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她聽著氣瘋了,撲上去就要打他,在撕扯中,他卻扇了她一耳光,又俾倪的說道:“普文欣,你裝什么貞潔烈婦啊,你又不是沒跟人睡過。我也就是跟人打賭才追你,不然你以為我愿意花那么多心思搭理你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誰,我鐘明想要女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br> 那一刻,她怔在當場,因為她從未想過,在他們的眼中,她是這樣的人。 他們那個圈子,也確實是非富即貴。 那一刻,她的自尊被踩得粉碎,可是最終,她卻只是上去狠狠打了他一耳光,然后開門離去。 她也想過報警,可是該怎么報呢,一起出來玩的,她有什么證據證明自己不是自愿。 所以她只能忍下,只能當被狗咬了一口,只能維護著她可笑的臉面,當什么事都沒發生。 她普文欣,一直被叫作“欣姐”,被人擁護著,被人恭維著,年少輕狂,橫行無忌。她不能讓他們看笑話,不能讓他們看到她被捉弄,被嘲笑,像個可憐蟲一樣。 那些年,她驕傲著,恣意著,以為自己可以罩住一切,可是到最后,生活讓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發生了什么是不是?”程季安聽著,卻是更為絕望。 那年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站在馬路邊,她過來,知道她身上可能會發生什么,卻還是當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還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不待在酒店里跑出來干什么,還打我那么多電話,怎么,怕我一個人把你丟下嗎?你呀,真沒見過世面。 那個時候,她真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在醫院里,在她跟她說起的時候,她也從未提及! 她是她的表姐,她一直信任著她,卻原來,她一直欺騙著她! “對不起安安,”普文欣看著她,目光顫動,“真的對不起。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特別厲害的人,可是那件事情發生后我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懦弱,那么無能。我不敢面對那一切,也不敢面對你,我害怕,所以只能裝什么都不知道。安安,是我對不起你?!彼f著,向她深深的鞠了個躬,眼淚也掉落下來。 她懦弱無能,所以雖然裝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卻一直記在了心上,她恨透了他們,也恨透了自己,不愿在留在這個城市供他們笑話,所以當她在一次聚會上受到一個美國人的表白時,她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然后再在最短的時間內跟他遠走他鄉。 那個時候,她看似風光,其實不過是選擇了一場逃亡。 而她自己逃開了,卻丟下了她一個人承受著這一切。 “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程季安聽著她的道歉,眼淚卻是不停滾落。 紀崇均望著普文欣,目光也是深邃而凝然。他已經認出了她到底是誰,也已經明白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 普文欣低著頭,沒有站起,只是將話繼續說了下去,“在美國的時候,我也已經聽說,當初那個給我們下藥的人后來因為涉嫌迷jian也早已被抓起來判了刑?!?/br> “我現在告訴你,也只是不想讓你有所誤解,因為在這件事上,他也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br> 他是最后才到的,根本不知道那么多事。 而她已經瞞了那么多年了,不能再瞞下去了。她已經讓她過去的生活變得一團糟,不能讓她以后的日子繼續糟下去了。以前她不知道,現在再不能坐視不理。 程季安聽到這話,目光又怔怔的看向紀崇均。她的眼中含著淚,神容是愈發的痛苦。 她想起了一樁事,一樁都快要將她徹底擊垮的事。 