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顧青竹眨眨眼,忙搖頭道:“想起來些事兒罷了?!彪S即低頭看著盤里撒過香料的兔rou,香氣四溢:“聞起來好香?!?/br> “吃起來更好?!鄙驎掖_認過她臉色確無異常,才點點頭,對自己烤rou絕技很有信心,用干凈竹簽兒扎了片rou放在她手中,才安心的去烤第二只。 商陸直盯盯的看著她們分了個遍,剩余那兔腿再不能讓,一把抓過去護在胸前,護食一般的看著沈靖道:“你等下一只!” 沈靖沒搭理他,徑直走到沈曇傍邊坐下,幫著張羅烤rou。 顧青竹就著竹簽咬下半片細細咀嚼了番,皮rou烤的焦脆香濃,又無油膩,才知沈曇早前說自己烤rou一絕,當真不摻假,換到去汴梁城隨便開個鋪子,絕對會賺個盆滿缽盈。 沈大公子手藝好,大家更是捧場,前后足足烤完六只,他還沒吃上半口,旁邊眾人一哄而上的全搶走了。 顧青竹吃飽喝足,留下小半疊rou在他眼前晃了下,忍笑道:“我這還有,總不好讓功臣干完活還餓肚子?!?/br> 沈曇但笑不語,捏了塊仍進嘴里,再喝上一口西北烈酒,眉目間是道不盡的愜意神采。 篝火燒的久,幾個少年打算再抱些樹枝來添進去,身后小鎮那邊卻傳來一陣鼓聲。荊越蹭的下從地上跳起來,興奮的揮了兩下拳頭:“大比要開始了,誰和我去摔角!” 話音剛落,前方似乎又有群人騎馬而來,荊越轉過頭,見來的那群人俱穿著官服,不禁皺起眉喊道:“哪兒的人?!” 顧青竹亦隨著眾人抬頭望去,三五匹馬漸漸停下,陸續下來幾位錦衣兵士,而最后到的那位公子,在這西北風沙之地,還穿著身月白色長袍,羽冠束發,當真有那么點兒格格不入。 “顧姑娘和沈兄真是難尋?!壁w懷信翻身下馬,邁著大步朝篝火走近。 荊越見他道出沈曇姓氏,又生的那般容貌,雍容氣度常人所不能及,猶豫了下,沒再擋在中間,讓他過了去。 趙懷信停在顧青竹前幾步之遙,微微欠身一禮,莞爾笑道:“一別數月,不知七姑娘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趙三:在下說出現就出現,殺他個措手不及(冷漠)。 第76章 第七十六回 在西北京兆府見著趙懷信, 別說顧青竹訝異的半晌說不出話,連沈曇都意外的挑起了眉梢。 “一切安好,父親也已無大礙?!鳖櫱嘀窈萌菀装研念^的驚訝壓下去, 從地上站起來,朝他福了福身問道:“只是,趙公子怎么來了?” 沈曇慢悠悠的湊上來, 看似無意的隔在他與顧青竹中間, 站的筆直,向趙懷信點頭招呼道:“趙兄,許久不見?!?/br> 趙懷信對男人那點‘護食’的劣根性太過了解, 幾乎在沈曇剛邁出步子, 便察覺到不尋常之處, 眼皮不禁的跳了跳, 表情卻也分毫不變,笑出一派貴公子風范:“平安就好, 我是在家無所事事惹得家中長輩厭煩, 便被派來護送軍需,為伯父分憂?!?/br> 趙承宣趙大人隸屬戶部, 圣人不好當面處理的事兒, 就得甩給他們解決。每年朝中分配軍餉,四方調派都夠他頭疼一陣子,國庫充裕還好,若到碰見流年不利,賦稅削減, 兜里銀子少,看著那各路上京師要糧要物的大人,恨不得報病避之。好在近些年國泰民安,四境穩固,小打小鬧不斷,但軍需實在少了許多,只要耐住勞苦分發至各處,倒還算得安穩。 世家子弟隨父輩歷練是常事,如護送軍餉這種,趙懷信一行便是代表朝廷確認東西都落了實處,沒有半路被暗中克扣就功遂身退了。 沒甚危險又能添上筆功績,實實在在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是好事?!鳖櫱嘀駥Υ说怪獣詭追?,客氣的贊了兩句類似年輕有為的話,其他又想不出說什么,畢竟趙懷信曾表示過迎娶之意,她不往心里去,但當著沈曇的面兒再和他寒暄,總覺的別別扭扭。 顧青竹剛止住話,沈曇接過話頭攀著趙懷信的肩膀,笑了聲:“懷信兄一路辛苦,這邊雖簡陋了些,但烤羊仍是不錯的,我讓人去抬上一只,咱們邊吃邊聊?” 沈曇壓在他肩膀的手略使了勁,趙懷信琢磨著他話中意思,瞬間覺得自己一葉障目,放心的太早了。 趙大人分管陜西路軍需供應沒錯,但這差事,可是趙懷信畢恭畢敬從伯父手中討來的,自從顧青竹啟程赴宜賓,他便像中了蠱一般,每隔幾日讓鳳九打探她行至何地,是否安全無虞。 