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謝皇上?!敝幸幹芯氐幕卮?。 嚴如玉站了起來,眼珠子忍不住亂轉,四處打量了起來,殿內很是干凈清爽,龍案之上,右邊擺放著未曾批閱的奏折,中間是文房四寶,左邊則是已經批閱過的奏折,除此之外,案桌上竟沒有旁的事物,就是侯爺的書房里,都是陳列著各種珍奇寶貝,比這里要富麗堂皇的多。 嚴如玉眼中流露出贊賞之意,這一路走來,百姓們對這年輕的帝王贊不絕口。 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皇上勤政愛民,是位明君,這場戰役,平西侯爺不戰自敗,可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人,一旦對權勢有了欲,念,有了貪想,就如同千萬只螞蟻在心里撕咬啃食,總要為了心中所求拼上一拼,便是賭上九族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平西侯便是這樣的人,他籌劃多年,絕不會放棄,也不可能放棄,哪怕現實擺在他面前,這是一條不歸路,他都不會就此罷休。 人性如此。 嚴如玉在心中感慨了一番,眼眸一下子就被左前方掛著的一個一個小冊子吸引住了,他腳步一頓,就要往那處走,清亮的咳嗽聲自一旁響起,他連忙收回了腳,一抬眸,年輕帝王不知何時已經合上了奏折,此刻正盯著他看,神色喜怒難辨。 嚴如玉連忙重新跪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鳳銘暄高聲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br> 嚴如玉不敢忤逆,連忙揚起小腦袋,嘴角一咧,對著皇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長了一張娃娃臉,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看上去很是年輕,臉型五官與嚴如玉有幾分相似,卻比他耐看。 鳳銘暄瞇著眼睛打量了他半餉,聲音平穩,“公主那邊的酒不好喝,勞你半夜跑去青樓買酒喝?” 不過區區幾個時辰,皇上就已經得知了消息,看樣子,他是如何進京,進京之后又做了什么,他已經了如指掌,嚴如玉心中一個咯噔,面上的笑容越發諂媚,“回皇上的話,公主那兒的酒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微臣向來隨性慣了,這不沾酒倒也罷了,一旦沾染了,沒個五壇六壇,根本不能盡興,微臣初次見公主,怎能如此無禮,因此……這才,重新換了一個地方喝……”他說著,一臉的委屈,“微臣也是為公主著想,生怕打擾了公主的清修……” 他言罷,鳳銘暄眉頭一揚,笑道:“如此,倒是朕錯怪于你了?” 嚴如玉低垂著頭不敢直視龍顏,只覺皇上言語中暗藏機鋒,可是他的口氣又很是輕松,讓人摸不著頭腦,嚴如玉在心中掂量了一下,道:“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昨夜之事確實是微臣魯莽了,還望皇上恕罪?!?/br> 鳳銘暄抿了抿唇,“將才還為自己辯解,如今又說有罪,你倒是說說看,你何罪之有?” 嚴如玉垂著頭,悶聲悶氣道:“微臣不該一進京就逛窯子,不該在青樓喝得爛醉,不該狎|妓,更不該來到京城不先來叩見皇上……微臣有罪,微臣也知錯,這一切都是微臣不好?!?/br>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這認錯的態度倒是很好,鳳銘暄冷笑,“那你說,該如何罰你?” “以往在家中,每次做錯了事情,侯爺都是罰我跪的?!眹廊缬裣袷菦]心機的孩子似的,直接一掀下擺,露出了膝蓋給皇上看,只見上面綁著兩個厚厚的棉布包,“這叫跪的容易,這個就連侯爺都不知道,每次罰跪,只要有了這個,便是跪再久都不累?!?/br> 鳳銘暄眼中冷芒一閃,嚴如玉在祁州有沒有被罰跪,他再清楚不過,嚴如玉主動提出要罰跪,他想做什么? 要知道,罰跪和杖責可不同,后者也就是皮rou之痛,前者,可是直接打了平西侯爺的臉,這一罰下去,只會徹底激化矛盾。 鳳銘暄眼眸深邃,緊緊的鎖著嚴如玉,見他在自己的注視之下仍能面帶笑容鎮定自若,心中不由得高看了他幾眼。 