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今晚這里還有誰？”厲千勛冷笑著勾唇。

    服務生一愣，立刻反應過來，訕訕的回答，“今天厲先生包場，如果先生沒有叫出租車的話，

    應該是厲太太叫了?！?/br>
    “哼……”厲千勛嗤笑了一聲，伸手從錢包中抽出幾張厚度不薄的小費，遞到服務生面前，“去把司機請進來坐坐，找個面生可靠的人去開車。雪天路滑，山路難走，半路拋錨的事情，最容易發生了。委屈那人一下，讓他陪厲太太在雪地里等上一夜再回來。她今晚要去的地方，是到不了。再幫我準備一輛車?！?/br>
    “懂了，厲先生。我這就去辦?！狈丈鷱妷合滦闹械囊苫?，雙手接過小費，躬身快步離開。

    厲千勛打發走服務生，想起臨上樓前蘇雨凝的話，脫下了濕漉漉的浴袍，換上棉質的睡衣，躺在床上。

    不多時，蘇雨凝換好衣服，躡手躡腳的回到了臥室，看到厲千勛仰面躺在床上，伸手的睡衣已然換好。穿好大衣拿好錢包，換上鞋子，臨關門前，回頭凝視著床上的厲千勛。

    看著紋絲不動，一絲不茍的躺在床上昏睡的厲千勛，蘇雨凝嘆了口氣，重新折了回來，伸手從衣柜里拖出毯子，蓋在了厲千勛的身上。掖了掖厲千勛的被角，蘇雨凝的聲音柔和繾綣，“厲千勛，我出去一趟，不去做壞事，只是出去一趟。在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要醒來，拜托拜托?！?/br>
    做完這一切，蘇雨凝輕手輕腳的合上房門，關上燈。飛奔從射擊訓練場的后門朝停車場繞去。

    厲千勛睜開眸子，摸著仿似殘存著蘇雨凝溫度的毯子，猛然起身，拉開衣柜換好衣服，服務生早就看準時機，避開蘇雨凝，候在了臥室的門口，手里握著為厲千勛準備的車鑰匙?！皡栂壬?，您要的車子?！?/br>
    “嗯?！鄙焓纸舆^車鑰匙，厲千勛冷冽的眸子閃過片刻溫存，“告訴那個司機，在山道停半個小時就可以了?！?/br>
    “是，厲先生?！狈丈鷱澭统鍪謾C，立刻聯系。

    ……

    早就在從酒窖出來的時候，蘇雨凝就已經用手機聯系了出租車，估算著時間，應該差不多?；臒o人煙的郊區射擊訓練場，要不是她加錢，司機死活不肯跑這一趟。

    低頭穿過后廚，從設計訓練場的后門七拐八拐的去了停車場。

    “好，我知道了。嗯，沒問題?！背鲎廛囁緳C剛掛斷電話，后車門一開，蘇雨凝帶著一身冷氣，已經坐到了車里?！皫煾?，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br>
    “沒關系，您是這大晚上的，要去教堂？”出租車司機發動車子，目視前方問蘇雨凝。

    “對，麻煩師傅您快點，我趕時間，天亮之前要回來這里?！碧K雨凝點了點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半夜十一點半了，北辰陌，千萬不要做什么傻事。

    就在出租車要開出停車場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側邊加速一閃而過，蘇雨凝正在垂眸翻著錢包，并未注意到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車子。

    第三百八十章：你不值得她愛

    s市的教堂矗立在街心花園的中間，巍峨高聳的建筑在雪夜彌漫著淡淡的清冷基調。燈光映著雪光。石雕的天使面目和藹親切。

    車悄無聲息的停在了教堂前，直視著華麗的教堂。拉開車門。

    一身黑衣的厲千勛走在花園中，與這一片潔白格格不入。

    教堂里燭火閃耀，彩繪的玻璃窗描繪著古典的圣經神話。十二點的鐘聲早就敲響，寒冷的冬夜，即便是輝煌的教堂。也清冷沒有人煙。巨大的十字架下，一本厚厚的圣經攤開著。

    吱呀一聲。隨著教堂木門被推開，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的朝端坐在前排椅子上的頹廢的身影走去。

    “阿凝。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北背侥奥牭骄眠`的腳步聲，欣喜的轉過身子，就看到厲千勛一臉冷色的站在不遠處，北辰陌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消散彌爾。

