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也是從小耳濡目染,何錦一直覺得一個戲園子想達到至高無上的地位,必然是經歷過梨園會。而一位大家的誕生,也必然是經過梨園會。如今秦明月和秦海生兄妹二人,都是被人稱作為大家,可他總是覺得缺了點兒什么。 只是他提過一次,見秦鳳樓兄妹幾個興味索然,他就沒有再不識趣地去提了??烧l曾想無巧不成書,廣和園竟收到梨園會發出的邀貼。 那么如今的問題就是,到底參加不參加? 為了此事,兄妹三人再度聚首。 * 現如今想碰到兄妹三人聚在一處的時候極少,秦海生在廣和園,秦明月在忠毅伯府,而自打秦鳳樓做了官,就特意斥資買了一座三進院的宅子,作為秦府。 秦鳳樓日里在太樂署差事極多,閑暇之余還得出戲本,一月之中能上廣和園三五次,已經算是極多的了。而秦海生打從回來后,就變了許多,一頭扎進戲里,所忙之事全是與戲有關,大抵也就除了大哥和小妹的事,能讓他分神片刻。 他嫌棄住在秦府日里奔波勞頓,所以一直是住在廣和園的。 難得今日兄妹三人聚在一處,秦明月特意發了話,今兒就兄妹三個聚一聚,扔下所有的事。 這話不光是對大哥二哥所說,也是對祁煊和寶兒的。這句話擋住了一大一小兩個跟屁蟲,秦明月無事一身輕。 說是三進的宅子,因為只住了秦鳳樓一個人,除了他住的月明齋,以及后花園,其他地方都是不用的。秦府的下人也不多,除了兩個門房,一個車夫,幾個做雜事的婆子,以及一個貼身的小廝,再無其他。 對了,廚房里還有個手藝不錯的廚娘,是一次意外中秦鳳樓從外面救下的。之后秦府終于有了專門做飯的廚娘,他也不用成日里吃那幾個婆子隨便搗騰出來的飯菜了。 在秦府后花園的水榭中,酸枝木的八仙桌上擺了滿滿一大桌的吃食。十分豐盛,有八寶豆腐、素燴三鮮、糟燴鞭筍、龍井蝦仁、清湯魚圓、鮮蘑菜心,還有一碗翡翠玉米羹。 秦明月并不知道秦府新進了個廚娘,見到這滿桌子的菜,不禁有些吃驚:“大哥,你該不會專門從外面叫過來的吧?” 對于家中廚房里沒有廚娘這事,秦明月不止一次和秦鳳樓提過??蛇@偌大的秦府就秦鳳樓一個主人,他除了愛茶,對吃食并不上心,再加上找個手藝好的廚娘并不容易,所以這事就一直耽誤了下來。 倒是秦海生知道這事,笑著道:“你覺得大哥會為了和咱們吃頓飯,專門去外面叫回來?” 這倒是事實,秦鳳樓歷來對這種俗務不上心,有口飯吃就得了,他可想不到專門去買些好吃的回來。 “大哥這是管閑事,管了個廚娘回來?!鼻睾I值?。 經過秦海生的敘述,秦明月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秦鳳樓也不是不嫌棄那幾個婆子做的飯,偶爾下了職,也會在附近食鋪或者酒肆里用過飯后再回來。太樂署附近有一家小食鋪,店面雖小,但廚子的手藝不錯,吃過一次之后,他就固定去那里用飯了。 也是湊巧了,一次偶然之下,他剛好撞上食鋪里有人鬧事,卻是那家食鋪老板的親弟弟在外面賭輸了銀子,賭坊的打手去食鋪里要債。因為數額太大,食鋪老板還不上,那群打手就要拿人家女兒抵。 秦鳳樓于心不忍,也是為了以后還能有個地方填飽肚子,就出手救下了那姑娘。 到底對方是拿著按了手印的借據來的,秦鳳樓也做不出以官身壓人不還對方銀子的事,于是便拿了銀子出來,替這家食鋪把銀子還了。至于欠他的銀子,以后慢慢還就是。 