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節
華嬤嬤吃過的鹽都比外孫女吃過的米還多,她聽了這話,第一反應便是只怕少爺平安無事,只是有事不能暫時出現在人前。她語氣嚴厲了幾分,說道:“好了,這種話可不許亂說。少爺是什么樣的人?能夠得他傾心相許的人,定是配得上他的?!?/br> 而且她見過夫人幾次,每每她說起少爺時,眼中的情意可不是騙人的。 管秋被自己的外祖母一訓斥,反而生了逆反的心理,聲音有些委屈,“我真沒說錯的?!彼恢?,便將自己早上看到的場景同外祖母說了出來。 “少爺不過是失蹤了一段時日,她便守不住了……簡直是……” 后面的話語她根本說不出來。 華嬤嬤厲聲道:“將這事埋在你心底,不許泄露出去,少奶奶可不是你說你的那種人?!?/br> “說不定這涉及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計劃?!?/br> 管秋盡管心中依舊不服氣,卻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看法。只是她知道姥姥根本不會相信她的話,因此只能將滿腔的不悅強行壓了下來。 …… 一轉眼便到了信件上所說的時間,云夕讓人將賬本收攏好,放在小布袋中。 原本她是想選一個丫鬟裝扮成她的樣子過去慈安寺的,但是思考了一下,覺得萬一人家小姑娘不小心中招了就不好了。略一思索,云夕已經有了主意。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將立秋喚來,“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清秀的少年,身量和我差不多的那種?!?/br> 見立秋不解,云夕多解釋了一句,“我打算讓對方代替我送賬本過去,反正帷帽一戴上,誰知道是誰?!?/br> 立秋立刻明白了,笑道:“果真是好法子?!?/br> 她想到好好的少年打扮成姑娘的樣子,也忍俊不禁了起來。 立秋轉身就去安排這事了,萬事屋中的人不少,很快就被她找出了一個頗為合適的對象。那少年年紀也就是十三歲左右,胸前裝上兩個小布包,腰再努力用帶子束一下,最后換上了云夕平日時常穿的衣服,配上她的發簪,帷帽再一戴上,坐在那邊,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是云夕。 立秋為了找到這合適的人選,也是花了大力氣的。 那清秀的少年還有些不樂意辦女裝,一臉的憂傷,若不是念在命令他的是云夕,他早就撒開蹄子跑走了。說起來這少年名叫趙六,還是賴三收的弟子。 云夕直接道:“你若是做得好了,過些天我親自給你打一把劍?!?/br> 她已經許久沒有鍛劍了,因為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底下教導的一批人雖然沒有她的本事,不過能耐也不小了。云夕先前鍛的那些劍都要成為傳說中的東西了,能拿到的都是萬事屋和隱門的心腹級別的。 這趙六一聽這話,頓時不嫌棄穿女裝了,眉開眼笑的。 云夕也打算過去看一波的好戲,等趙六穿好衣服帶著賬本走了后,她也換上了一件平時沒穿過的裙子,戴上帷帽,一起出發前往觀音寺。 …… 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一段時間,云夕坐在小小的馬車內,屋內擺放著一盆的冰盆,只是依舊驅散不了太多的暑氣。 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地選了一個小的沒有多少裝潢的馬車。馬車一前一后,不緊不慢地跟著趙六坐的那馬車。 等到了慈安寺后,云夕從車上下來。 趙六也早就裊裊婷婷地走向了約定好的那廂房之中。說起來,這少年也是個天然的演技派,出發之前還琢磨了一番女子走路的儀態,練了半個時辰后,走得也像模像樣的。 云夕唯一以防萬一,將一塊青鸞木做的玉佩讓他佩戴上了,加上這少年也有功夫在手,所以云夕并不擔心他會出事。 她并沒有將帷帽拿下,而是慢條斯理地逛到后院那邊。 那邊距離廂房并不算遠,也就是五六十米的距離而已。 云夕看著正中央的荷塘,慈安寺在去年的時候移植了不少的荷花過來。風一吹便送來了淡淡的荷花香氣,滿目的碧綠本身就很能給予人清爽的感覺。 池塘的周圍種植著一排的柳樹,垂柳依依,放眼所望皆是一片的綠意盎然。 云夕忽的聽到了鶯鶯燕燕的聲音。 