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許嘉年不是沒事瞎猜的類型,在發現不對勁后,直接去盛薰書宿舍堵人。 宿舍的房間門沒關,許嘉年站在門口向里一掃,盛薰書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聽音樂。 他清清嗓子:“盛薰書?!?/br> 這個名字才出口,他就看見本來安安穩穩躺在床上的人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貓,倏忽就從床上蹦了起來,一頭撞上上鋪床伴,讓躺在上鋪的人也跟著跳了起來:“怎么了怎么了?” 許嘉年:“……” 至于嗎,跟見了鬼一樣。 盛薰書深感自己確實見了鬼。他按著一抽一抽疼的腦門,感覺全身都在緊張發僵,轉向許嘉年時候,聲音都結巴了:“你……你你,你怎么來了?” 許嘉年:“來找你啊,不行嗎?” 盛薰書:“你最近不是忙嗎?” 難道是嫌我沒有和他一起玩了?許嘉年暗自猜測:“今天晚上不忙,所以來找你了?!?/br> 盛薰書的口吻大為敷衍:“我有點事……我的課本還沒預習呢?!?/br> 許嘉年:“我和你一起?” 盛薰書:“算了吧,寢室太小了?!?/br> 許嘉年:“那明天一起去食堂看書?” 盛薰書:“明天中午和我同學約好了一起打籃球?!?/br> 許嘉年:“加我一個?” 盛薰書嘟囔:“不太好……人都齊了?!?/br> 許嘉年突然住了聲。他就站在門口看著盛薰書。 盛薰書也沒有說話。 兩人間不對勁的氣氛都讓同寢室的人察覺到了。睡在盛薰書上鋪的就是盛薰書同伴的好朋友蒙可為。他小心翼翼地探下頭來,提了一句:“那個……盛薰書,要不要讓會長進來坐坐?” 許嘉年先一步接話:“不用了?!彼⑽⒁恍?,“我只是路過這里,來找盛薰書說說話,他還有事我就先走了,同學再見?!?/br>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許嘉年一走,盛薰書只覺放松和失落兩種情緒在他心頭相伴相生,它們以他身體中的力量作為養料,眨眼時間就從心中一路增長到腦海。 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了?他茫然地想,將自己重重砸回床位上,架子床又發出好大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上鋪的蒙可為牙疼似地抽了口氣,等床的搖晃平穩下來后,再探下頭去:“明天中午壓根沒有約打籃球啊,你干什么和會長說要打籃球?” 盛薰書心煩意亂,兇他說:“我現在決定明天中午打籃球,不行嗎?” 蒙可為莫名其妙:“毛病啊你!” 許嘉年走在走廊上。 晚上十點鐘,正是宿舍樓最熱鬧的時間,左右都是出來打水洗刷的學生,一個個人從他身旁經過,他也從一個個人身旁經過,明明走廊和樓梯都記得快塞不嚇人了,許嘉年還是感覺到了莫名的孤獨。仿佛別人永遠是別人,而自己獨自站立。 他的心情有點糟糕。 之前果然不是我的錯覺,盛薰書在避開我。 他慢吞吞往樓上走去。 我確定我什么都沒做!不知道盛薰書到底為什么突然就陰陽怪氣了,為了避開我居然還說謊! 他走過了一層樓。 回頭盛薰書找我,我可不會輕易原諒他。 他又走完了一層樓梯。 不過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對我不滿不是和我吵架打架,而是說謊回避…… 他走完了第三層樓梯。 最近肯定發生了什么和過去不一樣的事情,才引起了錯錯不一樣的變化。 他開始走回自己宿舍的最后一層樓梯。 決定了,回頭錯錯主動來找我說話吐露煩惱,我才會原諒他! 許嘉年終于到了自己宿舍所在的樓層。他做了決定,心情又變得愉快起來。 他猜盛薰書最多三天,就會憋不住回來找自己了。 有事他總會告訴我的,這就是我的錯錯呀~ 然而出乎許嘉年的預料,這一次,盛薰書不止沒有來找他,反而回避得更徹底了。 不過一轉眼的時間,許嘉年已經有四五天沒見到盛薰書過了。一開始是賭氣,后來是真的忙碌起來。今年的運動會和中秋節的日子湊到了一起,他要準備全校的節目和學生會的文藝表演。等這兩樣大事處理掉,許嘉年參加的物理競賽又將開始省級的角逐。 但事情再多,開小差的時間總是有的。 許嘉年發現盛薰書在學校里總避著自己走后,也不特意去找人了。他盤算著等周末回家了,他再去隔壁堵盛薰書,總歸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距離這么近,他轉個身的功夫就到了。 許嘉年想:到時候我要給錯錯一個小小的教訓,讓他知道有話不說憋在心里會導致什么糟糕的后果…… 但這些都是周日的事情了。 現在是周六,學生會正常運轉。 大中午的時間,許嘉年吃完午餐剛到學生會,準備在沙發上睡個午覺,就聽監察組的同學上來說:“會長,老師反映最近一段時間有同學中午不午休,去學校后邊的巷子里的小店看電視——”說完,他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聲。 許嘉年小小一懵,反映過來。 現在網吧業如此發達,看電視不去網吧去小店,聽上去就頗有深意。 他說:“那就帶人去看看,違紀了就登記?!?