的妻你還認麼?為著這樣的妻,你煎熬著折騰著自己,傷的不是別人,是愛你的家人們,他們滿心滿眼的都是你,你卻為著個不值得的女子,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勸你一句,莫要變成白發送黑發?!?/br> 齊婆子伸手狠狠的打著二兒子的胳膊,哽咽的道?!澳懵犚姏],你聽聽倪大夫是怎么說的,你怎么就這么不懂事呢!她害你害的還不夠?你真要把自己的一條命搭進去不成?” “娘。我只是想問問她,為什么要這般待我,待我們齊家?!饼R成康想不明白,他自覺沒甚出息,也就格外的盡心盡力的待著媳婦,疼著她護著疼,生怕她受委屈,為什么,到頭來卻落了這么個下場? 齊成安生硬的接話?!岸嫉搅诉@個地步,有什么可問的。跟我回家呆著,這幾日你且跟著我,哪也不許去?!?/br> 倪葉怡抱著短尾灰回了茅屋里。 短尾灰麻利的跳到了地上,跑進了堂屋里,把木梳捧了出來,立著身子,抬頭,眼巴巴的看著主人,前肢伸的筆直筆直,雙爪抓著木梳?!肮竟尽敝魅?,給我梳毛發。眼睛都瞇了起來,透著愉悅。 “你啊?!蹦呷~怡伸手撫著短尾灰的腦袋,抱著它坐到了屋檐下,拿著木梳一下一下緩緩的給它梳著?!耙膊恢駛€狼白能不能回來?!?/br> 她是知曉的,這附近山里并沒有狼群,它應該是往北方去,北方的深山里才有狼群出沒。 細長青窩在墻角根里曬著太陽,圓石頭沒有回水缸里,有樣學樣的窩到了墻角根里。 今個山林里有風,微風徐徐吹拂,帶著股淡淡的涼意,大抵是山里的草木蔥郁,連風里都夾著些許清涼。 這天并沒有下雨,次日也沒有下雨,九月底,白天的氣溫仍舊很高,頭頂的太陽似七月里般,毒辣的很,人都不敢往太陽底下久站,何況是整日整日的曬著,到第三日時,劉春芽已經虛弱的幾乎沒了呼吸。 她快死了,便是老天下雨,她也難活過來,除非有倪大夫出手。她這么壞,老天不會下雨,倪大夫也不會出手。 村民們深絕痛快,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也不知,為什么會哭。 或許是覺的老天開了眼?那什么時候能下雨呢? 什么時候能下雨呢。所有人村民都在想著,已經沒有水了,找不著到水了,都是吃著汁水多的瓜果在解渴,苦苦的撐著挨著。 半夜,齊成康偷偷摸摸的從床上起來,來到木樁前,看著已經沒了人樣的女子,他靜靜的看著,過了會,啞著嗓子低低的問?!澳?,你,為什么要這般待我?我對你不好?” “水……水……” “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給你水喝。你為什么要這般待我?我哪里對不住你?” 過了許久,劉春芽才呢喃的說話?!俺煽?,成康救我,成康我要水,快給我水?!彼f的且急且快,聲音也大了些許,忽的就精神了些。 “我待你好不好?你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我可曾對不住你?為什么要這般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