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而紀崇均至始至終沒有與誰跳下一支舞。 …… 程季安跳完兩首曲子,占銘終于回來,一道過來的,卻還有杜寶生。 “程小姐的風采真是讓人著迷啊,不知是否能與杜某共舞一曲呢?”杜寶生開口說道。 程季安有些無力,她真的是跳得有些累了。 占銘在一旁說道:“我想著你今天晚上還有事,剛才與杜總商談完后便準備告辭,沒想到杜總卻說要跟你跳一支才行。杜總一定是剛才看到了你在舞池中的迷人風姿了?!?/br> 程季安一聽,明白了,便對著杜寶生回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br> 她今天晚上根本沒有事,也就是之前問過占銘今晚什么時候走。占銘應該是看出了她不想久留的心。 樂聲又一次響起,程季安輕車熟路與杜寶生進入了舞池。杜寶生并不高,她穿著高跟鞋,他將將與自己平頭。程季安感到有些不妥,杜寶生卻并不在意,依然笑著談笑風生。 “想見程小姐一面真的不容易啊,前幾天幾次想請,程小姐卻總是把我拒絕,實在是讓杜某有點傷心啊?!?/br> 程季安早已料到他會提到這茬,也早已準備好了應對,慚然一笑,“還請杜總見諒,實在是平時忙于工作沒有時間,我初入行業,還有很多事要學習。并且也自認自己的拙作難登大雅之堂,所以并不敢在人前露面?!?/br> “程小姐太謙虛了!”杜寶生說了一聲,卻沒了下文。 程季安的話并不好接,更不好引申。 程季安也是笑笑,沒有應。她雖然能夠坦然應對杜寶生,但依然不想和他有太多深交。買畫憶女兒的事雖然感人,可是除此之外,還有太多面的不同。 八面玲瓏的,亦或者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將她的身份揭開的。 杜寶生卻顯然沒有徹底死心,很快又笑道:“程小姐是不是責怪我未經同意就公布了你的身份?” “杜總說笑了?!背碳景不氐?。 “其實也是我對程小姐太在意了。程小姐一定奇怪杜某為什么會知道你的身份,其實很簡單,那天看到來賓的登記表上程小姐的名字時,我就一下認出來了。程季安這個名字并不常見,你又是在華都博物院工作的,我一猜就應該是你了。后來找人確認了一下,發現馮老如今也正在華都博物院工作,便更加確定……” 這倒與她所想的不差,她的身份斷不至于是畫展那邊傳出去的,那就只有博物院了。而杜總一早就知道畫作者的名字,再看到賓客名單時,自然也就會聯系起來了。 她也就是沒想到在畫展買畫的那位富商竟然就是舉辦藏品個人展的那位華裔收藏家。 “等知道程小姐竟然會代表華都博物院來參加我的聚會,杜某可是激動的半宿沒睡好,一直想著到時候到底該怎樣和程小姐相識,最后想了半天,只想到了這個辦法。原本是想給程小姐一個驚喜的,現在看來是弄巧成拙?!?/br> “杜總言重了,我只是一時意外,沒有放在心上?!?/br>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為了聊表歉意,還請程小姐什么時候能賞光與杜某同進晚餐啊……” “……” “啪啪啪?!币磺滞?,周圍的人又鼓起掌來。 程季安趕緊撤身,又低頭撫發。 占銘也已經走了過來,笑著夸贊道:“杜總果然是能人,不但才華滿溢,舞也跳得那么好?!?/br> “這句話應該是夸程小姐的?!倍艑毶杌ǐI佛。 程季安笑著不應,占銘又已說道:“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家里還有一堆資料需要翻閱,周一要用到的,所以杜總,我們就先告辭了?!?/br> 杜寶生也未再挽留,只是說道:“那就改日再聚?!闭f話間卻只將目光瞟向程季安。 程季安只作未見。 杜寶生不以為意,也只一笑了之。 一番客套之后,占銘與程季安在無人覺察時離開了大廳走向了門外。 外面天已經黑了,時間也已到了九點。 “打個車吧,剛才跟杜總談事的時候喝了幾杯,沒法開車了?!闭笺懻f道。 程季安自然答應,酒駕實在太危險了。從占銘的車上拿了外套和換下的東西就又跟著走到街上。 攔了輛車,各自坐進。 庭院內的石階上,兩人卻走下。 “我們現在是要回去了嗎?”顧幼珊問道。 紀崇均沒有理她,只是看著前面車輛離去。等著司機老張開車過來時,又徑直走到駕駛室門前。 老張趕緊下車,紀崇均已經坐了進去,鑰匙啟動,這才又淡淡的說了一句,“叫個車,送顧小姐回家?!?/br> 說著,車已開了出去。 …… 半個小時后,出租車到了梧桐街,程季安沒讓司機往里開,只讓他在邊上停下,“我在這里下車就行了,省得再掉車頭?!闭f著已經下了車,又朝里面揮了揮手。 前面也就幾步路,走過去就可以了。 占銘見她已經下來,知道勸阻無用,便只好開窗戶讓她小心點。 