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哪有那么容易累,再說看到你就好了?!绷柘鲂χ?,從他黑峻峻的眼睛里看到滿眼的溫柔。她幾乎對于他的寵愛向來都極度享受。 溫立濤見她臉色不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這么燙,你……霄霄你太不會照顧自己了?!?/br> 凌霄拉下他的大手,反手抓住,“嗯,是有點,吃點藥就好了。哪里有你想得那樣嚴重?!?/br> 溫立濤陪著她去取過大衣,兩人上車。凌霄在吃什么東西上犯了難,說實話這幾天醫生要求清淡口味,她也沒有多少食欲。今天在外頭兩頓盒飯她只吃了幾口。 窗外流光溢彩,暈黃的燈光讓樹影重重,如同變幻的妖媚影子撲到車玻璃上。過了跨江大橋,溫立濤再次問起何凌宵吃什么的時候,發現何凌宵已經在座位上睡著了。 他找個偏僻一點的路口停好車,把座椅給她調低。 腦袋歪向他這一邊,長長的睫毛像是濃密的小扇子似的。呼吸淡淡的透著清香,鬢發落下來柔柔的搭在臉頰。 伸手給她重新歸整到白玉似的耳朵。 她那臉蛋越發瘦了,連日來身體不佳,又要cao心工作,還要cao心家里脆弱的母親。他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他太過在意她現在的狀況,他知道驕傲如她,從來也不曾承認過失敗的她,怎么會讓人用憐憫的眼神看她。 凌霄被溫立濤推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他放大的俊臉,揉揉眼睛,“到了?” “小迷糊?!彼麗蹜z的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一個紙袋遞到她面前,“喏,看你困得也不想再讓你折騰,路上買的趁熱吃,早點休息?!?/br> 何凌宵努力吸一口,這才聞到烤紅薯的味道,味蕾被挑起,笑的眼睛微瞇起,“突然覺得自己好餓?!?/br> 溫立濤替她把大衣領口拉高,下車走到她那邊打開車門,一本正經的說,“再不走我就考慮先把你吃掉?!?/br> 何凌宵愣了一下才發現他說的什么意思,她臉上突起熱意,霍地從車廂里竄出來強裝笑意,“烤紅薯,我喜歡,你也早點休息?!?/br> 說不出為什么,他突然有點失落,明明剛剛就是一個小小的玩笑,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各自的窘態各自的成就都是一起見證過來的。以前她愛嬌,喜歡什么都依賴他。他一直都是大包大攬,恨不得什么困難都幫她擋著。 自從她的父母離婚后,凌霄變了好多。她變得懂事,變得體諒,變得堅強…… 剛剛在會場那里,他其實已經看了好久,一直沒有選擇打擾她,他第一次見到她工作的樣子——一絲不茍,渾身熠熠生輝。她本來是一個處處引入矚目的女子,偏偏工作中的她自有一份魅力,像是一團光讓人忍不住側目。 這樣的她真的很想讓他藏起來。剛剛她的反應真的很讓他有點挫敗,他知道是自己太著急了。 公司的年會,位置早就訂好的,楊瑾維先去的中北的年會,他站在臺下看著臺上的男人神采奕奕發表講話。冗長的演講中北的歷史,這一板塊幾乎每年都會重復,然后是對剛剛告別的一年的總結,對中北的規劃藍圖…… ☆、第六十七章 讓自己相信愛情的人 滿室的衣香鬢影,熱熱鬧鬧的喜慶節日里??偸亲屓讼胍蒙硎峦獾娜讼肫鹆硪环N恰恰相反的場景。 楊瑾維就想起自己的母親來,她美麗了一生,走的時候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白皙的長期不見太陽光的臉青色的血管隱現。長睫毛像是凝固在眼皮上,嘴唇有一層淡淡的粉紅,那是她臨走前抹上去的口紅。 那管口紅沒有蓋蓋子,被它的主人隨意丟在地毯上。 最后母親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她終日靜默的待在畫室里,畫筆一直在手上捏著,偶爾在畫架上刷刷的畫。就在旁人以為她即將融入一副畫里面去的時候,她猛地站起來又把畫好的撕掉,然后定下來又開始鋪上畫紙……周而復始的,被她留下的最終也只是那些關于楊宅的風景。 她跟自己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小javiermama對不起你?!?/br> 他長大后她還是那樣稱呼他,哪怕他長大比她整整高出一個頭來,她還是要一臉愛憐的摸著他的頭發,很多時候他只有伏在她的膝頭上。 