如果當年他們都被下了藥,如果他也是受害者,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他一直是個克制的人,如果不克制,也不會在那兩年里一直跟她保持著距離,而且他也不是個趁人之危的人,所以就算他也喝了杯下了藥的酒,也斷不至于就控制不住跟她發生了關系。更何況那個時候,他也沒喝醉! 而她呢,已經醉了,如果再被下了藥,她又會做什么呢? 她努力的想要回想當時的事,可依然只是一片空白。 她看著紀崇均,尋求著答案,而紀崇均望著她,眼中卻只是沉默。 程季安的眼淚不停滾落,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出了所有答案,于是所有的信仰仿佛在頃刻間全部崩塌。 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侵犯了,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受害者,一直恨著那個冒犯她的人,可是沒想到,事實會是這個樣子! 那她這么多年的堅持是為什么!這么多年的痛苦絕望又是為什么! “啊——”痛苦再不能自已,她抱住頭,眼淚滾滾落下。 紀崇均徹底心碎,他上前就抱住了她,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懷里的人卻顫抖著,再控制不住。 “別哭,別哭,頭會疼的?!奔o崇均靠著她的頭,眼睛卻也紅了。 醫生說了,她不能大哭大笑,不能有劇烈的情緒波動。 “安安,別哭?!?/br> 他感受到了她的崩潰和絕望,也感受到了她這么多年一直以來的艱辛和折磨。 “啊——”程季安被他抱著,卻徹底的哭了出來。 那些傷心,那些委屈,那些酸楚,在這一瞬間統統的爆發了出來。她緊緊的攥著他衣襟,仿佛將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而到最后,她又開始慶幸,如果當初不是他,她又該怎樣。 該怎樣呢?就算當初不是他,可是如果遇到,他愛,還是會愛。 “安安,我們復婚吧?!钡阶詈?,紀崇均又緊緊的抱著她說道。 他害怕了,真的不敢再失去了。 第42章 八年前的豐城, 一場陣雨, 化解了七月的暑熱。從醫院門口的階梯走下,地上的水跡還在,天上卻已是明月高掛。 紀崇均看了下時間,九點三刻,還早。 此時的他剛二十出頭,面容年輕又清俊, 身姿挺拔而修長, 立于人群, 一眼就能看出。氣勢卻已然淡漠, 但終不及日后的內斂深沉,所以也沒那么讓人不敢靠近。他依然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只是此時一手看著時間一手插著口袋, 看上去倒有些閑散。 “均哥,現在還早, 我帶你找個地兒玩去???”身側是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男生, 叫徐暢, 是他的大學同學。 紀崇均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 “你不留在這里陪夜嗎?” 今天晚上他們本在一起吃飯,結果家中來了電話, 告知爺爺昏迷不醒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讓他立即回來,當時坐車已是不便,他有車, 便干脆直接送他回去,雖是幾個小時,于他來說,也就是舉手之勞的事。 索性趕到后爺爺已經無事,不過虛驚一場。只是他總想著,他或許該陪上一陪。 “我爺爺不都沒事了么,”徐暢卻不以為然,“再說了,我爸我姑他們都在,我留在也是礙手礙腳。倒是你,難得來一次,我怎么也得好好陪陪你吧?!闭f著,又已是挑眉笑了起來。 他們學校每一個都不一般,可這么多人中,他最敬佩的就是他的均哥。無所不能,簡直全才。 紀崇均默然,他這同學沒心沒肺,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用了……” 只是他剛想拒絕,徐暢又已打斷,“走吧,我剛跟我表哥打電話了,他們在藍夜玩呢,我們現在過去,正好跟他們一起?!闭f著,已拉著他往前。 紀崇均無可無不可,也就跟著往前走去。 他原本打算找個酒店安頓的,現在還早,他倒也未必真能睡下。 車子最后在一家酒吧門前停下,徐暢一下車,大拇指往后一指,就笑著說道:“咱們豐城最有名的夜店,怎么樣,厲害吧?!?/br> 紀崇均看了一眼,倒沒什么表情。