酷夏時節,汴梁城中詩會花局正是應接不暇的時候,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未出閣的貴女們也解了冬日的禁,邀約著赴宴郊游,連田橈那吃酒賞花的懶性子,都能為著一睹萬花爭艷的盛況,裝模作樣的去參加曲水流暢那樣的雅俗。 趙懷信乃通曉雅俗的個中翹楚,活的金字招牌田橈怎么都不愿浪費,繼而邀約了幾次,起初他還能悠然赴約,怡然消遣一番,可越往后,竟生出些倦怠之感,對著那么多鶯鶯燕燕頓覺乏善可陳。 他雖屬意顧七姑娘,甚至如從前所說,婚后可以不納妾室,但如此被一個女人所影響,確實令趙懷信困擾,反思許久,將自己的反常歸結為還未贏得顧青竹芳心所致。 既然知了原因,趙懷信便重整旗鼓,不一味想著等人回來,再循序漸進展開攻勢,恰巧又聽說顧大人返程的路線,遂決定打著護送軍需的幌子,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 可趙懷信沒料到的是,沈曇態度的轉變。 “好!”趙懷信應的痛快,眉目間竟透出些與兄弟手足逢面把酒言歡的喜意:“只是要麻煩沈兄了?!?/br> 沈曇揮手讓荊越帶著手下幾人去小鎮那邊再抬只烤羊過來,而后把自己身側的空地上擺了軟墊,熱情的安排趙懷信落座:“你我之間說什么客氣話?若非今日是乞巧,我還能帶你去城中酒樓擺席接風,可惜時候不對,接風宴明日再安排吧?!?/br> 轉眼的功夫,兩人圍坐在篝火前歡喜暢談,顧青竹和頌安面面相覷,竟鬧不明白,原來沈曇和趙公子的關系如此親近? 而在她看不到之處,沈曇和趙懷信言語間滿滿俱是機鋒。 草坡離小鎮也就不遠,荊越帶著兩人很快買了只烤羊來,羊羔rou烤出來的最是美味,腥膻味小,加上點兒味料進去,滿口生香。 “沈老大,羊來了!”其中一位同袍聞著味兒就饞了,方才吞進肚里的兔rou仿佛不見蹤影般:“咱們是直接卸開,還是再放火上烤烤?” 沈曇隨手拿起身邊的小刀一把插在烤羊腿上,使勁劃開看了一眼道:“卸開,你們吃你們的,留下些放架子上,我來烤?!?/br> 荊越答應后,領著人去分rou,坐觀半晌的趙懷信饒有興致的問道:“想不到你對這個也在行?!?/br> 沈曇笑的謙虛:“過獎過獎,要夸的話待會兒吃完再夸我?!?/br> 繞圈子說罷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趙懷信決定先刺探下對方意圖,深思語句時,不自覺拿著酒囊往嘴中灌了一口,想他赴過酒席無數,自認嘗過八方美酒,且又是海量,卻驟的被這西北烈酒嗆的痛咳半天,生生把那張俊臉咳嗽的扭曲起來:“咳,這酒!” 顧青竹毫無加入他們聊天的想法,自坐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和頌安頌平看那位小兵將編制草鞋,聽見那陣咳嗽嚇得一跳,忙回首想看看情況。 趙懷信本想側開身子遮掩一二,結果被顧青竹瞧了個正著,堂堂男子居然被口酒嗆成如此模樣,趙懷信自詡風流這么久,饒是他臉皮再厚也受不住如此失態。 于是,倒是咳的更兇了。 營里兵士喝酒圖個痛快,什么烈喝什么,再飲別的酒口中能淡出個鳥來,見京城來的公子喝不慣他們這的糟酒,也不奇怪,荊越更是幫著從水罐里倒出一海碗的清水,送到趙懷信面前。 鳳九見主子這般,忙笑臉替他接過那碗水并道了謝。 沈曇滿臉痛心懊悔的幫他輕輕拍起后背,不好意思道:“太對不住,這軍中的酒俱是自家隨意釀的,難以下咽,剛剛光看顧著烤羊忘記和你提,快喝水漱漱口?!?/br> 假如他記得沒錯,沈曇方才可是‘隨意’把酒囊挪到他手邊兒的,趙懷信閉了閉眼,忍下胸中悶氣,推開鳳九遞來的碗,硬是擠出個笑容,豪爽的用袖口擦去唇邊的酒漬:“無妨,西北烈酒濃郁,倒是我自己不小心,眼下卻有點兒回味無窮了?!?/br> 沈曇頷首,仿若很是贊同的拿起另外的酒囊,也喝下兩大口,而后笑看著他道:“想不到懷信兄也能品出其中的好處來,此地冬日嚴寒,如果論暖身的益處,這酒是再好不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