她轉過頭,恰好看到一群少女嬉嬉笑笑地走了過來。為首的少女年紀不若大楚所追求的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麥色,相貌那叫一個眼熟。 云夕眉毛跳了跳,這不是那朵草原之花舒爾雅嗎?這位舒爾雅在當時楚息元的四十壽宴時對文晏回一見鐘情,為了他,年到二十依舊沒有嫁出去。 現在更是直接追到大楚來了。 云夕心中明白,這應該就是云深口中的平城候嫡長女所舉辦的賞花宴吧,沒想到她將舒爾雅也一起邀請了過來。前幾日明月來家里的時候,也曾說過舒爾雅來大楚一事,她對舒爾雅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壞。 平城候的嫡長女曲桑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個傳奇人物,據說她小時候身體不好,幾位大師給她看過以后,說得入空門后才能身體康健,她家人不愿她繼續羸弱下去,便將她送到觀音寺里代發修行。說也奇怪,原本總是三天兩頭生病的她果真身體慢慢好了起來。等及笄以后,便重新回到了侯府之中,出現于人前。 或許是因為從小在觀音寺長大的緣故,曲桑對這里頗有感情,就連開賞花宴都選擇這個地方。 云夕本身帶著帷帽,衣著打扮又不顯眼,那些姑娘們也只是將她當做了過來上香的香客,并沒有多么在意。 云夕閑著沒事,則是欣賞起了池塘中的荷花。 此時荷花開的正好,亭亭玉立的,猶如窈窕少女。 那些姑娘們已經對著荷花開始做起詩來了。 云夕聽了一耳朵,其中水平最差的自然是舒爾雅的,畢竟她本身是草原人,草原那邊崇尚武力,對于才學一塊本來就不注重。她做的詩也只能稱之為打油詩。 與之相對的,曲桑的水平卻是最高的,只是詩好雖好,卻又透著一股的清冷。曲桑的庶妹曲虹的水平也不低,比起自己的jiejie,她的詩詞更端莊大方一些。 既然是評詩,自然得分出個高低來,大家公認曲家這對姐妹的詩詞最好,只是兩個人中,誰的更好一些卻沒有什么定論。有喜歡曲桑的優美的,也有喜歡曲虹的典雅的,兩邊各執一詞。 相比較來說,云夕其實更喜歡曲桑的,雖然清冷了點,但是詩詞卻透著一股通透的意味,她的meimei曲虹的則是有些流于俗氣了。 云夕低聲問立秋,“按道理來說,不該是曲桑獲勝嗎?” 在兩邊詩差不多一樣好的情況下,人們更多的會偏向身份高貴的人。 曲桑作為平城候的嫡長女,比起庶妹曲虹,本身就有天然的優勢。 立秋低聲道:“曲桑的母親早逝,她當時年幼便被送到了觀音寺,因此和平城候感情不深。而曲虹的生母是平城候的愛妾,平城候平時也最寵愛這個女兒?!?/br> 云夕頓時明白了,也有些無語。只怕今日邀請的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曲虹的手帕交吧。 草原公主舒爾雅見兩邊爭執不下,忽的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云夕,指著她道:“那邊不是還有一個人嗎?直接讓她評選就是了?!?/br> 曲虹皺眉道:“那一看就只是小家小戶,哪里有這個水平鑒賞?!?/br> 語氣帶著淡淡的嫌棄。 曲桑平靜道:“我倒是沒有什么意見?!?/br> 舒爾雅撇了撇嘴,讓人將云夕請了過來。 云夕和她們距離本來就不算遠,因此曲虹的話語她也是聽在耳中的,對她自然生了幾分的不喜。 她帶著立秋走了過去,一個姑娘笑嘻嘻道:“這位姑娘能否能為我們品評一下這兩首詩?”然后將兩首詩都念了一遍。 云夕道:“曲大姑娘的詩清麗脫俗,深得我心,至于曲二姑娘的,好雖好,用字卻俗了點。由詩觀其人,也不過是俗人一個,沒有什么好說的?!?/br> 曲虹氣得臉都紅了,她在家受寵關了,又見云夕的穿著打扮只是尋常,忍不住怒道:“我的詩哪里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可以品評的?!?/br> 云夕冷哼一聲,這是惱羞成怒不成? 她正要開口說話,忽的尖叫聲響起,聲音是從廂房那位置傳過來的。 兩個丫鬟沖了出來,臉色帶著惶恐。 舒爾雅最愛看熱鬧,連忙攔住了她們,“發生什么事了?” 她的大楚話現在已經說得十分標準了。 身著青衣的丫鬟嘴唇顫抖,“那,那廂房中有人在行茍且之事?!?/br> 云夕嘴角抽了抽——趙六? 另一個丫鬟臉色煞白,只是垂下的眸子卻閃過一絲的興奮,“我剛剛看到云夫人進那屋子了?!?/br> ☆、第六十章 甩巴掌,棄子 云這個姓氏并不少見,但是說起云夫人的話,京城中第一反應便是云夕了。