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老板娘笑顏如花一擺手:“謝什么謝,多大點兒事,能給秦小哥幫忙,不謝我也開心?!?/br> 這話就說得有些露骨了,秦明月不禁頭疼起來,先不提其他的,至少這老板娘一直對自己一直是善意的,恐怕自己得找個恰當的時候,表明身份才是。 按下不提,第二天老板娘又來找秦明月了。 這廣和園要價并不高,只要兩千五百兩銀子,連房子帶物一并都給了。 之前也說了,開個戲園子一直是秦鳳樓的心愿,其實認真來說應該是秦默然的心愿。當年因惹到那鄉紳,剛開起來的小戲樓開不下去了,只能帶著班里人到處走場討生活。秦默然臨死之時,都還記著這件事,并將這事當做遺愿告知給了兒女們,希望哪一日兒女們能完成他的遺愿。 這件事不止秦鳳樓記著,秦明月也記著,若是秦海生在此,恐怕他也還記著。 就算不提這個,有個戲園子在也便與在京城站穩腳跟。畢竟若是在別的戲園子里掛靠,誰知道那老板的為人如何,且秦明月也不喜歡為他人作嫁衣裳。 就好比那惠豐園,自家給造了多大的聲勢,可那李老板在面對責難時,還是毫不猶豫地將他們攆了出來。 終歸究底,秦明月還是記著之前的那事,雖然因為李老板最后那句點醒之言,她并沒有太記恨對方。 兄妹倆商量了一下,打算第二天去看看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趁著店里生意還不忙,老板娘便帶了慶豐班的人上廣和園了。 這廣和園離客棧并不遠,走路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地理位置并不偏僻,雖不在正大街上,但所在的這條街人流量也是挺多的。 從外面看去,就能看出這戲園子的生意有多么清淡。 掛著門楣上的匾額雖擦得錚亮,但從外表來看,顯然是許久沒裝潢過了,紅漆都已褪了色,顯得黯淡、陳舊。 大門只開了半拉,這個點兒戲園子是不做生意的,一般都是趁著這個時候將里面打掃收拾干凈,才好開門做生意。 老板娘帶頭進了去,慶豐班的人隨后跟上。 入了內,先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庭院,正中間是個小水池,里面奇石林立。兩側有花圃若干,只可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這姓何的老板似乎并不是個善于言辭的,明明是在往外盤店,卻不知道推銷,只是自我介紹了一句,就沉默地帶著慶豐班的人在戲園子里轉了一圈。 這戲園子從門外看不出來有多大,但內里還是挺大的。 整個戲園子呈四合院狀,前后兩進,第一進是四棟樓高兩層的戲樓,中間是個偌大的庭院。后面一進則是住人的地方,還帶了一個小花園。 整體環境以及格局都挺不錯的,就是有些破舊,據這何老板說,有好幾年沒修葺過了。 秦明月只是簡單地看了看,就看中了這地方,她能看出她大哥也是挺滿意的,老郭叔他們也沒有別的什么意見,于是看完之后,秦明月就打算將這個地方盤下來。 雖然兩千五百兩銀子幾乎要將他們手里的銀子花空,剩不了多少,但秦明月覺得這地方值。 本來還想還還價的,可想起對方的經歷,以及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氣質,還價的話竟說不出口。秦明月無視老郭叔在一旁對她直打眼色,問對方怎么簽契。這何老板大抵也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爽快,竟有些愣住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面色有些猶豫,不過也只是一瞬,他就開口道:“這地兒是我爹一輩子的心血建起來的,我也是個沒本事的,竟保不住它?!彼幻嬲f,一面拍了拍身邊的柱子,顯得極為的不舍。他回頭看向秦明月等人,表情十分鄭重:“你們應該知道這兩千五百兩的價,便宜得有些離譜,且不提這地段,這房子,光這里頭的布置和擺設,恐怕都不止這個數?!?/br> 秦明月點點頭,這倒是事實,認真來說,如果能以兩千五百拿下,他們算是撿漏了。 “這其中有些事情我希望你們能知曉,估計我和那何慶的恩怨,你們應該聽阿嬌說過,不過有些事阿嬌是不知道的?!泵髅魇窃谡勈虑?,一時間秦明月竟覺得有些忍俊不住,這老板娘竟有個如此嬌嫩的名,阿嬌。 就在她分神之際,那何老板又道:“何慶一直想吞了這廣和園,可惜我沒如他愿,所以他就一直命人暗中使壞,致使一直無人敢來盤下這個地方。其實在你們之前,也有人曾經來問過,但無一律外都沒有下文。俱因那何慶放了話,這地兒盤給別人他不管,做什么他也不管,但只要是開戲園子,他就會一直針對這里,直到這家店垮掉為止。別人盤店也是為了討生活,會想來盤下這里,大多同你們一樣是打算開戲園子。