    厲千勛那雙凌厲的眸子對上北辰陌的視線，里面的無盡的寒意，差一點將北辰陌凍成冰！

    “怎么是你！”北辰陌心神沒有來由的一晃。下意識的一哆嗦，險些要跌倒。伸手扶著椅背，才勉強站穩。

    “雨凝，她睡了。讓我過來見你?！眳柷自竭^北辰陌。仰頭站在十字架下，松了松緊扣的衣領，摘下手套，隨手翻了翻攤開的圣經。

    “不會的，阿凝不會這么絕情的。她怎么會讓你來？！”北辰陌搖了搖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厲千勛。

    “為什么不會，你又憑什么認為她不會。她說，你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實在不想花心力去應付了。不過我覺得，還是親自過來跟你明說比較好。省得你牽腸掛肚，電話不接你就改短信sao擾，打擾到我們夫妻之間的正常生活，這很讓我煩惱。雨凝她善良，不計較。不忍心戳破你的精心給自己編織的夢境，她總覺得你曾經有可惡，現在就有多可憐?！?/br>
    “可是我不這么認為。北辰陌，你再可憐，也不值得她同情?！眳柷椎纳裆滟?，臉頰繃得有些緊，“北辰陌，你配不上完全勇敢的蘇雨凝，你經歷過得糟粕遠不及她經歷的萬分之一，離她遠一點，別急著送死。遲早會輪到你的?！?/br>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是我先認識阿凝的，我比你了解她，她不會說出這么絕情的話。她最開始愛的人是我，是我！”北辰陌錯愕的看著厲千勛，像是被人無情的揭開了心底想要掩蓋的傷疤，眼底閃過太多復雜的情緒，困窘、傷心、不堪、痛苦……

    他想等到蘇雨凝來，親口告訴她，他想起了很多他們的過去，他的回憶里，蘇雨凝總是無比歡心的甜笑著，他能感受的到，她很開心。而不是現在，每一次她的笑容里，他都覺得有些牽強，甚至有一些別的情愫摻雜在里面，他搞不懂，但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快樂。

    就像他，明明對著母親，對著莫娜在笑，可是心底卻苦的發澀。沒人知道，他有多流連夢中的那些瑣碎甜美的回憶。從小，他就被母親丟到國外，沒有人關心，沒有人疼愛。是蘇雨凝讓他體會原來有個人陪在他身邊，有個人愛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一直相信，只要他盡所有的努力挽回蘇雨凝，他還能找回那片久違的溫暖，他還能重新擁有幸福。

    蘇雨凝沒來之前，他一個人坐在這里想了好久，如果阿凝始終不肯原諒他，如果阿凝愛的是厲千勛，他可以退出，可以成全，可以為了他們想要達到的目的，與母親為敵，可以從em集團的爭權奪勢中退出……

    只是這一切，在他看到厲千勛的剎那，瞬間消失的毫無蹤跡。他想給阿凝幸福，只有他能給。而不是成全眼前這個冷面冷情的男人?！鞍⒛粫矚g你的，她不會。她是那么活潑愛鬧的人，怎么會跟你在一起?！?/br>
    厲千勛的臉已經冷到徹底，如果不是想要速戰速決，他恐怕早就對北辰陌大打出手了。危險的瞇著眼睛，看著慌亂無措的北辰陌。

    “北辰陌，愛情這種事情，從來就沒有先來后到的道理。她愛誰，她已經做出了衡量。你以為她為什么沒有陪你去醫院，難道真的是忙嗎？你以為她為什么沒有接你電話，你以為她為什么沒有回你短信？你以為我今天為什么會到這里？你以為你們之間的過去還是屬于你們的秘密？她已經在第一次看到你的那天晚宴之后，向我坦白了你們的所有事情?！?/br>
    “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秘密?！眳柷酌鏌o表情的掃向目光呆滯的北辰陌，只有在提到蘇雨凝的時候，目光才有一些緩和，“當初也是她主動要求去財務部做審計師的，連場面上的避嫌都懶得做，你認為她還對你念念不忘？別自作多情了，北辰陌。你，不值得，她，愛?！?/br>
    厲千勛說的字字鏗鏘，一樁樁，一件件，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鋼刀，狠狠的插進了北辰陌的心臟，被人用力的拉扯著往下劃開，剖開了血淋淋的真相。

    明明憤怒到膽顫，卻感到十分的無力。

    原來，是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了。

    一直以來支撐自己信念的基石猝然崩塌，毀天滅地的打擊讓北辰陌一時緩不過神來，他雙手顫栗著，已經抓不住支撐，無法遏制自己心臟的震顫，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頭，蜷縮在臂彎里，狼狽的喘息著。

