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莫可妍跟慕瑾瑜并排走著，中間隔了很大一段距離。

    莫可妍偷偷的瞄了慕瑾瑜一眼，看他眉頭還是緊蹙著。想了想還是開口：“還在想剛剛那位高同志的事？”

    慕瑾瑜詫異的看了莫可妍一眼，他看莫可妍并不像是那種八卦的人啊，怎么會主動提起剛才的事？

    沉默了一會，慕瑾瑜才開口：“嗯，她來了，這幾天我又要過得不安生了。有點煩！”

    話一出口，慕瑾瑜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并不習慣跟別人說自己的心事，有什么都是自己在心里琢磨著?，F在，他卻開口跟莫可妍抱怨，甚至他跟莫可妍還沒認識多久呢！真是不可思議！

    也許是剛剛莫可妍幫他解圍的原因，又或許是憋在心里那么久想要釋放一下……總之無論是什么原因，現在他都很想丟開理智去傾訴，把心里的煩悶都發泄出來。

    “你知道剛剛的那個高同志吧？！”慕瑾瑜用一種肯定的語氣回答。

    莫可妍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紅暈，頗為不自在。之前跟林梨花八卦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在當事人面前被說破，心里十分的尷尬。

    慕瑾瑜不等莫可妍回答，就自顧的說下去。

    “她總是這樣，無論周圍有沒有人都會直接的纏上來說要嫁給我。暗示她聽不懂，明示她就顧左右而言他。直接拒絕，她就破罐子破摔的得寸進尺。這種人，罵又罵不走，打又打不得，簡直是……?！?/br>
    慕瑾瑜一向清冷的聲音都染上了一絲激動與憤慨，俊秀斯文的臉上也浮現出一點委屈。

    一向冷淡沉默，無論什么時候都溫潤優雅的男人臉上出現了少見的委屈，這種殺傷力不可謂不大。

    至少莫可妍就覺得心痛，恨不得鞭打讓他委屈的人百八十下。她寧愿他永遠高傲矜持的游離在人群外，也不想看到他因為世間的不如意而受一點點的委屈。這無關愛情，只是對美的一種保護。

    “這種人真是討厭，難道她不知她的行為讓我很困擾嗎？！”慕瑾瑜的聲音漸漸的冷靜下來，又恢復了一向的清冷。

    從來不肯出口傷人的他，也被逼得說了一句“這種人真討厭”，可見心里厭惡到了什么程度。

    把慕瑾瑜逼到了這種地步，可見高春花在追求慕瑾瑜上有多拼！莫可妍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卻不知要說些什么。

    安慰的話太空泛，她又沒有什么方法能幫到他，索性就不開口了。

    慕瑾瑜心里也沒想過要莫可妍說些什么，他只是單純的找人傾訴一下。不知是不是因為憋得太久了，這些話一說出來，他就感覺到心里輕松了很多，同時理智也回來了。

    想到自己像一些愛說八卦的人一樣在背后道人長短，慕瑾瑜心里閃過一些不自在。這違背了他父親對他的教養，只是說出來之后心里真的輕松了很多。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慕瑾瑜又開口；“你來這里也有一個多月了，還習慣嗎？”

    莫可妍點了點頭：“還好吧?！闭f完覺得自己的話有一點敷衍，又補充；“習不習慣也就那樣?！?/br>
    話一出口，莫可妍懊惱的閉上了嘴。怎么越說越糟糕呢！

    慕瑾瑜目光深沉的看著前方：“是啊，習慣不習慣又怎么樣，還不是一樣的過！這地方……?！闭f到最后他仿佛驚覺到自己話中的不妥，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苦澀的自嘲：“是我問了一個蠢問題！”

    莫可妍扭過頭看著他精致而憂郁的側臉，也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繁忙的農活，壓抑的生活，身體的勞累，精神的空虛。這一切都讓下鄉的知青感到厭煩，迫切的想回到城市里。但是現實又不能如愿，所以越渴望就越煩燥，越煩躁就越渴望，這樣的惡性循環就像繃緊的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斷掉。

