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一股子寒意從腳底竄上來,“我打死他了?” 朱思思滿臉淚水,顫抖著手湊到方懷的鼻孔處,然后臉色愈加蒼白,“走吧,走吧……我們快走。他死不了,我們走遠了就撥急救電話?!?/br> 何千帆知道自己真的惹禍了。 他嚇得六神無主的看著自己手,他想起自己第一天上跆拳道課時候,mama帶著他去的,那個時候他才四歲多,mama說,“千帆mama帶你來學跆拳道,是要你以后長大了保護好自己和家人,在你出手前一定要想清楚,不要順便動手?!?/br> 那個時候他根本不懂,后來在長大一點,他跟幼稚園的同學起了爭執,他出其不意一個拳頭飛出去,對方鼻子立馬見血。結果那一次他并沒有得到好果子吃,對方比他還要強,甚至因為最先動手的是他,他還被請了家長。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跟朱思思分開的,只記得叫救護車后朱思思一直在哭,她說都是她的錯,方懷以前跟她有過一段,但是她現在是他何千帆的女友…… 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坐立不安,才想起來給何凌宵打電話,從小到大他只要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會找何凌宵,何凌宵總是能給他最中肯的意見,也能第一時間幫助他。哪里知道何凌宵根本不接電話。 戰戰兢兢的等到晚上,何坤回來了,他還流連在網上不斷刷新網頁新聞,想知道那個被自己打的方懷死沒死。 新聞一直沒有,他想打電話去各家醫院問,又不敢。 在飯桌上他數著碗里的米粒吃飯,味同嚼蠟,好幾次許玲和何韻試著跟他講話,他都愛答不理的。直到飯后他走過客廳,電視正在播報本地新聞,然后他終于見到了自己之前一直在等待的新聞。 新聞記者在現場用嚴肅的語氣說起下午發生的事情,接下來是醫院里的采訪。據醫生說傷者還在急救中,醫院已經兩次下達病危通知……那個對著鏡頭的中年男人自稱是方懷的父親,直言要大家提供有償線索,佝僂著身體向著鏡頭鞠躬。記者還調取了一份公安機關允許公開的監拍攝像…… 那上面的畫面不是很清楚,但是那身衣服,那個身形…… 許玲下意識的向著定定站在客廳中央盯著電視發呆的到瑟瑟顫抖的何千帆,何韻也看著何千帆…… 然后是何坤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他也看向何千帆,“何千帆!” 何千帆身體抖了一下,腳下發軟,一下子就軟倒到地上。 何坤直接從沙發上起身,臉色黑透了,俯身一下子就提溜起他的衣領,“臭小子,是你?” 何千帆這孩子最不會的就是撒謊,他剛剛的可疑舉動已經把他出賣了。 此刻他渾身發抖,雙手抖抖索索的抓住何坤的拎著他衣領的手臂,“爸爸……救我……” 后果可想而知,他被何坤打的躺倒床上。連過去勸架的何韻也被挨了幾下子。 當時如果不是何韻死死地抱著他,他都不知道結果是什么樣子,反正不敢想。 所以jiejie凌霄對何韻那樣防備奚落的時候,他很不高興。為了表達自己的不高興他才會跟自己jiejie耍脾氣。盡撿些她不愛聽的,傷人的話說。 連彬在下午的時候來了一趟醫院。帶來了不少營養品。何凌宵等在走廊上。見連彬身邊還跟著一個人四十歲上下男人,此人黑西裝,白襯衣打扮,一副職場精英模樣。 連彬介紹說這是公司的法律顧問賈楠。凌霄之前接到過楊瑾維的電話,所以她這會知道連彬身邊人的身份也不意外,禮貌的向賈楠伸出手,“麻煩你了賈律師?!闭f完把他們引進病房。 孟諾知道對方是凌宵的同事,很是熱絡。叫何凌宵給連彬泡茶。 待凌宵去小廚房燒水泡茶,連彬和賈楠坐在孟諾直接把此次來醫院的主耍目的告訴了她。 連彬說,“孟女士,貴公子的事還請您放心。這件事楊先生已經答應出手。這位是我們中南的法律顧問賈律師。等會我們就會去找對方談解決方案?!?/br> 孟諾一開始以為對方只是站在同事的立場慰問,凌宵現是設計總監,有公司同事來探望生病住院的也不奇怪。 但對方再開口說是幫忙解決眼前的困難,這的確讓她大感意外,并且對方被稱為是能力非凡、雷厲風行又手段狠戾的楊瑾維,疑惑壓住心底躍起驚喜,沉呤道,“連先生,剛剛你說楊先生愿意幫忙,這的確對于陷入困境中的我們來說無疑是曙光。只是難道因為小女是中南員工……” 每一個他手底下每一個員工的家務事都要事務纏身的他去解決。那他豈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外加一顆菩薩心腸。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傳言說,他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踏著兄弟的肩膀上位。 