她只跟他親近,也記得那個叫做楊云翰的男人。 外公和舅舅都說mama瘋了,只有他知道她沒有瘋。她只是沒辦法忘掉過去。只是無法滿足自己的癡戀,求而不得是真傷。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是清明的,跟外公外婆道歉,不停地的道歉,愧疚…… 還讓他不要相信愛情,她說還好你是個兒子,不是女兒。不然mama會更加擔心的。 最初他似懂非懂,等他懂了的時候mama就已經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就想自己會不會像mama一樣陷入一段感情后不可自拔,他也排斥著那樣的一天發生。所以他在感情上面都不用心,再后來他想也許性格決定,自己這一生或許都不會有那樣一個人出現…… mama的清醒拉扯一家人的疼痛,他看到外公好幾次都差點繃不住臉上平和的臉色。 她離開的時候他十六歲,外公外婆說那是解脫。舅媽說美華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他沒有辦法去反駁,還是規規矩矩的送走至親。 楊云翰頹廢出現在美國那邊的時候,他選擇視而不見。外公說楊瑾維你是個男人,你應該去看看。 那一刻他看到外公一向平和的眼神里露出的是狠絕的光。 臺下響起猛烈的掌聲,原來楊云翰的演講結束了。 他發現身邊的人都看著自己,青檸推了推他,眼睛看著主席臺上輕聲的說,“瑾維叫你呢?!?/br> 他蹙眉看向楊云翰,見對方滿含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楊云翰跟他在人前可是稱得上父慈子孝。 楊瑾維笑了笑,大方的站起來朝著臺上走去,簡短的幾句話結束,雷鳴般的掌聲中他看到臺下漫不經心的楊啟澤,和一臉不快的楊啟林。 酒會開始的時候,他應付了幾個人就抽空溜了出去直接上車,到中南的年會去。那里也需要他露面,那才是他現在的事業。 連彬告訴他benson已經在現場做好了前面的工作。 楊瑾維嗯了聲,無非是剛剛那些過場而已。其實平心而論benson工作能力還是有的,就是之前養成了游手好閑,浪蕩不羈的性子。所以工作效率有時候就會受到他這些不穩定的因素影響。 電話響起,他看了一眼,就掛斷,之后也沒有再打來。青檸有時候還是很識時務的。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在一層一前一后上來兩個女人,一個穿著橘紅色大衣,頭發燙成大卷,手上的豹紋坤包和脖子上的一個豹紋圍脖相呼應,手指上是橘紅色的丹寇。另一個栗色頭發,碧眼身著單薄的黑色皮衣皮褲,乳白色的高幫靴,身材高挑,畫著煙熏妝,鑲嵌著碎鉆的大圈形耳環晃來晃去,畫出無數道流光。只讓看到的人眼花繚亂。 兩個本來進來前交談愉快不已的人,此刻在看到轎廂里的情形后都緘默不語,而那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故作傲慢的用毫不避諱的碧藍眼睛打量他。 這種帶著審視和獵取的眼神,讓他如鯁在喉,厭惡至極。 猛然間想起何凌宵的眼神來,真的很不一樣…… 原來他當初真的把她想錯了。 楊瑾維轉開眼,抬手看手上的手表。動作瀟灑中帶著矜貴。薄唇輕抿,頗有副不耐煩的模樣。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外國女人用英語問另外一個女人:認不認識后面這個男的,這個男人很不錯。 楊瑾維一聽提到自己,他的嘴角浮起嘲諷的笑意。當他是傻子,居然以為他會聽不懂,像是貨物般讓人評頭論足。 那個橘色衣服的女子答非所問,說今天的表現不錯,讓人很佩服。 真是讓聽到的人不禁愣然,也包括楊瑾維。 那個外國女子再次把目光投向他,眼睛流動著疑問。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那兩人的樓層到了。 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那個橘色的女子給人的感覺好像是逃逸般。 連彬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解釋道,“剛剛有一個是菲亞的首席設計師?!?/br> 楊瑾維冷哼一聲,手閑閑的放進褲兜里,鄙夷道,“是嗎,怎么像是逃亡流寇般?!?/br> “這個設計師叫做linda,對于菲亞可是忠心耿耿,大有老死在菲亞的勁頭。還不是因為魏老板留下的風流債?!