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找到了下手之人,卻沒辦法報仇?可轉念一想,人生在世總有不能稱心如意的時候,祁煊哪怕在京中有‘*霸王’之稱,但也有奈何不了的人。 能讓他奈何不了的人,是誰呢? 嘴里卻道:“不能就不能了,沒什么。你又不是九五之尊,當然也有辦不了的事情,即使尊貴如當今圣上,不也有辦不了的事情?!?/br> 靜默了一會兒,祁煊才又道:“那人是我母妃?!?/br> 這下秦明月愣住了。 這是未來的婆婆想弄死她?經過薛mama這段時間的教導,秦明月對祁煊家中情形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是鎮北王府的嫡長子,親爹親娘親弟兄都在遼東,就他打小因受圣上寵愛,一直在京中呆著。 她忍不住在腦中勾勒出一系列婆媳撕逼的大戲,從‘你搶了我兒子,我就看你不順眼’到‘我嫌棄你身份太低,配不上我兒子’,種種都想過了。想完之后除了默然還是默然,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努力在腦中回憶現代那會兒各種雞湯文以及倫理劇,是如何教兒媳和婆婆相處的,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祁煊又道:“她這人從小養尊處優,又是長在遼東那種民風彪悍的地界,嫁了我父王以后受其感染,行事越發跋扈無狀,弄死個把人對她來說不算什么。之前因為她還沒回來,我就沒往她身上想,可惜這人蠢慣了,竟在這個時候回來?!?/br> 其實哪里是鎮北王妃蠢,她的手段稱得上是天衣無縫,不然祁煊怎么什么也沒查出來。不過是祁煊對她早有嫌隙,再加上他自認沒有得罪過那種手段往無辜婦孺身上使的人,于是免不了就往鎮北王妃身上猜。 本是猜疑,誰知只是略微試探,就試了出來。 秦明月聽得心生微妙感,這種口氣可不是正常母子之間會有的口氣,難道說這里面還有什么她不了解的事? “你和你娘是不是……” 祁煊將她人往里頭挪挪,在外面躺了下來,秦明月倒不想縱著他,可惜她實在好奇,他又擺出一副要長談的模樣,只能任他為之。 他剛躺下來,又突然坐了起來,將腳上的兩只靴子褪掉,這才舒服地在榻上又躺了下來。 “你是不是想說我和我娘之前有矛盾?其實也沒什么,京中人人知曉?!?/br> 不過接下來祁煊要說的話,卻是許多外人不知曉的。 從他五歲的時候頂替還在襁褓的弟弟被送回京,到一直在京中過了十幾年,這期間他與父母見面的時候極少,鎮北王一直在遼東忙于戰事,頂多鎮北王妃隔上一年半載會回來一趟。 也就祁煊當初剛被送回來的時候,鎮北王妃還惦記著兒子回來得頻繁些。后來時候長了,大抵是之間關系淡了,大抵是這個慢慢長大的兒子越來越荒唐了,鎮北王妃回來的越來越少,而母子再見之時永遠是爭吵怒罵作為結束。 傷心嗎?自然是有的,可時間久了,漸漸就忘了還曾母慈子孝,而是母子之間宛如仇人一般。 “以前他們還知道遮掩,從爺那二弟成年開始,就在外面一直以世子自居,雖圣上沒有下旨,父王也沒上請封的折子,所以這事就這么一直含糊著。去年圣上為爺賜婚之前,她就回來過,想給我說一個高門大戶家的貴女,爺沒答應。爺就想著以她的性格,恐怕不會這么善罷甘休,卻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動手,生怕爺在外面名聲好了,巴不得給爺多抹幾層黑?!?/br> 祁煊的口氣很淡定,甚至還帶著幾分平時說話的戲謔口吻,秦明月卻聽得心中除了震驚,再不能有其他反應。 “你當爺這個郡王帽子是怎么來的?按制,親王之嫡長子在十歲那年請封世子,其余子則封郡王??蔂敻竿跄抢飬s是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怎么,又過了幾年,圣上看爺一年比一年大,還是個光帽子的宗室子弟,才下了封郡王的圣旨。不過他們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圣上想怎么封怎么封,可他們若想請封世子位卻得上折子,所以爺那兩個弟弟和meimei們,至今身上連爵位都沒有?!?/br> 秦明月猶豫了一下,道:“其實圣上也沒安什么好心吧?” 看似問句,實則不過是試探的口吻。 祁煊側過臉來,對著她櫻唇就啃了一口,然后也沒離開就抵著她額頭小聲道:“這事自己知道也就行了,可千萬別說出來,爺現在還指著仗他的勢禍害人呢?!闭f著,他還輕笑了兩聲,秦明月卻是打心底的涌起一股莫大的悲哀。 