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沈側妃吸了吸鼻子,仍舊帶點質疑:“這……能行嗎?” “當然行!你想啊,睡在鐵床里,別說房梁不可能再掉,就算再掉,你周圍的床架子全都是鐵打的,掉多少根房梁都壓不著,你就可以放心睡啦。是不是這個道理?” 云招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對沈側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于讓沈側妃想開了,自己把臉上的殘淚擦干凈,安靜下來。 王順跟著李嬤嬤出門,李嬤嬤停下腳步,往房里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對王順說道: “你是死的嗎?在里面就不知道替我說幾句?我好不容易將沈側妃哄的不哭了,現在你看著好了,用不了多會兒,還得哭出來,王妃這不是添亂嘛?!?/br> 王順雙手籠入袖中,對李嬤嬤低聲說了句: “咱們都是一處出來的,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里是王府,不比宮里,王爺出宮開府了,咱們就不能按照宮里的那一套在王府里伺候,得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br> 李嬤嬤瞥向王順,聲音透著不悅,說的話更是不好聽:“什么幾斤幾兩?自從淑妃娘娘離宮以后,王爺身邊一直是咱們這些人伺候,王爺待我們情深義重,那些新近王爺身邊伺候的人,能跟咱們這些老人比嗎?膽小怕事,你也就只配做個奴才?!?/br> 王順被李嬤嬤說的瞪大了眼睛,壓低聲音低吼:“你不做奴才,你還想做什么呀?難不成還想讓王爺給你請個誥命老夫人當當?白日做夢吧你?!?/br> “我就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做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宮里處處受制沒法子,如今出來了,還不拼一場也太窩囊了,你要敢壞我的事,可別怪我跟你不念舊日情分?!崩顙邒咴瓉硎谴媪颂齑蟮乃叫?,對王順威脅道。 兩人正說著話,沈側妃的房門便被從里面打開了,李嬤嬤和王順都直了身子,轉過身去,李嬤嬤換了一副臉面,迎上前去,對云招福說道: “王妃,沈側妃是不是又哭了,奴婢先前勸了好久,好不容易……” 李嬤嬤的話還沒說完,云招福就給打斷了:“沒哭啊。挺好的,說是餓了,想吃點東西,你去廚房看看,給她送點過來?!?/br> 李嬤嬤和王順都愣住了,王順是知道這沈側妃哭起來的架勢的,從昨天晚上一直哭到先前他們進來的時候,別說吃東西了,就連水都沒胃口喝,沒想到王妃這么一會兒就給勸服了,真是個厲害角色,思及此,王順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做一輩子奴才的決心。 云招福吩咐完了之后,就從香蘿苑出去了,王順緊跟著她后頭,李嬤嬤狐疑的來到沈側妃門前,細細聽了會兒,確實沒再哭了,掀開簾子進門,就看見先前還病懨懨的沈側妃已然從羅漢床上起了身,正坐在梳妝臺前卸了束額,用梳子梳頭發呢。 沈側妃在鏡子里看見李嬤嬤,便對李嬤嬤招手,李嬤嬤近前:“沈側妃的精神好了不少,王妃說你想吃點東西?” “跟王妃說了一會兒話,覺得精神好多了,我想吃點蘭花餅,rou餡兒多點,要五六個吧,再來一碗稀粥,配點小菜就可以了?!?/br> 李嬤嬤驚訝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沈側妃瞧見了,轉身問道:“嬤嬤怎么了?沒聽見我說的嗎?” “哦,聽,聽見了。奴婢……這就讓人去廚房,過會兒送來?!?/br> 說完之后,李嬤嬤便躬身退了出去,直到走出了香蘿苑,她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還真是邪了門兒了。 云招福和魏堯住的是王府主院,回來之后,就看見書錦迎上來對云招福道: “王妃,王爺請您回來之后,去書房一趟?!?/br> 云招福剛喝了口水,問道:“去書房做什么,他可說了?” 書錦搖頭:“王爺沒吩咐,奴婢不知?!?/br> 魏堯那個冷淡性子,想也不會跟別人多說幾句話的,云招福放下茶杯,進里屋去將身上的禮服換成了居家常服,便去了魏堯的書房,到了門口,剛巧遇見了從書房里出去的周平,云招福認識周平,笑著打招呼: “竟是你,可認得我嗎?” 周平自然認得,拱手作揖:“屬下認得王妃,屬下是王爺的侍衛周平,周平參見王妃?!?/br> 云招福連忙擺手:“免禮免禮,上回我嫂嫂被你救了,還未及道謝呢?!?