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節
徐慧溪道:“我原先在府里便聽說小公主生的極好,可惜一直沒機會見上一面?!?/br> “會有機會的?!?/br> 云夕打起精神同徐慧溪敷衍著。 沒一會兒,二皇子妃白氏也同樣落在了她們這一桌,她倒是沒同云夕打招呼,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宴席正式開始前的一刻鐘,廢后曹氏來了。這還是曹氏被廢以后第一次出現在人前,曹氏原本是四十歲出頭,幾年的冷宮生涯,讓她從一個雍容華貴的皇后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鐘的女子。她額頭上是一道道的皺紋,滿頭銀絲,說六十歲都沒有人懷疑。 不少人都用震驚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昔年曹氏貴為皇后,不僅育有太子,還有一嫡公主。只是轉眼間,太子被廢,那嫡公主年紀輕輕因病去世,曹氏也因為犯下一系列的過錯而被禁足于不見天日的冷宮中。 曹氏對于這些打量的目光視若無睹,直接在嬪妃吊尾的位置坐下來。畢竟她被廢以后,根本沒有位份,連宮里的常在都比她有地位。 楚息元坐在高臺上,望著曹氏的眼神有些復雜。盡管年少時迎娶曹氏并非他心之所愿,只是他對她卻也做到了最基本的尊重。 他輕輕嘆了口氣,或許從一開始他便沒看明白她吧。他不明白為什么曹氏對云深這孩子會懷著如此大的恨意,甚至在云深小時候便算計讓他流落民間,毀容殘疾。 楚息元收回視線,重新變回了那個威嚴沉穩的帝王,然后宣布宴席開始。 絲竹聲奏起,宮女們井然有序地將飯菜端上了桌子。 云夕注意到她桌前擺著一道龍井蝦仁。似乎自從楚息元賞賜給她這道菜后,每次她赴宴,宮女都會將這道菜擺在她面前,而她也會象征性地吃一些。 若是平時,云夕吃也就吃了,但今日不同于往前。宴無好宴,她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徐慧溪見她沒動筷,露出恰如其分的驚訝,“咦?今日的飯菜不合云夫人口味嗎?” 云夕抿唇淺笑,“最近我吃葷腥會想嘔吐?!?/br> 其余人聽了這話,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眼神,目光不自覺投向云夕的肚子。顯然這些人都誤解云夕懷孕了。 云夕也不辯解,反正用這個借口可以擋掉很多的事情。 徐慧溪十分關切地讓人給她重新倒了一杯的溫水。當著她的面,云夕倒是喝了一些也算給面子。只是那些水根本不曾碰觸到她的嘴唇便被她用內力蒸發掉。她也注意到在她喝了水以后,徐慧溪眉眼越發松快了幾分。 陸翊染也順勢放下了筷子,手輕輕摩挲著酒杯。當有人同樣問她的時候,她只是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這個啊,大夫讓我最近小心一點呢?!?/br> 其他人的神色不自覺變得古怪起來。不少人心中更是嘀咕:這云霓公主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居然來未婚先孕這一套。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才不相信好友懷孕,純粹就是糊弄人而已。 徐慧溪眼神暗了暗,但最終沒說什么。 啪的一聲,一雙筷子掉落了下來,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一個老夫人身子一軟,直接歪倒在桌上。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不多時,不少人用了飯菜的人便感覺四肢無力,倒了下來。 云夕一轉眼,便看到云深也跟著倒下,于是,她也跟著大部隊一起倒下了。 ☆、第九章 一網打盡,熊孩子 “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渾身無力?” “飯菜有毒?!?/br> 不少人都已經反映過來了,徒勞地轉動著眼珠。他們下意識地看向楚息元,楚息元身子靠在背椅上,明顯他也同樣中招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看著面前的場景,頗有揚眉吐氣的感覺。 大皇子更是站起來,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暢快,“今日的招待不知大家可喜歡?” 他壓抑了幾年,今日方覺痛快。 