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此時此刻,他已經把鍋丟開,臉上盡是劫后余生的迷茫,甚至眼里還殘留著驚恐的水汽。 “小鯨魚,”林娣蕾呼喚他,“你沒事吧?!?/br> 愣愣地眨了下眼睛,李璟煜元神歸位,迷離的眼神也漸漸清晰,堅定:“學姐,你說的對,女人當自強?!?/br> 眾戰友:“……” 林娣蕾:“啥?” “不不,”李璟煜迅速在腦袋里重新翻找小地雷語錄,“你說的話太多了我一時有點亂……對對,是這個,你本來就很強?!?/br> 林娣蕾囧,恍然大悟。 懵逼的眾戰友也放下心來,差點以為一場惡戰打出個真實的自我。 所以說不能因為看起來是軟包子就往死里欺負,說不定里面就是鶴頂紅的餡兒。 眾人靜靜凝望目光堅毅的李璟煜,仿佛已經看見一顆戰斗新星正在這個喪心病狂的大學里冉冉升起。 第54章 不同選擇 尸潮爆發的第十九天,夜,晴。 大戰方歇,十二個戰士或坐,或躺,或驚魂未定,或氣喘吁吁。偌大的后廚里,一片戰亂之后的狼藉,勝利沒有給他們帶來喜悅,異常沉默的空氣里彌漫著凝重,還有一絲末世的荒涼與蕭索。 異常慘烈的戰斗里,他們無暇思考,直到現在,塵埃落定,他們才真正意識到,不久前還曾一起爬樹并肩戰斗的同學,已經成了眼前這具腦漿迸裂的尸體。 他曾是那樣的活潑而健康。 一如他們自己。 沒人知道感染是什么時候發生的,這種悄無聲息的變異所帶來的恐懼感遠比與喪尸激烈的戰斗更讓人恐懼。 末日來臨的感覺第一次如此強烈而真實。 不是危機,不是災難,就是末日——無力抵抗,無處可逃。 “我cao還沒打完嗎,十二對一啊……完全都不會疲倦~~我還要再跳三天三夜~~我現在的心情輕得好像可以飛~~尼瑪唱這歌詞我都違心!ok,ok,加入我的行列~~no k,no k,白天跳到黑夜……” 傅熙元的歌聲早已聽不出調了,扭曲變形的音符飄向夜空,與風聲和樓下喪尸的sao動嘈雜匯聚成一支帶有異域風情的舞曲。 宋斐嘆口氣,無力看向趙鶴:“你告訴他一聲,戰斗結束了,不用遠程輔助了?!?/br> 趙鶴靠在墻角,精疲力竭,一個指頭都不想動:“你沒聽他唱嗎,完全不疲倦,還能再跳三天三夜?!?/br> 宋斐黑線。 窗戶根底下的馮起白倒是抬起頭,好心地沖上面喊:“打完啦——” 樓上的歌聲很快停止,沒多久,就傳來黃默詢問:“都安全嗎——” 馮起白:“安全,你們怎么樣?” 黃默:“我很好?!?/br> 問兩個,答一個,馮起白皺眉:“傅熙元呢——” 黃默:“唱缺氧了?!?/br> 歌聲的驟停和樓上樓下的高聲問答,引得喪尸重新拍窗。小伙伴們結束對話,再不出聲,大約十幾分鐘以后,窗外逐漸安靜下來,馮起白偷偷扒開百葉縫隙,喪尸已離開大半。 “都走了?”距離最遠的趙鶴問。 “還沒,但也差不多了?!瘪T起白回身,重新坐到地上,明明萬千感慨在心頭,可真等到說,卻只剩下嘆息,“這一架打的,唉?!?/br> 腳踝忽然傳來一跳一跳的疼痛,喬司奇下意識用手去揉,被宋斐眼尖的捕捉到。 “扭著了?” 喬司奇沒言語,只輕點一下頭。事實上在被于梓晟絆倒的時候就扭到了,沒有很嚴重,不管不顧戰斗的時候毫無影響,可像現在這樣靜下來,那種帶著點酸的筋扭到了的疼,就清晰了。 “被他絆的吧?!敝芤宦傻f了一句,雖然仍有介懷,卻再沒之前那樣強烈的憤慨。 “無所謂了?!眴趟酒媛柭柤?。 逝者已矣,好壞善惡都不重要了。 為防萬一,李璟煜砸倒喪尸后,王輕遠又過來在其腦袋上補了一刀。