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才不過巳時,伯府大門是關著的,門前也不見有人守著。 到底周清為官多年,略微沉吟了一下后,就指使兒子去了角門處。 哪知兩處角門也是關著的,好似里面并沒有住人。本來難耐的激動心情此時都變成了不耐,周家二兒子周文昌挺胸疊肚地上前使勁拍門。 連著拍了十多下,也不見人應聲,他不禁罵了起來:“人呢?都死了不成!”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從里面打開了,走出來一個神情格外不耐煩的仆役。 “什么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伯府前喧嘩!” 周文昌本就一肚子氣,見一個下人就如此跋扈,當即罵道:“瞎了你個奴才的狗眼,我是你家舅老爺!” 那仆役以為這人是罵他的,回罵道:“我才是你舅老爺,你個鱉孫子敢在爺爺頭上占便宜,瞎了你的狗眼。滾滾滾,再在門前不走,我就去官府叫人了?!?/br> 周文昌被氣了個仰倒跌,當即擼袖子想上前打人,那仆役見勢不妙,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周家人被這刁奴氣得不輕,周文昌更是站在門前就罵了起來??上脒M府懲治這刁奴,得先進門再說啊,于是又上前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又打了開,這次走出來五六個人。方才那個和周文昌對罵的仆役也在其中。 為首的一個方臉漢子皺眉道:“你們到底是何人?在府前糾纏不清,這里可不是其他地處,而是敕造的忠毅伯府?!?/br> 周文昌又想上前罵人,被他爹周清拉住了。 周清板著老臉,“我等是這府上主人的外家,我是他的外祖,這是他外祖母以及舅舅舅母。寶兒究竟是如何□□下人?竟教出這等惡奴!不問究竟,上來就罵人,我等會進去倒要好好問問寶兒那孩子,這就是忠毅伯府的規矩?!” 不得不說,當爹的還是比兒子會說話。那周文昌上來就只知道跳腳罵,周清這一番話連消帶打,即表明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又有威脅示威之意。 他大抵是想嚇住這些人,只可惜讓他失望了。 那方臉漢子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露出一個似笑非笑:“小的當是誰啊,原來是周經歷周大人。不過您老大概誤會了,目前這座宅子還未交予忠毅伯使用,暫時由工部修葺。且咱們也不是忠毅伯家的下人,乃是工部的人?!?/br> 周清面露吃驚之色,“那寶兒那孩子現在在哪兒?”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知道忠毅伯還未遞話說要搬進來?!鳖D了下,此人又露出一副詫異之色,“難道諸位是上門做客的?即是外家,應該知道忠毅伯還沒搬進來才對?!?/br> “這……”周清面上露出尷尬之色,“我們也多日未見到寶兒……”他正欲說寶兒那孩子,可想著對方一口一個忠毅伯,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不夠謹慎,遂改口道:“我們多日未見到忠毅伯了?!?/br> 此人點點頭,眼光奇異地瞄了瞄眼前這些人,“諸位還是等忠毅伯搬進來再來吧,不用這么心急?!闭f完,這人就拱拱手,帶著人進去了。 這話將周家人臊得,恨不得當即找個石頭縫鉆進去。 本來周家的女人沒說話的,見此就想反唇相譏,還是周清一個警告的眼神制住了她們。 門再度從里面關上了,此時周家人卻換了一副心情,充滿了憋屈、羞窘,甚至是窩火。 “這人說話也太難聽了,什么叫咱們不用這么心急!”