她早就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凡事必有其因,世人以訛傳訛都說當今比寵自己兩個兒子還疼安郡王,她就覺得謠言有些夸大??善铎颖憩F出來的,確實圣上很寵他。 他想娶她就娶了,他想干甚就干甚了。 秦明月并不陌生‘捧殺’這一詞語,可她覺得這個詞在這里卻并不適用,甚至比這個還復雜。 鎮北王手握兵權,鎮守遼東,圣上必須倚重對方,卻不能不提防,于是便有了質子一事。自然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于是皇后無子,鎮北王妃連生兩子的好福氣就被人看中了。嫂子一直沒能有孕,抱弟妹的兒子養幾日沾沾福氣還能旺子,這種事并不罕見,尋常老百姓家也不是沒這種事??蓴R在皇室中,這道理就不如人們以為的那么簡單了。 本來祁煊是不符合條件的,卻被鎮北王妃以‘心疼幼兒無知,覺得大兒已經懂事,就算真要不回來了,也不會養得和夫妻二人不親’為由送了回來??僧敯押⒆铀统鰜淼哪且豢?,事情就已經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天南地北,路途遙遠,時光茬苒,人心也在變,漸漸地就變得再也不復初心。 而祁煊大抵是其中最無辜的,本是大人們之間的博弈,幼小的自己卻無辜受了牽連。圣上拿著他當棋子來制衡鎮北王府,他就只能聽之任之,若是鎮北王夫婦二人還記得無辜的長子還好,偏偏因為兒子送走的時間久了,久到他們覺得這個兒子再也回不來了,所以不免移情二子,將其當做繼承人來培養。 可身為嫡長子的祁煊情何以堪?! 本是嫡長子,如今嫡不嫡,長不長。在圣上面前,哪怕他再受寵也是侄兒,在鎮北王夫妻二人的眼里,這個兒子是別人養大的兒子。 秦明月突然能理解祁煊為何如此無狀,惡形惡狀到簡直不像是天潢貴胄的出身,俱因他生活在夾縫之中,他只能文不成武不就,張揚跋扈,浪蕩度日。 因為這樣才最安全。 “爺是不是很沒用?其實爺沒你想象中的那么英偉不凡?!?/br> 關鍵問題是,她從沒覺得他英偉不凡過?秦明月就奇了怪,他怎么總喜歡拿英偉不凡這幾個字來標榜自己。 可平日里惡形惡狀總是揮舞著爪子露獠牙的老虎,突然變成了一只貌似有些脆弱的大喵。秦明月骨子里的母性頓時激發,決定他都這樣了,自己還是不往他傷口上撒鹽了。 她用手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我心里,你一直很英偉不凡。還記得那句話嗎?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其實原話不是那樣的,而是——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上天既然安排他能拔出我的紫青寶劍,他就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錯不了!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圣衣,腳踏七色的云彩來娶我!” 所以,情話并不是只有男人才會說的,當一個女人對你說出這番話,你是如何反應? 反正祁煊的反應有些狼狽,他使勁地抹了一把臉,頭不抬眼不抬,悶頭悶腦地就親了過來。 秦明月本來想推開他的,畢竟香巧還在外面睡著,可她感覺到臉上有些濕潤,不知怎么就軟了下來。 這一場吻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 而期間祁煊竟奇異得什么都沒有干,就只是這么吻著。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喘著粗氣,祁煊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道:“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看中爺了,拿著莫子賢當幌子,其實心里就是中意爺?!?/br> 霎時間,秦明月在心中翻了一千八百個白眼,且面上也是這么表現出來的。 “安郡王,你的臉呢?” 祁煊沒料到她會如此和自己戲謔,愣了一下,不過緊接著就反應過來,撲了上來。 “爺沒臉,爺的臉皮早就不知在什么時候扔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