/br> 周平沒想到王妃竟然是這么和善的性子,有點羞赧,抓頭害羞道:“王妃客氣了,都是屬下該做的,不用謝?!?/br> 云招福還想說什么,就聽見書房里的魏堯傳出一聲:“周平你很閑嗎?” 周平面色一凜,再不敢耽擱,對云招福拱手一揖后,便退了出去。 云招??邕M書房的門檻,往書桌和書架的地方看了一眼,卻意外沒瞧見魏堯,往里走了幾步,才看見魏堯蹲在地上研究著什么,云招福走過去,探頭看了看,可地上什么都沒有,云招福實在不懂這位爺在干什么,只好開口問: “王爺,你研究什么呢?” 魏堯回頭,對云招福招了招手,云招福不明所以,便提著裙擺走過去,魏堯拉著她的衣裙,讓她蹲下來,云招福照做之后,還是不太懂他的意思,笑問: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呀?” 兩個人蹲在一張太師椅前面,地面上什么都沒有,這行為真的很奇怪。 魏堯神神秘秘的指著太師椅的一條椅子腿,鄭重的說道:“你覺不覺得左邊這條腿和右邊那條腿粗細不一樣?” 云招福原本還興致勃勃的,以為魏堯會說出什么有建設性的話題來,沒想到問題會這么接地氣,一時愣著沒反應過來。 魏堯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一下,將她的臉往椅子腿的方向撥了撥: “快看,我都注意好長時間了,是有點粗細差別吧?!?/br> 云招福有點無話可說,沒看出來,這位王爺除了會插花,還有挺嚴重的強迫癥啊。 第34章 云招福跟魏堯在書房里為了一張椅子的兩條腿兒是否有粗細這件事, 差點沒吵起來。 最終還是魏堯扯下了自己兩根頭發,在兩條椅子腿兒上分別量了量, 才讓云招福心服口服的承認,兩條腿的粗細周長確實有個差不多一厘米的差距。 魏堯的目光看向云招福,沒有開口,但目光里包含的意思云招??炊耍嚎窗煽窗?,我說有差別。 云招福不甘的將兩根頭發舉起來對著光比較, 確實有差距, 不服不行,這件事以她對魏堯說一句:‘哦,王爺果然目光如炬’, 宣告結束。 心里卻嘀咕著, 魏堯可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誰能看得出來這么些微的差別呢, 不是強迫癥晚期,就是被害妄想癥晚期,不過結合魏堯從前的倒霉程度, 云招福覺得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本能。因為太過倒霉,從而練就了一雙火眼晶晶,用哺乳動物的直覺,對一些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傷害的危險條件進行本能篩查。 這么一想,又覺得魏堯挺可憐的。這日子過的多膽戰心驚啊。 云招福坐在了兩條腿有些微粗細的太師椅上,對魏堯問道: “你把我喊我過來, 不會就為了這件事吧?”差距不到一厘米,倒也不會出什么事,不至于專門喊她過來看才是。 若真如此,那魏堯也太無聊了。 幸好我們的定王殿下并不是一個無聊的人,只見他指了指他書案一角放置的一盆蘭花,對云招福說道: “你瞧瞧那盆花,怎么樣?!?/br> 云招福從椅子上下來,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懂花,讓我看了也白看?!?/br> 走到那株蘭花前,云招福定睛看了一會兒,從起先的不明所以,到后來瞪大了疑惑的眼睛,發出一聲驚疑: “咦,這……不是蘭花。呃不對,是蘭花,可它怎么……” 魏堯走過來,學著她的模樣,彎下腰,與她一同觀賞這一株奇特的蘭花盆栽,揭曉了謎底: “玉石做的?!?/br> 云招福咋舌:“玉石?像真的一樣,我進來這么長時間,都沒發現竟然不是真花?!?/br> 魏堯看著她臉上驚訝的表情,覺得她那雙眼睛里盛滿了燦爛的星光,對她講解道: “這盆是青石玉,里面的土是黑瑪瑙,蘭花葉子是翡翠雕刻而成,花是和田白玉,花蕊是黃玉,這是上回我去河西之時,從當地一位雕刻大師手里買的,好看嗎?” 云招福聽魏堯解說,越發覺得這盆花了不得,連連點頭:“好看好看??隙ê苜F吧?” 魏堯卻不說話,只揚了揚眉,云招??丛谘壑芯椭?,這盆玉石蘭花定然很貴很貴。 “明日咱們去相府,帶這個送給岳父岳母,你覺得怎么樣?” 云招福還在欣賞這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的玉石蘭花,乍一聽魏堯的話,開始沒反應過來,隨意點了點頭,忽然就愣住了,扭頭看著他,驚訝不已: “你說什么?這玉石蘭花,你要送給我爹娘?” 魏堯雙手抱胸,直起了身子,認真的點頭:“是啊,明日與你回門,總不能空手回去吧?!?/br> 云招福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魏堯的思路,吶吶問道:“明天我回門?” 