他瞇著眼沉吟了半餉,“你在祁州……經常被罰跪?” “也不多……”嚴如玉摸了摸后腦勺,笑容有些尷尬,一副口無遮攔的樣子,“其實,也就三兩天一小回,四五天一大回,侯爺說我皮厚,要多跪跪才行,皇上您是不知道,我在祁州,那可是散漫慣了,您若是有機會去祁州,我帶您去祁州最好的樓,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還有女人,這不同地方的女人,味道可真是不同……” 鳳銘暄無奈扶額,有些明白meimei送來的密信中那句“他就是個大活寶”是何意了。 不過半個時辰,乾清殿門口就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一個模樣甚是俊俏的少年手捧著匾額穩穩當當的跪在那里,匾額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大字:“我再也不去逛窯子了”字跡粗糙,像蚯蚓爬過一般。 過路的大臣們無一不停下腳步打量他一會兒,一個個捂著嘴偷笑著離去。 很多好事的小太監和宮女都偷偷的溜過來瞧他,誰也不曾見過這等奇觀,一時之間,他倒成了整個皇宮的焦點。 消息傳到嚴如是耳中時,他氣得砸了好幾個貴重的茶杯,一直到嚴如玉從宮中回來,他的面色都沒有好轉。 “你看看你,像個什么樣子!風度呢?你來之前,阿爹沒有囑咐過你嗎?”嚴如是氣急敗壞。 “看你急的這個樣,跪的人又不是你?!眹廊缬駞s像是半份感覺都沒有,閑適地往一旁的軟榻上一躺,拿著茶壺就往口中灌著,他衣裳半敞,露出鎖|骨,茶水順著他光潔的下巴往下留著,低濺在衣裳和胸膛上,有著別樣的美感。 “你……”嚴如玉做最厭惡的便是他這幅吊兒郎當的地痞樣,當下氣的說不出話來,他怎么也沒想到阿爹會將這個只知吃喝嫖|賭的草包派過來,從聽說他進京那一刻,他就知道準沒好事。 堂堂平西侯之子被罰跪在大殿之前,讓文武百官看笑話,這算什么事? 他們嚴家何曾如此丟人。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嚴如玉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照顧伺候在一旁的媚娘過來幫他捏腿,漫不經心道:“你在這里怪罪我就有用?你也不想想,皇上他為何要罰我跪?我不過是去逛了逛窯子,這對我而言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嗎?若是逛窯子有罪的話,那直接派官兵搗毀了窯子不就成了,為何要留下來,這不是勾引人犯罪嗎?” “你還有理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嚴如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面色凝重了起來。 嚴如玉說的不無道理,逛窯子確實不對,卻也不至于被罰在大殿之前跪上整整一個時辰,若是這樣,朝堂上豈不是大半的官員都得被罰跪? 皇上這是借此機會敲打他們嚴家? 皇上已經對他們嚴家起了疑心? 嚴如是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他最近一直不曾有任何動作,便是怕自己露出馬腳,接連兩個侍妾都出了變故,他如今在京城可謂是如履薄冰。 “皇上招你進去了那么久,就只是罰你跪?他可曾說些什么?” 嚴如玉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叫嚷著,“我餓了,沒力氣說話!” “這是大事!如玉你能不能正經一些?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嗎?做事情毫無章程,阿爹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你是世子,自然是深得侯爺寵愛,言傳身教,我是什么人?祁州有名的紈绔禍害?!眹廊缬癜朦c也不怕他,涼涼道:“我娘死得早,有什么辦法呢,我是有娘生,沒娘教,自然不懂得你說的那些規矩!” 見他提起了死去的徐氏,嚴如是面上的神色變化了好幾次,忍著怒氣派人送來了吃食,可這樣敷衍的態度,嚴如玉又豈會滿意。 他拿著筷子在菜里撥弄了幾下,大手一揮,“撤了撤了,將這些都撤下去,打發叫花子呢,這都是什么菜,連半點葷腥都沒有,叫人怎么吃!” 嚴如是陰沉著臉,“那你要吃什么?” “rou!紅燒豬rou,雞rou,羊rou,牛rou……各式各樣的rou都上來一份!”嚴如玉瞇著眼睛,“聽聞京城醉霄樓的烤鴨好吃,女人更好吃,大哥,你不帶我去嘗嘗嗎?” 他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