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牛車慢了一點，但村子有好幾頭牛，馬卻就只有一匹，所以結婚的時候用的都是牛車，而不是速度快的馬車。

    新郎和新娘坐的是同一輛牛車，雖然沒有紅蓋頭，但林舟還是怕顛簸的山路晃暈了嬌嬌弱弱的小丫頭，在眾人的取笑聲中，半攬著人家不說，還緊握著人家的右手。

    反正都已經是自己媳婦了，怕什么！

    陸紅一半的羞一半的喜，這一切美好的像做夢一樣，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嫁給了身邊這個男人！

    牛車本身就慢，再加上路又遠又不好走，足足用了三個多小時迎親的隊伍才回到大云村。

    等到新婚夫妻回來以后，婚宴才正式開始，林舟領著陸紅一一向父母兄弟還有族中的長輩敬酒。

    “成了家，就是大人了，以后要擔起男人的責任才行！”自己一向看重的兒子成婚，林平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啊，雖然這婚事他一開始不同意，但既然現在已經結了，林舟就得踏踏實實的跟人家過日子，得撐起一個家來。

    “時間過的可真快呀，一眨眼小三都要結婚了，好好跟弟妹過日子 ，出去上學有事兒兩人商量著辦，有困難了，也別總是自己扛著，給家里寫信說一聲，看看俺們能不能幫上忙！”都說長姐如母，林舟幾乎是大妞一手帶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大妞在娘家最掛念的就是這個弟弟了。

    比起大哥、二哥來，林舟同大姐最是要好，平日里也幫襯過她好幾次，自己以后出去上學了，一年到頭怕是也就只能見上一兩面了，林舟一邊點頭，一邊也囑咐道：“姐你也是，有什么困難就說，不開心的事兒也可以跟俺們說說，俺不在家了，不是還有爹他們嗎！”

    等到林舟他們把一圈的人都敬過來，婚宴也就結束了，長輩們這時候就可以離開了，至于小一輩的人，可舍不得走，鬧洞房這種事兒，在農村算的上是無人不愛的娛樂節目了！

    不過，在鬧洞房之前，首先是‘入洞房’‘坐富貴’，這可是有講究的，誰先坐就誰受壓，所以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女方先坐下，然后男方再坐。

    林舟雖然這輩子被熏陶的有點大男子主義，但上輩子學的紳士風度也沒忘了，既然知道這個寓意了，就搶著先坐下了，倒是讓周圍人一陣打趣，小姑娘也跟著紅了臉。

    林舟一直對鬧洞房很是犯憷，尺度小的吃蘋果之類的他還能接受，尺度大一點，像是往新人身上綁鍋蓋，讓兩人一邊跳舞一邊互碰，意為歡天喜地敲起來，林舟就有點接受不能了，實在是有些丟臉。

    好在本地沒有什么‘不鬧不興’的說法，完成‘坐富貴’這一儀式之后，林舟就板著臉伙同兩、三個不錯的哥們進行了清場。

    ***

    被收拾整潔的新房里很快就只剩下林舟和陸紅兩個人了，氣氛突然變得曖昧又尷尬。

    林舟雖然經歷過兩次高考，但這新婚夜還是頭一遭，臉燙到不行，陸紅就更是不用說了，臉都快能當紅布用了。

    “你還餓嗎，剛才見你吃的好像挺少的，要不要俺去廚房拿點吃的？”林舟小心翼翼的問道，他是知道小姑娘的飯量的，剛剛她也就吃了平時的一半。

    “俺不餓?！标懠t連忙搖了搖頭，她都快要緊張死了，哪還想吃飯??！

    林舟走過去，也坐到床沿上，和小姑娘只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硬著頭皮往下聊：“這么小的胃口，倒是好養活！不是怕把俺吃窮吧！”

    對方的呼出來的氣好像都到她臉上來了，那種來自男子的壓迫讓陸紅整個人都不是很自在，想要嫁給他，跟他共度一生是一回事兒，但是現在馬上要被人拆吃入腹又是另一回事兒。

    “不是?！标懠t覺得自己的聲音就跟從縫里擠出來的一樣，窘迫到不行。

    見小姑娘這么羞澀，林舟倒是突然放松下來了，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忸忸怩怩的，不然還等著人家小姑娘主動嗎！

