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簡直笑死個人! 明明是看上人家錢和權勢了,還非要給自己扯一層遮羞布,說什么補償之類的鬼話……人家億萬身家,就算離了這個,什么樣的年輕后生找不到,非得要你這么個差點坑死她的毒蛇? “得啦,”夏姥姥總算是開了口,主動給韓齊遞了個臺階下,“韓家小子,我們小翎現在已經結婚了,夫婿也對她很好,你就別費這個心思了……回去吧,以后不管你如何的前程似錦,也都跟我們夏家沒有關系,麻煩你以后不用再過來了,大家各自安好吧?!?/br> 韓齊還有些心有不甘,可是猛地抬頭,正好迎上了夏姥姥似笑非笑的模樣,回想到剛才的難堪和尷尬,到底收起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再加上如今夏翎也不在家,他就算是一味糾纏也沒用,只能徐徐圖之了…… 想到這里,韓齊到底起了身,好脾氣的道,“那我就先告辭了,另外……我買點補品,希望趙叔和嬸子能收下?!?/br> 說著,韓齊將門外的大包小包拎了進來。 夏媽冷笑的瞥了一眼韓齊拎來的東西,陰陽怪氣的道,“呦,這多年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韓家小子拿東西上門呢!” “趙叔、嬸子……那我就先告辭了?!表n齊最后瞟了一眼趙勝峰,這才不咸不淡的走了。 夏媽瞟了一眼被放在院子里的禮品,冷笑了一聲,二話不說,走到近前,拎起來直接扔出了家門,最后連看都沒看一眼趙爸,扭頭就回了屋子。 夏家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傅驚寒也不好再繼續逗留下來,趕緊借故告辭了。 而趙爸訕訕的,有些不知所措,扭頭看了一眼大門口被夏媽扔出去的禮盒,想了想,出去居然將禮盒撿了回來…… 夏媽正坐在火坑上慪火呢,看見趙爸居然將韓齊送的禮盒撿了回來,差點沒瘋了,隨手抓起小枕頭,恨恨的往趙爸身上砸去,“誰允許你把那個小畜生的東西拿進來的?!你給我扔出去!扔出去!不然你就連他的東西給我一塊滾!” 趙爸躲閃不及嗎,正好被砸了個正著,吃痛一聲,半是埋怨、半是勸解般的道,“玉芍,你一個當嬸子的,怎么能小心眼到這種地步,跟個晚輩斤斤計較的?就算小齊有哪里惹到你了,那還是個孩子呢,你又何必得理不饒人的?這些東西好歹都是小齊的一片孝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怎么還把東西扔出……” 話沒說完,夏媽身體微微晃了晃,差點倒了下去。 這是被氣的。 “峰子啊,你先去別的屋住幾天吧,別再玉芍跟前晃悠了,之前那場車禍,玉芍元氣大傷,身體才見好,可禁不起你這么氣……”夏姥姥沉郁著臉色,冷冷的如是道。 趙爸怔住了,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似乎也有些火了,甩手走了。 屋子里,終于傳來夏媽的嚎啕大哭聲…… 連韓齊的死亡都是假的,那一家人曾經所遭受的苦難,女兒毀掉的人生,又算什么? 對于丈夫趙勝峰而言,難不成,韓齊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晚輩,竟然比這個家庭、比女兒的性命,都要重要嗎? 女兒當年受了多少苦,家里當年受了多少苦,如今韓齊這個罪魁禍首出現,輕飄飄的一跪,就能可以挽回所有的苦難,就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嗎? 丈夫對韓齊毫無理由的維護和寵愛,簡直讓夏媽心寒。 哭了良久,夏媽終于收住了哭音,抹了把眼淚,眸底現出一絲冷光,死死地攥住夏姥姥的手,低聲道,“媽……你找人給曉玲打個電話,讓她趕緊回來吧?!?/br> “這……”夏姥姥遲疑,“小翎當初跟韓家小子可是有婚約的,沒事嗎?” “韓家那小畜生心懷鬼胎,這一次沒達成目的,肯定還會再出現的,小翎早晚都會知道這件事情,瞞不過的……”夏媽面色平靜至極,眸光也冷淡著,涼涼的嗤笑道,“等小翎他們夫妻倆回來,跟她打聲招呼,我就離婚?!?/br> 夏姥姥倒吸了口涼氣,“玉芍啊,你真要離???