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朱鳳珊容不下被諷刺,臉像凍了冰碴子似的,顧青竹做好唇槍舌戰的準備,結果誰都沒出聲,連程瑤都定在那兒不曾打個圓場,她大覺奇怪,這時腦后傳來兩聲低笑:“顧七姑娘不用急,燈隊已過了宣德摟,看不見了?!?/br> 顧青竹僵著身子轉過身,趙懷信負手立在后頭,面龐在火燭的映襯下溫潤如玉,似笑非笑的瞧著她,眼神兒里有股子道不明的意味。而盡頭的雅間陸續有人跟出來,趙懷禮、常青還有位二十出頭的女子,梳著婦人頭式,打扮的嬌艷無比,胸前開的足有三指寬,不費勁就能看到白嫩的酥胸。 今日確實不宜出行。 “趙三公子?!鳖櫱嘀裣乱庾R撫了撫裙子,再向后面的趙懷禮和常青打了招呼:“大公子、常公子?!?/br> 若在以前,偶逢趙懷信足夠讓朱鳳珊歡喜好幾天,可自從上次寶珠寺不歡而散,對他積了怨氣,看著那張俊臉是五味雜陳,加之身邊跟著徐淮,想走走不得,想留又不痛快,糾結至極。 朱鳳珊不舒坦,盧玉憐就高興,恨不能催顧青竹多找點話題和趙懷信寒暄一會兒。 燈隊穿過御街時喧鬧震耳,雅間中的客人幾乎都在留意外邊,沒聽到朱鳳珊她們爭執,趙懷信正聞到顧青竹說的兩句噎人話,隨便一掃心中就有了數,側身半掩著她,向朱鳳珊和徐淮笑了笑:“怎么說?” 別看盧玉憐她們人多,到底為姑娘家,若非徐淮是個講理的書生,換個旁的公子來,顧青竹她們即使身份高貴,氣勢依舊弱了成,而趙懷信一站則不同了,莫名像要幫顧青竹她們出頭的架勢,引得在場不少人都瞪圓了眼睛。趙懷禮深知自家弟弟不是公然袒護姑娘的人,看向顧青竹的眼神兒都帶著探究。 徐淮并非頭次來汴梁,城中圈子里的人能識得些,拱手道:“趙公子,方才有些小爭執,不過已經說開了,誤會一場?!?/br> 這會兒子朱鳳珊也沒心思和徐淮吵,見趙懷信護著顧青竹的舉動,心火難平,咬牙故作親密的說:“我脾氣燥了點兒,好在有徐家哥哥勸著?!痹挳吥醚蹆憾⒆∷?,想從表情中尋出些介意。 “既然如此,我們便先行一步?!壁w懷信連半個眼風都吝嗇給她,只對著徐淮答話,再和顧青竹說:“想看燈隊么?我知道晚會他們還會過潘樓街,可以領你們去?!?/br> 盧玉憐先聲奪人,方還氣急,這會子竟像什么沒發生似的,撫掌喜道:“去,一定去,勞煩趙公子了!” 趙懷禮和常青一頭霧水的站了半天,趙懷信和他們說了兩句,而后對顧青竹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向樓梯行去。 樓下街巷仍熱舊鬧著,趙懷信的隨從不露痕跡的將路探好,盧玉憐她們逛的輕松愜意,但街邊的攤販雜耍并未吸引顧青竹的注意,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她何時跟趙懷信如此熟稔的? 拐過街向東,隨從鳳九跑來跟趙懷信附耳說了什么,他蹙了蹙眉,歉意道:“不巧,燈隊被留宮中,怕是為明日做調整?!?/br> 程瑤倒無所謂,留些念想再來也好,盧玉憐捂眼哀嘆了句:“可明日人會更多唉?!彼膬晌桓绺鐩]一個體貼的,帶著拖油瓶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咱們來早些就行?!鳖櫱嘀裣氩煌?,暫不去費那個腦筋了,笑著安撫她。 趙懷信沉思片刻,舒展眉目道:“若幾位姑娘樂意,明日我派人留好位置,再來試試如何?”話實為謙虛,汴梁城趙懷信哪兒不熟悉?不費什么功夫,就能找到最好的地方讓她們瞧。 顧青竹不敢勞煩他,寧愿央四哥走走門路:“就不麻煩趙公子了,隨緣即可?!?/br> 但盧玉憐愿意??!忙在后面使勁兒拽她袖子。 “我應下的事,若不辦成,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壁w懷信看顧青竹一眼,道:“顧姑娘賞個機會?” 那眼神讓人有股錯覺,容不得她不答應,只得乖乖點頭隨他安排,約好時辰地點,趙懷信又派人將她們送回朱雀門,馬車在這候著,程府在城西,程瑤道了別便坐車朝??甸T街走,顧青竹和盧玉憐姐妹順路,也就坐一輛馬車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一次 11月25日16時。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盧玉憐對朱鳳珊從來都是嘴上不憤,沒討過這么大便宜,整個人像中了頭彩,拉著顧青竹的手笑不停:“想起咱們出狀元樓時朱鳳珊的表情,我就痛快!