    莫可妍看到慕瑾瑜那低落的樣子，就轉移話題：“快開學了吧？你是教幾年級的？”

    慕瑾瑜聽到莫可妍的話，總算恢復了那清冷的樣子，嘴角也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是教一、二、三年級的數學和五年級的語文?！?/br>
    莫可妍看到他的笑容，就猜測；“你很喜歡做老師嗎？”

    慕瑾瑜揚了揚眉毛，狹長的眼眸流光溢彩：“怎么說？”

    “說到教學生，你好像很高興?！?/br>
    “我爸爸是一個高中老師，我小時候經常跟他去學校玩，他去上課，我就在辦公室里，有時還會在教室后面看他上課?！彼恼Z氣很溫柔。

    “這算是子承父業，家學淵源吧！”

    誰知莫可妍剛說完這句話，慕瑾瑜的臉就沉了下來，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見了。

    莫可妍一看就知自己說錯了話，可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剛剛的那句話錯在哪里。不由得在心里感嘆，這帥哥的心思還真難懂，聊天聊得好好的就莫名其妙的發起脾氣來。

    氣氛僵住了，空氣都好像凝固了一樣。莫可妍也沒有了聊天的心思，只恨去林梨花家的路太遠。

    ………..

    “我到了，你慢走?！蹦慑Y貌而客氣的說。美男子是好啊，可喜怒無常的美男子就讓人受不了了。她還是跟慕瑾瑜保持點距離吧，省得哪一天再不小心說錯了話。

    感覺到莫可妍語氣里的疏離，慕瑾瑜有點不知所措，只能點點頭。

    看到莫可妍的身影走進林村長家，直到看不見了，慕瑾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才轉過身走回知青點?？吹侥慑谋砬?，就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什么了。

    其實他剛剛沉下臉并不是針對莫可妍，只是因為提到了他的父親，心里不可避免的又升起難過、怨恨、憤怒和心痛的情緒。就再也沒有聊天的心情。

    慕瑾瑜心不在焉往回走，直到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有些茫然的抬起頭。

    “瑾瑜，在想什么呢？都叫了你好幾聲了！”杜雪娟跟何小悠小跑到慕瑾瑜面前，喘著氣問。

    慕瑾瑜淡淡的看了她們一眼，冷冷的說；“沒想什么?！闭f完，就繼續往前走。

    杜雪娟雪白的貝齒輕輕的咬著唇瓣，瑾瑜今天怎么了？怎么對她那么冷淡?？粗借さ谋秤霸阶咴竭h，她恨恨的跺跺腳，忙拉著何小悠追了上去。

    “剛剛跟你一起走的那個女孩子是誰??？是不是莫可妍？你們怎么會走到一起的？”杜雪娟小跑的追上慕瑾瑜，忍了又忍，終于還是開口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剛剛遠遠的看到慕瑾瑜和一個女孩子并排著走，還時不時的低頭交談，她心里簡直是翻江倒海，五味雜陳，真恨不得沖上去把那個女孩子推開。憑什么??？瑾瑜就從來沒有對自己這樣溫和過。那畫面礙眼極了，她嫉妒得心里直泛酸。

    慕瑾瑜心情本來就不佳，現在聽到杜雪娟質問的語氣，情緒更是惡劣，當下語氣更冷了幾分：“你在質問我嗎？”

    杜雪娟看到慕瑾瑜這個樣子，慌了，結結巴巴的解釋：“不…..不是的，瑾……瑾瑜，你聽我說，我……我只是關心你?！?/br>
    慕瑾瑜看都沒看她一下，“是嗎？那多謝你的關心了，我不需要?！?/br>
    杜雪娟眼眶都紅了，委屈的看著何小悠。

    何小悠當下挺身而出：“瑾瑜，你怎么這樣對雪娟說話，虧得雪娟聽到那個不要臉的高春花來了，怕她又要纏著你，趕緊出來找你。你不領情不說，態度還那么惡劣，真是好心沒好報?！?/br>
    杜雪娟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被淚水浸染過的眼珠像珍珠一樣閃閃發亮，又楚楚可憐?！靶∮?，你別說了，瑾瑜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心情不好?！?/br>
    何小悠還想再說些什么，看到杜雪娟這樣，只好閉上嘴。