    一時間，全世界好像都拋棄了他。

    “無論你做什么，不要打著為了雨凝的名義。你卑劣的私心，雨凝猜分辨不清，你以為瞞得過我？”厲千勛的聲音仿似來自深不見底的深淵中，讓滿目悲凄的北辰陌瑟縮了一下，最后的退路也被厲千勛體無完膚的撕扯下來。

    “如果你想報復秋玲珺和莫娜，大可以放手去做，關蘇雨凝什么事？em集團的事情，是你我厲南國三人之間的事情，她有我護著，根本不需要cao心這些。無論你隱忍不發也好，一擊必殺也好，這都是你的事，我等著這場熱鬧。如果你下不去手的話，就悄無聲息的離開?！?/br>
    第三百八十一章：你以風雪棄我

    “冠冕堂皇的說為了雨凝，這里面幾分真幾分假。你自己辨的清楚嗎？北辰陌。你不過是怕你一無所有，想要雨凝陪在你身邊吧！她不是你退路。她是我的女人。你從未珍惜過她，我來珍惜?！眳柷醉频Z的眸中帶著無盡的冷色。

    “厲千勛，你是來羞辱我的嗎？！”北辰陌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狠狠跳動著，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沖厲千勛聲嘶力竭的吼著！

    “你還不配?！迸镜囊宦暫仙鲜掷锏氖ソ?。厲千勛戴上手套，冷目掃了一眼寂寂的雪夜?！安挥玫鹊教炝亮?，她是不會來的。北辰陌。千萬別讓我小瞧你。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斗不過秋玲珺，就別跟她作對?！?/br>
    北辰陌茫然看著慈眉善目的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像是發泄一般。如同一匹孤狼，聲嘶力竭的嗚咽了一聲，跌跌撞撞的離開座位。沖出了教堂。

    從頭到尾，厲千勛除了最開始看北辰陌那一眼。之后，便一直神色自若的看著教堂的擺設。

    教堂，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伤麉s來見。離地獄最近的人。

    如果北辰陌不好自為之，還繼續約見蘇雨凝，他怕他會忍不住，先把他收拾掉。這對母子，實在是太讓他火大了。

    隨手關上教堂的大門，靜靜的坐進車里，等了一會兒，載著蘇雨凝的出租車，緩緩的在教堂前熄火。蘇雨凝披上圍巾，快步走向已經人去樓空的教堂。

    厲千勛說服自己，他停在這里，只是他想看看，蘇雨凝這個女人看到空無一人的教堂，會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失望？絕望？還是一臉算計的重新謀劃……

    ……

    咯吱咯吱的踩在雪上，蘇雨凝原本急匆匆的步伐，卻沒有來由的緩了下來。原本車在山下拋錨，她急的火急火燎，真怕一個不小心回去晚了，招惹厲千勛那位祖宗，拼了命催司機師傅趕緊查看故障。

    可現在到了教堂，她卻不知道怎么，不那么想進去了。狠狠的壓下心中翻騰的思緒，蘇雨凝長嘆口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心中一片清明。

    她知道她是不應該和北辰陌有這么多糾纏的。本想就待在酒店里，就那么渾渾噩噩的睡上一晚，也許事情就被她搪塞過去了。只是北辰陌那萬念俱灰的語氣，還是讓她沒有來由的心驚，如果北辰陌是一個普通朋友，她也不會置之不理的，她這是義氣。蘇雨凝不停的在心底勸慰自己，說服自己。

    好不容易走進教堂，出了蠟燭偶爾燃燒的噼啪聲，整個教堂空無一人，清冷異常。

    蘇雨凝沒有來由的松了一口氣，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一步一步的走向明亮的神像，那里光明又耀眼。