/br> 同學:“好的會長。報告會長,我們人手不足?!?/br> 許嘉年:“……” 要不是學生會長能隨便做我想做的實驗,隨便買我想買的實驗材料—— 他打了個哈欠,拍拍臉,站起來說:“行吧,我們一起去?!?/br> 每一個學校的后門都有一條隱蔽的巷子。每一條隱蔽的巷子里頭都有幾個神秘的小店。 許嘉年來到地點一看,發現那是一家雜貨鋪,買點小零食小飲料。這條巷子是成排的一層建筑,每一家店鋪都有五十平的大小。但這一家雜貨鋪和左右都不同,它進門只有三步寬,三步之后就是一堵墻,墻上貼著柜臺,角落開了一扇小門,明顯門后還有內容。 學生會的成員早就來這里踩點過來。 將許嘉年帶來的監察組組長動若脫兔,無視守在外頭搖蒲扇趕蚊子的大爺,一步闖進虛掩的小門里頭,大喊一聲:“學生會的,里邊的人束手就擒吧?。?!” 如冷水入滾油,昏暗的室內“轟”一聲就炸開了! 許嘉年站在門口,一眼掃過,只見小店后邊的屋子大概三十平米,窗戶都被簾子密密遮住,也沒有開燈,屋子里的光線全隨著角落里的一臺電視機上的畫面變幻而變幻。電視機前圍坐著好幾個學生,有他們學校的,也有一兩個別的學校的。在他同伴的一聲大喝之后,他們齊齊自原地跳起,也就著一剎那的功夫,許嘉年看清楚了電視上播放的內容……兩只妖精在打架,一點都不像他過去想象的那么唯美。 他的內心尷尬了一瞬。 正是這時間,突然一道本來就站在靠門角落的黑影從旁邊沖出,將他狠狠撞到門板上,間不容發跑出小屋,向前沖去! 兩人相撞,匆忙之間,許嘉年瞟到對方被衣領遮住一半的臉,他心里一咯噔,這是—— “會長!” “別跑!” 室內兵荒馬亂,許嘉年撞上門板的余音還在空中回蕩,沖出去的人已經跑過了大半巷子,只留給他們一個遠得追不上的背影! 許嘉年按著肩胛骨,磕到門上的凸起了,真疼! 狹小又昏暗的室內,光影亂晃,眾人在他面前擠來擠去,室內的人想要和跑掉的那個一樣沖出去,學生會的人則用力阻攔他們跑掉,還有曖昧的聲音一直從電視機的音箱中流瀉出來……在事情不可控制之前,許嘉年掏出手機咔嚓拍照,然后提足中氣,大喝一聲: “我把你們都拍下來了,誰想拿大過,誰就再跑!” 混亂在十五分鐘后結束。 許嘉年和學生會的同學一起將這些學生帶回學校。在面對老師的時候,許嘉年先和學生會的成員們通個氣,撒了個小小的謊,說自己去的時候這些同學也剛進門,還什么都沒來得及看。 學校老師將本來準備的記過處罰改成了全校不具名通報警告,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但對許嘉年而言,事情并不算徹底完結。 他不再等什么周日放學回家了,直接趁著最后的十五分鐘午休時間去找盛薰書,但不管是班級、寢室、還是他平常會去的cao場,都沒有盛薰書的蹤影,再問他的朋友,也一中午沒見到盛薰書了。 許嘉年心沉了沉,先向下午上第一節 課老師打了個假條,接著走出校門,開始打電話找盛薰書。 不出意外,手機關機,打不通。 許嘉年沿著學校周邊的街道一條條找,尤其關注有網吧在的小巷子。 大概半個小時后,他在一家小網吧背后的巷子里看見熟悉的人影蹲在垃圾桶旁的地方,直楞楞看向前方。 許嘉年快被這人氣死了:“盛薰書,你有沒有毛病嗎!你沒事和人去看什么片子,跑就跑了,跑掉了不回學校,還想逃課?!” 許嘉年生氣,盛薰書比許嘉年更生氣!他一下從原地跳起來,沖許嘉年大喊:“我不要你管,你管我干嘛,管好你自己做你的學生會長不就好了!” 許嘉年簡直不可置信:“你發什么瘋?” 盛薰書:“滾!” 他一腳踢翻了身旁的垃圾桶,垃圾飛濺,其中一只香蕉皮直沖許嘉年飛來,差點就蓋在許嘉年身上! 許嘉年氣蒙了。 他在原地杵了兩三秒鐘,緊緊抿著唇,轉身離開。 許嘉年離開之后,盛薰書又狠狠踹了一腳倒下的垃圾桶,然后蹲下身,將臉埋在手臂中,不說話。 巷子外頭,許嘉年狠狠走了十來步,停下,冷著臉轉向,再回到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盛薰書蹲在原地。 許嘉年來到盛薰書身旁蹲下,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冷靜說話:“盛薰書,最近發生了什么事情?是你爸媽的?還是你身上的?是不是有同學欺負你?是不是老師排擠你……” 他想了好多種可能,正的反的,甭管可能性有多高,他都逐一問出來,再繼續說: “快樂兩個人分享就變成了兩份快樂,痛苦兩個人分享就變成了半份痛苦……你把事情告訴我……我替你出主意……你看你把自己折騰的……明顯這件事你自己解決不了……那你就要引入外援……如果我也解決不了,我還可以幫你去找能夠解決的……反正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許嘉年翻來覆去地說,也沒得到身旁人一絲一毫的回應。 他也有些灰心喪氣,長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錯錯,我的錯錯,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說?我連你小學三年級了還一不小心尿床的事情都知道了……”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