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與衛所的兵卒相比,衛城里的老百姓卻是遭殃了。 各地豪強與糧商紛紛攥緊手里的余糧,普通老百姓買不到糧,不免鬧出了各種亂子來。 可只要遼東軍不亂,下面的就亂不了,即使亂了,也可以鎮壓下來。 這也是被逼無奈之舉。 * 時間如流水般劃過,在除夕的前一日,秦明月發動了。 接生婆是王府那邊派來的,鎮北王妃聽說秦明月有了,知道像黑河衛那種環境,恐怕接生婆不容易找,便提前使了兩個過來。 這一胎比生昀哥兒時順利許多,從陣痛將孩子生下,也不過花了兩個時辰。 也是秦明月胎位正,又是第二胎,所以人幾乎沒吃什么苦,就把孩子生下來了。 又是一個男孩兒。 讓祁煊的女兒夢和昀哥兒的小meimei夢,都破碎啦。 這邊秦明月正躺在榻上閉目養神,悠車那里,祁煊正和昀哥兒小聲說著話。 “爹,怎么不是小meimei呢?!?/br> “爹也很疑惑這個問題,不過這事得找你娘,誰讓她沒給你生個小meimei?!?/br> 秦明月闔著眼,渾當自己沒聽見。 “他長得可真丑啊,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br> “爹也這么覺得,一點都不像爹,像你娘?!?/br> “可娘長得不是這樣的,娘又白又好看?!?/br> “你娘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br> …… 時下民間有這么一種說法,出生在寒冬之際的嬰孩天生的命苦。 之所以會這么說,也是當下取暖設備不足,而天氣太冷,很多小嬰兒出生后都無法適應。這種月份的孩子若是生了病,無疑是一場大難,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數。 打從計算出自己的預產期是在臘月,秦明月就提高了警惕性。能準備的都準備了,就怕到時候出了什么問題。 即是如此,侍候還沒滿月的晨哥兒也是一種災難。這個時候的小嬰孩都是在吃吃睡睡中度過,吃得頻繁,拉得也頻繁。不分晝夜,不分時候,有時候嘴里吃著,下面就拉了。還有時候你剛給他換了干凈的尿布,他又拉了。 幸好有昀哥兒的經驗,秦明月準備了很多很多的尿布,甚至比昀哥兒那時候更多,因為天冷洗了尿布不容易干。 香巧她們被忙得團團亂轉,秦明月甚至讓人專門辟出了一間屋子,燒上炭火,用來晾尿布。年幼的昀哥兒重心開始從娘身上,轉移到爹身上,因為秦明月已經有些顧不上他了。 而這個年就在這種忙碌中度過,轉眼間就到了春天。 遼東的春天比別處來得都要晚,外面冰雪稍融,枝頭上剛見了綠意。就在這個時候,鎮北王派人來到黑河衛,拉走了祁煊一直存著的糧食。 糧倉頓時一空,而隨著整個冬季的消耗,黑河衛的存糧也不多了。 因為早有防備,所以黑河衛也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減食,同時繼續帶著人進山??山涍^去年秋冬之時的大肆搜掠,大黑山明顯禿了,很多樹木沒有了,飛禽走獸也十分稀少。 存糧越來越少,城中開始有人挨餓,而就在這個時候,邊線傳來烽燧之警。 有金人偷襲邊線衛城。 * 去年冬季遼東軍的日子不好過,其實金人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女真乃是漁獵民族,學著漢人開地種植也不過是近幾十年的事,而金人的領地乃是比遼東更為苦寒的地方。在土地里撒下了血汗,卻長不出能夠養活族人的糧食,所以極大多數女真人還是以漁獵為生。 在種植業與畜牧業沒有得到大力推廣下,注定是靠天吃飯的臉。 而去年冬天那么冷,不光蒙古草原上遭了災,金人的領地也是如此。冷酷的嚴寒將河水凍住,讓野獸們都凍死的凍死,藏起來的藏起來,金人也陷入饑荒之中。 族人們一個一個被凍死餓死,金人們苦苦挨著,好不容易到了春暖破冰之時,自然宛若蝗蟲出境似的襲來。 因為沒有預料到這種時候金人會進攻,有好幾個衛城都受到了襲擊,幸好只是小股兵力,損失并不大。 而黑河衛也迎來自打祁煊到后的第一場與敵對戰。 黑河衛地處偏僻,地形也是得天獨厚,背靠大黑山,一側臨著黑河,金人們不懂造船之術,所以一般情況下金人們是不會選擇從這里進攻的。 到底這里也算是邊線衛城之一,一般沒有,不代表一直會沒有。這些金人可能是餓極,可能是在其他衛城吃了癟,不免就將黑河衛當做一個突破口,派了小股兵力前來偷襲。 事情發生之時,祁煊正帶著一隊人馬剛從山里出來,打算回城。 他們這趟收獲并不多,也就只獵了數十頭獐子和幾十只野兔子。經過這么一個冬天,動物們能活下的也都遭了大罪,骨瘦如柴,還沒有往日一半重。 不過跳蚤腿也是rou,所以都被他們帶回來了。 祁煊只帶了二十多個兵卒,另有三四十個罪民。 這些罪民都是做采摘、砍柴及收拾獵物事宜,打回來的獵物都由他們用兩輪車推著,另有幾輛車上裝著一人多高的木頭和樹枝。 祁煊本是一臉懶洋洋的表情,突然面色一凝,蹲了下來。 而在看到指揮使的動作之后,幾個兵卒也發現了異常,像祁煊那樣蹲下來,以手觸地。 其中有一個兵卒笑道:“這是誰啊,難道是把衛所里的馬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