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第二十七章== 聽到這話,陳子儀有些詫異:“咱們為什么要離開慶豐班?什么有一日不唱戲了?怎么可能不唱戲,咱們除了唱戲也不會其他別的啊?!?/br> “可等你以后上了年紀,還怎么唱戲啊,到時候也該唱不動了?!?/br> 陳子儀搖頭一笑,只當她是一會兒一個心思,“傻丫頭,你看老郭叔這么大一把年紀,不也還在唱戲。小生唱不了,我可以唱老生,總不會沒辦法唱的?!?/br> “可你難道要在戲班里呆一輩子?唱戲有什么好,給人賣笑,看人臉色,日日還得養著嗓子,太甜的不能吃,太咸的也不能吃,辣口的就更不用說了,成日里就只能吃這些淡而無味的東西?!闭f著,王瑩一把將面前的飯碗推開,滿臉都是嫌棄,“為什么咱們要這么辛苦,只能給人賣唱,就不能安安穩穩的,而不是像這樣顛沛流離,過了今朝沒明日?!?/br> 王瑩這脾氣來得有些莫名其妙,讓陳子儀一頭霧水的。 “瑩兒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沒什么,我就是過煩了這種日子。我很多時候都會想,咱們要是哪一天能離開戲班就好了,不需要很富裕,有一棟小房子,有幾畝田,就我和師兄……” 陳子儀嘆笑著放下手里的木箸,伸手撫了撫她的頭,“你個傻丫頭,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這種日子挺好的。這么多人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和和睦睦的,咱們戲班的處境也越來越好,以后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br> “可是……”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師兄是不會離開戲班的,快吃吧,吃完了下午還要去排戲?!?/br> 王瑩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只可惜埋頭吃飯的陳子儀并沒有看到。 到了下午,慶豐班的人都去后院排戲了,前院就剩下王瑩和在房中養傷的秦鳳樓。 王瑩呆在屋里,越想越煩,又拉不下臉去后面,就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在園子里逛了一會兒,她正打算回去,突然被人給叫住了。 “瑩兒丫頭?!?/br> 這錢老七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一身丑角的戲服,臉上還涂了兩道白。見王瑩目露疑惑,他趕緊一把將臉上的白灰擦掉,道:“我是你錢叔,之前我跟你說的那事咋樣了?” 王瑩悶悶不樂的:“師兄他不愿意離開?!?/br> “他不愿意走,你走不就得了。你師兄現在會留在這里,還不是因為這慶豐班火得如日中天,他舍不得這闖下的偌大名頭。就沒想想你們在這里干,都是給姓秦的那兄妹倆白干的,陳子儀倒還好,你連上臺都上不了。這姓秦的兄妹倆倒是夠刻薄的,在一起生活這么多年,竟不知道為你著想?!?/br> 錢老七這話正說進王瑩的心坎里,可不正是如此! “我跟你說,子儀他現在算是被秦明月給迷了心,這戲演久了,時間長了就成真的了。你別說你錢叔沒提醒你,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你師兄和那秦明月湊成一對?我跟你說,瑩兒丫頭,錢叔這是心疼你,你也是咱打小看大的,那安慶樓的張老板已經說了,只要你過去,一定把你捧成秦海生第二。到時候銀子大把的,干個幾年,你和子儀出來單干,或者不唱戲了拿著銀子做點什么小營生,總比在這兒唱一輩子戲的強?!?/br> “可……” “當然,你錢叔也不是沒有目的的?!卞X老七從循循善誘,突然變成滿臉頹喪,說著說著還抹起眼淚來:“你老郭叔日子過得苦啊,那秦鳳樓不是個東西,不念舊情,冷心冷肺,你錢叔一大把年紀了,現在竟混得唱丑角兒?!?/br> 他邊說邊又抹了一把臉,本就剛從戲臺子上跑龍套下來,臉上還帶著妝,這么一抹,紅的白的混成一團,看起來格外滑稽,且狼狽。 “那張老板說了,只要你答應,就愿意讓我和你錢嬸還有小錢子一同過去,咱們一家也算是脫離了這個火坑?,搩貉绢^,你錢叔真不希望你走到最后,師兄成了人家的,還落得如我這般田地!” 最后這段話才真正敲響王瑩的心扉,她這么亂發脾氣胡鬧騰,不外乎因為她怕,她能看出師兄看秦明月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了。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你好好再想想吧,你錢叔我還有活兒要干,先走了?!眮G下這句話,錢老七便鉆進一旁的花木叢中不見了。 王瑩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往回走去。 推開院門,院子里靜得嚇人。 她一步步往后面走去,長驅直入,走到門前,還未進去就聽見陳子儀喊了一句‘娘子——’。 再去看陳子儀,眉目含情地望著站在他對面的那個白衣女子。 * “月兒姐,那人又來了?!?/br> 隨著簾幕緩緩合上,郭大昌帶著幾個跑龍套的戲子忙不迭地換著背景布設,準備換下一個場景。旁邊,一身青衫的念兒和秦明月這么叨了一耳朵。 其實不光念兒看見了,秦明月也看見了。 戲臺子本就高,站得高看得遠,又是正對著,再加上那人總是站在窗前,她一抬眼就能看到。 實則發現賀斐總是來的人,還是念兒這丫頭。 她人小眼睛尖,再加上那日賀斐前來‘辦公’,念兒是見過他的。事后慶豐班很多人都猜當日出現的那位貴公子肯定是出手相助之人,之后賀斐出現,念兒驚喜至極,連連對秦明月道這是恩人來了。 恩人? 只可惜有一些猜測,秦明月是不好當著念兒說的。甚至誰都不能說,因為這畢竟是猜測。 “這位賀公子人長得俊,出手又大方,上次還救了月兒姐你,你說他會不會是喜歡上月兒姐了?” 念兒雖小,無奈常年跟著戲班走南闖北,戲班里又總是演些情情愛愛的戲,所以她比一般的小姑娘早熟多了。知道什么是兩情相悅,也懂得什么是傾慕之意。 于她來看,這位貴公子肯定是看中月兒姐了,要不然他做了這么多事到底是為甚。 “你個小丫頭,懂什么?!鼻孛髟滦χ袊@了一句。 念兒皺皺小鼻子,格外的嬌俏可愛:“我懂得可多了,我知道這人閑的沒事可不會做這些無聊的事,不是看中月兒姐了,還能是什么?!?/br> “可你月兒姐現在是男人啊?!?/br> 秦明月點點她的鼻子。 念兒的臉一下子嚇得慘白,忙捂著嘴道:“難道——哎呀,這個賀公子要不得,他、他……” 秦明月無奈拍了一下她,“好了,你小腦袋瓜到底在想什么,快別想了,馬上要上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