    一把將小姑娘抱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手臂霸道的攬著人家：“不是就好，俺想著結婚以后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呢！”

    陸紅臉上的熱度一直就沒消下去，雖然不怎么適應兩個人這么親密，但也沒反抗，默不出聲的乖乖坐著，像個可愛的洋娃娃一樣。

    “結婚了再喊你陸紅就不合適了，咱倆什么關系啊，怎么能跟大家一樣呢，不如俺叫你紅紅怎么樣？……”

    陸紅：屁股都麻了，怎么還沒說完！

    林舟：該怎么告訴她我不想在這個房間度過新婚之夜？雖然床單被子都會換，但我們走了以后，四順是要住在這兒的！不能忍?。?！

    第20章

    度過了一個沒有洞房花燭的新婚夜，林舟和陸紅心里都不是很自在，前者是覺得饑餓難耐，后者則是遺憾，畢竟一輩子只結這么一次婚，不是哪一天都能被稱為新婚夜的！

    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林舟總覺得小姑娘在他面前還是很拘謹，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林舟用手攬著人家的時候，更是硬的像一塊石頭一樣，全身的神經都好似繃緊了。

    好不容易娶上小媳婦，林舟以為自己就算不能吃rou也可以喝點湯，但事實卻是連湯都喝不上，只能在旁邊聞聞味兒！

    為了小媳婦的睡眠質量，林舟每天晚上規規矩矩的躺著不說，還得裝睡著，不然小媳婦都不翻身，天知道血氣方剛的男人這會兒怎么睡得著??！

    好在三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林舟陪陸紅回門的時候，留給老丈人和丈母娘五十塊錢，算是孝敬，畢竟他們這一走，一年可能只回來一次。

    當然，林舟也不會厚此薄彼，自己爹娘這邊也留下了五十塊錢，雖然他們不缺這份錢，但自己已經長大成人了，根據實際情況敬一份孝心也是應該的。

    正月三十一日一大早，新婚的第四天，林舟就和陸紅帶著不少的行李來到縣城的汽車站。

    “爹，大哥，你們回去吧，等車來了俺們自己上去就行，這里發車還有兩個多小時呢，你們就別在這兒等著了！”林舟勸道，從縣城到市里每天就只發這么一趟車，林舟他們怕錯過了時間所以趕的比較早，這會兒車的影子還沒見著呢。

    “等會兒俺們就回去，你們到了北京別忘了往家里寫信，下車的時候別忘了拿行李，坐火車困了你們兩個別一塊睡，得一個人醒著看行李才行，俺聽說這火車上的小偷也不少……”林平絮絮叨叨的囑咐道，明明在家的時候已經交待了好幾遍了，但這會兒依舊不放心。

    小三今年才十九歲，從來都沒出過遠門，現在要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去，林平想想都覺得心里不踏實。

    林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一一點頭應了，他雖然對北京的生活滿懷憧憬，但還是有一些忐忑，前世今生他還從來沒離開過父母自己獨立生活過呢，前世出去旅游的時候，也不是跟父母一起，就是幾個同學湊一塊，像如今這樣什么事情都由自己拿主意的外出，林舟還真沒經驗！

    “三弟，你放心在北京好好上學就行了，爹娘有俺們兄弟照顧著呢！你跟弟妹兩個人在外面多注意安全！”到了離別的時候，向來粗神經的林軍也難得感性了一把。

    “俺知道，大哥你們在家也要好好的，俺有空就往家里寫信?！绷种鄹鷥蓚€哥哥還有弟弟都不是很親，但到了離別要分開的時候，又開始感念對方的好。

    又過了十幾分鐘，林平才道：“小三、陸紅你們路上小心點，俺和大哥現在就回去了?！?/br>
    “快回吧爹，您再呆一會，俺也得走，還不是一樣，再說了俺放假就回來了！你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林舟強忍淚水。

    “爹您回去吧，俺們路上一定會小心的！”陸紅保證道，希望可以讓老人家放心。

    汽車站上候車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等車來了的時候，林舟和陸紅很輕易就找到了座位，連他們的行李放的都挺寬松的。