    就像北辰陌曾經給她的那樣，他那時太過溫柔和明媚，讓她一時迷惑，陷入情愛的泥沼，從此再也拔不出腳，走不動道。

    那少年，唇紅齒白，勾人心魄，是她的意中人，是她廝守一生的男人?？梢芟肓诉@么多年，也終歸是臆想。

    他被供奉在她心底的高臺上，別人碰不到，她也觸碰不到，只是偶爾抬頭仰望，還是珍珍心悸。

    心無旁騖的繞著教堂走了一圈，沒有看到任何人影，蘇雨凝放下心來，大概北辰陌等的煩了，自己走了吧。

    還口口聲聲，言辭懇切的說什么原諒，果然還是騙她的。既然等她到天亮的話都沒實現，恐怕那條短信里，字里行間的玉石俱焚也是跟她開玩笑吧！

    蘇雨凝自嘲的笑了笑，走出了教堂。一臉輕松的朝出租車走去。北辰陌想通了，她便沒有什么負擔了，只要專心應付厲千勛就行了。

    厲千勛隔著車窗，不明所以的看著蘇雨凝那一臉的歡欣，發動引擎，車子如風一般，朝郊區開去。

    ……

    回到酒店的時候，厲千勛還在床上睡著，沒有醒來的跡象。蘇雨凝長舒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從柜子里抽出備用的羽絨被，瞥了眼厲千勛身邊的床位，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爬床。即便是厲千勛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蘇雨凝灼灼的目光，燒著他的后背。

    “誒，今天就便宜你了。厲千勛啊，厲千勛，你要是醒著，我還能跟你理論一下我睡床，你睡地板這種事情?，F在你睡著了，我要是敢爬你的床，明天醒來，你非生撕了我！”蘇雨凝看了老半天，縮了縮脖子，委委屈屈的收回目光，掃了一眼臥室，勉強看到一個一米多長的雙人沙發，騰了騰手里的薄被，窩在沙發上湊合了一晚上。

    聽著蘇雨凝的自言自語，厲千勛裝睡的唇角勾著笑意。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蘇雨凝瞇著睡眼伸手朝外探了探，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回到了床上，怪不得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被厲千勛捉jian成雙的噩夢，原來是睡在了厲千勛的旁邊，造孽??！

    “阿嚏——厲千勛，算你有點良心?！鄙炝松鞈醒?，揉了揉有些鼻塞的鼻子，頂著渾渾噩噩的腦袋，掃了一眼手機，看到時間還早，但早上醒來了，蘇雨凝也不好賴床。睡眼惺忪的汲著拖鞋去洗漱，剛推開浴室的門，就和一堵rou墻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

    “這么早就投懷送抱？”拎著蘇雨凝的衣領，把她拉離胸口，厲千勛一雙冷冷清清的眸子，直盯著蘇雨凝。

    蘇雨凝捏了捏眉心，拍開厲千勛提溜著她衣領的手，帶著起床氣，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掀了掀眼皮，一時沒忍住，懟了回去，勾唇淺笑，拍了拍厲千勛的肩頭，“慢慢習慣就好?！?/br>
    蘇雨凝說完，直接繞過厲千勛，撐著昏沉的腦袋自顧自的刷牙洗臉。

    她的背后，厲千勛臉上的神色分外精彩。他好像被蘇雨凝給調戲了！而他居然有些高興！

    洗完臉后，兩人并肩下樓，蘇雨凝這才后知后覺的察覺到，厲千勛的臉色有些難看。怕厲千勛問起昨天晚上他是怎么醉的這種難以回答的事情，蘇雨凝非常賢惠的走上前，主動用手背貼著厲千勛的額頭，試探的問道，“你昨天晚上醉得厲害，這醒酒湯，我還是讓廚房煮一碗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不夠良家婦女

    順手拿下蘇雨凝的手，厲千勛眸色深了深。沒有戳穿。點了點頭。

    匆匆在二樓的小餐廳吃完早飯，兩人就驅車離開了射擊訓練場。

    “外婆到了s市。應該會找機會見你?！背聊能噹?，厲千勛突然打破沉默。

    “外婆？！”蘇雨凝一驚，迅速在腦海中尋找厲千勛口中的外婆是哪尊大神？秋玲珺的媽，應該不夠格被厲千勛稱之為外婆，細算下來。大概就是厲千勛那位去世的母親，韓藝林的媽了。韓藝林出生軍政世家。那這位老太太，恐怕也是有些來頭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厲千勛主動提起。

    “外婆在部隊呆了大半輩子。當過特種兵，槍法很好?！痹谔K雨凝眼巴巴的注視下，厲千勛簡潔明了的說完這幾個字，便再也沒有任何下文了。果然寄希望在厲千勛的身上。都是白瞎。

    “所以，你昨天晚上特意抓我過去練槍法是為了應付外婆的choucha嗎？”蘇雨凝撇了撇嘴，覺得厲千勛這一舉措實在有些天馬行空了。準婆婆見兒媳，也沒這種奇葩的要求??！槍法這種東西。怎么可能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靠運氣還差不多。

    “也不全是?！眳柷渍f話又是點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