    “瑾瑜，小悠她只是關心我。沒別的意思，你不要怪她?！倍叛┚晖得槟借?，柔柔的開口。

    等了一會，慕瑾瑜還是沒開口，腳步也沒有停一下。

    杜雪娟心里更是苦澀，她不明白慕瑾瑜怎么會對她這么冷淡，她就不相信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這么的喜歡他，他卻對她愛理不理的，對才來沒多久的莫可妍都比對她要好，為什么？

    想到莫可妍，杜雪娟心里一冷，剛剛她絕對沒有看錯，那個女孩子就是她。慕瑾瑜對所有的女孩子都是一視同仁，態度冷冷淡淡愛搭不理的，可是對莫可妍卻很溫和，這一點也不像他的性格。由不得杜雪娟不警惕。

    當下，不由得再次開口試探：“瑾瑜，剛剛你怎么不邀請可妍一起來我們知青點玩一下呢，好久都沒看到她了?！?/br>
    慕瑾瑜斜睨她一眼，眼里充滿諷刺。

    杜雪娟被慕瑾瑜的眼神看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最后變得慘白。

    何小悠聽到杜雪娟的話冷哼一聲；“人家要趕著去巴結村長呢，哪里有空來我們這小廟?！彼齽倓傄部吹侥慑哌M了林村長家了。

    本來何小悠對莫可妍的印象是很好的?？墒悄慑麑幵父掷婊ㄒ黄鸹煲膊粊碚宜齻冞@些知青。這行為在何小悠看來就等同于投敵叛變。

    去年過年的時候她想回家，林村長說她前年才回去過，就不給她開證明，把回鄉的名額讓給了別人。她都氣死了，從那以后她就看林村長一家各種不順眼。莫可妍跟她不喜歡的人那么要好，她自然而然的討厭起她來。在何小悠心里，莫可妍都變成了愛拍馬屁、自甘墮落討好鄉下人的小人了。

    “雪娟你干嘛叫莫可妍去我們那里啊，她現在都成了林家的走狗，你不怕她跟林村長告密說我們壞話嗎？”何小悠的語氣很是諷刺不屑。

    慕瑾瑜眼神凌厲的掃向何小悠，把何小悠嚇了一跳。她不由得撫著“砰砰”亂跳的胸口低聲嘟囔：“本來就是嘛，干嘛這樣看著我?！?/br>
    杜雪娟隱去嘴角的冷笑，柔柔的開口：“小悠，你怎么能這么說呢，可妍不像是這種人??！”語氣溫柔，做足了一個天真又善解人意的形象。

    何小悠被杜雪娟的話挑撥得更是氣憤,大聲的反駁：“怎么不是了？她…….”

    慕瑾瑜越走越快，懶得理后面的那兩個人。這兩個女人，一個自以為傾國傾城又聰慧無雙，實則膚淺又愚蠢，經常賣弄自己的小聰明，只有何小悠那個沒腦子的和村里那些愛慕美色的蠢才才會上當。另一個，看起來開朗大方活潑，實則斤斤計較愛占小便宜，還愚蠢透頂，經常被杜雪娟當槍使也不自知。

    看到她們隔三差五的在他面前犯蠢，他都鄙視到無力了。

    第30章

    另一邊，高春花走進了方寡?婦的家，就開始大聲的喊人：“小姨，小姨在家嗎？”

    “哎，在家呢?！狈焦?婦邊用圍裙搓著手邊走出來。

    “春花來啦，快進來?！狈焦?婦熱情的把高春花迎進來，心里暗喜，看來明天有人幫忙翻地了。

    由于慕瑾瑜在桃樹村，所以高春花隔三差五的跑來方寡?婦家。有時會拿點家里的東西，沒拿東西的話來了之后也會很積極的幫方寡?婦干活。

    她要沒點表示，方寡?婦哪容得她在家里白吃白喝，別說高春花只是外甥女，就算她的親閨女也得干活。

    方寡?婦家只有她跟她兒子兩個人，又有一堆欠債，日子過得很是艱難。雪上加霜的是她兒子經常在生產隊里請假偷懶，干多一點就說這里痛那里痛的。

    方寡?婦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么德性，只是這是唯一的兒子，不舍得打罵，只能自己累死累活的干活養家。幸好高春花三五不時的過來幫忙，對兒子她不舍得使喚，對外甥女她可不會心疼。