    坐了七八個小時的汽車到了市里，又轉了一趟車，才到火車站，林舟和陸紅兩個人又累又餓，從家帶的干糧都已經凍結實了，根本就沒法下口咬。

    林舟也顧不得火車站附近的東西貴了，買完票以后，就帶著陸紅找了家小飯店，要了兩碗熱騰騰的素面吃。

    比起縣城的汽車站，火車站上人就多了，等到車一來，大家伙都一窩蜂的往里頭鉆，林舟以后拉著陸紅，一手把裝被子的麻袋扛在肩頭，跟著人群往里沖。

    等到好不容易找到座位的時候，林舟愣是在這大冬天里出了一腦門的汗！陸紅也不輕松，氣喘吁吁的不說，小臉兒都累紅了。

    “來，把行李給俺，你坐里邊歇會兒?！绷种郯殃懠t手里的行李接過來，一部分放在臥鋪下面，一部分直接放在了上鋪，林舟買的是兩張的硬臥，剛好在一塊，一個上鋪、一個下鋪，旁邊的行李架上已經放滿了，林舟也是沒辦法了才把行李擱在上鋪的床上。

    陸紅聽話的把東西遞給林舟，坐下來休息，眼睛卻一直追著林舟看。

    林舟忙完以后，轉頭就看見小姑娘呆萌可愛的模樣，右手沒忍住在人家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看啥呢，是不覺得俺太俊了！”

    “嗯?！蔽⒉豢陕劦穆曇?，如果不是見小姑娘微微點了一下頭，林舟都要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林舟：這還是我動不動就臉紅的小媳婦嗎？！

    作為一個顏控，林舟對自己的臉一點都不滿意，不知道前世和今生有什么聯系，反正兩輩子了他都只有這么一張臉，雙眼皮、高鼻梁、薄嘴唇，這些都挺好的，但重點是他長了一張國字臉，看起來很方?。?！

    從他挑媳婦的眼光上就知道他的審美是偏向下巴尖的那一類臉型上，精致小巧，還不刻板，不像他的國字臉，感覺與帥絕緣一樣！

    不過好在七十年代大部分人的審美是覺得國字臉比較好看，所以對小媳婦的話，他是絕對相信的，雖然自己不覺得自己帥，但漂亮的小媳婦覺得自己帥，也是種不錯的體驗。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被夸了的林舟覺得自己有必要夸回去，一屁股緊挨著小媳婦坐下，湊到人家耳邊道：“你也俊的很，是俺見過最俊的姑娘！”

    然后，陸紅的耳朵就慢慢變紅了。

    林舟：好可愛！

    陸紅：對面還有人看著呢?。?！

    “你別靠的這么近，周圍好多人，影響不好！”

    小姑娘軟軟糯糯的跟他說影響不好，林舟半顆心都酥掉了：“怎么不好，咱們可是領了證的，靠的近一點怎么了！俺還沒親你呢??！”

    小姑娘聲音都變了：“你別這樣！旁人會笑話的！”

    “胡說，他們是羨慕嫉妒恨！”雖然這么說著，但林舟到底是跟小姑娘拉開了一個拳頭的距離。

    坐了一天兩夜的火車，林舟和陸紅兩個人都焉了，火車上亂糟糟的，說話聲、吵架聲、孩子的哭鬧聲，便是到了晚上也不消停，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不焉了才怪。

    二月初二早上八點多，林舟他們下了火車，拿著不少的行李出了火車站，離開學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呢，所以并沒有老生迎接新生的車。

    租房子不是一天能辦成的事兒，加上一路上這么折騰，林舟一個大男人都覺得累，更何況是他的小媳婦，還是找個招待所住兩天比較靠譜。

    火車站的招待所自然貴，大學附近的也不會便宜，林舟干脆在離清華大學隔壁街上的招待所開了間房，小巧的很，里面的雙人床也不是很大，不過比起在火車上睡的臥鋪來說，簡直不能好太多了。

