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對此,周妻并沒有表示懷疑,因為田兒就是她派來監視秦畫的。秦畫日里見到田兒的次數多不多,沒人比她更清楚。 事情似乎就這么過去了,并沒有引起任何波瀾,而時間依舊一日一日往前過著。 戲的最后,以新被派來侍候秦畫的丫鬟,看見她坐在窗前梳頭被嚇到為結束,再度給大家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懸念。 “嘿,這就完了,你倒是繼續往下演??!” 發出這樣感嘆的人,不止孫珩一個。 祁煊卻絲毫不以為然,坐了會兒,見秦明月沒來,知道她大抵又忙著,便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有時候想想其實也挺滑稽的,他安郡王何曾待人這樣過,可每每看著她眼下的烏青,他又不忍再強迫什么。 “哎,你去哪兒?”孫珩叫住祁煊。 “回家?!?/br> “那我同你一起。對了,陳六那小子約著明兒出去打獵,你去不去?”孫珩嘴里的陳六,是敬亭侯府陳家的嫡幼子,也是一個紈绔,尋常和孫珩關系不錯。 “不去?!逼铎右荒槢]興趣的樣子。 孫珩想了想,“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你知不知道大興來了一大批的流民,被堵在那邊了,圣上已經知道這事,龍顏大怒,派我爹過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估摸著最近恐怕不太平,還是少出門的好?!?/br> 身為一個紈绔,孫珩平日里雖有些不著調,但嗅覺還是挺敏銳的,從這件事中窺探到一些機鋒。 聽到這話,祁煊眉頭當即一擰,可是很快就松展開來,渾不在意道:“出了什么事兒,也出不到咱們頭上來。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br> 孫珩點點頭,“這倒也是?!?/br> * 天并沒有塌下來,但任誰都知道這次河道總督胡承邦是完了。 原來早在七月初十那一日,黃河就決了堤,這一決堤可不是一處兩處,而是連著好幾處。夏日本就是雨水多的時候,一到夏天,朝廷最怕的不是哪里有旱災,而是黃河決堤。 畢竟旱災可以賑災,若是水患,死人不說,還勞民傷財。 歷朝歷代以來,黃河水患就是朝廷的一心腹大患,可黃河素來以‘善淤、善決、善徙’而著稱,根本不是目前人力可以解決的。朝廷年年砸出大量銀子去修防,可是年年都不得安身,好點兒的只禍害一處,不好點兒的就像今年一樣,禍害了河北河南兩地,致使兩地哀鴻遍野,老百姓叫苦不堪,流民四起,民不聊生。 又因這兩地靠近京師重地,逃過洪水肆掠的災民,自然就往京師涌了來。 其實也是當地官員膽子太大,出了這樣的事竟然敢瞞報,等災民來到大興,被大興當地駐軍攔住,惠帝這才收到這一消息。得到消息的他,龍顏震怒,當即命人出京去拿河道總督胡承邦回京問罪。 其實這胡承邦也是個倒霉的,剛任河道總督不足一年,門里的事兒還沒弄清楚呢,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前,他倒也發現有些地方的河堤絕對防不住夏季的暴洪,可他初來乍到,而河務衙門早已是自成系統,他的命令下發下去,下面的人卻陽奉陰違。 等出了事后,為之晚矣。 朝廷派去的人并沒有拿回胡承邦,因為事發之后,胡承邦就服毒自盡了,其家眷也一無所蹤。據當地官員說,河道決堤后,有暴民積怨之下襲擊了胡宅,胡總督的家眷盡皆慘死,家財也被搶奪一空。 事情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當然并不是。 惠帝雷霆震怒之下,兩地牽扯進去的官員紛紛落馬,撤職的撤職,查辦的查辦,另外賑災之事還得提上日程。 可提到要賑災的事,卻是遭到了阻礙。 無他,皆因朝廷沒錢了。 這幾年也不知是怎么了,這里澇完那處旱,不是小災,就是大害,總是不能消停??此拼蟛绞⑹?,可朝廷其實沒什么錢的,如果有錢的話,惠帝也不會去捅馬蜂窩,將王銘晟派去了江南。 說其他的都是假話,給朝廷弄銀子才是真的。 勛戚官紳占地嚴重,賦稅收不上來,即使收上來也是杯水車薪。大昌朝有錢的地方倒是不少,可惜錢都進下面人的荷包里了。 惠帝恨啊,恨得牙癢癢。 他作為堂堂大昌的皇帝,修建個行宮,多寵信幾個妃子,就有一群朝臣天天在他耳朵根子邊上說,這起子人自己卻是個個富得流油。 各種原因交織下,惠帝往江南派去了王銘晟,也派去李棟??上н@兩個人哪怕再有才,也是雙拳難抵四手,江南那邊沒有任何進展,而各處需要銀子的缺口卻是越來越大。 惠帝在朝堂上發了頓火,下面一眾文武百官全部蔫巴了。 可扭頭再上朝的時候,惠帝問這事兒怎么辦,下面卻還是一片鴉雀無聲。 意思就是您看著辦吧。 惠帝若有辦法,能在朝堂上發火嗎?他想賑災,可是有錢嗎? 戶部那里倒是還有些銀子的,可惜戶部尚書趙懋那老家伙硬是抓著手邊的那點兒銀子不丟,說是遼東那邊的軍費再不能拖了,除非惠帝想讓那群金人打進來。 好吧,聽到這惠帝不說話了,雖說攘外必先安內,可是那群外族一直虎視眈眈。他還沒忘記自己皇城在哪兒,除非他這皇帝位置不打算坐了,不然遼東那邊的問題就不能輕忽。 那就只能到其他地方弄銀子,大抵也是物極必反,這會兒惠帝反倒不急了。 你們愿意裝啞巴,那就使勁裝啞巴吧。 這大昌朝真是敗了,你們這群官兒還能當嗎? 朝堂之上氣氛詭異,而這一切并未影響到京中的平民老百姓,大家還是該吃的吃,該睡的睡,該干啥干啥,除了物價漲了一些,最近各府上買人便宜了一些,還真沒什么影響。 當皇城根兒下的百姓就是好啊,全天下哪兒都可能出事,就這里不可能,等到京城都出事了,大昌也該亡了。 不過卻是有些影響到了廣和園的生意,倒也并不明顯,因為廣和園的戲票總是供不應求,但從前來看戲的貴人們少了,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且祁煊最近也不來了,似乎很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