她不是仗著和趙公子關系好沾沾自喜么,今兒一看,人家哪兒把她放在眼里了?” “jiejie小聲點?!北R玉閣豎起食指壓在唇上,撩起車簾子往外頭看,已行過人潮到了偏僻的巷子,才吐了口氣:“不過瞧著剛剛那情形,著實看不出趙三公子對她有別的念想?!?/br> 顧青竹暗暗腹誹,之前還不是你們倆個猜測的起勁?話說回來,她也不會將朱趙之間真有曖昧的事實告訴她倆的。 “指不定朱鳳珊一廂情愿呢?!北R玉憐滿不在意的撇撇嘴,繼而眼睛亮了亮:“青竹,趙懷信為何與你那么熟?要不是了解你性子,我都要懷疑你們兩個看對眼兒了呢!” 關起門子說話就更不靠譜了,顧青竹無奈的提醒:“表姐這話可不要再說,萬一被人聽去,我一百張嘴也說不清?!?/br> “哎呀,我就是個說話不愛過腦兒的人,和你在一塊就想起來甚說甚,千萬別惱?!北R玉連笑瞇瞇的賠禮:“不過男未娶女未嫁的,有了意思也不用拘著,現在哪個閨秀不是削尖了腦袋為自己以后圖個好郎君,只要合規矩,誰敢說誰不好?” 話盡沒錯,連顧青竹也這么想的,但趙懷信這座高峰她自問沒魄力去攀,在寶珠寺那日聽他和朱鳳珊所說的話,再對比今日表現,只嘆人心難測,這等手段普通姑娘哪兒降得???擺了手道:“左右表姐別多心,雖我暫時也不知道緣由,但肯定不會和趙三公子有何關系的?!?/br> 盧玉閣聽了半天,無不可惜的說:“其實除了風流些,也沒其他不好,畢竟張著一張謫仙般的臉啊?!?/br> 盧玉憐點頭附和。 “俗話說的好,紅顏枯骨...”顧青竹納悶城中閨秀的芳心如何都系在他身上了,扁起嘴說:“即使非選個顏色好的夫君,為何不找沈大公子呢?” 盧家兩姐妹互相瞧了一眼,瞧鬼似得看著顧青竹,見她表情認真,盧玉憐試探著問道:“難不成你未聽說過沈大公子的傳言?” “傳言?”這會輪到顧青竹愣了,沈曇長久不在汴梁,難不成也有風流韻事。 盧玉憐舔了下嘴唇,往她身旁挪兩寸,小聲嘀咕:“聽人說,沈大公子在軍里的時候,曾徒手劈死過三個彪悍山匪,發起恨來連狼都怕他,而且...”她停了下,居然不好意思起來。 八卦聽到一半,顧青竹鮮少的提了好奇心:“而且什么?” “他好男風,好像還是...”盧玉憐伸出食指比劃朝下方比劃了下,嘖嘖嘆道:“還是下面那種,嫁去守活寡就算了,再被嚇出個好歹,不然憑他的身家長相,閨秀們定然趨之若鶩啊?!?/br> 很快到了分道路口,顧青竹被震驚到像踩著棉花似的回了自己馬車。夜里做夢,都夢見沈曇一身月白的站在梅樹下,左手小指勾了壇子酒,右手卻拿了圓圓一小塊東西,待走近看,居然是盒姑娘用的口脂,視線向上,他的臉模糊不清,但朱色點唇,紅的猶如涂了血一般。 顧青竹醒后額頭盡是汗珠,闔闔眼兒呼了口氣,默念三遍謠言止于智者,將被子攏了攏,費了好大勁兒才又睡著的。 ****** 元宵這天,又飄起了小雪。 城里過年時間久,直到正月十九才會收燈,之后各府還會出城探春,家里孩童最是高興,每日除定時看書練字,其他都隨著他們玩,顧明卓臉蛋眼看著長了圈rou,整日紅撲撲的。 顧家二老爺要收魏國公府嫡長孫沈曇為弟子之事,在朝中引起不大不小的震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舉無疑將顧府和沈府栓在了一塊,比姻親關系還要牢靠的多。好在朝中局勢穩定,圣人正直壯年,太子地位穩固,暫沒有明顯的站隊之說,不然魏國公統帥西邊大半兵馬,顧英在朝中舉足輕重,怕要引不少人忌憚。 沈家大爺領其子沈曇正式登門拜訪,商談拜師禮的事,顧家拜師禮節簡單,擬好日子,下帖知會顧同生其他弟子觀禮即可。沈仲生的一副粗獷相貌,體形偉岸,眼尾微微上揚,眸中滿是凌厲之色,沈曇眼睛隨他,其余則肖他母親。 沈曇親手拎著六禮獻給顧二爺,芹菜寓意勤奮好學;蓮子寓意苦心教育;紅豆寓意鴻運高照;紅棗寓意早早高中;桂圓寓意功德圓滿;干瘦rou條則表達弟子心意。顧同生自從考核以來,看著沈曇是滿意更甚,高高興興收了禮,順便留下一起用晚膳。 沈仲也是豪爽性格,并未推辭,飯后與顧府眾人一同往御街觀燈,待到了地方,老太君讓顧青竹和顧青荷領著丫鬟玩自己的,顧明宏則和幾位要好的監生有約,沈仲看顧家兩個如花的姑娘身邊沒個人招呼,覺得不妥,然后拍拍自家兒子肩膀,示意他暗中跟過去送送。 沈曇用小指尖兒摸了摸鼻子,領著商陸和沈靖半點不帶避諱的隨在顧青竹身后,不識他身份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頻頻側目,膽子大的直接上前塞繡帕子,媚眼兒飛的叫個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