程季安見他又關心過度,不由失笑,卻也沒說什么,只是又揮了揮手然后轉身走開。 占銘看她走遠,這才讓司機重新開車。 …… 程季安往前走著,兩旁梧桐樹高聳,路燈照耀下,樹影憧憧,路上沒有行人,車輛也是偶有開過。 公寓就在眼前。 她的身后,一輛車遠遠跟著,自街角拐進,又悄無聲息的在寂靜的街道上慢行。 車內,紀崇均望著眼前程季安的背影,目光深沉,又格外的靜默,像是浸了一層水霧,又像是掀開了所有的偽裝。 明知這樣不夠理智,卻還是要做。 到底卻還是不敢跟近,她即將抵達,他便又在遠處陰暗里停下。 …… 程季安漸至公寓門口,又打開拎包準備拿出鑰匙,可是突然間,她的腳步停下,身體也緊繃著往后退了半步。 公寓門前的石階上蹲著一個人,抽著煙,面目陰暗卻熟悉。 程季安緊張的說不出口,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又出現在了這里。 殷旭東看到她回來,卻是猛地站起了身,“你倒是回來了??!”他的聲音狠厲而粗俗,毫無先前的樣子。 程季安下意識的后退,“你想怎么樣?” “怎么樣?就你一個離了婚的破鞋值得我怎么樣么!”殷旭東狠狠的呸了一聲,聲音里也盡是憤恨。 原本得知真相后他只是震驚,可是回去后一尋思,卻是越琢磨越生氣,越生氣越惡心。 本以為是個純潔的女神,鬧了半天居然是個離婚的!離婚的也便罷了,竟然還有臉拒絕他,羞辱他! 程季安已經倉皇后退,眼前的殷旭東兇神惡煞,面目猙獰,簡直跟以前判若兩人。 殷旭東卻已經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又罵道:“你就是個臭婊子!還真以為老子哭著求著非你不可了!不就賣了幅畫么,嘚瑟什么呀!你怎么就不一開始拒絕我呢,等畫賣了有錢了才告訴老子讓我不要sao擾你,你也就是個騎驢找馬的賤貨罷了!我呸,我當初怎么就看上你這么個玩意兒!” “你放開我!”程季安想要掙脫,可根本掙脫不掉。 殷旭東卻又突然掏出了一把匕首,獰聲說道:“你不就是以為長得美么,老子今天就非得劃爛你這張臭臉不可,看誰以后還能看得上你!” “??!”程季安看著鋒刃,尖叫一聲,慌忙避轉頭,掙扎的更加厲害。 “啊——”可是耳邊又響起了一聲慘叫,抓住自己的手也松開。 程季安慌忙轉頭后退,卻看到一人已將殷旭東困住又推開。 “cao!你他媽是誰??!”殷旭東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不由惱羞成怒。 那人沒有回答他,程季安卻已經驚住——紀崇均怎么會在這里?!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紀崇均! 殷旭東已經又撲了上來,“媽的我讓你多管閑事!” “小心!”看著他手中的刀,程季安又驚聲提醒。 紀崇均卻絲毫不懼,只是跨步上前將他握刀的手抓住,又將他一個擰身背轉過來并一腳將他踢跪下,隨即又是一個用力,讓他整個人伏跪在地。刀已自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 “大哥饒命!”骨頭咔咔作響,殷旭東疼得額頭直冒汗,臉也一瞬慘白。他再也沒有剛才的兇戾,只是鼻涕眼淚的不??摒?。 “你的手!”程季安卻又驚呼道。 路燈下,紀崇均的手上一片血痕。 紀崇均卻仿佛這才察覺,伸手一看,果然,自己的右掌心不知何時被劃了一道,正滴血不止。 殷旭東松脫了桎梏,卻趕忙連滾帶爬向外面逃去。 “不要追了!”紀崇均想要追上,卻被程季安阻止。 殷旭東跑了老遠回頭一看,臉上驚魂未定,眼中卻又滿是恨意。 “快點去醫院吧?!背碳景沧叩郊o崇均跟前,拉過他的手,焦急的說道。上面刀痕足有兩寸長,血不斷流著,觸目驚心。她看著都覺得疼。 “不用了?!比欢o崇均卻只是淡淡的說道。 程季安抬頭看他,難以置信,“怎么能不去,都是血!” 紀崇均卻只將傷口用手捂住,“傷口不深?!?/br> 他的神情太過平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程季安一時無措,不知道他是真沒事還是只是不說。 半晌后卻還是急道:“那你跟我上去吧,我給你做一下包扎?!奔依镉嗅t藥箱,可以清理傷口,也可以做一些消毒止血的包扎。 紀崇均看著她默了半晌,最后才應了聲,“好?!?/br> 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卻尤為的安靜。 程季安聽著,便一下低下了頭。 第十四章 順著樓梯往上, 四周一片寂靜。偶遇別的房客下樓倒垃圾,也只是相錯而過, 不見聲音。 夜已經深了, 別的地方還在熱鬧, 這里卻早已化作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