補完席地而坐,正對尸體,一低頭,就能看清尸身全貌。 事實上他也確實一直低著頭,鏡片后敏銳的目光沒有放過尸體一絲一毫。 然而還是不行。 無奈嘆息,王輕遠終是放棄,抬起頭召喚戚言,:“術業有專攻,還得你上?!?/br> 戚言心領神會,起身先去趙鶴那里取回手套,一邊戴一邊走到尸體身邊。 王輕遠識相閃開。 李璟煜砸鍋的地方屬于地鋪周邊,也就是小分隊的生活區,后來為防萬一所以戚言抓住尸體兩肩衣料,將之拖到后廚另外一端,也就是最初闖入食堂時,他割開肌rou研究喪尸新陳代謝的空地。 那邊戚言將尸體衣物盡褪,以清水沖掉血污。 嘩嘩聲中,帶著血色的水流向地漏。 這邊王輕遠撿回拖把,浸濕,一點點擦拭地上的血跡。 剩下的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覺得自己也該干點什么,于是撿鍋的撿鍋,收拾的收拾,整理快遞點戰利品的就整理。結果整理的時候才發現,原本于梓晟拎著的裝滿御寒衣物的編織袋還在窗外呢。 那是于梓晟第一次跑到這里等待進窗的時候落下的,等到來不及進,再跑開,再絆倒喬司奇后跑回來進屋,袋子就被忘到外面了。后來宋斐、喬司奇和戚言回來的時候都沒注意,也就徹底忘了。 好在外面的喪尸已經走得只剩下小貓兩三只,趙鶴到另一端窗戶吸引它們,宋斐跳出去輕松取回。彼時袋子已經橫著倒在地上,徹底淹沒于墻根的黑暗陰影中,也難怪他們三個返回時都沒發現。 “你就別把它坐回去了?!毖劭磪侵抟严锤蓛舻臍⑷隋佒匦路呕卦羁?,喬司奇、林娣蕾、李璟煜和周一律四人,異口同聲地阻止。 吳洲有點懵:“這不是有十幾口大鍋灶嗎,你們不用這個不就完了?!?/br> 喬司奇:“nonono!” 周一律:“你把它這么好模好樣地放回去,一天兩天行,我們能記住,三天五天呢?” 林娣蕾:“很可能某個時候我們就放松了警惕,然后鬼使神差地使用了它?!?/br> 吳洲:“那又怎樣,是鍋底臟了又不是鍋里臟了,不會感染的?!?/br> 喬司奇、周一律、林娣蕾:“心里膈應,所以……” 李璟煜:“請放下我的武器?!?/br> 剛幫著宋斐聲東擊西歸來的趙鶴,迎面就遭遇了吳同學大力的熊抱。對方情真意切,摟得他簡直不能呼吸。 “咋了?”趙鶴一顆心提了起來。 吳洲想起四打一,就無限酸楚委屈:“哥們兒被人欺負了……” 趙鶴當下黑了臉:“誰?” 吳洲一個名字都沒放過:“喬司奇、周一律、林娣蕾、李……什么來著,反正就是砸鍋那個!” “哦……”趙鶴摸摸戰友沒比自己矮多少的頭,語氣柔軟下來,“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br> 吳洲推開對方,抬起一頭黑線的臉:“咱們系的規矩不是但凡有人被欺負不問對錯先組團揍完對方再說嗎!” 趙鶴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吳洲:“嚴格說,其實咱倆也不算一個系……” 吳洲算是看明白了,簡直不能更鄙視對方:“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全能啊,死了!” 趙鶴嘆口氣:“趙全能沒死,但是趙全能只做到了不怕天不怕地,人家直接懟天懟地了,你還沒看出來他們的實力嗎?” 吳洲:“……” 趙鶴:“別的不說,就說大冬天噴花露水,正常人能想到嗎?” 