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留下鎮北王妃一個人站在原地,臉皮以rou眼可見的程度顫抖著,直到終于崩壞,變成了全然的扭曲。 旁邊站著的何mama幾人,個個扎著頭做鵪鶉樣。鎮北王妃猛地一下扭身,就往屋中直奔而去。進去后,見了東西就搬起來往地上砸,使勁砸,砸得滿地狼藉。 就宛如她此時瘋狂的心。 家和萬事興! 賤人、賤人,通通都是賤人!拆散了他們母子二人,將她的兒子養得和自己成了仇人,如今還弄個做戲子的小賤人進門氣她! 鎮北王妃當然也聽明白魯嬤嬤話中的另一層意思,什么安郡王日后總是要襲了王位的,什么安郡王妃就是未來的鎮北王妃,只差指著她鼻子,扇著她臉,告訴她—— 你們不用癡心妄想了,你想干什么,哀家已洞悉。你們想也是白想,都是白搭! “啊……” 鎮北王妃怒到極致,歇斯底里地尖叫出聲,眼見手邊上沒東西可砸,她甚至打算沖上前用腳使勁踩那地上的碎瓷片,卻被何mama一把從身后抱住。 “王妃,王妃您冷靜冷靜?!焙蝝ama緊緊地抱著她,連聲哀求:“慈寧宮的人剛走,且這府里也不是沒有宮里的眼線,太后派來的人剛走您就這樣,若是傳到別人耳里……太后的意思那么清楚,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氣您,您難道真要讓他們稱心如意,抓住什么把柄……這次不成,咱們再想別的其他法子,您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何mama說了很多,其實鎮北王妃又怎么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明白與能控制住不氣是兩碼事。 “何mama,你說本妃造了什么孽。生了個那樣的孽子出來,如今又弄個小妖精來氣本王妃,不光這倆小畜生,圣上太后皇后她們合著伙氣我。這馬如蘭就是個賤人,當年害死了母妃,害得王爺苦無依靠,若不是王爺能忍人不能忍,早早就依附了這賤人的兒子,只怕早就被他們生吞活剝了……” “……也是王爺蓋世豪杰,小心籌謀討好他們母子二人,并借著自己打仗的本事掌了兵權。王爺辛辛苦苦,披肝瀝膽,鞠躬盡瘁,為朝廷守著遼東,在遼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他們倒好,怕王爺會反,就要走了我兒子當做鉗制。將榮壽養得不成樣子,變著方和我跟王爺做對,榮壽不成,我們想辦法替矅兒請封世子位有何不對……” 鎮北王妃靠在何mama懷里哭得泣不成聲,將自己埋藏在心中幾十年的怨懟都哭了出來。 鎮北王妃從來是高傲的,又何曾在人前露出這樣一副面孔,哪怕何mama是她的奶嬤嬤,可自打鎮北王妃及笄之后,就再未在人前示弱過。 哪怕她不對,她也是固執己見,甚至胡攪蠻纏,認為自己沒有錯。 包括現在,她也認為自己沒有錯。 何mama心疼得老淚直流,像小時候那樣將鎮北王妃拉進懷里,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背。 “研兒沒有錯,是他們錯了,他們太狠,太毒,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 回到府里后,秦明月就和祁煊睡下了,直到天擦黑的時候,才醒來。 略微梳洗了一下,就叫人擺膳。 用罷,見天還沒黑,兩人相攜在浩然苑的小花園里散步。 浩然苑是個園中園,鎮北王府有一個很大的園子,里面假山流水湖畔水榭林立,而浩然苑便占據了其中最好的一個位置。旁邊正好臨著湖,兩人就沿著湖畔行走,一路行來,微風拂面,說不出的舒爽。 “你說那魯嬤嬤會怎么和母妃說?不知道母妃以后還會不會找我麻煩?!?/br> 祁煊停下腳步,撩了她一眼,“怎么,你是好奇?還是怕?” 秦明月搖了搖頭,猶豫道:“不是,她畢竟是你娘……” 下面的話她并未說,但祁煊也能從她的面色看出她的意思。 其實何止秦明月心中復雜,他何嘗不是。 明明知道‘娘’并不能代表什么,而娘也并不一定都是全心全意愛護兒子的,甚至她早就沒把自己當兒子了,可還是不忍。不忍對她做出什么,甚至不忍讓她傷心…… 祁煊跋扈的面孔從來都是假象,每次與鎮北王妃起沖突,有自保的心思在,也有忍到忍無可忍下的憤怒。 他曾捫心自問過無數次為什么會這樣,答案都是無解。事情似乎不知不覺就這樣了,母子二人之間勢同水火。 不過這些祁煊并不想道出這一切,而是掩飾道:“你擔心她作甚,她好得很。能吃能喝能睡,好得不能再好?!?/br> 一看這就是氣話,反正秦明月是不信太后會什么也不說,就是做個樣子來敷衍他們。若是敷衍,又何必演出那么多戲。 “你不信?那我叫人來問問你聽?!?/br> 秦明月好奇地眨眨眼,也沒見他怎么動作,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就有一個黑衣人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說說今天正院那邊的事?!?/br> 秦明月眼中異光頻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暗衛? 不待她多想,就被這黑衣人所說的話吸引去了注意力。 黑衣人蒙著面,看不清長相,但聽聲音是個男人。 且是個聲音和給人的感覺一樣,是個冷冰冰硬邦邦的男人。 他言語簡練,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將今日正院那邊發生的事講了出來,仿若是個沒有情緒的人。 他說得很詳細,幾乎到了事無巨細的地步。 秦明月卻越聽越詫異,越聽越驚心,忍不住看了祁煊一眼又一眼。 直到黑衣人說完,祁煊揮手讓他退下,秦明月都沒有回過來神。 天已經整個都黑了下來,祁煊的臉掩在黑暗中,讓秦明月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她能敏銳地感覺他的情緒其實并不好。 其實怎么能夠好呢? 親奶奶是為人所害,親爹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茍且偷生小心經營換來的。本該是母慈子孝,如今卻是母子成仇。而他卻是‘認賊作父’,雖到不了這種地步,但意思已經差不多了。至少在世人眼里,甚至是鎮北王府一系的眼里,祁煊這個嫡長子就是認賊作父。 可祁煊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