边B彬也是恰巧聽說過,在楊瑾維面前他能說的都說了。 楊瑾維暗想:他對菲亞的了解不多。剛剛這個叫做linda的設計師人品也不過如此,這也勿怪她剛剛那個知而不言的樣子。 “何凌宵在菲亞?”從電梯上下來他漫不經心的問。 連彬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遙誠惶誠恐,“不知道啊?!?/br> 他怎么知道何凌宵在哪兒? 他居然有點緊張,等楊瑾維進去后,他看著滿眼各色或刻意保持距離或刻意討好的人,他想:自己剛剛為什么會緊張,就因為自己對楊瑾維的提出的問題從來都是有應對的答案么? 有疑問一晃而過,又有一絲豁然在晃,他覺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什么要緊的。 “連特助?!眲⒈旧诮兴?。 “呃,”連彬回神,有點氣惱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剛剛明明快要想起來了,“劉總,什么事?” ☆、第六十八章 用心接近 “我在javier房間里看到那張面具。他是怎么找回來的?!眲⒈旧裉煜挛缛铊S的辦公室取東西,看到了那張本來已經賣給何凌宵的面具。 當時他有些氣憤,他想楊瑾維是怎么把東西弄回來的。拿起電話又冷靜下去,他知道此事若是問楊瑾維肯定討不到好。 劉本森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應付自如又保持著禮貌的疏遠的男人,滿是疑問。 “面具?……不知道啊?!边B彬想起來了,那張銀色的面具,好像是楊瑾維渾身濕透那天晚上就拿在手上的。后來擱在車里又輾轉放在辦公室里。 直覺告訴他那天晚上楊瑾維渾身濕透跟那張面具有關,他不是嚼舌根的人。 劉本森轉過頭來看連彬一副你不說就算了的眼神,“哼,問你也白搭?!?/br> 那你還問? 連彬也不跟劉本森計較,楊瑾維雖然骨子里驕傲但一向自持有度,而他這個兄弟從來都是那種張狂的樣子。 何家的家宴選在除夕這天中午。 許玲提前幾天就已經安排妥當,請了五星酒店的大廚。她跟何坤商量說請上溫家一家人,反正凌霄和溫立濤的關系以后都會是一家人。然后叫上何凌宵,如果孟婼愿意過來也行。 她說:“晚上就我們這一家子熱鬧熱鬧,我已經買了煙花。這還是我們一家人第一次在一起過新年?!?/br> 何坤想想,“定在中午也好,何凌宵來不來隨她,孟婼就不要請了?!?/br> 他一想前妻和妻子坐在一桌子,還有可能成為親家的生意合作伙伴。不想那樣尷尬的場面出現。 “說什么呢,凌霄可是你女兒,她肯定是要來的。之前不是說溫博然態度變得不明朗了嗎。你不做點工作那怎么行。歷來商業聯姻有利無害。再說凌霄要真的嫁到他家去,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準溫家到時生意上是要看她的態度了。畢竟溫立濤是溫家的獨子?!彼烈饕幌?,“阿坤,有時候該曲腿的時候就要曲腿?!?/br> “好好,你說了算。不過孟婼就不要請了?!焙卫τ谄拮拥姆治龊苜澩?。 “mama你剛剛說什么,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哼,我可不贊同?!焙雾崑陕暯械?。 許玲嗔怪道,“阿坤,你看你寶貝女兒有意見了。你說說這……哎,我這個當媽的可是真難。韻韻你也不害臊,這個時候就想著嫁人了?!?/br> 何坤哈哈笑道,“韻韻也不小了,有沒有什么喜歡的人??墒且涞蒙衔壹遗畠翰藕??!?/br> 許玲感嘆,“是啊,就是不知道那個臭小子有那個福分?!?/br> “看看你們都說了什么?”何韻羞紅了臉,低頭作不語。 “韻韻害羞了?!痹S玲拉著何坤的手臂。 何韻站起來,跺跺腳,“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去叫千帆下來吃晚餐?!?/br> 今天何坤公司已經放假,所以閑在家里。而何千帆早上照舊睡懶覺,一天都躲在臥室里。中午何坤出去一趟,然后午飯是她給他端到他的書房去用的。 她敲敲面前的深紫色木門,沒有人回應,“千帆我可進來了哦?!?/br> 進去看的何千帆坐在電腦前,耳朵上是一只碩大的耳機,難怪他聽不到。他正在聚精會神的玩游戲絲毫不知道有人進來。 她站在他身后等他玩完一局,何千帆這一局輸了。挫敗的摔打一下鼠標,回頭就看到身后立著的何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