吳洲:“……” 趙鶴:“還有面罩護目鏡,除了神經病誰他媽往學校買還一買還就十套?” 吳洲:“……” 趙鶴:“我剛才還看見了行李箱,拉著行李箱逃命,這是什么心理素質,笑著看生死,末日當度假?!?/br> 吳洲:“……” 趙鶴:“再說回唱歌……” 吳洲:“我這就去幫忙擦地!” 等到后廚收拾得差不多,戚言和王輕遠那邊也有了結果。沖刷干凈的于梓晟尸體,各處傷口清晰分明?;旧纤袀鄱寄苷业綄鎏?,比如手指內側被奪槍時的割傷,胳膊上的捅傷等。腦袋因為被砸得亂七八糟,不太容易分辨,但憑借戰斗回憶,也能大致記得在被李璟煜砸之前,只是嘴角被喬司奇打傷,另外就是臉頰被按到水槽時捅傷。 所有的這些里,只有被喬司奇打那一下,是傷在變異之前。 “我確定,我手上絕對沒有喪尸的口水?!眴趟酒孀鳛?班最珍愛生命的同學,別說沾口水這種致命事項,就是碰了一下喪尸的衣服,都會讓他心驚rou跳,深深銘記,“它是咬了我胳膊一下,但肯定沒碰過我的手,而且我也沒用手碰被咬的地方?!?/br> 圍坐一圈的小伙伴們疑惑看向戚言和王輕遠,等待兩位科研者的解釋。 王輕遠全程觀摩學習,偶爾搭把手,也只是輔助,故而不發表意見,只等戚言。 “那就只剩下這種可能了?!焙笳叱烈髌?,抬眼,“它右手背上有一處很小的傷口,如果這里就是感染源,那他應該是用拳頭打喪尸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了牙齒上。但因為刮破的傷口太小,他也沒注意到?!?/br> “所以他感染之后還能這么靈活,是因為被咬得淺?”想起之前的戰斗,宋斐仍心有余悸。 “未必,”羅庚想了想,說,“還是和身體的基礎能力有關吧。記得之前爬進我宿舍那個,不就是因為之前練舞蹈,才在變異之后仍然柔軟靈活。他是練體育的,本來體格就比我們強很多,變異之后還比我們強,也不奇怪?!?/br> “但是他會躲,會在我們攻擊的時候避開頭,會專挑小地雷和李璟煜下手,這也和身體素質有關?” “那個……”李璟煜稍稍打斷一下宋斐,“我是咱們班最弱的確切地說還要排到小地雷后面這個事,就不用一直強調了?!?/br> 喬司奇囧:“好像是你自己幫著強調了一遍?!?/br> 周一律嘆口氣:“而且強調得特別仔細而全面?!?/br> 王輕遠正好坐在李璟煜身邊,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剛想轉過頭加入羅庚和宋斐的討論,戚言卻比他更快一步—— “之前在去快遞點的路上,灌木叢里那些喪尸,就已經能做到聽見聲音不出來,甚至是伏擊我們,某種程度上講,跟于梓晟變異后很像?!?/br> 王輕遠愣住,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不可置信地開口:“你的意思是喪尸進化了?” “我們在戰斗中不斷增強自己的能力,是為了適應這個新的環境,反過來講,病毒也一樣。它們也在適應這個新的環境,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闭f到這里,戚言頓了頓,“但有一點,我堅持?!?/br> 王輕遠:“什么?” 戚言:“病毒再進化,也不會讓喪尸真正擁有人的智慧。它們所謂的對音樂無動于衷也好,伏擊也好,護頭也好,本質上更像是獸類的趨利避害和捕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