我以為,你剛才只是嚇唬他……” “媽……”夏媽再度委屈得紅了眼圈,“有韓家那群王八蛋在后面攛掇著,他要是逼著小翎離婚,再嫁給韓齊怎么辦?小翎夫妻倆,可禁不起他這個岳父從中攪合……更何況,這么多年來,我也徹底冷了心,我自問雖然嘴巴厲害了點,可吃喝嚼用,哪樣委屈到了韓家人?養了他們十多年,只要韓家人告狀,就是我的不對,打小韓家兄妹吃雞蛋,我們小翎只能在旁邊看著,饞得嗷嗷直哭……我是真的的寒了心??!” 夏姥姥沉默了片刻,終于重重的嘆了口氣,“玉芍啊,何必走到這一步呢?這么多年都熬下來了……” “——媽!”夏媽淚如泉涌,將臉伏在夏姥姥腿上,低聲啜泣,“韓齊假死那會,小翎差點被村里人給逼死,自己偷偷摸摸的吃過安眠藥,用小刀割過腕,最后又被韓悅那個畜生給推到卡車前,差點活活撞死!小翎死過多少回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這條命從閻王手里搶回來了……憑什么只要韓齊再一出現,就可以將以前的事當成沒發生過,就必須讓我原諒她,殺人償命,他韓齊的命就是人命,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 “小翎也是他趙勝峰的女兒啊,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孩,所以天生命賤,活該吃這么多的苦?他韓齊的命就是命了,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他為了一個外姓人,讓我女兒去死都毫無怨言??!”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趙勝峰的心里只有韓家人,哪怕韓家那個寡婦也比我們娘倆重要,我這個跟他過了二十多年的媳婦,小翎這個親生女兒,倆人加在一塊,都比不上韓家人的一根頭發絲重要,為了韓家人,他連我們娘倆的死活都可以不管不顧……既然這樣,我又何必繼續跟他過下去?” 聽著女兒的哭訴聲,夏姥姥眉頭緊鎖,忽然湊到夏媽耳邊,壓低聲音問道,“玉芍啊,你跟我把話說清楚了,韓家寡婦在你們家里住了十來年,又是在同一屋檐下,她跟峰子……到底有沒有勾搭在一起?” 夏媽幾乎僵住了,磕磕絆絆的道,“媽,你、你怎么想到這了?” “就算韓大富跟峰子關系再好,這都二十多年了,什么感情淡不下來?哪個男人能為了別人的兒子,而枉顧自己親閨女的性命?除非是枕頭風,或者……” 最后這個猜測,夏姥姥到底沒敢說出口。 真說出口,以自家女兒這個性子,怕是得瘋了不可。 夏媽則徹底的陷入了沉默中,倒是沒注意到夏姥姥咽回去的那半截話。 十多年住在同一屋檐下,韓家寡婦又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天天做出那副可憐楚楚的德行,趙勝峰如此維護韓齊,真的只是因為跟韓大富的哥們關系,而不是因為其他嗎? 夏媽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不好的念頭。 接到夏姥姥打過來的電話時,夏翎剛考察完兩座面積最大的島嶼,正在準備藍湖牧場開發的事情,猛地接到夏姥姥打來的電話,還真沒太反應過來,只當是家里又鬧什么幺蛾子了,接通了電話,夏姥姥說得吞吞吐吐、含糊其辭,夏翎也聽得一頭霧水,完全沒摸清楚夏姥姥的話題重點在哪里。 夏翎無奈,只能直言道,“姥姥,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說吧,跟孫女還繞彎子嗎?” 夏姥姥重重的嘆了口氣,只能道,“那好吧,我就直說了,小翎……你還記得韓齊嗎?”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夏翎有片刻間的沉默。 這個名字,如痛附骨之疽的魔咒,縈繞烙刻在心頭,哪怕刻意想要將之遺忘隔離,卻始終如同一顆心頭的刺一般,讓人無法釋懷。 夏翎忘不了原主記憶中那份*蝕骨般的愛恨,忘不了原主瀕死時的不甘與遺憾,忘不了那一場讓兩個人喪命的車禍,甚至忘不了韓悅將原主推向車輪下瞬間的猙獰與得意…… 因果,有因必有果。 “當、當然記得啊,”夏翎死死地攥住手機,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幾分青白之色,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扭曲,卻仍舊故作輕松平淡的問道,“姥姥,你怎么提起一個死人了?也不嫌晦氣?!?/br> “他沒死?!彪娫捓?,傳來夏姥姥苦澀的聲音。 ——沒死? 怎么可能沒死?! 不!不可能!明明原主親眼看著他失足墜崖而亡的…… 他要是沒死,那原主所遭受的唾罵、逼迫、指責……乃至自殺、車禍、傾家蕩產,這一切,——又特媽的算什么?! 原主的痛苦與性命,誰來償還?! 夏翎的手幾乎都在顫抖著,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也不知道是笑給誰看,牙關都在打戰,“姥姥,你在騙我的,對不對?!他明明已經死了啊,明明死得透透的,怎么可能沒死呢?” “小翎啊……”夏姥姥低低的苦笑道,“韓齊故意在你面前假死脫身,執行警局特殊緝毒任務去了……如今,他回來了,活生生的站在我們家門口?!?/br> 夏翎垂下眼瞼,強行將眼淚機擠了回去,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哆嗦著手,“行,姥姥,我知道了,你等我回去的再說……我這就準備回去?!?/br> 掛斷了電話,夏翎緊攥著手機,倏爾用力一擲,狠狠地將手機砸在墻上,摔了個粉碎! 這個動靜可不小,里面正在開會的幾個人趕緊出來一看,卻見夏翎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墻角那手機七零八碎的。 “怎么了?”陸錦年出聲問道,“這么大的火氣?!?/br> “沒什么?!毕聂崦銖姵读顺蹲旖?,似乎想露出一抹笑容安撫幾人,可扯出來的笑容,幾乎比哭都難看,“事情就先按照我說的辦吧,有什么叫不準的,打電話、發郵件問我都可以……錦年,你能不能盡快安排飛機,我們馬上回國?!?/br> “可以?!标戝\年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夏翎,“我這就讓人去安排?!?/br> “曹律師、迪恩,這邊的事情就先交到你們的手上了,廣生、云生,你們倆留在這里幫襯幾天,多看多學,我盡快讓人給你辦好出國務工的手續……”夏翎平靜的吩咐道,“另外,等十月份左右,我會安排一批人過來幫襯著……實驗室那邊的申請已經快批下來了,你們注意著點?!?/br> 幾個人乖覺的應聲。 饒是迪恩這個老外,也看得出夏翎平靜表情之下的歇斯底里,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當天午夜,夏翎和陸錦年就乘坐一架私人飛機,直接從南半球飛回北半球的東林省省會。 ☆、第39章 抵達省會時,已經是次日上午了,從機場出來,一輛商務車早已經等候在機場外面,夏翎步伐飛快的鉆了進去,陸錦年緊隨其后。 行駛在路上,司機瞧著自家老板娘眉頭緊皺、氣勢駭人,識趣的沒敢開口說話,只是糾結萬分,也不知道老板娘是準備回集團總部啊,還是打算去哪? 幸而,旁邊的陸錦年替小司機解了圍,主動開口道,“先回集團總部,換身衣服的吧?” “嗯,”夏翎淡淡的應了一聲,側過臉,看向車窗外,“另外……再給我準備一個律師,訴訟類律師?!?/br> “好?!标戝\年揚唇,應了一聲,掏出手機,很快的給周蔚撥了個電話,讓他找個夏國最好的訴訟律師過來。 到了仙園集團總部,夏翎隨便敷衍了幾句海倫娜和林萌,便回了辦公室,將衣帽間的門拉開,挑了一件手工高定的經典款抹胸小黑裙,又選了一條寶藍色的織錦披肩,腳下是一雙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從保險柜里選出矢車菊藍寶石的整套首飾,最后才拿著化妝箱,端坐在鏡子前,第一次化上了霸氣十足的冷艷復古妝。 陸錦年正好推門進來,身后還跟著一位精英范的中年男人,看見夏翎臉上的輪廓和妝容,不禁愣了一下,“你……” “來了?”夏翎挑眉,不同于以往的素面朝天,本就冷艷的妝容在她挑眉時,呈現出冷冽的氣勢來。 “這位是劉律師,也是北方最優秀的訴訟律師,正好這幾天他在鄰省法學院有個講座,就直接過來了?!标戝\年介紹道。 夏翎起身,含笑跟劉律師握了握手,“劉律師,想必您趕得急了些,不如先去隔壁休息一下,用些飯菜,一會我們再談,如何?” 劉律師自然滿口答應下來,跟著秘書去了隔壁,將空間留給兩人。 陸錦年也不多說些什么,只是讓人把飯菜送到辦公桌上,自己挪了把椅子,就坐在夏翎旁邊,半個字不講,只是一邊張羅著吃飯,一邊直勾勾的看著夏翎。 夏翎被看得莫名心虛不已,隨即意識到些什么,莫名苦笑,打開電腦,將云盤里藏了多年的一份監控視頻下載到了鑰匙扣的優盤里,又將視頻點開,把電腦屏幕推到了陸錦年的面前,“……還記得這段視頻嗎?” 陸錦年靜默看了片刻,終于認出來了,訝然問道,“這不是當初我們剛認識,作為禮物,我送給你的那段銀行門口監控錄像嗎?是當年……你被韓悅推到卡車輪下的證據?!?/br> “那你知道韓悅這么做的緣由嗎?”夏翎又問。 “應該是因為她哥哥的死,而遷怒到你身上吧?”陸錦年面露不愉之色,清冷俊美的面龐上,第一次流露出類似于譏誚般的表情,“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沒錢給未婚妻買生日禮物,居然想出了帶未婚妻爬山這種招數,而且爬的還是一座沒有護欄、人煙稀少的危險陡峭絕壁……腦子被驢踢了吧?” 陸錦年沒好意思說,這貨死了也活該,純屬自己作的! 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就算是去工地打零工、干苦力,一天好歹也能賺個百八十塊錢的吧?一天的工錢就夠給未婚妻買生日禮物的,你卻偏偏吝嗇到一毛錢都不肯花,非得去跑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爬山?夏翎可是個打小在山里長大的小姑娘,能稀罕爬山? “兩個人去爬山,他哥死了,你卻好好的活著回來,再加上是她哥為了給你過生日才去的,韓家自然遷怒于你,韓悅覺得是你害死她哥哥,先敲詐一筆,算是彌補精神損失,推你入車輪下……便是給她哥哥報仇,要你償命了,對嗎?” 夏翎點頭,諷刺般的笑了笑,從薄唇里吐出一句話來,“他沒死?!?/br> “唔?誰?”陸錦年詫異抬頭。 “韓齊沒死?!毕聂崂湫α艘宦?,“為了錦繡前程,報名參加毒梟臥底行動,讓我來當他的假死目擊證人,得以脫身……如今任務完成,前程似錦,就回來了……” 陸錦年臉色陡然大變,“在自己未婚妻的二十歲生日當天,拿自己未婚妻當假死的目擊證人?” 他陸錦年自問不是什么好人,商場上的腥風血雨也經歷不少,但往自己青梅竹馬胸口窩的戳刀子手段,這次算是真的領教到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挑了未婚妻的二十歲生日,送了這么一份“生日禮物”,這是打算讓夏翎這輩子都別過什么生日了,名聲還能有個好?這事說出去,誰家不嫌夏翎晦氣? 再細想下去,恐怕韓齊內里也沒安什么好心,故意壞了夏翎的名聲,讓她嫁不出去,還能給他留備胎,萬一任務中出現危險,傷殘了娶不到媳婦怎么辦?這嫁不出去的夏翎不是現成的備胎嗎? “等一下……”陸錦年眉頭緊鎖,所有所思的問道,“你還記得方辯嗎?我們倆之前還懷疑,你并沒有牽涉到任何案件中,警方怎么會平白無故的派人暗中監視你?我想,現在倒是有了個很合理的答案,一切皆都順理成章了,不是嗎?” 如果不是陸錦年此刻提起來,夏翎幾乎都快要把這個人給忘了。 上次趙家的案子里,方辯牽涉其中,被夏翎故意讓人林進了警局里,這才讓許晉良以及背后的整個緝毒專案組浮出水面,因為牽涉太大,許晉良隸屬省里,但直接聽令于盛京高層,權勢滔天,為了把方辯從趙家案子里撈出來,高靖甚至直接打電話到了夏翎這里,讓她松松手,放了這一碼,夏翎這才沒死咬著方辯不放。 當時,對方信誓旦旦的說方辯不是來監視她的,只是碰巧了而已,夏翎雖然知道對方沒說實話,可到底也沒太細究,如今韓齊出現,也算是將這一宗謎團給解開了。 夏翎抿唇冷笑,“我更加想知道的是,韓齊假死這件事情上,韓家母女到底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