何慶園在京城也是數得上名號的戲園之一,做這行的哪能把自己的路全部堵死,大家都不愿得罪他?!?/br> 聽到這話,大家都有些瞠目結舌。 什么樣的仇怨竟如此趕盡殺絕,怪不得之前老板娘說那何慶手段太狠毒了。 看出大家的疑問,何老板苦笑兩聲:“也不怕你們笑話,認真說來,這何慶算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外面人只道他是我的爹徒弟,并不知道還有這一層關系在里頭。當年我爹娘伉儷情深,他娘是我爹的師妹,我爹娘成親之后恩愛非常,可他娘卻依舊沒有死心,一次在我爹酒中下了藥,才會懷上何慶……可惜生他的時候,那女人難產而亡。我爹念他出生便喪母,本是想將他記在名下的,我娘心中有芥蒂不愿,無奈我爹只能將之收做了徒弟?!?/br> “說是徒弟,其實是當自己孩子養大的,吃穿用住與我并無不同,我爹也從未對他藏過私,一身技藝盡數傳于他。我娘心中耿耿于懷,又有個這樣的人成天杵在眼皮子底下,郁郁而終,我爹傷痛欲絕,可當時我和何慶年幼不能自立,才會一直守著我們成人。直到前些年我爹因病去世,他老人家去的時候,將這戲園子留給了我,并囑咐我以后多照應何慶,我才知道這一事情。我原想著就算不念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雖是師兄弟卻勝過親兄弟,這戲園子與他共享也沒什么,只是我爹說何慶心胸狹窄,讓我萬萬不得將此事告知于他?!?/br> 說到這里,何老板搖頭自嘲地笑了一聲。 秦明月等都明白他的意思,老何老板何其明智,竟然早料到這何慶是個中山狼。 “我爹走后,這何慶也不知從哪兒知道他其實是我爹私生子的事,心中積怨憤恨,才會鬧出自立門戶之事,而之后的事你們應該也知道了?!?/br> 好吧,這里頭的故事還真復雜。 一時間,慶豐班眾人俱是唏噓不已,而老板娘也是滿臉詫異,因為連她也不知道這里頭的事。 “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們都已知曉,我雖想將這家店盤出去,但也不想害了你們。如今盤還是不盤,你們還需細細斟酌?!?/br> 這些話顯然有些影響到老郭叔了,他連連對秦明月打眼色,頗有些這是個燙手山芋還是不要碰的意思,而秦鳳樓也沉吟不語,顯然正在斟酌。 秦明月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望向何老板:“不知那何慶都是用什么樣的手段針對廣和園的?” 見對方面露不解之意,她又道:“也不知我理解有沒有錯,他的手段大抵就是搶生意、從這里挖角兒,致使這里沒戲可唱,無人登臺可是?還有其他別的沒有?” 方才秦明月跟著大家看各處之時,已經注意到有好幾處戲臺子擺設雜亂,布滿了灰塵,顯然是許久未啟用過了。 聽到這話,顯然何老板也是心緒不平的,他面上閃過憎恨、厭惡等等表情,終究化為一抹無奈。他點點頭,道:“此人氣量狹小,心胸狹隘,雖早年使了手段攀上了高枝,不過這里乃是天子腳下,也不敢堂而皇之行脅迫之事,所以只能使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其他的倒是沒有?!?/br>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明月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不怕了,不怕何老板笑話,我等乃是外地人士,也不愿惹上一些解決不了的麻煩?!闭f這話的時,她食指向上朝天指了指,雖沒有明言,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對方有什么靠山以勢來壓人?!叭绻皇菗屔饣蛘咄诮莾?,這點咱們倒是不怕。何老板為人坦蕩,秦某敬佩不已,咱們接下來談談盤店之事如何?” 何老板大抵是沒料到自己說得這么詳盡,對方還是不放棄這家店。說實話,他心中即是激動,又是忐忑。激動的是這一切終于可以結束了,他有妻有子,總不能一輩子就耗在這里,且堅持了這么久,他也累了。而忐忑的則是怕會害了對方,畢竟這是他和何慶的私人恩怨,不想將對方牽扯進來。 可這本就是一個解不開的結,誰想要盤下這家店,注定會和何慶園對上。 “秦小哥應該知曉這何慶園就離這里一條街的距離,他們天時地利人和,這些年也闖下了一些名頭。你大概不知曉這何慶手段有多么卑鄙,但凡我們這里請來角兒登臺,他便與我們這邊打擂臺。我們定票價素來根據角兒的紅與否而定,但他卻損人不利己,我們定價二兩,他就壓得比我們更低。抑或是出更高的價錢,將我們的請來角兒挖到何慶園去,且不光如此,他還命人在街口強行拉客……” 秦明月抬手打斷他,“這我都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