這樣一個集優秀與狠戾的男人出手相助,很難不讓人引起遐想。 連彬看著在他面前端坐著落落大方的女士,據說是滿清貴胄的后代,年輕時也是商場上的一把好手。此時她正用溫和的眼神看過來,卻不難讓人發現她眼底隱藏的犀利。 連彬不由得挺直了本來已經很筆直的背脊,慢慢道出,“孟女士您有所不知,何總監工作很出色。此次出差去倫敦幫公司簽下一個有助提升公司在同行中的地位的單子,中南在六月里即將在美國紐約上市,而何總監將在6月前設計出她在中南的第一個系列作品,且當作中南的夏季主打產品。還有,您有所不知,何總監與楊家三小姐劉薏苡是很要好的朋友。就憑這層關系,即使何總監與公司無關,楊先生也是要幫忙的?!?/br> 連彬一邊說一邊觀察對方的臉色。見對方眼神漸漸溫和,暗暗松了口氣。 一說到劉薏苡孟婼的印象很深刻,她很喜歡薏苡這個孩子,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單純的像是一張白紙,真沒想到是楊瑾維的meimei。眼前這個據說是楊瑾維特別助理的人說的這些理由頭頭是道。 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而且她的確需要幫助。 孟諾點點頭,“在上午我去探望傷者,遇到不小的困難。他們揚言要千帆付出代價,經濟賠償根本行不通?!?/br> 連彬說,“這個問題孟女士您不用擔心。既然楊先生他愿意相助,便是想到萬全之策?!?/br> 孟諾想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但人都是這樣,遇到與自己攸息相關的人與事,就算有萬全保障也難免會擔憂。 就在這個時候,凌宵端出茶水來。 連彬站起來禮貌地雙手接過?!昂慰偙O,剛剛還在和你母親說關于令弟的事情。你先收拾收拾,我們稍后就找對方談?!?/br> “連特助你坐啊,事情有眉目了?”知道楊瑾誰會幫忙她很高興,他也在電話里很快事情就有眉目,但是沒想到他動作這么快。 連彬點點頭,“我先跟你說一下具體情況。根據我們所掌握的資料。被打的人叫方懷,c大工程機械三年級學生,父母在c市西南西山鎮政府工作,母親秦璐是鎮里的計生干部,他父親方大東是鎮政府林業所長。西山鎮因地質地貌特殊,有數家白沙廠和石材廠,這些白沙可以加深加工成保溫材料外城墻噴砂。而那些石材,有非常珍貴的天然木紋石,遠銷海外。 這些年當地政府呼吁保護森林樹木,防止水土流失。其實就是對采伐加大限制而擠壓當地企業,甚至以此為借口向企業伸手要錢。如果你實力不夠,一年一審核的采伐證件就難以審批,作為鎮政府所所長是直接與當地企業有攸息相關的,他又是一把打開縣級林業局的鑰匙。這些年利用職務之便沒少收取當地企業的賄賂。方大東所撈利益直接體現在他的生活質量和兒子方懷的高調上。當地有幾家企業巴結迎逢時留了一手?!?/br> 他們現在就是要以此為由打掉對方囂張氣焰。 凌宵很佩服楊謹維的手下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收集到證據。心里一喜和孟諾對視一眼,“連特助那我們現在就過去?!?/br> 在病房里間門口的朱思思退到病床邊,對,何千凡小聲地說,“千帆,凌霄jiejie在什么公司上班呢?剛剛我聽他們說他們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他們好像抓住了方懷他爸什么把柄?……那意思是不是我們就可以不用擔心你要坐牢了?……我太高興了,千帆?!?/br> ☆、第一百零六章 小沒良心 “能解決就好?!焙吻Хd趣缺缺,“楊瑾維能辦到不足為奇?!?/br> “對,就是他們剛說的楊先生。楊瑾維……是誰?”她一臉好奇。主要覺得這人有點手眼通天的,見何千帆臉色不太好就話鋒一轉,“哎呀,不管了,反正你能夠平安就很好了!” 出生在平民家庭的朱思思,不知道楊瑾誰是誰也不足為怪。是啊,楊瑾誰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以后能夠陪著她。 千帆看到朱思思小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之前哭紅的眼睛還閃著淚花。他放下手上的課本對朱思思伸出手,“傻瓜,就算是我姐想不到辦法,大不了就坐一年半載的?!?/br> 他還真是那樣想的,當他被何坤一路從客廳拖到書房,他嚇得哭著跟何坤下跪時,他以為撒嬌服個軟,就能過去,就能讓他想辦法救救自己……哪里知道何坤抄起桌一沓子書就砸過來。