二皇子微微一笑,“父皇,兒臣實在不忍您繼續受jian人蒙蔽,決意為您清君側?!彼f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云深身上,眼神翻滾著深沉的痛恨。 以前的他不明白父皇為何對一個臣子之子如此慈愛,知道后面知道父皇對云深的父親過往的那點小心思,他更是明白,只怕父皇心中巴不得云深是他的兒子。 他是堂堂的太子,嫡出的皇子,如今卻落得這樣的身份,與皇位徹底無緣,就連一個大臣之子都能爬到自己的頭上。這讓楚鈺如何能夠甘心? 楚息元眼神冰冷地看著自己的二兒子,他曾經給了他很多的機會,可惜他依舊白白浪費了他的好意。 “所以你們兩個這是打算要造反不成?” 大皇子楚隆從未感到如此的歡暢,他微微一笑,說道:“父皇這話真是太重了,只不過我和二弟看父皇年紀大了,還得cao勞國事,終究不妥,這才想著讓父皇好好休養身子,頤養天年?!?/br> 他看著倒了一片的人,臉上滿是志得意滿。 廢后曹氏和淑嬪也從自己的座位上起來,廢后的看著云深的眼神很冷,帶著深深的怨毒,“真是讓人厭惡的一張臉?!?/br> 她看著即使動彈不得也依舊顯得風姿卓越的云深,不自覺憶起了另一張面容。經霜更艷,遇雪尤清,一顰一笑皆是萬種風姿。她眼中的恨意更是加深了,衣袖下抽出了一把匕首,想要劃花那張令她痛恨到了極點的臉。 楚鈺阻止了她,說道:“母后,現在不急?!?/br> 他拍了拍手,從門口涌現出好幾個侍衛,將所有倒下的人團團圍住。 楚鈺拿出一道事先寫好的圣旨,說道:“父皇,兒臣不想讓你受苦。識時務者為俊杰,您還是乖乖地蓋上玉璽吧?!?/br> 只可惜那玉璽不知道被父皇藏到哪里去,即使是魏海也搜尋不出,楚鈺只能迂回了一回。 “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其他大臣想想,等到這毒素在他們體內發作,他們身子可是撐不住的?!?/br> 這毒一開始只會讓人身體無法動彈,但是若是不盡早解毒的話,侵入五臟內腑,那可就難辦了。 楚隆點點頭,“是的,這些大臣可都是我們大楚的棟梁之才,父皇忍心看著他們七竅流血而亡嗎?就算你舍得他們的命,還有你最疼愛的云國公呢?!?/br> 說到云國公,他忍不住咬牙切齒了起來。他們這些皇子,只怕加起來都沒有這云深在父皇的地位高。父皇既對他們不慈,那就別怪他們不孝了。 其他大臣聽聞自己中毒了,不由用懇求的眼神望向楚息元——他們不想死啊。 有幾個事先同楚鈺和楚隆通過氣,因此平安無事的大臣更是義正言辭道:“陛下,大皇子智勇雙全,仁孝性成,可謂是眾望所歸,陛下何不將皇位禪讓給他?” “是啊,陛下年歲已大,年老糊涂,偏寵jian臣,哪里比得上大皇子英明神武?!?/br> 這些同楚鈺和楚隆勾結的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還不忘勸說其他的同僚。有的大臣看形勢不妙,為了小命便選擇加入了他們,也有的對他們破口大罵了起來。 楚齡更是道:“大哥、二哥,你們何必非要受人蠱惑,行這等大逆不道之事?!?/br> “我們終究是骨rou至親,現在收手的話,父皇定會原諒你們一時的糊涂?!?/br> 楚隆冷笑道:“三弟說的可真是好聽,我和二弟到現在才發現,會咬人的狗不叫?!眲e以為他不知道他這些年失去圣心沒有這位三弟參一腳。 楚齡冷著臉道:“你們就算用這種手段得到皇位,終究持位不正?!?/br> 楚隆道:“這就不勞三弟費心了,歷史是勝利者所書寫的?!?/br> 楚隆自覺大局在握,說話自然十分有底氣。 曹氏道:“既然陛下不愿將皇位讓出來,我們只能讓大家見見血,好讓陛下您能夠更切實地認識到您真正的處境?!?/br> 她的目光依舊第一個投在云深身上,“就從云國公開始好了?!?/br> 楚息元深呼吸一口氣,聲音剝奪了所有的情感,眼底一片的漠然,“來人,將這些亂臣賊子押下去?!?/br> 楚鈺聽了這話,直接笑了,“父皇,您的人可都不在這里?!?/br> 只是下一秒他便笑不出來了,云深足下一點,轉瞬之間便出現在他面前,一把劍直接橫在他脖子上,鮮血直接涌了出來。楚隆的待遇也沒有多好,他原本正好站在明左亭旁邊,被明左亭一腳揣在了胸口,倒在地上,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你……你居然背叛我!”他的眼中滿是震驚。 明左亭笑了笑,“背叛?我從來就是陛下的人,不曾效力于你,談何背叛?” “你拿玉憐那種貨色來誘惑我,真真是低估了我的品味?!?/br> 楚隆簡直要恨死明左亭了,搞了半天,這人根本就是故意耍著他們玩的。 只是瞬間,形勢便發生了驚天的逆轉。原本軟禁著那些大臣的侍衛,一轉頭直接將刀劍對象了楚鈺和楚隆的人馬,凌波苑響起了刀劍相擊的清脆聲響。 