可誰曾想那姑娘倒是個較真的性子,一意要報答秦鳳樓的恩情,便主動來到秦府,愿意做工抵之,一直到把債償還完為止。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些其他原因,這里且不提。 “看樣子這廚娘的手藝挺不錯的?!鼻孛髟碌?。 做了大半年的伯府姑娘,秦明月也是今非昔比。以往吃飯都是以填飽肚子為主,如今她也懂得了什么叫做珍饈美食。也是多虧薛mama□□有方,吃的是美食,穿得是華衣,雖因在孝期,有諸多忌諱,到底再與當初市井之中討生活不同。 秦明月吃過這里真正的珍饈佳肴之后,才知道以前祁煊吃外面飯食的時候,為何會那么多挑剔。實在是與這里相比,外面那就是豬食。 更不用說秦明月是穿越而來了,現代那會兒吃的東西,大多都是用調味料烹制出來的,可以稱之為好吃,但有限。也可能是礙于境遇原因,她從沒吃過什么真正的珍饈佳肴??蛇@里不同,因為調味料有限,廚子們烹調食物俱是利用食物的原滋原味,然后各種處理烹制而成。 所以秦明月如今又多了一個嗜好,那就是愛美食。 愛到什么地步呢?最近她都吃胖了好多。 因此,秦明月一看道桌上菜的色澤和樣式,就知道這廚娘的手藝恐怕不差。 何止是不差,等菜入了口,秦明月差點沒將舌頭吞進去。明明菜食算不得多么繁復,都是些簡單的菜式,為什么就這么好吃呢? 她頻頻下筷。 “好吃就多吃些,以后經?;貋?,你雖住在忠毅伯府里,但這里也是你的家?!鼻伉P樓給小妹夾了一筷子菜后,說道。 秦明月點頭,根本顧不上說話。 與之有相同吃相的,還有秦海生。不過他可能是吃過,所以比秦明月顯得安適不少,一面吃著,一面對小妹戲謔道:“最近可不光大哥日日吃飯的時候不忘回來,你二哥也沒少往家里跑,左不過還有兩個月你便要出嫁,何不搬回來住?!?/br> 這倒是個問題,寶兒要守三年孝,秦明月是時肯定是不能從忠毅伯府出嫁的,等出嫁之前搬回來是必然的。 她拿著帕子按按嘴角,道:“我抽空跟寶兒說說這事,到時候提前搬回來?!?/br> 秦鳳樓點點頭,又道:“你可以跟寶兒說讓他也一同搬過來住,咱家沒有那么多講究的?!睂殐河卸嗝聪矚g黏著meimei,他是知道的。 秦明月略微躊躇了一下,“到時候我跟他說說?!?/br> 一頓飯罷,吃得三人是撐腸拄腹。 又喝了茶,三人才開始說梨園會的事。 這事主要還是看秦海生,因為秦明月根本不會唱老戲。 “二哥,你是怎么打算的?這梨園會到底去不去?” 秦海生面露沉吟的模樣,半晌才道:“若是我沒有料錯,孟德居他們是想聯手打壓我們?!?/br> 這個秦明月并不意外,因為她也是這么想的。如今廣和園在京城有多紅火,與他們同樣吃一碗飯的人就有多么恨他們。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句話可不是說假的。 “若是我們應了,他們自然正中下懷,之后有各種手段等著,我們不勝,想必外面便會流傳出廣和園名不符實、徒有虛名之說。倘若咱們不應,他們便會說我們是懼了怕了?!闭f著,秦海生搖頭笑了一下,似是在嘲諷,也似是在感嘆。 秦鳳樓皺著眉,而秦明月則是抿著嘴角。 事情已經清清楚楚的擺在眼前,現如今的問題就是他們到底是應還是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