誰讓這位云夫人聲名貫耳,甚至蓋過了她那個大楚第一美男云深。 說起來,比起云夕,云深的確要低調許多。只是他臉擺在那邊,長相好的人速來要吃香,因此倒也沒有人說他不如云夕。最多只是幾人在背后酸溜溜地表示他運氣好,娶到一個會來事會賺錢的妻子。 只是真讓他們娶到這樣的老婆,他們又恨不得老婆把自己的才學遮掩得嚴嚴實實的,以免蓋過了自己。 那曲虹顧不上其他,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些,“是那位明公主嗎?” 她對杜云夕那是沒有什么好感的……她那嫡母早早便去世了,父愛甚寵愛她生母,甚至沒有續娶。她那姨娘等于是掌管中饋,只是這云府卻不曾給她姨娘送過帖子,擺明是瞧不上姨娘的身份,因此聽聞這事,曲虹不免要幸災樂禍了一把。 青衣丫鬟眼神閃了閃,“我,我只是看見一個打扮的模樣像她的人進去那屋子了,我,我也不知道呢……” 云夕嘴角翹了翹,原來在這里等著呢。她就說嘛,以林妙琴對她的恨意,怎么可能不算計她呢? 舒爾雅也是同云夕打過交道的,對云夕的印象很是不錯,她忍不住說道:“我看其中有什么誤會吧?那云夫人看著不像是這樣的人的?!?/br> 曲桑道:“人言可畏,還是眼見為實,別胡亂往人家身上噴臟水才是?!?/br> 那丫鬟言之鑿鑿,“我是親眼見到她在里面的,里頭還有別的男子呢。你們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跟我們進去看看?!?/br> 她那叫一個迫不及待,想要盡快完成自家主人給她交代的事情。 曲虹臉上笑容燦爛,“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家也沒想到云夫人竟是這種不知廉恥的人。云世子不在,便鬧出這樣的事情,真是對不起云世子?!?/br> 她話還沒說完,云夕已經一個巴掌打過去。 她半點力氣都沒留,一個巴掌下去,曲虹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大家沒料到這個頭戴帷帽的女子竟敢當眾毆打平城候最寵愛的女兒,不覺都呆了。 曲虹臉上感覺火辣辣的疼痛,聲音尖銳了起來,“你是什么東西?竟敢打我?” 云夕將帷帽摘了下來,用手絹輕輕擦拭了一下剛剛打人的手,像是在嫌棄上面沾染上臟東西一樣。幾個認出她的姑娘不自覺發出了輕呼聲,“云夫人?!?/br> 云夕冰冷的目光落在曲虹身上,“就憑我叫杜云夕。恣意污蔑公主,打你一個巴掌都算輕了。果真是小妾養的,真真上不了臺面?!?/br> 這曲虹說話難聽,那就別怪她將她臉面都給剝落下來了。 “曲侯爺也真是的,我看曲家其他的姑娘就挺好的,偏偏他就寵你這么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哦,不對,應該說你不是東西才是?!?/br> 曲虹沒想到她說人壞話,卻被當中抓了個正著。按照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別說云夕打她一巴掌,就算打她十巴掌,她也得生生受著。他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憤怒,憤怒云夕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也后悔自己說話太過造次,早知道應該在背后說才是。更多的是惱怒云夕好好的故意打扮成這個樣子。 曲虹能在家里受寵,自然也是有其幾分本事的,至少能屈能伸,她右手還摸著自己的臉,垂下頭,“對不起,是我太過心直口快了?!?/br> 云夕冷笑一聲,“還是別了。我這小家小戶的,可當不起平城候愛女的道歉。潑臟水都能說成是心直口快,這是心直口快這個詞被污蔑的最慘的時候?!?/br> 有些笑點是不分年代的。 她這話說的新鮮又俏皮,舒爾雅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哎喲,云夫人還是這般有趣呢?!?/br> 舒爾雅剛剛為她說話,云夕對她印象不錯,沖她點了下頭,“我倒沒想到你也來了?!?/br> 舒爾雅撇了撇嘴,說道:“過來看看荷花,不過覺得這荷花還沒我們草原的好看呢?!弊鳛椴菰瓋号?,她始終欣賞不起這種太過婉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