    有點潔癖的林舟親自把自己從老家帶來的床單鋪上，才讓小媳婦上去休息。

    “俺出去看看附近有什么買吃的的地方，買份飯回來，你先睡一覺，把門從里邊插上，明天再帶你出去逛逛行嗎？”林舟柔聲說道，這幾天坐車折騰的小媳婦臉蠟黃蠟黃的，氣色差極了。

    “行，林大哥你去吧，俺在這兒等你！”陸紅一邊脫鞋上床一邊回道，她覺得自己現在頭一沾枕頭就能睡著。

    “你有什么想吃的嗎？這兒應該有包子、盒飯、面之類的。你想吃哪樣？”

    “你看著買吧，俺吃啥都行?！标懠t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特別像林舟逗過的那只貍花貓，怎么捏它的小爪子都一直睡。

    “乖寶別先睡，俺現在出去，你把門從里邊插上再睡，除了俺以外別給旁人開門?！?/br>
    林舟好笑的把小媳婦從被窩里抱起來，拿起鞋來剛要給她穿上，就見小姑娘立馬就清醒了，搶過自己的鞋子套在腳上，含糊不清的道：“俺知道了，你快去快去吧！”

    雖然是北京，但這時候除了國營飯店和供銷社以外四處還真沒什么賣吃的，比起供銷社又貴又不充饑的糕點，林舟還是更喜歡國營的飯店的大包子。

    這時候大家做東西都實在的很，大包子是真的很大，足足有林舟一個拳頭那么大，皮薄餡多，林舟要了五個素包、兩個rou包，又用飯盒打了一份小米粥。

    小媳婦的飯量兩個包子就飽了，一個素的、一個rou的正好，養胃的小米粥也是給她打的，至于糙漢子林舟吃的多，胃也不嬌氣，還真分不出來他們哪個更好養活。

    第21章

    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林舟才找到兩個覺得滿意的地方，一個是小四合院里頭的西廂房，一個是居民樓的閣樓，這兩個地方離清華都不是特別遠，價錢上也差不多，只不過廂房小點大概只有二十平方米，閣樓倒是寬敞，兩室一廳，就是冬天冷夏天熱。

    兩者各有各的優缺點，林舟還真拿不準要租哪一套房子，因為找房子得來回跑，林舟就沒帶著小媳婦一起，來北京這好幾天只領她在四周稍微轉了轉。

    “這兩個地方吧，我覺得都行，你看看喜歡哪個，咱今天就定下來?！比豚l隨俗，這幾天林舟一直在教小媳婦普通話。

    “這兩個價錢上有區別嗎？”他們初來乍到的，又暫時沒有收入，還是省著點吧！

    “價格上都差不多，跟學校的距離也差不多，你就看看你喜歡哪個就行?！敝饕褪悄阆矚g，我平時上課差不多晚上才能回來。

    自己去上學了，小媳婦自己在家也是個問題，連個娛樂活動都沒有，周圍也沒有認識的人，說話還帶著老家的口音，林舟想想都覺得心疼。

    之前林舟倒是有打算買一臺縫紉機放家里，再買些布，小媳婦不是喜歡做衣服嗎，讓她在家做衣服就是了，然后他再抽空把這些衣服賣出去。

    不過，但是這幾天來了北京之后，林舟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并不現實，雖然高考已經恢復了，但歷史上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可并沒有召開呢，大街上都是國營的商鋪，私人買賣依然屬于挖社會主義墻角的行為，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小商販。

    雖然哪個城市都起碼有一個黑市，但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城又這么大，找黑市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如果真的讓小媳婦在家做衣服的話，那這些衣服得要囤積一年才能往外賣，太不現實了。

    所以林舟還真有點犯愁怎么安排小媳婦，總不能讓她一個人悶在家里吧！

    林舟領著小媳婦先去看的是四合院的廂房，院子不大，旁邊還有幾個小孩玩沙子，院門上的紅漆已經有不少掉落了，露出有些發黑的原木來。

    進了門，旁邊一堆積著的雜物，院子里還有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在洗衣服，見他們進來招呼道：“大兄弟你們倆是來看房子的吧？”

    “對大姐，我之前來的時候，程姨帶我看的房子，我領我媳婦過來看看，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林海含笑問道。