云夕和翊染等人也懶得再裝,直接站了起來。云夕直接飄到了楚息元身邊,腰間的軟劍抽出,在空中劃過危險的鋒芒。每一個靠近楚息元的人都會化作劍下亡靈。這也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她負責楚息元這邊的守衛工作。 陸翊染拍了拍手,原本正戰戰兢兢的宮女們一下子褪去了原本恐慌的神色,身手靈巧地制住了同楚隆同謀的大臣。有的大臣還想求饒,被這些宮女一掌拍暈了過去。 事實上,會場的這些宮女早被替換成了陸翊染的那些娘子軍。這些經過訓練的娘子軍身手一點都不比侍衛差,一個頂兩。 楚鈺和楚隆帶的人馬同現場楚息元的軍隊大概是五五開,但士氣完全不同。在楚隆和楚鈺都被制住的情況下,這些造反的軍隊可謂是群龍無首,士氣大跌。另一邊則是雄赳赳氣昂昂,下手毫不留情,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噠噠噠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從那兩扇垂拱門中走了出來。 楚隆的臉色更是變成了一張白紙——這些不是他的人。 他抬頭看向楚息元,像是一只喪家之犬,“父皇,我愿意去鎮守皇陵?!彼穆曇魟儕Z了先前所有的意氣風發。 現在的他哪里還不明白,自己先自以為運籌帷幄,實際上卻只是跳梁小丑。他所有的舉動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倘若他不主動提起要守皇陵,父皇也不會顧惜這一點血脈親情。 楚息元道:“大皇子楚隆試圖謀逆,罪無可赦,貶為庶民,鎮守皇陵,若是回到京城,殺無赦?!?/br> 殺無赦三個字帶著一股的殺氣。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那些叛亂的侍衛全都被斬殺當場,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鈺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忽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抬頭看向楚息元,楚息元看向他的眼神很冷,全然不像是一個父親看兒子的眼神。楚鈺忽的想起了小時候,他日日練字,得了先生夸獎,興致勃勃地拿著那幾張大字去找父皇。 卻看到父皇將云深抱在膝蓋上,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那是他也沒有獲得的待遇。 他那時候感到十分委屈,跑去找母后哭訴。母后抱著他,在他耳邊念著他是太子,將來這天下都是他的。他得將所有皇子和云深都踩在腳下。 諸多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飛快,最后定格在父皇牽著他的手,溫和地聽著他背書。 他眼神閃了閃,直接朝著云深的劍狠狠撞了過去,他的胸膛很快開出了一朵紅色的花朵。胸口傳來的陣痛讓他什么也想不起,腦海中一片的空白。 在這樣的痛楚之中,楚鈺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他終究可以解脫了,不必終日沉浸在嫉恨之中,不必勉強自己背負起母后的期待。 真好…… 他的意識慢慢地離他遠去。 楚鈺撞過來時太過突然,就連云深都沒反應過來。 云深眼神復雜地看著地上沒了氣息的那人。楚鈺稱得上是他的敵人,只是當他死在他面前時,他卻沒有太多歡喜的情緒,只是一片的漠然。 “鈺兒!”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響起,這聲音來自曹氏。 曹氏看著自己的兒子慘死在面前,終于忍不住崩潰了。她向著楚鈺的尸體撲了過去,力道之大,甚至掙開了原本抓著他的兩個人。 “鈺兒,你別嚇母后,你別躺在地上,地上涼?!彼⌒囊硪淼貙鹤颖г趹牙?,不顧鮮血染上了她的衣裙,豆大的淚珠從她眼中噴涌而出。 “鈺兒,你醒過來,你快醒過來!你別丟下母后一個人?!?/br> 現在的曹氏只是一個失去兒子的可憐母親,只是云夕卻沒法同情她。這一切終究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她整日在楚鈺耳邊念叨著復仇,她的兒子楚鈺哪里會走到這一步。 曹氏呼喚了半天,終究沒能看到兒子重新睜開眼。她感覺自己的心徹底空了一片,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