隨后他暴走于屋子里如困獸一腳把他踢翻在地,猶不解恨又cao起爺爺的黃楊龍頭拐杖揮過來…… 如果不是何韻他可能不只是折掉一只腿那么簡單。 朱思思順勢依偎進何千凡的懷里,“我那不是擔心你嗎?!彼亲?,細聲細氣的,“你現在這個樣子已經讓我心疼死了?!?/br> 環抱住懷里的女子,從來沒有這樣近過,軟軟的一身柔若無骨。起伏間什么東西貼在自己胸口燙燙的…… “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焙吻ХX得心里滿滿的,熱切的,他想他做的就是毛頭小子孩做的事,“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你?!?/br> 屬于3月末寧靜的風從半開窗外吹進來,撩動百合花的香氣,也撩動年輕的心。 她昂起頭掀起眼簾看他,撲簌簌的長睫如兩只蹁躚的蝶停在黑濯濯的兩汪深潭上,而那潭水倒映出的人是陌生的惶恐的……像是怕驚飛蝴蝶的傻小子。 他胸口發燙的溫度蔓延到心里是熱烈的,嗓子發干,“思思……” 這兩個字滾過喉嚨越發口干舌燥,而她那噏動的珊瑚似的唇水潤得好似一吮就能止渴。 他從來沒有親吻過女孩子。他想那一定是香甜的…… 他的行動先一步與他的大腦。慢慢俯下頭朝著那水潤的嘴唇而去。觸碰、含住、輕吮、試探…… 沉浸在兩人世界的兩人根本不知道這一幕不經意落入別人的眼中。 孟諾剛剛送走女兒和她的同事,正準備進去看一下兒子,誰知道就撞見了這一幕。悄悄的退出去,其實她不怎么喜歡朱思思,又深知兒子的性格,這件事她阻止不了。更何況她在感情上是一個失敗者。 誰都會說在年輕的時候可以不管不顧,轟轟烈烈的戀愛一場??墒且坏┏霈F錯誤,誰又能夠坦然買單呢! …… 茶室幽靜。裊裊升起的茶香盈潤鼻端。 氣氛不太好,對于何凌宵來說是一直是靠著有利的發向發展。 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澀澀的難受著。 之前他們去醫院探望方懷的時候,方懷父母的態度非常不好。他們人在外面就遭到了方懷的親屬推攘,如果不是賈律師跟連彬也許她就被推到了。 連彬見情勢控制不住,就說,“方大東,也許你更愿意我們換種方式說話是吧,那我也不啰嗦,我是中南珠寶楊瑾維先生的助手,楊先生讓我向你問好,他問你‘紅石’審批是不是已經通過了?!?/br> 方大東愣了一下,停止了手上的推攘動作,好一會兒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臉色隱隱發青,“你們先進去吧……等會我們找個地方說話?!?/br> 那個之前自稱方懷小姨的人大感意外,驚異的問,“姐夫,怎么之前說的好好,現在就這樣了?” “你不懂就不要說話?!狈酱髺|拉著一張臉。 方懷已經出了重癥監護室,手臂上打著石膏,臉上包著剩下一只眼睛在外面。 那只眼睛是無神的,仿若沒有看到有人進來。只是呆呆的看著門口方向。 一種絕望到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表情。 他的mama秦璐在何凌宵身邊,小聲嘀咕,“他醒過來就是這樣子,我們都不敢跟他多說話,……” 是因為怕觸到他的傷口嗎?還是因為如果跟他說話的話會讓他發脾氣? 他這個樣子可要比何千帆要可憐多了。 方懷mama又說話了,“醫生說……說他以后可能靠一只眼睛生活……他還小,還沒有娶妻生子……” 何凌宵沒等方懷mama說完就轉出房間,剛剛真不該執意進去看。 此刻方大東臉色異常的難看,那手指發抖的已經拿不穩桌子上的文件。 賈律師步步緊逼,“方先生,你看貴公子的事情我們還需要談條件嗎?” “不……不需要?!狈綉血q猶豫豫變成斬釘截鐵的,“我們倆家之間沒有任何糾葛。我兒子跟方懷也沒有任何關系,一切只是一場誤會?!?/br> “好?!辟Z律師點點頭。 一直在邊上發愣的方懷mama秦璐突然發力站起來,發瘋一樣撲向方大東,“你瘋了!什么沒關系,你怎么跟兒子交代?你讓傷害他的人逍遙法外?你還是不是人?” “你冷靜點!”方大東抱著秦璐的肩膀。 “怎么冷靜!一切都是報應!啊……”秦璐滿臉淚水,發狂一樣大吼。 那吼聲就像是絕望的失去保護能力的母獅。 何凌宵跟連彬他們走出茶室。 “所以千萬不要做不能做的事情?!辟Z律師感慨。 連彬說,“我們這次算是徹徹底底的當了一次伸張正義的惡人?!?/br> 她說道,“連特助,謝謝你和賈律師?!?/br> 連彬客氣道,“我們都是替楊先生工作,談不上謝。要謝就謝楊先生吧!” 何凌宵點點頭,“家里還有點事,沒辦法當面跟楊先生說謝謝,麻煩你跟楊先生表達我的謝意?!@邊我會適當考慮給點經濟補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