    方成才對于表妹來自己家，也是相當高興的。表妹一來，家里的好多活都不用自己干了，又可以出去瞎混吹牛了，這能不高興嗎！

    最重要的是，表妹一來，就代表著慕瑾瑜那個小白臉日子又要不好過了。方成才別提多高興了。

    他也知道杜雪娟不可能會喜歡他，甚至嫁給他。別看他也是村里面說得上的一號人物（無賴混混里的），很多人都不敢惹他或得罪他，平時吹牛也說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了不起。

    可心里也明白杜雪娟他們這些下鄉知青是看不起他的。他沒讀過書，家里又有一堆欠債，又沒什么兄弟姐妹幫襯。連村里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他家，就更不用說來自城里的杜雪娟了。所以他平時都只敢偷偷的遠遠的看著杜雪娟，有時買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想送給她，都是塞到她手里之后就跑。就算他娘怎么打罵他，他也不聽。

    心里明白歸明白，可要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喜歡討好別人，他再怎么大方心里也是不樂的。再說了，他還不是那種大度的人呢！

    看到他表妹高春花那樣的纏著慕瑾瑜，看到慕瑾瑜露出那種苦不堪言的表情。他心里別提多高興了，飯都能多吃兩碗呢。

    他不敢對杜雪娟有什么奢望，那也不代表他看到杜雪娟追在慕瑾瑜身后他會不在意啊。

    哼，小白臉，讓你得瑟！以為長得好是好事啦！把狼招來了吧！讀過書又怎么樣？還不是一樣的跟自己這沒讀過書的一起下地干農活，有什么好得意的？！

    高春花他太了解了。臉皮厚、蠻橫又潑辣，連他大姨、大姨夫都拿這個女兒沒辦法。這表妹，連他都不愿意娶呢，整一攪屎棍，敗家精！

    慕瑾瑜被高春花纏上，只能自求多福了！除非他現在馬上逃回城里，否則以后的事真說不定呢。就沖這，高春花來他家，他都熱烈歡迎！

    “表妹來啦，坐坐坐！”方成長笑得一臉花開的幫高春花搬椅子。

    方寡?婦用一個瓷碗端了一碗水進來：“春花來得正好，幫我翻一下家里的地，過幾天生產隊就要開始播種、種菜了，這些活到時就沒時間做了?！闭Z氣很是理所當然。

    高春花撇撇嘴，心里很是厭煩。從她14歲后她媽叫她干活也不敢用這種語氣。這胡春蘭倒好，每次來她家，不是叫她干這就是干那的，巴不得所有的活兒都讓自己干完。自己的兒子舍不得累著，使喚起別家的女兒倒是順口。呸，這什么小姨??！

    要不是慕瑾瑜在這個村，要不是她要經常過來，看她還認不認這門親。怪不得她胡春蘭是個寡?婦，肯定是老占別人的便宜，壞事做多了的報應，活該！

    沒看她姥她舅都不待見這小姨嘛，家里的親戚都被她得罪光了，也就她經常過來這邊走動一下。她居然還不好好的招待她，還把她當她家的丫環使喚，這喪天良的也不怕唯一的兒子也遭報應！

    高春花在心里惡毒的詛咒。她這樣想方寡?婦，也不想想自己，一樣的人憎狗厭，一樣的遭親戚不待見。兩人半斤八兩，還好意思說別人！

    高春花垂下眼瞼端起碗，掩蓋住自己眼里的惡毒與厭惡。

    喝了幾口水就放下了碗，問方寡?婦：“小姨，你們村里是不是新來了一個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