所以說喬氏這人就如葉氏形容她那樣,滿肚子的草包,漿糊的腦袋,眼里除了認得銀子,也認得銀子。 “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若不是你急著要住進來,咱們這次何必丟這么大的臉!”這是周老太太遷怒了。 喬氏就想反駁,被周文昌拉了一把,“還不閉嘴,丟人現眼還嫌不夠!” “我怎么丟人現眼了?”喬氏不依不饒。 這時周清黑著臉,出聲了,“都給我閉嘴,回家!” * 而與此同時,秦明月和寶兒正在商量搬進忠毅伯府的事。 既然宅子賞下來了,肯定是要搬進去的,且工部那邊也遞了話,說宅子已經修葺好了。 自然是緊早不緊晚,因為眼見這兩天陰沉沉的,莫是要下雪。等下起雪來再搬,怕是要大費周章。 大后天是個黃道吉日,宜喬遷動土,秦明月就定下了這一日。 事情定下后,她就命人去忠毅伯府傳話,另外這處私宅的下人也要遷過去。 朝廷只賞了宅子可沒賞人,下人都需要自己準備,那偌大一個伯爵府光秦明月和寶兒兩人可是不成,前院得有門房有回事處有跑腿的仆役,后院得有管事mama灑掃丫頭端茶倒水侍候人的丫頭,馬房和花園里都缺不了人,既然是伯府,肯定是要把架子搭起來。 寶兒尚年幼,這些事都得秦明月去cao心。 幸虧祁煊為其分憂,把這處私宅里侍候的人都送給了秦明月,不然她還不知道怎么辦。即是如此,人還是不夠,還得買人。 最近這些天秦明月都快忙暈了,不光這里,廣和園那里她也得顧著。 她去河南以后,《秦畫》便停了,也幸好之前訓練了一批人出來,又因當初義演時為了湊場,她拿了一些引人發笑的小故事出來給他們演小劇場。本是湊場子,誰知無巧不成書,之后竟有許多看客過來點名要看這種戲。 何錦和秦鳳樓集思廣益,便特意將這作為廣和園一個招牌大肆宣傳,并又撰寫了幾個符合當下人口味的惹人發笑的戲本子。戲推向市場后,竟然反響不錯,也算是開辟了一個新市場。 這種小劇場故事短,以笑料為主,一場就能演一個,對角兒以及道具背景樂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會演會逗樂就成。其實這也不算廣和園另辟蹊徑,本身戲劇中便有丑角這一派系。只是一般都作為副襯所在,只在一場戲中占極少一部分,而廣和園卻是將‘逗樂、滑稽、插科打諢’單獨挑出來作為主打模式。 且也一改之前丑角為了扮丑逗笑,都必須花上一副滑稽的面相,而是以戲的劇情為主,已經從表層進入了更深一層次的層面。 這就比較考驗寫戲本子人的功底了,因為逗笑可不是人人都會的。為此,秦鳳樓閉門鉆研了近半個月,將秦明月寫出的戲本子翻過來覆過去的看,就是為了能從中體會出那其中的一絲竅門。為此他還出門游走各處街市,觀察當下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希望能夠得到一些素材。 也算是秦鳳樓還是有些天賦的,終于摸到了其中的竅門。不過寫過幾個戲本子后,他就發現這種戲本子特別費腦,有時候他能挑燈一夜,卻寫不出幾個字,只差沒把頭發都能扯下來。 樂叔見他這種狀態,十分擔憂,便出主意讓他請人來寫。 歷來少不了一些窮苦書生了謀生幫戲園子寫戲本子,只要能出得起價錢,不愁沒人來。和何錦商量以后,何錦完善了這一想法,他不光出去請人寫,另外還在戲廳里貼了告示,只要有人能寫出讓人廣和園滿意的戲本子,廣和園出高價收。 五十兩一折。 消息放出去后,惹來不少人關注,一些書生紛紛回去鉆研后寫了戲本子送到廣和園。另外還有一些看客看完戲后因此而啟發,隨筆寫下一些東西,不為錢財,不過就是靈機一動罷了。 因此廣和園收到了許多各式各樣的戲本子,其中不乏一些精品,甚至形成了一個產業鏈,當日后秦鳳樓礙于忙碌,不再能抽出時間撰寫戲本子,廣和園也不愁沒戲可唱。當然,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