眼前的這家叫作藍夜的夜店確實華麗,可與華都的相比,卻還是差了許多。他身邊的那些人,也是一個個愛去這些地方聚會找熱鬧。 只是他在學校里慣來低調,不顯山不露水,也就沒人知道他的來歷。 跟著走進,剛推開門,震耳欲聾的聲音就響起。燈光閃爍,人群舞動,一派光怪陸離。 徐暢的表哥他們在二樓的包間,紀崇均一路跟上,耳膜都要炸裂。以往他走得都是vip通道,未曾經過這么混亂的場面。 走到樓上,終于有了片刻的安寧,徐暢找到包間號又已推門而進。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里面烏壓壓的坐著一群人,約莫十幾二十個,有男有女。有的在吧臺上劃拳斗酒,有的在站在桌子前瘋狂的舞動著腰肢,更多的卻是聚在沙發上,喝著酒、吹著牛、或者就是干脆摟在一起撫摸熱吻。每個人的表情都狂熱而迷離,一副玩high的樣子。 這里同樣喧囂,背景音樂震耳,墻上的燈光閃爍,香水味、酒精味混雜在一起,勾織著一個綺麗的讓人醉生夢死的世界。 紀崇均已是司空見慣,雖覺人多,也只是跟著走進。 徐暢已經過去和表哥打好招呼,表哥便又朝眾人介紹道:“這是我表弟,這是我表弟的同學,他們可都是xx大學的學生啊,你們好好招呼著!” 說著,又朝他喊道,“都是朋友,隨便喝,隨便玩,今天哥哥請客!” 不少人已經向他打起招呼,這么帥的人,又是來自知名大學,自是讓人新奇。 紀崇均只是應了聲,又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卻是在最里側的角落里,燈光也最暗淡。他從來這樣,每次參加這種聚會,總是找個安靜的不被人打擾的地方,身邊的朋友也早已習慣,每次都會預先給他留好位置。 均哥專座,他們如是說。 徐暢很快也走了過來,手中拿著兩瓶酒,“均哥,不用拘束,這里都是朋友搭朋友,未必誰都認識誰,你就隨便玩吧?!毙χf完,又給他倒了個滿杯。 “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奔o崇均接過,卻只是說道。這些事情他如何不知道。而他這個同學愛玩愛鬧,他卻只要安靜。 徐暢顯然也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也只是回道:“那你坐著,我去那邊招呼完再過來?!?/br> “嗯?!奔o崇均應了聲,又將杯中的酒喝光。 徐暢已經跑開了,他自己倒了一杯,又慢慢的喝了起來。 其實他今天并不是太開心,傍晚老爺子的那通電話讓他有些郁躁,他有意組建自己的公司,老爺子卻只是讓他趕緊回去接手紀氏。電話里他咄咄逼人,又一次展現了他強大的掌控欲。 紀氏遲早是他的,可是他現在只想做一些自己的事。 更何況,他還終于查到了母親的下落…… 一杯酒又下了肚,紀崇均的眸光越來越冷靜。他其實并不喜歡這種地方,很多時候,也就是想看著別人的熱鬧打發些時間,只是結果卻總是人越多,越冷清。 四周的人都在熱鬧著,你一言,我一句,笑聲四起。他觀望四周,目光卻又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人坐在離他幾個位置遠的地方,是個女孩,顯然已經喝醉了,正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睡著??粗苣贻p,長發散落著,看不清面容,卻是很安靜的樣子。倒是和這里有些格格不入。 先前被人擋著,倒真沒發現她的存在。 紀崇均看了一眼,很快又挪開了視線。他對女生不怎么敢興趣。 或許是見過的太多,亦或者,只是因為上一輩的那份陰影。 身邊走來了人,卻是過來跟他碰杯。紀崇均也不拒絕,碰完只是一飲而盡。話卻不多,對于別人稍顯逾越的話題,也只是笑笑不應。 或許是他的樣子太過疏離,讓人感覺明顯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所以漸漸的,也就少了人過來。 紀崇均也不介意,只是一個人一杯杯的喝著。事實上他已經給足了面子,敬他的酒,他可不是每一杯都會喝的。 玩了一會兒,或許是覺得在這喝酒沒什么意思,又有人提議換個地方繼續玩,很多人附議。 紀崇均對他們接下來的活動沒興趣,看了下時間,都已經快十一點。 “我就不去了,你去玩吧?!彼麑χ鞎痴f道。 說著又跟徐暢表哥打了聲招呼。 邊上又一個女孩也開了口,“我不去,我meimei喝醉了,我還要送她回去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