看著她這傻樣,魏堯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拍了兩下:“是啊,若按照民間習俗,今日該是你的回門日,但咱們要入宮,只能推遲到明日?!?/br> 云招福到現在才終于相信,他是說真的,心里雖然很高興,但面上還是要矜持一下的。 “那個……你明日正巧有空嗎?” 魏堯見她略微扭捏,狡黠的目光特別可愛。 “剛好有空。父皇允了我們五日的假,明兒是第四日?!?/br> 魏堯清雅平緩,雖然聽不出什么波動,但云招福仍然覺得很悅耳。 因為心情好,所以晚上云招福的胃口也挺好的,但是想起來昨天晚上因為吃了兩碗面,就被魏堯拉著在園子里遛彎兒消食一個小時候,伸向第二碗的手有些遲疑,魏堯見她猶豫,問道: “若想吃便吃吧,吃完了……” 云招福搶先搖手:“我不要出去遛彎兒。其實也差不多飽了,不過你吃的可真慢?!?/br> 魏堯吃飯慢條斯理,一口米飯要咀嚼好多回才咽下去,小心翼翼的,聽了云招福的話,難得黑眸亮了亮:“你還可以選擇用其他方式消食?!?/br> 云招福臉上一紅,目光忍不住往上飄去,忽然一擊掌,岔開話題: “那個……你吃飯,我再喝點酒好了。喝酒……不用消食,嘿嘿?!?/br> 這么說著,云招福就覺得自己想了個好主意,當即站起身,到門邊去喊了書錦,讓她燙一壺酒過來,沒一會兒的功夫,酒就被送了過來,云招福拿起酒壺和酒杯坐在魏堯對面,小口小口的品嘗起來。 魏堯吃完了飯,放下碗,看著云招福那享受的小模樣,走到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說道: “你不僅喜歡釀酒,還喜歡喝?!?/br> 云招福點頭:“嗯,就因為喜歡喝,才喜歡釀的嘛。家里那些酒總不和我的口味,自己釀的就不一樣?!币娢簣蚋勺?,云招福對他揚了揚酒杯,問道:“你也喝一點吧,這酒是我自己釀的,味道很不錯?!?/br> 魏堯看著送到他面前的酒杯,伸手接過,淺嘗了一口后,說道:“我很少喝酒,不過既然你邀請我,我也可以陪你喝一點?!?/br> 云招福給他倒了一杯,兩人杯壁一碰,酒杯發出一聲‘?!穆曇?,云招福美美的喝下,想起了新婚之夜,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相當痛快。 “王爺的酒量我見識過的,快別謙虛了。今晚一醉方休好不好?” 魏堯將酒杯送到唇邊,還沒有喝,就聽見云招福說了這么一句話,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光微動,然后才略微點了幾下頭,發出一聲:“嗯?!?/br> 開始的幾杯,魏堯喝的還很慢,要云招福催他,他才飲盡,不過,在喝了五六杯以后,魏堯就放開了,像新婚之夜那般,跟云招福兩人接連碰杯,云招福今天喝的比那天還要盡興,畢竟那天喝酒時,兩人只是初識,男女關系不明確,現在嘛,經過了那一夜的深切交流,彼此摸底了解過,又形影不離度過了好幾天,此時喝酒便有一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了。 一壺酒很快就喝完了,云招福見魏堯神色平靜,半點沒有醉意,就讓書錦又送了一壺進來,只要是云招福倒給魏堯的酒,魏堯來者不拒,一口一杯,豪氣干云。 最后還是云招福喝的太熱了,才想起來要適可而止。 魏堯喝不喝都無所謂,菜肴先前已經讓書錦喚人來收拾干凈了,兩人坐在西窗前對飲,喝完之后,云招福拉扯著領口,對魏堯說道: “我先去洗了?!?/br> 魏堯沉吟一聲:“嗯。去吧?!?/br> 跟云招福說完之后,魏堯就站起身,站到了西窗前,吹起了夜風。 云招福喝了酒,將頭發挽起,泡個舒服的熱水澡,想到明天能夠回家見爹娘,簡直開心到飛起。她出嫁的時候,范氏一定哭的很傷心,明天回去她要好好的安慰安慰才行。 云招福洗完了之后,就換魏堯進去,云招福瞧著魏堯的樣子,似乎很急,想著先前他喝了不少酒,該不會是尿急吧。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云招福坐在梳妝臺前仔細的擦著香蜜脂,魏堯出來的時候,她也剛剛忙完,見魏堯面無表情的向自己走來,云招福臉上便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剛要開口跟他說話,就見魏堯身子一彎,然后云招福整個人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嚇得她花容失色,只得下意識抱住了魏堯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